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离不知因何卡壳,她从未见过哪个男子生得这样漂亮惹人怜,尤其是那双眸,看似很空很淡,望过来时却如一座深渊,生生要将人拉进那无边无际的薄雾中。

    生着这样一双眼,她已经做好准备听他感激陈词了,那画面绝对比话本子里描述的男伶人更加令人心中柔软!

    谁知,那少年望着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你们神女姐姐都这样爱多管闲事,当菩萨普通众生么?”

    将离震惊了。

    从前救过的哪一个凡人不是感激涕零?还有人说要在凡间为她盖庙呢!

    方才一晃而过的心悸被她抛之脑后,将离两手叉腰,气得开始数落:“不是你半死不活砸进我家里么?我门都坏了!没要你赔你竟指责我多管闲事?要不要我现在给你打成原样?”

    她鲜少动怒,那张娇俏的脸并无多少威慑力,反倒灵动可人得很。

    少年笑意不减,摸了摸耳垂,拖腔带调道:“啧,好凶啊神女姐姐。”

    将离着实被他整不会了,再次卡壳。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我本想寻个好地方死得愉悦些,都快见阎王了竟被小神女起死回生。”

    他目光转一圈落到将离身上,偏冷嗓音很是正经:“你说......该不该对我负责?”

    将离:“.......”

    “在下无家可归,外头又有仇人追杀,你既管了我,那便一直管下去吧。”

    女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着‘理所应当’的话,抬手折下一枝墙边出手可及的红梅,在指尖把玩。

    没见过,她当真没见过这样莫名其妙还厚颜无耻之人!

    正要发怒,那只红梅被他递到跟前,险些戳到她的眼睛。

    少年笑容肆意,双眸中淬上几缕繁星,嗓音清冽:“我叫风绝尘,光风霁月的风,一骑绝尘的绝尘。”

    到底哪个字和他挨上边了,将离不知。

    “你这人实在莫名,就当我多管闲事,你可以下山了,下次再带一身伤跑来,我便给你寻块好地方,给你立个碑,这样总合你心意了吧?”

    他笑意微敛,盯着将离,沉默片刻,开口极其认真:“你可听过凡间有一句话?”

    将离被他这神色勾起好奇:“嗯?”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无以为报,便只有以身相许。”

    将离:“........”

    今天定是大凶,事事不顺!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冷静吐出两个字:“快滚。”

    话落,施法将人强行送下山,灵识扩散。

    她看到少年在山脚站立良久,捏着红梅的骨节冻得通红,黑眸沉沉盯着山脉良久,才轻拂肩头积雪离去。

    将离回到屋内,开始温酒煮茶,今日不宜行事,她要懒到明日。

    外面传来苦情树欢喜的声音:“阿离阿离!子书仙君来啦!”

    只见空中一抹白落到灵湖旁,烟雾氤氲中走出一抹青衣,来者墨发高束,手持折扇,身披白色大氅,温润儒雅。

    “子书,才给你稍信,这么快就过来了?”

    将离从木窗口探出脑袋,着朝子书夜阑招手。

    他来自神隐界子书一族,善占卜,窥天命。子书一族鲜少出界,子书夜阑例外,二人相识于百年前,他三界遨游路过此地,因灵根净,可随意出入梦泽山,是将离数万年唯一结交的好友知己。

    “信我倒没见着,算到你要寻我,便来了。”子书声线温润,如春芽破土,开口总叫人如沐春风。

    将离弯眸,低头斟茶:“今日山中有来客,我不愿做待宰的羔羊,只能厚颜托你点拨一二。”

    子书夜阑落座,合上扇子,笑眼望向将离:“因修炼一事?”

    “正是,总不能因我拥有治愈之力,才无法修炼攻击之法吧?”

    “这还不简单,用心。”

    将离一噎,无言以对。

    他这话像是在点自己整日贪玩不曾用心。

    子书看她缩了缩脑袋,轻笑,再次点拨:“你难道还不知,你这颗心,是世间少有的至纯之心么?你的治愈之力与生俱来,又经梦泽最纯净的灵气上万年洗涤,说是稀世珍宝都不足以形容。”

    “你竟然不早点告诉我!”将离嘴长得鹅蛋大:“我有这么厉害?!”

    子书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肯在多言,忽想起什么,抿了口茶:“魔、冥两君主暂且休战了。”

    “谁赢?”

    “两败俱伤。”

    将离来了兴趣:“魔君刚上位不过数年,竟有能耐与老冥王打个两败俱伤?”

