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小修）
医院单人病房里，苏业章头上缠了一圈纱布，靠坐在床头，有些不耐烦地回应着警察的问话。
“昨晚喝酒喝到几点？”
“不知道。”
“你在哪里喝的酒？”
“不知道，忘了。”
“你知道酒后不能开车吗？”
“不知道。”
“……”
眼前的男人吊儿郎当，在连续听到五个“不知道”后，问话的警察彻底怒了。
“苏业章！请你配合我们的询问，这是你的义务！”
年轻的警察气势如虹，窗外的麻雀似乎也被惊到，叽叽喳喳地在枝头跳跃。
然而，苏业章一拉被子，直接躺下了。
刚应付完公司老板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陈准回到病房里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头都要炸了。
他有病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蠢？
辞职！他现在就要辞职！
“警官警官，实在不好意思。”
陈准挤出一张笑脸进了门，一看警官准备出来又连忙小跑到前面给他们开门。
“是这样的，医生说因为受了冲击，他现在脑子是有点不太清醒的，还请你们不要介意哈，等他清醒了，我一定让他好好配合你们调查！”
年轻警官一脸冷漠，扭头看他：“你是说，他是因为在肇事逃逸逃跑的路上被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坏了吗？”
陈准：“……”
“噗嗤。”
身后鬼鬼祟祟站了一大片围观群众，全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靠！还以为他怎么了，原来是自己摔的。”
“笑死了，连受伤过程都这么狼狈，这下还怎么继续走贵公子人设啊。”
“哈哈哈哈哈又蠢又丢人。”
警官头也不回走了。
把人送到电梯口后，陈准臭着脸进了病房。
短短一段路，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眼神洗礼，被那些赤裸裸的目光盯得耳朵火辣辣的。
他越想越气，都怪这个蠢货，连带着他也被连坐了。
“你去外面守着，把那些看热闹的都撵走。”陈准气呼呼地指着苏磊，“他就摔了一跤有什么可陪的，不嫌丢人？”
苏磊看了一眼苏业章，缩着脖子出去了。
陈准把门锁上，叉着腰站在床前，没等他开口，苏业章掀了被子坐起身，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收拾收拾准备蹲牢子吧。”
苏业章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伸了个懒腰下床，“别开玩笑了，法律我多少还是懂一点的，我又没撞人，也没闹出什么事，顶多就是罚点钱咯。”
“哟，你还懂法呢，那你还敢跟警察使脸色？”陈准气笑了。
“我就是烦他们像审犯人一样审我，我又没怎样，至于吗？还开着录音录像。”
“我说你的脑子是被那块石头吸走了吗？那是警察，执法人员，你以为是那些得捧着你求着你写稿子的记者们？人家执法用得着照顾你的脸色，你他么以为你是谁啊？”
苏业章依旧不以为然，“我手机呢，我记得看到有个秦姐的未接来电，都怪他们非得问，我都没接上秦姐的电话。”
陈准冷笑一声，“秦姐说让你在牢里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别联系了。”
秦姐就是穹顶视频的那个高层，苏业章抱到的金大腿。可惜一朝事发，割席的脚步比打钱的速度更快。
室内有一瞬安静，窗外闹腾的麻雀也似乎瞬间消音，苏业章的表情僵住了。
好半晌，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又在跟我开玩笑。”
单人病房就那么大点地方，他来来回回绕了三趟，慌里慌张眼神忙得一刻不停，可愣是没注意到电视柜上的黑色提包。
陈准想起了一句话：人在紧张尴尬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忙碌。
他有点想笑，但看在尚未辞职的份上，决定还是要守住自己的职业道德。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拎起包，把手机从里面翻出来递给他，“喏，你的手机。”
苏业章转身，手抖着接过手机，慌忙拨出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没有人接。
直到他坚持不懈地打到第十个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秦姐，是我，小苏。”
