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年迈步进了卧房。

    绅士般的教育,让他做事从不缺涵养,哪怕在盛怒之下,他还要请求棠妹儿的谅解。

    多感人。

    棠妹儿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感知危险是人类本能。

    逃跑,是棠妹儿下意识的想法。

    大门就在身后,棠妹儿动作放轻,拉开门的一霎那,她的心情沮丧到谷底。

    能在夜晚守在靳斯年身边的保镖,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

    他们目不斜视,看向棠妹儿的目光冷峻严肃,抽刀,抑或拔枪,单凭靳斯年一句话而已。

    “棠小姐,你有什么需要?”

    棠妹儿佯装镇定,退了回去。

    “没事,没什么事。”

    关上家门,棠妹儿寒意从脚底阵阵往上窜。

    认命般,她光脚往卧室走,洗手间传来阵阵水声,男人的衣物丢在脏衣篓里,棠妹儿脱掉身上自己的,一并扔进去。

    衣帽间最里面的柜子,需要虔诚地用双手打开。

    而其中整齐排挂的,是棠妹儿今晚的命运。

    她摘下那件金属链条款,幽暗灯光下,触手冰凉的暗绿色宝石,散发出妖冶的光芒,美丽也是淬着毒的美丽。

    棠妹儿试穿了几次,终于把每个链条摆放到了正确的位置,甚至不敢照镜子,不敢多看一眼自己,她阖上柜门,走到床边跪下来。

    柔软的地毯,是淡淡的白色,在双膝触地的瞬间,腰上的链子,没入羊毛纤维中,轻微的痒令人不适。

    棠妹儿不得不抬高一点,使身体不要完全坐下去。

    红港早已入秋,其实不算冷,哪怕是冬天,也不过多加一件衫就可以御寒,但此刻,棠妹儿净身矗立在房间正中,只觉得寒冷难耐。

    因为冷,她轻轻地打了个摆子。

    靳斯年出来时,看见的正是全身发抖的棠妹儿,可能是害羞,她全程背对着浴室门口,羽色的后背,像一块光洁的玉石,在钴黄色的灯光下,有种无暇的细腻感。

    视线从上到下,在她股间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棠妹儿的脚腕上。

    大概是高跟鞋的绑带,勒红的,一条一道,但大了一圈的腕子,分明不是他之前手握过了寸围。

    靳斯年擦着头发,坐在床边,“刚刚和靳佑之去哪了?”

    “去了篮球场。”

    “大晚上去打篮球?”

    “嗯。”

    棠妹儿太清楚自己这身装扮根本什么都遮不住,所以下意识避了避肩膀。

    哪知靳斯年突然伸手,连同她浓密的长发一起,抓在手里,他扳正她的脸,视线从高往下。

    “还做了别的什么?”

    棠妹儿吃痛,“没有了。”

    靳斯年淡淡地看着她,目光缓缓扫过,从饱满的额头,到挺俏的鼻头,即便妆容轻微糊掉,视线最后落在唇上,那抹红依旧夺目,像发生过激烈战斗的肥沃土地上,遗留的残血,破败的美更加勾动他心中隐秘的、想要揉虐的渴望。

    “站起来。”他发令,同时松手。

    棠妹儿头颈稍微放松,低下头的同时,因为跪得太久,使得她反应延迟了一拍。

    “需要我帮你?”靳斯年平声问。

    棠妹儿摇头,费力撑起脚,麻痹感还不算什么,靳斯年的目光太剥人,一道一道划过她的心,叫人不堪忍受,却如影随形。

    “走过去,再走回来。”他在检查她,检查什么不言而喻。

    正面、侧面,还有腰背上,但凡有一点点的淤色,靳斯年都不会放过她。

    因为,这一刻,她就是他的所有物。

    棠妹儿脚步沉重,往前挪了三步,已经用尽力气,需要很努力地克制,才能让单薄的尊严不在战栗中粉碎,终于,她来到墙边。

    米白色的墙边柜上摆了一幅画,是今年佳士得春拍的最高价,令外界一片哗然的传世之作,就这么随随便便摆在对面。

    棠妹儿单手扶着柜沿,低头深呼吸,金属链条卡在皮肤里,随着走动,几乎嵌了进去,她缓了片刻,转了一圈,艰难地走了回来。

    “很漂亮,这件衣服很衬你。”靳斯年满意地看过,在疑心尽除后,他含笑称赞她。“难怪我的Mia被人垂涎,原来是天生尤物,专门勾男人。”

    棠妹儿下意识并脚,可靳斯年的手已经进来,连同一起的,还有勒人的金属链。

    跟着刮了进去。

    “靳生。”她皱眉。

    可求饶不解决任何痛苦。

    他坐,她站,高度刚好操作。温柔中带着暴烈,等他拿出来,连着丝的手,展示在两人中间,仿佛坐实她勾人的罪行。

    棠妹儿别过头,不去看。

    可靳斯年有的是刑讯的办法,他站起来,伸出手,一左一右,抹在她身上,微凉的黏着感,来自锁骨之下。

    “趴在那。”似乎为了惩罚她的不逊,靳斯年指着那幅画。

    棠妹儿实在忍不住,“你明知道的,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靳斯年好心提醒她,“刚刚是谁祝我订婚快乐的。”

    那不然我要说什么?!说你不要和钟小姐订婚?!还是嘶吼着说,靳斯年请你也看看我!

