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霜天冷雨,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屋檐落在了一把绘着腊梅花的水墨伞面上,雨滴顺而溅起涟漪。

    伞轻轻一抬,露.出了一张俊秀机敏的脸庞,姜逢扬眉看着“嵊山书院”四个字的匾额,字迹铿锵有力,潇洒自如。

    收笔时,在“院”字的“乚”上,用瘦金体写了一个很小的四个字,“破浪前行”。似乎是在告诉书院内的人,船只乘着风势破浪前进,勇于直上,积极勃然。

    姜逢蓦然想起,之前他所调查的消息,最初建立嵊山书院的人,是个男子,姓“沈”,是前大都督沈正清之孙。

    不过后来沈正清因为犯了事而被革职,景泰帝趁机收回兵权,沈家就此没落,带着一众人回老家安度晚年。

    他那纤长的睫毛一压,挡住了眸中的沉思,脑海里的想法渐渐飘向远方,一时千回百转。

    从山间里出来,姜逢想找的是创建嵊山书院的人所留下的玉牌。若是它现身,恐怕会对楚氏皇族多有不利。

    想到这儿,姜逢那双温和的眉眼瞬间迸.射.出一抹幽冷,倏然,又恢复平静之态,面色也愈发和煦,颇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随后,姜逢拿着李舟望给自己的推荐信成功进到嵊山书院里,刚一进去,就感受到路过的学子有意无意地打量。

    他视若无睹,问了其中一个人,关于堂长所在何处后,便淡然地穿过鱼戏水榭、油树林,来到了堂长办公的地方。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话中的意思,大抵是有关几日后的六人比试。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姜逢还没来得及端详其面容,就看到堂长扫了自己一眼,声音淡淡道:“你就是舟望所推荐的人?”

    姜逢低眉浅笑,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是,在下名叫姜逢。”

    堂长沉吟,抚上胡须,微微笑言:“时不可逢、逢时遇节,亦或是逢昌茂盛、生机勃勃,此名倒是不错。”

    他定眸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问道:“既然你是舟望推荐来的,不如就去他那里吧,人数刚好差一个人。”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里屋。

    姜逢听到这话,朝堂长拱手道。

    “先生,逢有不情之请。听闻嵊山书院不论门第高低,只论求学真心,一年的费用,与一头牛的价格相同。

    虽不是人人都可习得,但比之以往要好得太多。逢不才,想要入嵊山书院,成为书院中其中一员。还请先生允准。”

    堂长神色一顿,虚眯着眼,透出几分端量的意味,“你对嵊山书院如此了解,那你可知每年九月是什么日子?”

    姜逢答道:“每年的九月,乃是嵊山书院招生之日。”

    堂长点头,刚想要说什么,便见他继续说:“正因为逢知道,所以才起了这个心思,也不想白白浪费舟望兄的一片苦心。故提起,望先生能允我这个不情之请。”

    闻言,堂长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在姜逢身上来回打转,忽地,他扬唇轻笑。

    “也罢,你的名字倒是对得起今日之举。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虽是真心求学,但我也不能因此,就让你在未规定的规矩内,提前进入到书院来。

    君子六艺,连胜三场。若是你能完成这几场考核,我便答应了你这个不情之请。但你要是不能,我就会告诉众人,万不可有今日之举,否则就是无视规矩。”

    以儆效尤。

    听到堂长的后半句话时,姜逢的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他眸色加深,蕴藏着一抹自信,欣然道:“逢接受。”

    很快,有关于姜逢的事情,被堂长特意让人传了出去。

    二人相携而至,穿过重重树影,来到了林场的中心处。

    彼时,这里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他们看向姜逢的目光无不是好奇、打量、轻视等各种外露的情绪。

    其中李舟望一直在关注着姜逢的背影,身侧的钱赫凡见状,勾着不屑的笑容道:“这就是你推荐的人?才刚到书院,就想着要越过规矩,成为那个标新立异的人。”

    李舟望知道钱赫凡向来看不上这些普通出身的人,于是就开始斟酌言辞,想要维护一下姜逢。

    “昨儿我试过他,君子六艺倒是不俗,如果能通过考核留下来,对我们而言,是有好处的。”

    钱赫凡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苏翊然略微抬首,远望着姜逢拿起弓箭欲射十米、五十米、一百米的靶子,他噙着随和的笑意,吐.出讥诮的话语。

    “就算姜逢的能力不错,那又与我们有关系?你难道不知……一个没钱没势的平民,要是什么都懂,只会身份有异。莫不成他是文武双曲星转世?既然是,那又为何传不出半点名声来?”

