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夜沉沦至天明，醒来时已过了午膳时间。
娇娇急吼吼地催我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然后非拉着我去御花园赏花。
等到了我才知道赵莺也在。
这个丫头啊……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据说赵莺昨日在书房外等了很久。
我由娇娇扶着走到赵莺面前，谁知她见到我脸上却丝毫没有半分生气的神情。
“姐姐看起来脸色红润，妹妹可真为姐姐开心。”她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快活。
我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与娇娇对视了一眼。
随后便听见赵莺笑着说：“姐姐是名门贵女，自是不太擅长那些事的，就难免木讷呆板了些。说来那些有趣的招式还是妹妹教给陛下的呢，看来姐姐也很喜欢。”
我气得当天的晚膳都没吃下。
父亲的几个妾室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安分又老实，家中也从未有过什么腌臜事。
我自小更是家教严苛，一直到出嫁前母亲和乳娘才隐晦地教了我一些男女之事，在这方面确实也算愚笨。
可木讷……呆板？！
一直到晚间李涘过来了，我都未能消气。
“姝姝，听说你晚膳没吃，我特地命人去宫外买了你最爱的米糕。”
我没理他。
“姝姝？快，趁热吃。”
我转了身没理他。
“怎么了，姝姝不开心了？”
我还是没理他。
大概是我鲜少使小性子，他反倒来了兴致，跟看什么稀罕物似地绕着我转了两圈。
我气恼地皱眉正要说什么，却是先被他拥入了怀中。
“姝姝这是吃醋了？”
这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生性木讷，不懂吃醋是什么。”
“嗯，确实木讷。”
“你！”
“我喜欢姝姝为我吃醋。”
这个家伙，又开始撒娇了。
“今天也不是初一，陛下怕是走错了，天黑不好走路，陛下还是早点回吧。”我冷笑道。
他也不恼，只是笑，“陛下什么的一点不好听，好姝姝，你都好久没叫我阿涘了。”
“我不要。”
“那你叫我夫君。”
“不要。”
“叫我夫君嘛，好不好嘛。”
“我不要！”
他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生气了？”
我偏头没看他。
“别生气了姝姝，我明天就把赵莺打入冷宫好不好？”
我继续冷笑，“看来陛下玩腻了，想要新的了。”
“不要新的，我一直都说不要的啊。”
我一愣，气氛便又这么沉默了下来。
“我们不要旧的也不要新的，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他的语气忽然就变得认真了，我微微皱了皱眉，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句话。
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的，尤其是皇家。
父亲尚且有妾室，天子如何只能有一个妻子。
见我未回话，他便又转移了话题，“米糕都要冷了，你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别饿坏了。来，夫君喂你。”
“你手是脏的。”
“谁说我要用手喂你？”
“……”
8
我和李涘就这样好似又回到了在皇子府的那段日子。
他又开始每日都会来我宫里，来时总带着些小玩意或是有趣的事。
只要刻意不去想赵莺，我们之间的隔阂便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其实一直便是如此。
只要我不把他往外推，他便一直待我很好。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母亲进宫来看我。
隐晦地提起了今年的选妃。
时间还真是快，竟是又到了每年的选妃日。
我这才从母亲口中知道李涘竟想取消今年的选妃。
他一直没有子嗣，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如何能不急，竟是找到了父亲那。
我其实也就出面办过第一年的，后面都是赵莺负责的。
赵莺这人心眼小，其实也不想办，便总想着法子推迟就推迟，推不了了最后就乱选些不起眼的。
是以这些年她挡在我身前背了个妒妇的名号，而我反得了个贤后的称赞。
可今年，赵莺不干了。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大道理，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只在最后垂眸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娘亲。”
……
我答应了母亲，可等到晚上李涘来时，那话却是堵在我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又有哪个女子情愿将自己的丈夫推向别的女人。
更何况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个赵莺了，我实在不想再招来一个，与他再次变得若即若离，互相猜疑……