    她能这么说吗?

    她敢吗?

    她敢说他敢听吗?!

    棠妹儿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一言不发,扭头走到边柜前,身体不过一介皮囊,撕烂又怎么样!

    突破最后一点底线,她弯身朝后,把全部奉送至靳斯年眼前。

    早起忘记关窗,夜风钻入带动室内叵测的空气。

    一股新鲜的凉意,一寸一寸抚过她的脊背,是皮带,还是风,棠妹儿也说不清楚,直到它划向末尾处,骤然离开,然后带着劲力落下来。

    响了一声,紧接着又响第二声。

    棠妹儿来不及反应,辛辣的痛感,火速占领大脑。

    靳斯年友善的提醒她,“Mia,打你只为让你快乐,不是让你痛苦,别赌气,你知道怎么让我停下来。”

    哀求放过?

    承诺不再犯?

    还是,为订婚宴上的贺词而道歉?

    棠妹儿咬紧牙,哪怕完全被控制的感受,如同缜密的网,将她困住,她也不想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刑罚还在继续,一下接一下,每两三个中间,靳斯年还会停一会儿,温热的大掌覆上,轻柔地按,帮她疏散痛意。

    棠妹儿不怕疼,她怕的是严酷中些许温柔,靳斯年稍微流露,就险些让她哽出声。

    她下意识咬紧牙。又过许久,随着对峙拉长,惩罚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皮带扔到床上,靳斯年最后一次帮她揉,仍旧不失耐心。

    他屈指勾走碍事的金属链,皮肤上,一条压红触目惊心,他扶着自己,沿着轨道般,一直驶向幽曲的隧道。

    棠妹儿绣眉拧在一起,倒抽一口冷气。

    靳斯年低下头,下颌靠近她颈肩,轻叹一声,“是交易啊。”

    棠妹儿扭头,猩红地眼看向他。

    靳斯年:“联姻和做生意是一样的,开价、交换,然后双赢。”

    心口终于流经温热的血。

    棠妹儿竭力克制,可还是被靳斯年发现端倪,“嗯……”爽到额头青筋暴起。

    “你看,多聪明的女孩子,我一说,你就明白。’有些感受是做不了假的,如果她不明白,又怎么会用迷人的身体回报他。

    靳斯年进一步圈紧了她,试图给此刻体验更上一层楼,“联姻是联姻,我和那位未婚妻,不涉及感情,自然也不会上床,能和我做这事的,只有Mia。”

    “我只要Mia。”

    倏地,心跳惶然地自己屏住呼吸。

    经过短暂的缺氧,棠妹儿吭了一声,小小的、轻轻的,她紧紧抿住的嘴,不自觉向下,心酸委屈终于漏了出来。

    “既然是和别人做生意,为什么靳生都不肯亲口告诉我一声?”

    “我做过的每单生意,都要经过棠大状首肯吗?”靳斯年玩笑着发狠,“好,我下次一定先拿文件给你过目。”

    热烈的温度,好像把她的心贴在煎板上,收缩卷曲,然后里外熟透。

    什么是联姻,什么是生意,靳斯年又是如何定义二者的。

    大脑来不及思考。

    他给的太多太震撼,单是主动开口这一件,就已经是天大让步。

    意志在动摇,连冰山也要融于大海。

    可靳斯年的话和人,还在拼命地贯穿她。

    “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未婚妻,就把你吓退,我的Mia这么软弱的吗,叫我好失望。”

    “我只是,只是知道你有未婚妻,还是听别人说的,你不同我讲话,也不同我见面……我就以为你不要我了……”

    “那我现在做的是什么?”靳斯年声音越发低沉,“看着我!回答我!”

    棠妹儿绷起身体,已然顾不得回答,她下意识回头,一把被靳斯年逮到,他吻她,欠身的动作,致使男人的袍子落到腰间,精健的肩膀在外,只有小臂上还挂着衣袖,被拢在袍下的,是最后的时刻。

    抱住,再吻。

    双脚无力,只能用双手去撑。

    棠妹儿抠住柜边,试图稳住身体,靳斯年贴在她耳后。“喜欢吗?”

    棠妹儿被迫仰头,露出洁白修长的天鹅颈,男人低头一边噬咬一边说。

    “Mia,你看你,吞个不停,不知多热情多开心,除了我,谁还能给你这种体验,除了我,谁还填得满你?”

    “再看看你这双眼,里面的野心跟你的水一样,藏都藏不住,早就淌出来了知不知道?你想要的权力地位,哪样没给你,你真的想离开吗?你舍得吗?”

    是氧气扑火,是针尖刺破气球,是午夜突袭玻璃的大雨。

    盛大的欢愉,伴随毁灭忽然而至。

    棠妹儿用力仰头,慢慢闭上眼。

    地板上,两双脚踩在泞湿中,滴答滴,今夜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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