苏业章一脸殷切地捧着手机，眼神里流露出的灼热目光简直要把人烤熟，陈准看了一眼后移开视线。
而回应他恳切话语的，只是一句冰冷的女声：
“听说你的车被撞坏了？”
没提从昨晚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苏业章觉得还有戏，他选择无视冷漠的语调，眼睛里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
秦姐之前说过喜欢听他撒娇，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是发生了一点点事故啦，不过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
没等他说完，对面的人冷漠道：“既然车坏了，之前开去你家的那辆车你不是很喜欢么，送你了。”
苏业章刚扬起笑脸，对面继续：
“以后开得离我越远越好。”
苏业章的笑容僵在脸上，电话被挂断了。
好半晌，他扭头看向陈准：“准哥，我……”
陈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举了下手机，“李警官联系我，说你明天上午八点半记得到派出所报到。”
苏业章站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崩塌。
—
莲森寺的第一炷香确实玄妙。
上午陈润欢说跪在佛前时多求了一个祝福，祝福人美心善的颜位宜能够发大财，没想到晚上颜位宜的账户里就多了五百多万，税后刚好五百万。
虽说也是见识过娱乐圈的纸醉金迷了，但在看到那么一长串数字的瞬间，她还是很没出息地兴奋到在原地跳了起来，心跳加速，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耳边轰鸣。
一晚上没休息，飞了三个城市刚刚落地京州，满身的疲惫在此刻烟消云散，颜位宜绕着客厅暴走，甚至把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高以彤也拽了起来卷入这场狂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发财了！”
尽管身后衣帽间里的包包首饰加起来都不止500万了，但富二代高以彤女士还是很配合的和她一起尖叫着手拉手转圈圈。
“啊啊啊啊啊你发财了！”
“想吃什么姐姐包养你！”
“我要吃鸡爪卤鹅酱鸭百味鸡！”
“走！现在就去！”
她们真的出门了。
颜位宜在本科时曾经选修过一门情绪心理学的课程，其中一个观点她印象颇深，说人在经历特别开心的事情时，激动状态持续的时间通常在几分钟到几个小时不等。
那时老师鼓励她们在课后可以做个实验，研究一下自己的情绪激动持续时间。颜位宜还记得，她得出的结论是：62分钟。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私房菜馆坐下。
高以彤兴致勃勃地点菜，颜位宜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还有些焦虑：
虽然这笔钱大概率就是成澈打来的，但这次的汇款账户不是之前有过往来记录的成丰堂公账，而是一个私人账户。这样无凭无据的，成澈该不会随时有权撤回吧？
难道她要用来路不明的钱去帮小朋友？
高以彤把手机递过来：“你看你还要添些什么菜？”
颜位宜一拍大腿：“不行！”
高以彤：“？”
颜位宜：“得让他签署一个自愿转赠协议之类的东西才行。”
“你吓死我了。”高以彤深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觉得这些菜怎么了呢。”
颜位宜回过神来，她一脸迷茫，问：“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点啥你吃啥，行吗？”高以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当然可以啊。”
“噗，你也不怕我毒死你。”
下单后，高以彤托着下巴说：“安全起见，你确实应该找他要一个凭证，但根据我对这些当老板的男人的了解，他们都鸡贼得要死，即便此刻是真心的，也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估计不会同意你的要求。”
她的表情真的嫌弃得要死，颜位宜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该不会是在说你那总裁爸爸和总经理哥哥吧？”
高以彤挑眉，“没错。”
颜位宜想了想：“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我想试试看这位少爷的南墙好不好撞。”