    李舟望目光一动,陷入了深思。

    从李舟望提议要让姜逢进入嵊山书院的那一刻起,心里的疑惑就没有停止过,哪怕他与姜逢聊至深夜,也仍抱有警惕之心,可……

    “彩!”

    众人抚掌,口中的声音犹如源源不绝的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震得李舟望暂时停止了脑内的想法,循声看去。

    只瞧见姜逢负手而立,背脊挺直地站在堂长的身畔,前方的三个靶子,皆中靶心,说句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是了。

    若非姜逢真的有用,恐怕李舟望也不会头昏脑热,主动提出让他进入嵊山书院的建议。

    随着众人的声量减小,登时,耳畔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李舟望再度看去,发现钱赫凡眼里正闪烁着不加以掩饰的不悦之色。

    “雕虫小技。”

    冰冷地说出这四个字后,苏翊然附和道:“就是。才刚来书院,便如此嚣张,难不成他比那些皇子殿下还要厉害?”

    两人一唱一和的言辞,轻飘飘地钻进张乐初的耳里,他是这几人中,唯一一个父亲是从二品官职的人,故而他们常常以张乐初为首。

    “行了,这些话私底下说说就行了。要是被殿下们知道,只怕会是祸从口出。”

    话音刚落,苏翊然和钱赫凡收起了张狂的气焰,齐齐低下头颅,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厢,不远处的谢司珩瞧见这番情形,不由得称赞道:“这个叫姜逢的确实有两把刷子,就是不知道他其他的本事,会不会跟射箭一样。”

    谢砚清晲了他一眼,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好似今日姜逢是否能留下来,他都无所谓般,“怎么,你想把他拉进来?”

    他衔起一缕漫不经心的三分笑容来,口吻半是心动半是犹豫:“我确实是有个想法,但人家万一看不上咱们呢。”

    谢砚清皱眉,声音里带着稍许困惑:“姜逢今日要是能留下来,恐怕不太可能会跟李舟望组队。所以你要是能将他拉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哎?是吗?”

    谢司珩恍然大悟的模样,让谢砚清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无语:“前几日,你偷偷给那些奉承我们的人传话,让他们去找钱赫凡等人的麻烦。

    这几个人在避之不及的情况下,找来了姜逢。你说会不会如我适才说得那般?天时地利人和,你的这些小聪明,连老天爷都愿意帮你。”

    听此言,谢司珩讪笑不语。

    转眼过了两个时辰,姜逢屡次拔得头筹,惹得平民子弟极为崇拜,但也因为过于扎眼,而遭到了权贵公子的反感。

    五艺已考核完,只剩下“御”。

    御,即御马。若想要增加点难度,也可以将那些猛禽驯服,作为坐骑。

    通常来讲,考核中的“御”,是指御马跨栏楯,且共有五个。

    过三为良,过五为佳。

    只有姜逢能过三个栏楯,就能留在嵊山书院,并且还能获得旁人的钦佩,毕竟六艺皆通,不是人人都如此的。

    正当姜逢想请堂长寻一匹马来,就看到他面露忧色地看着自己说。

    “姜逢,你已经连胜五次,是可以留在书院的。这场比试对于你来说,可有可无,你还要继续吗?”

    话中的关切,让姜逢明白堂长是不想让自己孤雁出群,可他从踏入嵊山书院开始,就没想过低调。

    “先生,逢心意已决。”

    二人的对话,尽数被谢司珩听了去。

    他眸子微眯,视线游移在姜逢的身上,此人身形修长,容貌极佳,性格坚定,又有一身的本事,是慧极必伤,还是青霄直上?

    看来李舟望寻到的人,确实是一把利刃,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彻底掌握这把本身就自带荆棘的利刃?

    心念一转,戏谑的情绪逐渐漾在眼底,仿佛方才的正经之态,只是眼花时的虚影,谢司珩微微晃动着身子,似是百般无聊,与他身旁稳稳站直的谢砚清,形成了十分明显的对比。

    “喂,我说你能不能别晃了。”

    后方的人看到谢司珩这般,神色不耐的开口,只听他懒懒地语气里透出些许欠揍的味道:“哦,那又怎么样?”

    谢砚清停止捻动佛珠,拉住谢司珩,对他说:“行了,姜逢要开始了。”

    原来,在几人说话的片刻间,一匹棕马被人牵到姜逢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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