冥寒国,北地。

    九月已入冬,夜里寒风刺骨。

    山坳中间破败的茅草屋,被北风吹得摇摇欲坠。

    “婉儿!都怪娘亲没有护住你!你要是死了,娘就带着孤儿寡女一起去底下咱们一家人团聚!省得在世上受苦!”

    姜氏见女儿被折磨得一脸病气,心疼得双眼通红趴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婉早醒了,一下子没法接受这个现实,在装睡。

    几个妹妹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六岁全都哭成一团。

    爹死了娘性子懦弱,有六个瘦得皮包骨的妹妹要养活,她被二叔卖给了城里富户家的傻儿子冲喜。

    姜婉不想嫁给傻子,跳河时被人看到救下,之后大病了一场丢下烂摊子人没了。然后,她穿来了。

    大概是同名同姓,可这开局也太困难了。

    来不及难过,姜婉睁开了眼睛抬起手,哭声一顿。

    姜氏立刻有了主心骨,抓住姜婉的手,“婉儿,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们该怎么办?”

    姜婉沙哑着嗓子要了一碗水,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好受了些。

    她对姜氏说:“娘,祖父祖母和二叔一家子霸占房子田产,把我们赶到山里,是想要吃绝户,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姜母想起良人在的时候,姜家靠他拿回来军饷,那一家子又是另外一幅面孔,只苦了良人回家没几年就去了,越发觉得不值。

    姜婉看到姜氏的表情,觉得差不多继续说:“娘,明日你回去借点药费,看在爹的面子上祖父不会不给!”

    姜氏想起那一家子刻薄的脸,心里直发怵,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安排好了重要的事困意袭来,姜婉喝了半碗酸涩的野菜糊糊睡下了。

    她再次醒来,姜氏已经去过姜家,坐在板凳上双眼通红,明显刚哭过一场。

    被风吹得咯吱响的木桌子上放着篮子,装着发黄的菜叶子,还有两个鸡蛋。

    姜氏看到姜婉醒来,用袖子按了按眼角,“婉儿,娘给你煮两个鸡蛋!”

    她恨自己懦弱,愧对女儿。

    走得很急,一不小心挂到帘子,茅草屋晃了晃落下尘土和快腐烂的稻草。

    这个家破得不能再破。

    姜婉用手挡着灰尘。

    她吃得很急,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她坐起来感觉力气恢复了些,蜡黄的脸上多了丝血色。

    家里一贫如洗,米缸里比她的兜都干净,一间茅草屋住八个人不知道昨晚怎么睡的?

    走出去阳光晒在脸上暖融融的,姜婉无声叹口气,还有一个多月要入冬了,她得快点好起来,北地苦寒要早做打算。

    那一家子极品亲戚觉得把她们赶出来,她们一定熬不过这个冬天,她偏要过得好好的。

    姜婉晒了半日太阳,到了傍晚精神十足,她把二妹妹叫到一旁,小声告诉她,去姜家取回卖身钱,还有她养的下蛋的母鸡。

    二妹妹使劲摇头,“他们坏!抓住了要打死我们!”

    姜婉:“你想被打死还是饿死?”

    二妹妹愣了下:“都不想!”

    姜婉笑了笑:“这就对了!”

    两人背了背篓往外边走去,姜氏担心姜婉又寻短见,追了出来叮嘱:“云儿,看着你姐姐!”

    二妹妹点点头,紧紧跟在大姐姐身后。

    姜婉跟二妹妹一起急匆匆往姜家的方向走去。

    姜家是三家瓦房,北地都是用泥巴木头修的墙,冬天能保暖,就是容易失火。

    鸡棚牛棚就搭建在房子两旁,姜婉和二妹妹到的时候,天黑了,姜家人都在屋里吃饭。

    姜婉猫着腰从后门进去钻进了鸡窝。

    不多时,她手里拎着两只母鸡从狗洞中递给了二妹妹。

    溜进她左边之前住的屋子里,从床底下的石头缝里取出藏起来的一两银子。

    “爹,娘,山上的狐狸又来叼母鸡了!”

    “又来偷吃?杀千刀的狐狸,怎么不去吃山上那一家子赔钱货?”

    姜婉冷笑,爹跟二叔明明都是从祖母的肚皮出来的,对儿孙的差别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她自己不也是女人吗?

    姜婉懒得去想,只想快点回到家饱餐一顿,“二妹妹,你想要吃烧鸡吗?想要吃鸡蛋吗?”

    二妹妹大声回答:“想!”

    姜婉双手从兜里总共掏出来八个鸡蛋!

    二妹妹欢喜地拍手:“大姐姐,你好厉害!”

    回家的路程很快!

    姜氏什么都没问,洗锅烧水拔毛一气呵成。

    一家人围在火边等着吃晚饭,姜婉啃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腿,这是被赶出家门吃过最好的一顿。

    姜婉拿出一两银子放在灶台边,“娘,卖身钱我拿回来了!你收着。”

    姜氏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只怕是女儿之前偷偷藏起来买零嘴的,“明日去给你抓几副补药。”

    看病吃药还有一家子吃吃喝喝都需要钱,下个月地里庄稼就要上冻,姜氏愁得眉头紧锁。

    洗漱后一家人挤在床上,还有铺了稻草的地上取暖。

    姜婉打了个哈欠:“娘,找人打一张床吧!先赊账!”