说着，她举起手机，拨通了成澈的电话。
—
“喂。”
候机室里，成澈唇角大幅度上扬，接通电话。
姜力侧身瞄了一眼，在心里发出今天的第十次感慨：老板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仓野游出海顺利，要去出差？
可老板不是不喜欢出差的嘛，更别提还是这种环中国大陆横跨各大洲的高强度出差了。
“阿澈，你在哪儿呢？”
两人坐的很近，所以姜力听出了对面这道懒洋洋的女声是成湉，姐弟俩经常会讨论一些可以称得上是“商业机密”的话题，于是他很自觉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姐，你什么时候也跟老妈一样爱上查岗了？”成澈淡淡笑着。
“我可是听说你要去日本出差，怎么又跑去项业了？”
成澈换了只手拿手机，依旧笑着说：“你又是听丰云起说的吧，我真就奇了怪了，这家伙到底是成丰堂的老板还是你湉总的助理啊，该不会我们公司保险柜密码他都告诉你了吧？”
电话那头的成湉笑得前仰后合，音频里好一阵都是她的笑声。
好不容易等她停下来，成澈问：“不过我来项业这事儿他可不知道，姐，你怎么知道了？”
“我不光知道你去了项业，我还知道你回梧桐别院跟人打了一架，暴露你那混不吝的少爷脾气。”
“嗯？”成澈拧眉，“姐，你在说什么？”
成湉收了笑意，“苏业章认识么，你可能没听说过这号人，就是圈子里一个最近事儿闹挺大的男演员，他的经纪人在找人查梧桐别院，不过刚好他找的人跟我还算熟悉，那人一听是梧桐别院的事情就跟我说了，看我这边是什么意思。”
成澈一听笑了：“没想到这个蠢货倒是有个长了脑子的经纪人，调查思路倒是让他撞对了。”
“真是你干的？”
“姐，你看我像是会随便动手打人的吗？”
“哟，那在大尤岛上打人的是狗咯？”
成澈一噎，他笑了：“这次真没有。”
而且，没必要。
他想起昨天下午和苏业章碰上时，就连颜位宜也只是在演戏，装作和他对打而已。
“行吧，就想从你嘴里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成湉叹了口气，她本就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打了也没关系。
“我那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回了那边，让那人别查了。”
“嗯。”成澈点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跟以前一样的意思是，继续在公众面前抹去一切有关成澈的痕迹。
挂掉电话，准备登机了。
成澈再次扬起唇角，他应该心情很好的。
自从上次大吵一架撂挑子不干之后，系统就变得格外温顺，不仅会时不时给些提示，还会主动汇报任务完成进度。
比如今天中午就主动告诉他，苏业章这个劣迹艺人进展十分顺利，预计最后能收获近三千万的kpi。
谁能想到这是他昨晚临时起意选定的对象呢？一晚上就能取得如此巨大胜利，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成澈很好奇，这究竟是新手村的奖励？还是颜位宜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贵人？
可惜系统不回答这类问题，也并不提供任何有关贵人身份的鉴定服务，并且委屈巴巴道：【亲爱的成澈先生，这是初期就设置好的程序，就算您再次采取非常规手段，我也无能为力。】
成澈被气笑了。
非常规手段？
这是在内涵他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吗？
难道在系统眼里他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吗？这不跟颜位宜一样了吗？
如果是颜位宜的话，她说不定还会骄傲地昂起下巴，大声道：“那又怎么了，所以你会给我五百万吗？”
一想到这里，成澈忍不住笑出声来。
鬼使神差地，他打算再次逗一逗系统：【是吗？那不如我再试一下。】
【系统：？？？】
【咳咳。】成澈清了清嗓子，【你如果不帮我鉴定贵人身份，那我就不干了！】
【系统：……】
游戏里卡顿会一圈圈加载，系统卡顿会发出呲啦的电流声。
飞机向万米高空冲刺，机组人员再次提醒大家关闭手机。
电流声大概持续了三十秒后，善良的成澈选择了强行关机。
无论她是不是那个贵人，成澈都决定把和她的再次见面加进日程表里。
他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路过的空姐耳朵微微泛红。
一旁的姜力想：老板的心情真好啊！
—
“电话打不通。”
颜位宜放下手机。
她又发了微信，没回。
“也不回我微信。”