那天晚上，我终究没有开口。
而选妃的事却也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起，母亲终究是心疼我的。
至于那些大臣，想必都被父亲和李涘挡在了后宫之外。
我与李涘愈发恩爱。
没多久，我便有了身孕。
李涘紧张极了，下令取消了妃嫔的晨昏定省后，自己却是巴不得整日黏着我。
我便笑话他是个胆小的。
他也不恼，只是摸着我肚子的时候总不忘使坏调戏我一番。
然后我就会听见娇娇跟门外的宫女叹气，“咱家娘娘和陛下又在打情骂俏了，我都看腻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我曾期盼的那种平静祥和的日子。
我原也以为在李涘过腻这种日子前我们会如此恩爱下去。
一直到我临盆那晚，满门被屠的噩耗传来。
9
我还记得那天清晨李涘还在握着我的手轻声宽慰我。
我早听说分娩十分痛苦，心中难免害怕。
他便说他会一直在门外守着我。
我也一直以为他在。
可他骗了我。
他去了崔府，当着我父亲的面下令就地斩杀，一个没留。
婴啼声响起的那刻，崔府的护卫统领崔勉满身是血地闯了进来。
他告诉我，在我的孩子来到这世上的时候，我心爱的丈夫亲手杀了我的爹娘，灭了我满门八十三口。
娇娇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却不能晕，只能强撑着身子细细问着其中细节。
李涘是趁夜去的，用的是自己的私兵，并非禁军。那就说明他手上并无任何父亲谋逆的证据，
父亲也不可能谋逆，可他为何会如此残忍，甚至连等也等不及——
“娘娘，我们没有时间了，快换衣随我去找大公子吧！”崔勉急得连连冒汗，汗水混着血水，甚至可怖。
父亲冒死给他拼出了一线生机，为的就是来带我走。
“大公子？”
“是的，大公子如今已是夏国国君，他定能保住娘娘。”
“怎么会，苏幕哥哥不是——”我一愣，随即苦笑一声，“父亲竟瞒我如此严实。”
父亲在朝中有不少学生身居要职，崔氏百年间更是积累财富无数。
坊间就早有传言说崔氏一族的家财加起来怕是比国库还要充沛。
如今我若诞下皇子，便是嫡长子，而若崔家还与夏国国君有如此深厚的关系，那么这个皇子只能是太子。
他如今正是壮年，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比他更适合坐皇位的人呢？
万一崔氏联合夏国想要抱着小太子垂帘听政……
可他怎知我今日生下的一定是皇子？！
为何偏偏是今日。
为何如此心狠！
他明明答应了的啊，答应了会保我崔氏一族世代平安。
他明明答应我了的啊！
我痛苦地揪着衣领哭嚎了一声，一口血吐出便晕了过去。
一夜沉沦至天明，醒来时已过了午膳时间。
娇娇急吼吼地催我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然后非拉着我去御花园赏花。
等到了我才知道赵莺也在。
这个丫头啊……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据说赵莺昨日在书房外等了很久。
我由娇娇扶着走到赵莺面前，谁知她见到我脸上却丝毫没有半分生气的神情。
“姐姐看起来脸色红润，妹妹可真为姐姐开心。”她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快活。
我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与娇娇对视了一眼。
随后便听见赵莺笑着说：“姐姐是名门贵女，自是不太擅长那些事的，就难免木讷呆板了些。说来那些有趣的招式还是妹妹教给陛下的呢，看来姐姐也很喜欢。”
我气得当天的晚膳都没吃下。
父亲的几个妾室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安分又老实，家中也从未有过什么腌臜事。
我自小更是家教严苛，一直到出嫁前母亲和乳娘才隐晦地教了我一些男女之事，在这方面确实也算愚笨。
可木讷……呆板？！
一直到晚间李涘过来了，我都未能消气。
“姝姝，听说你晚膳没吃，我特地命人去宫外买了你最爱的米糕。”
我没理他。
“姝姝？快，趁热吃。”
我转了身没理他。
“怎么了，姝姝不开心了？”
我还是没理他。
大概是我鲜少使小性子，他反倒来了兴致，跟看什么稀罕物似地绕着我转了两圈。
我气恼地皱眉正要说什么，却是先被他拥入了怀中。
“姝姝这是吃醋了？”
这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生性木讷，不懂吃醋是什么。”
“嗯，确实木讷。”
“你！”
“我喜欢姝姝为我吃醋。”
这个家伙，又开始撒娇了。
“今天也不是初一，陛下怕是走错了，天黑不好走路，陛下还是早点回吧。”我冷笑道。
他也不恼，只是笑，“陛下什么的一点不好听，好姝姝，你都好久没叫我阿涘了。”
“我不要。”
“那你叫我夫君。”
“不要。”
“叫我夫君嘛，好不好嘛。”
“我不要！”
他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生气了？”
我偏头没看他。
“别生气了姝姝，我明天就把赵莺打入冷宫好不好？”
我继续冷笑，“看来陛下玩腻了，想要新的了。”
“不要新的，我一直都说不要的啊。”
我一愣，气氛便又这么沉默了下来。