    姜氏应了一声:“睡吧!我去看看有没有浆洗的活。”

    北地是流放地,能活着走到这已经脱去了一层皮。

    除了拼命挣军功家里人日子能好过些,大多数人都要去采石场和矿山上工,都是辛苦活着。

    天刚破晓,姜婉听到姜氏和妹妹们起身洗漱,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姜氏没有找到挣钱的活,她身体不好,良人用军功换了一家八口不用不用上工。

    谁知道现在求着人都不收她,说她过惯了好日子受不了苦,姜氏红着脸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二妹妹气呼呼告诉姜婉,在城里被人排挤的事,还说以后不跟她的玩伴玩了。

    打新床的事也没有办成。

    姜婉伸了个懒腰,“锅里炖了鸡汤!”

    姜氏吃了一惊,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担心姜家人找来,一整天坐立不安的。

    她心神不宁差点摔了一只碗,还是没有忍住偷偷问:“他们要是报官怎么办?”

    姜婉笑得眉眼弯弯,“只拿我养的鸡,吃完拉到!”

    姜氏在心里估摸了下,暗暗松了口气。

    一连丢了十多只鸡,姜家早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想要找麻烦也没有时间,这几天忙着去庙里求护身符驱邪魅。

    每晚上都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他们偿命,姜家人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听说老两口病得都起不来床了,每日用人参吊着,二叔二婶都不乐意。

    这些都是妹妹们在城里听到的,都说是姜家大儿子看不过去,来找他们讨说法。

    倒是给姜婉新的思路,都是他们活该!

    谁叫他们坏事做尽好事不做。

    看大儿子没了,姜氏又没有生出儿子,使劲祸害她们。

    姜家人不打姜婉的主意了,她才能沉下心来好好想想挣钱的生意。

    北地一年有四个月下雪,人都躲在屋里,能做的生意寥寥无几。

    姜氏带着女儿们去菜地收剩下的菜,姜婉拿着镰刀去山上砍柴。

    捆好了柴火走到小山坡处顺着山路滑下山,还能省点力气。

    顺手砍了一棵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下山去。

    卖柴火?一家子女眷,砍柴挑到集市上是个力气活不行。

    下山的时候,姜婉念叨:“天无绝人之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叮~恭喜绑定土壤系统!可随时取出红壤、棕壤、褐土、黑土、碱土、岩粉等等!】

    姜婉脚步一顿,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放在一起就不认识,“什么系统?”

    【土壤!】

    姜婉都快被气笑了,人家都是美食,美酒,她这是犯了天条吗?

    她倒要看看,土有什么用。

    心里默念了一遍,六份土出现在脚边。

    姜婉抓起一把红土,颗粒细腻一点杂质也没有,黄土是粉末状同样也很纯。

    脑中忽然出现红砖的配方。

    烧砖?

    姜婉觉得可行!

    她取下头巾挥手,姜氏和妹妹们看到了,姜婉在比划让拿东西。

    姜婉趁着她们回家取背篓,跑到半山腰位置手一挥,一堆红土出现。

    一堆土运回家都累得满头大汗,姜婉心想下次找个近点的地方。

    姜氏和妹妹们用树枝还有泥巴砌了临时灶台。

    姜婉叮叮当当地敲木板,很快做出来两个砖坯模子,活好的泥巴放进去用树枝刮平,晾干再放进灶台里烧三日,再自然冷却。

    得先做个砖窑,她脑中出现一张图纸,上圆下方1米多高。

    她拿了根树枝在地上把图纸画出来,一家人合力用半天时间终于把砖窑做出来了。

    分工合作一天就能做出来几百个砖胚。

    姜氏日夜守在砖窑旁边看着火,忽然看到姜婉把家里黄牛牵了过来踩泥巴。

    她咽了下口水,慢慢站起来,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婉儿,你怎么把耕地的牛牵过来了?”

    姜婉把大黄牛拴好:“今早二妹妹看到姜家人刚送来的!连滚带爬地跑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是爹在天有灵,不想见我们吃苦!”

    姜氏忽然泪流满面,姜婉有些后悔,娘心思单纯,说什么她都信,这下又伤心了。

    姜婉清了清嗓子,“娘,我去城里买工具。”

    *

    姜家院子里供着个香案,桌上供了个香炉还有整只猪头。

    天阴沉沉快要下雨,姜家人回了屋里一眨眼功夫,香案上猪头还有红蜡烛都不见了。

    “我的娘哎!大白天有不干净的东西!”

    “祖母晕过去了!”

    姜婉背着个包袱,手里拿着个梨子啃,朝商铺方向走去。

    看他们心虚那样,爹的死八成跟他们有关系,就当是间接帮爹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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