目睹了一切的高以彤：“姐姐，你才刚发过去好吗，你指望一个堂堂游戏公司的大老板秒回你啊，又不是你男朋友。”
颜位宜：“……说得对喔。”
说着，两人哈哈笑起了来。
冷菜一道道端上来，高以彤伸手拿了鸡爪就开始啃，颜位宜放下手机帮她挽了袖子。
两个人埋头苦吃了一会儿，又开始闲不住的瞎聊。
“对了，你这次过去不是为了找金良求和的吗？”高以彤忽然想起来。
“说起这个，我倒觉得虽然苏业章人品不咋地，但他说的关于金良的那话不像假的，这个人确实心眼很小。”颜位宜歪头回忆，“你想想啊，他之前就因为无意间听到许时阳说他胖，成团一年下来，愣是什么个资都不给啊，要不是她原生公司好一点，那这出道有什么意义？”
“可时阳当时说得确实有一点夸张，我到现在还记得，插一刀进去得流三斤肥油出来。”高以彤说着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可那是事实啊，他是真的胖。”颜位宜也跟着一起笑，“但是也没有我这个离谱吧，我直接踹他屁股让他跪地上了。”
高以彤想起那天她看到的记者拍的视频，笑得直不起腰。
金良真的很像一块躺在烤盘上的肉，烤熟之后被颜位宜一脚踢到了边上。
而且金良应该就是纯粹的觉得丢脸，伤是不可能受伤的，跪下之后有二斤脂肪在下面垫着，他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好半晌，她抹抹泪花：“好吧，以他这个小心眼，确实不会放你出去了。”
“所以，我目前的打算是每天都虔诚祈祷公司早日倒闭，实在不行在等待合约到期的这段日子里到处找找碎活。”
颜位宜一本正经的展望：“马上开学了，回去努力蹭几个学校的资源，央视的节目录一下啦，然后蹭蹭我表弟的资源，他的主播事业蒸蒸日上，当然了，最好是能蹭蹭你的资源。”
说着，她抱着高以彤的胳膊，眨了眨眼：“叔叔还是不让你勇闯娱乐圈吗？”
高以彤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现在是只要一有明星塌房，我爸就会拿着截图找我谈话。”
她翻出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给她看，“喏，苏业章这才出事儿多久啊，中午就把截图发我了。”
颜位宜凑过去看，对面俨然是铜墙铁壁。
想到这里，高以彤瞬间变得很丧。
“别这样啦，我们还是有办法的。”颜位宜拍拍胳膊安慰她。
高以彤：“别逗了，你能有什么办法，你都自身难保了。”
颜位宜想了想：“我们可以把圈子里所有劣迹艺人塌房艺人全都赶出去啊，就像瞄准苏业章一样，这样叔叔就没有理由再担心了。”
高以彤：“？”
“昨晚喝酒喝到几点？”
“不知道。”
“你在哪里喝的酒？”
“不知道，忘了。”
“你知道酒后不能开车吗？”
“不知道。”
“……”
眼前的男人吊儿郎当，在连续听到五个“不知道”后，问话的警察彻底怒了。
“苏业章！请你配合我们的询问，这是你的义务！”
年轻的警察气势如虹，窗外的麻雀似乎也被惊到，叽叽喳喳地在枝头跳跃。
然而，苏业章一拉被子，直接躺下了。
刚应付完公司老板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陈准回到病房里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头都要炸了。
他有病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蠢？
辞职！他现在就要辞职！
“警官警官，实在不好意思。”
陈准挤出一张笑脸进了门，一看警官准备出来又连忙小跑到前面给他们开门。
“是这样的，医生说因为受了冲击，他现在脑子是有点不太清醒的，还请你们不要介意哈，等他清醒了，我一定让他好好配合你们调查！”
年轻警官一脸冷漠，扭头看他：“你是说，他是因为在肇事逃逸逃跑的路上被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坏了吗？”
陈准：“……”
“噗嗤。”
身后鬼鬼祟祟站了一大片围观群众，全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靠！还以为他怎么了，原来是自己摔的。”
“笑死了，连受伤过程都这么狼狈，这下还怎么继续走贵公子人设啊。”
“哈哈哈哈哈又蠢又丢人。”
警官头也不回走了。
把人送到电梯口后，陈准臭着脸进了病房。
短短一段路，他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眼神洗礼，被那些赤裸裸的目光盯得耳朵火辣辣的。
他越想越气，都怪这个蠢货，连带着他也被连坐了。
“你去外面守着，把那些看热闹的都撵走。”陈准气呼呼地指着苏磊，“他就摔了一跤有什么可陪的，不嫌丢人？”
苏磊看了一眼苏业章，缩着脖子出去了。