“我们不要旧的也不要新的，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他的语气忽然就变得认真了，我微微皱了皱眉，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句话。
很多事没有那么简单的，尤其是皇家。
父亲尚且有妾室，天子如何只能有一个妻子。
见我未回话，他便又转移了话题，“米糕都要冷了，你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别饿坏了。来，夫君喂你。”
“你手是脏的。”
“谁说我要用手喂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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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涘就这样好似又回到了在皇子府的那段日子。
他又开始每日都会来我宫里，来时总带着些小玩意或是有趣的事。
只要刻意不去想赵莺，我们之间的隔阂便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其实一直便是如此。
只要我不把他往外推，他便一直待我很好。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母亲进宫来看我。
隐晦地提起了今年的选妃。
时间还真是快，竟是又到了每年的选妃日。
我这才从母亲口中知道李涘竟想取消今年的选妃。
他一直没有子嗣，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如何能不急，竟是找到了父亲那。
我其实也就出面办过第一年的，后面都是赵莺负责的。
赵莺这人心眼小，其实也不想办，便总想着法子推迟就推迟，推不了了最后就乱选些不起眼的。
是以这些年她挡在我身前背了个妒妇的名号，而我反得了个贤后的称赞。
可今年，赵莺不干了。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大道理，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只在最后垂眸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娘亲。”
……
我答应了母亲，可等到晚上李涘来时，那话却是堵在我的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又有哪个女子情愿将自己的丈夫推向别的女人。
更何况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个赵莺了，我实在不想再招来一个，与他再次变得若即若离，互相猜疑……
那天晚上，我终究没有开口。
而选妃的事却也没有再在我面前提起，母亲终究是心疼我的。
至于那些大臣，想必都被父亲和李涘挡在了后宫之外。
我与李涘愈发恩爱。
没多久，我便有了身孕。
李涘紧张极了，下令取消了妃嫔的晨昏定省后，自己却是巴不得整日黏着我。
我便笑话他是个胆小的。
他也不恼，只是摸着我肚子的时候总不忘使坏调戏我一番。
然后我就会听见娇娇跟门外的宫女叹气，“咱家娘娘和陛下又在打情骂俏了，我都看腻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我曾期盼的那种平静祥和的日子。
我原也以为在李涘过腻这种日子前我们会如此恩爱下去。
一直到我临盆那晚，满门被屠的噩耗传来。
9
我还记得那天清晨李涘还在握着我的手轻声宽慰我。
我早听说分娩十分痛苦，心中难免害怕。
他便说他会一直在门外守着我。
我也一直以为他在。
可他骗了我。
他去了崔府，当着我父亲的面下令就地斩杀，一个没留。
婴啼声响起的那刻，崔府的护卫统领崔勉满身是血地闯了进来。
他告诉我，在我的孩子来到这世上的时候，我心爱的丈夫亲手杀了我的爹娘，灭了我满门八十三口。
娇娇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却不能晕，只能强撑着身子细细问着其中细节。
李涘是趁夜去的，用的是自己的私兵，并非禁军。那就说明他手上并无任何父亲谋逆的证据，
父亲也不可能谋逆，可他为何会如此残忍，甚至连等也等不及——
“娘娘，我们没有时间了，快换衣随我去找大公子吧！”崔勉急得连连冒汗，汗水混着血水，甚至可怖。
父亲冒死给他拼出了一线生机，为的就是来带我走。
“大公子？”
“是的，大公子如今已是夏国国君，他定能保住娘娘。”
“怎么会，苏幕哥哥不是——”我一愣，随即苦笑一声，“父亲竟瞒我如此严实。”
父亲在朝中有不少学生身居要职，崔氏百年间更是积累财富无数。
坊间就早有传言说崔氏一族的家财加起来怕是比国库还要充沛。
如今我若诞下皇子，便是嫡长子，而若崔家还与夏国国君有如此深厚的关系，那么这个皇子只能是太子。
他如今正是壮年，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比他更适合坐皇位的人呢？
万一崔氏联合夏国想要抱着小太子垂帘听政……
可他怎知我今日生下的一定是皇子？！
为何偏偏是今日。
为何如此心狠！
他明明答应了的啊，答应了会保我崔氏一族世代平安。
他明明答应我了的啊！
我痛苦地揪着衣领哭嚎了一声，一口血吐出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