    子书扫过她兴奋好奇的脸,慢悠悠道:“新生魔君是个无心邪魔,将老魔尊的功法尽数占为己用,那老魔尊被吸干了精气,永世无法复生。”

    将离大骇:“那可是他父亲......子书,魔都没有心吗?”

    “邪魔无心,魔界无心的,只有历代魔尊,其他魔与魔修是人或动物,自然有心。”他话锋一转,问起今日之事,“天界派谁来?”

    “玄序,还有一位叫应星的仙子。”

    “梦泽这圣地早就被各大家族觊觎,天界的理由比较冠冕堂皇罢,派出玄序,那就是势在必得了。”

    他与将离说起二人的关系,在玄序飞升之前,与应星历劫转世是亲姐弟,应星掌管银河,待玄序飞升,二人也时常往来,倒真如姐弟一般。

    “难怪,应星仙子敢训他。”

    将离了然,心中忧虑却更重:“若势在必得,我做什么都已来不及了?”

    子书轻叹一声,抬眼遥望窗外灵湖,复摇起折扇。

    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子书,穿这样厚又扇个扇子,你到底是冷是热?”

    子书:“.......”

    他瞥了眼折扇,合上,毫无窘迫:“这是我法器,离不得手。”

    将离‘哦’了一声,撑着下颚望向窗外。

    “阿离,你可想过,把梦泽归属何处?”

    她摇头,“我不知道,凡间缺少灵脉,实在要分出来,也是解凡间灵力干涸之急,况且,灵脉并非是我的,梦泽不愿,我就不能违背。”

    子书沉默许久,点头:“梦泽上神的唯一夙愿,便是死后留一方清净。”

    将离眼珠子提溜转,忽然小心翼翼试探道:“子书,你是不是与长明神君关系不错?”

    “他是常找我下棋........”子书很快意会到她的言外之意,低笑一声,折扇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鬼精灵,我都忘了这茬,回去就问问他老人家。”

    “太好了!子书,我命都是你的!”

    长明神君是至今唯一一个上古神,隐居神隐界,久不问世,曾与梦泽上神以兄友相称,若他愿出面,天君也不可能不给个面子,仔细斟酌此事。

    将离一高兴,挥手送上点心:“尝尝,我前些日子同一凡间女子学的桃花酥。”

    卖相不错,子书捻起一块尝了尝,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给出评价:“不错。”

    将离满意,深深吸了口气,卸下几分忧虑,到:“过些日子,我送你一件礼物。”

    “拭目以待。”

    送走子书,将离来到苦情树下,同它交代:“明日你唤几只神兽,替我寻些灵力充盈的晶石回来。”

    “好的阿离,你要晶石做什么?”

    她伸了个懒腰:“练练我的至纯之力。”

    苦情树欢喜,合起枝丫鼓掌,从枝干上掉落的雪砸在将离身上,冷得她打了个寒噤。

    翌日大早,将离趴在案前打瞌睡,听见敲门声,打开看到几只白狼嘴里叼着晶石,她蹲下一一接过,用手揉了揉为首白狼的脑袋。

    察觉晶石气息隐隐不对劲,她疑惑蹙眉:“你们哪里找的?”

    白狼口吐人言,如稚子声音清脆道:“这是我们趁隔壁灵蛇在冬眠,把他们咬死留下的晶石。”

    将离缓缓竖起一只大拇指:“行,好,你们真是.......”

    白狼以为真在夸它们,嘿嘿一小,成群跑开,一路下了山。

    山中开了灵识的神兽很多,虽都无法修炼成人形,可将离一直将它们列为同类,深知一株植物或是一只动物要开灵识有多不易,奈何小兽们并不这样认为。

    子书说过,无论人事物都要遵循物竞天择,她不该多加干预。

    捏着几块灵力四溢的晶石,她咽了咽口水,“委屈你们了.......”

    说完凝神,将晶石合作一块,翻出刻刀和笔,俯案前开始专心雕刻。

    还没雕个雏形,外头忽然风雪肆虐,将离起身关窗,刚碰上窗户,眼前掉落一个人,在她跟前砸出一个大坑。

    抬头,梦泽山外一直黑色翅膀的大黑乌鸦凶神恶煞冲撞结界,似乎是猎物跑了极其不甘,口中发出愤怒嘶鸣。

    这是魔......?

    一只手抓住她手腕,吓得她一激灵:“喂——”

    那人满脸的伤,换了身破烂白衣裳,伤口渗出的血像红梅点缀,抬头,露出眼尾朱砂痣,笑得格外欠揍:“给我立碑啊,小神女。”

    将离:“........”

    说完,他就没了力气,松开手,用劲翻身平躺,阖眸,嗓音极轻令人听不真切。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有劳你,将我埋在有花盛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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