陈准把门锁上，叉着腰站在床前，没等他开口，苏业章掀了被子坐起身，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收拾收拾准备蹲牢子吧。”
苏业章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伸了个懒腰下床，“别开玩笑了，法律我多少还是懂一点的，我又没撞人，也没闹出什么事，顶多就是罚点钱咯。”
“哟，你还懂法呢，那你还敢跟警察使脸色？”陈准气笑了。
“我就是烦他们像审犯人一样审我，我又没怎样，至于吗？还开着录音录像。”
“我说你的脑子是被那块石头吸走了吗？那是警察，执法人员，你以为是那些得捧着你求着你写稿子的记者们？人家执法用得着照顾你的脸色，你他么以为你是谁啊？”
苏业章依旧不以为然，“我手机呢，我记得看到有个秦姐的未接来电，都怪他们非得问，我都没接上秦姐的电话。”
陈准冷笑一声，“秦姐说让你在牢里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别联系了。”
秦姐就是穹顶视频的那个高层，苏业章抱到的金大腿。可惜一朝事发，割席的脚步比打钱的速度更快。
室内有一瞬安静，窗外闹腾的麻雀也似乎瞬间消音，苏业章的表情僵住了。
好半晌，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又在跟我开玩笑。”
单人病房就那么大点地方，他来来回回绕了三趟，慌里慌张眼神忙得一刻不停，可愣是没注意到电视柜上的黑色提包。
陈准想起了一句话：人在紧张尴尬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忙碌。
他有点想笑，但看在尚未辞职的份上，决定还是要守住自己的职业道德。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拎起包，把手机从里面翻出来递给他，“喏，你的手机。”
苏业章转身，手抖着接过手机，慌忙拨出电话。
一个，两个，三个，没有人接。
直到他坚持不懈地打到第十个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秦姐，是我，小苏。”
苏业章一脸殷切地捧着手机，眼神里流露出的灼热目光简直要把人烤熟，陈准看了一眼后移开视线。
而回应他恳切话语的，只是一句冰冷的女声：
“听说你的车被撞坏了？”
没提从昨晚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苏业章觉得还有戏，他选择无视冷漠的语调，眼睛里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
秦姐之前说过喜欢听他撒娇，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是发生了一点点事故啦，不过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
没等他说完，对面的人冷漠道：“既然车坏了，之前开去你家的那辆车你不是很喜欢么，送你了。”
苏业章刚扬起笑脸，对面继续：
“以后开得离我越远越好。”
苏业章的笑容僵在脸上，电话被挂断了。
好半晌，他扭头看向陈准：“准哥，我……”
陈准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举了下手机，“李警官联系我，说你明天上午八点半记得到派出所报到。”
苏业章站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崩塌。
—
莲森寺的第一炷香确实玄妙。
上午陈润欢说跪在佛前时多求了一个祝福，祝福人美心善的颜位宜能够发大财，没想到晚上颜位宜的账户里就多了五百多万，税后刚好五百万。
虽说也是见识过娱乐圈的纸醉金迷了，但在看到那么一长串数字的瞬间，她还是很没出息地兴奋到在原地跳了起来，心跳加速，仿佛能听见血液在耳边轰鸣。
一晚上没休息，飞了三个城市刚刚落地京州，满身的疲惫在此刻烟消云散，颜位宜绕着客厅暴走，甚至把躺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高以彤也拽了起来卷入这场狂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发财了！”
尽管身后衣帽间里的包包首饰加起来都不止500万了，但富二代高以彤女士还是很配合的和她一起尖叫着手拉手转圈圈。
“啊啊啊啊啊你发财了！”
“想吃什么姐姐包养你！”
“我要吃鸡爪卤鹅酱鸭百味鸡！”
“走！现在就去！”
她们真的出门了。
颜位宜在本科时曾经选修过一门情绪心理学的课程，其中一个观点她印象颇深，说人在经历特别开心的事情时，激动状态持续的时间通常在几分钟到几个小时不等。
那时老师鼓励她们在课后可以做个实验，研究一下自己的情绪激动持续时间。颜位宜还记得，她得出的结论是：62分钟。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私房菜馆坐下。
高以彤兴致勃勃地点菜，颜位宜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还有些焦虑：
虽然这笔钱大概率就是成澈打来的，但这次的汇款账户不是之前有过往来记录的成丰堂公账，而是一个私人账户。这样无凭无据的，成澈该不会随时有权撤回吧？
难道她要用来路不明的钱去帮小朋友？
高以彤把手机递过来：“你看你还要添些什么菜？”
颜位宜一拍大腿：“不行！”
高以彤：“？”
颜位宜：“得让他签署一个自愿转赠协议之类的东西才行。”
“你吓死我了。”高以彤深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觉得这些菜怎么了呢。”
颜位宜回过神来，她一脸迷茫，问：“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点啥你吃啥，行吗？”高以彤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当然可以啊。”
“噗，你也不怕我毒死你。”
下单后，高以彤托着下巴说：“安全起见，你确实应该找他要一个凭证，但根据我对这些当老板的男人的了解，他们都鸡贼得要死，即便此刻是真心的，也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估计不会同意你的要求。”
她的表情真的嫌弃得要死，颜位宜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该不会是在说你那总裁爸爸和总经理哥哥吧？”
高以彤挑眉，“没错。”
颜位宜想了想：“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我想试试看这位少爷的南墙好不好撞。”
说着，她举起手机，拨通了成澈的电话。
—
“喂。”
候机室里，成澈唇角大幅度上扬，接通电话。
姜力侧身瞄了一眼，在心里发出今天的第十次感慨：老板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仓野游出海顺利，要去出差？
可老板不是不喜欢出差的嘛，更别提还是这种环中国大陆横跨各大洲的高强度出差了。
“阿澈，你在哪儿呢？”
两人坐的很近，所以姜力听出了对面这道懒洋洋的女声是成湉，姐弟俩经常会讨论一些可以称得上是“商业机密”的话题，于是他很自觉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姐，你什么时候也跟老妈一样爱上查岗了？”成澈淡淡笑着。
“我可是听说你要去日本出差，怎么又跑去项业了？”
成澈换了只手拿手机，依旧笑着说：“你又是听丰云起说的吧，我真就奇了怪了，这家伙到底是成丰堂的老板还是你湉总的助理啊，该不会我们公司保险柜密码他都告诉你了吧？”
电话那头的成湉笑得前仰后合，音频里好一阵都是她的笑声。
好不容易等她停下来，成澈问：“不过我来项业这事儿他可不知道，姐，你怎么知道了？”
“我不光知道你去了项业，我还知道你回梧桐别院跟人打了一架，暴露你那混不吝的少爷脾气。”
“嗯？”成澈拧眉，“姐，你在说什么？”
成湉收了笑意，“苏业章认识么，你可能没听说过这号人，就是圈子里一个最近事儿闹挺大的男演员，他的经纪人在找人查梧桐别院，不过刚好他找的人跟我还算熟悉，那人一听是梧桐别院的事情就跟我说了，看我这边是什么意思。”
成澈一听笑了：“没想到这个蠢货倒是有个长了脑子的经纪人，调查思路倒是让他撞对了。”
“真是你干的？”
“姐，你看我像是会随便动手打人的吗？”
“哟，那在大尤岛上打人的是狗咯？”
成澈一噎，他笑了：“这次真没有。”
而且，没必要。
他想起昨天下午和苏业章碰上时，就连颜位宜也只是在演戏，装作和他对打而已。
“行吧，就想从你嘴里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成湉叹了口气，她本就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打了也没关系。
“我那我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回了那边，让那人别查了。”
“嗯。”成澈点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跟以前一样的意思是，继续在公众面前抹去一切有关成澈的痕迹。
挂掉电话，准备登机了。
成澈再次扬起唇角，他应该心情很好的。
自从上次大吵一架撂挑子不干之后，系统就变得格外温顺，不仅会时不时给些提示，还会主动汇报任务完成进度。
比如今天中午就主动告诉他，苏业章这个劣迹艺人进展十分顺利，预计最后能收获近三千万的kpi。
谁能想到这是他昨晚临时起意选定的对象呢？一晚上就能取得如此巨大胜利，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成澈很好奇，这究竟是新手村的奖励？还是颜位宜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贵人？
可惜系统不回答这类问题，也并不提供任何有关贵人身份的鉴定服务，并且委屈巴巴道：【亲爱的成澈先生，这是初期就设置好的程序，就算您再次采取非常规手段，我也无能为力。】
成澈被气笑了。
非常规手段？
这是在内涵他撒泼打滚无理取闹吗？
难道在系统眼里他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吗？这不跟颜位宜一样了吗？
如果是颜位宜的话，她说不定还会骄傲地昂起下巴，大声道：“那又怎么了，所以你会给我五百万吗？”
一想到这里，成澈忍不住笑出声来。
鬼使神差地，他打算再次逗一逗系统：【是吗？那不如我再试一下。】
【系统：？？？】
【咳咳。】成澈清了清嗓子，【你如果不帮我鉴定贵人身份，那我就不干了！】
【系统：……】
游戏里卡顿会一圈圈加载，系统卡顿会发出呲啦的电流声。
飞机向万米高空冲刺，机组人员再次提醒大家关闭手机。
电流声大概持续了三十秒后，善良的成澈选择了强行关机。
无论她是不是那个贵人，成澈都决定把和她的再次见面加进日程表里。
他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路过的空姐耳朵微微泛红。
一旁的姜力想：老板的心情真好啊！
—
“电话打不通。”
颜位宜放下手机。
她又发了微信，没回。
“也不回我微信。”
目睹了一切的高以彤：“姐姐，你才刚发过去好吗，你指望一个堂堂游戏公司的大老板秒回你啊，又不是你男朋友。”
颜位宜：“……说得对喔。”
说着，两人哈哈笑起了来。
冷菜一道道端上来，高以彤伸手拿了鸡爪就开始啃，颜位宜放下手机帮她挽了袖子。
两个人埋头苦吃了一会儿，又开始闲不住的瞎聊。
“对了，你这次过去不是为了找金良求和的吗？”高以彤忽然想起来。
“说起这个，我倒觉得虽然苏业章人品不咋地，但他说的关于金良的那话不像假的，这个人确实心眼很小。”颜位宜歪头回忆，“你想想啊，他之前就因为无意间听到许时阳说他胖，成团一年下来，愣是什么个资都不给啊，要不是她原生公司好一点，那这出道有什么意义？”
“可时阳当时说得确实有一点夸张，我到现在还记得，插一刀进去得流三斤肥油出来。”高以彤说着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可那是事实啊，他是真的胖。”颜位宜也跟着一起笑，“但是也没有我这个离谱吧，我直接踹他屁股让他跪地上了。”
高以彤想起那天她看到的记者拍的视频，笑得直不起腰。
金良真的很像一块躺在烤盘上的肉，烤熟之后被颜位宜一脚踢到了边上。
而且金良应该就是纯粹的觉得丢脸，伤是不可能受伤的，跪下之后有二斤脂肪在下面垫着，他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好半晌，她抹抹泪花：“好吧，以他这个小心眼，确实不会放你出去了。”
“所以，我目前的打算是每天都虔诚祈祷公司早日倒闭，实在不行在等待合约到期的这段日子里到处找找碎活。”
颜位宜一本正经的展望：“马上开学了，回去努力蹭几个学校的资源，央视的节目录一下啦，然后蹭蹭我表弟的资源，他的主播事业蒸蒸日上，当然了，最好是能蹭蹭你的资源。”
说着，她抱着高以彤的胳膊，眨了眨眼：“叔叔还是不让你勇闯娱乐圈吗？”
高以彤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现在是只要一有明星塌房，我爸就会拿着截图找我谈话。”
她翻出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给她看，“喏，苏业章这才出事儿多久啊，中午就把截图发我了。”
颜位宜凑过去看，对面俨然是铜墙铁壁。
想到这里，高以彤瞬间变得很丧。
“别这样啦，我们还是有办法的。”颜位宜拍拍胳膊安慰她。
高以彤：“别逗了，你能有什么办法，你都自身难保了。”
颜位宜想了想：“我们可以把圈子里所有劣迹艺人塌房艺人全都赶出去啊，就像瞄准苏业章一样，这样叔叔就没有理由再担心了。”
高以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