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深邃如蔚蓝的大海,闪烁着粼粼幽光:“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避开那双让他忍不住情动的双眸,克制着心头的欢悦,稳声道:“我是与你道别的。”

    凌云木心中一紧,不想他速度竟这般之快,她迟疑了一会儿,方才佯装出一副伤情模样,蹙着眉头,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可是帝都发生了何事?”

    他点了点头,不曾多言。

    陆舒客知晓她是明知故问,可他佯装不知,如此他的计策才能得以施展。

    他要让她主动靠近他,哪怕是被迫的主动……

    凌云木心念一动:“那官印怎么办?”

    “你总得将官印交接给新任县令,方才能动身吧。”

    提起官印,陆舒客不由得想起沈正则,想起她紧张他的模样,每每想起此事,他都恨不得让沈正则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官印之事,我自有分寸,凌姑娘不必忧心。”他声音仍是淡然,却裹挟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与狠厉。

    凌云木有些苦恼,这厮意志坚决,她可如何是好:“你打算何时离开?”

    陆舒客淡然道,面上漫不经心,实则暗中觑着她的神色:“三日后。”

    “什么,那么快。”她蹙起眉头,又问道:“回去做什么?”

    他看着她佯为不知的模样,幽幽道:“成婚。”

    她没想到他竟这般直白,似是试探,若唤作往常,打个哈哈便过去了,可现在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他的试探。

    她眉梢轻挑,笑道:“我竟不知陆大人还有未婚妻。”

    陆舒客顿了顿,道:“还未订婚。”

    凌云木听了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索性直接忽略,而他陆舒客自个儿,也觉得方才出口之语尽是荒诞,可是他不说,又觉得心头堵得慌。

    “不知是谁家女儿,你我相识一场,届时邀我去喝杯喜酒如何?”她面上仍是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句句皆是试探。

    “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不能免俗,是谁都无所谓。”他话语之中,暗含引诱之意。

    凌云木抿了抿唇,微微垂眸,面上掠过一抹嫌憎之色,转瞬即逝,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清冷如月的眸光望在她白皙侧脸,良久,她方掀眸,眉头微蹙,朱唇轻启:“所以,陆大人此番回去,只是为了完成娶妻之任?”

    他不语,算是默认。

    凌云木又问道:“陆大人在崖州难道无有心悦之人?”

    二人四目相对,看着她略显紧张的神情,看着她乌黑眸中只倒映着他一人模样,心思微动,下意识便想将她拥入怀中,可仍旧是生生克制住了。

    他上下喉结滚了滚,道:“有啊。”

    凌云木一喜,忙问那人是谁,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

    她摩挲着下巴暗自思索着这些日子来他曾与哪些姑娘有过交集,反正肯定不是她,这些日子他一直有意避开她走,是她就奇怪了。

    再者,她对他并无相伴余生之意,一个人过着不好吗?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想起了前些时日他办的那场宴会,莫非是那个时候……他遇见了意中人?

    啧,可惜那时她和钱家人吵完架后,便跟荀鹤在一起,会中发生了何事,她全然不知。

    看他这般伤情模样,莫非那姑娘不喜欢他?

    或是早已名花有主?

    念及此,她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总要与自己心爱之人成婚,余生方才不悔。”

    他侧头去看,见她笑得阳光灿烂,不似作假,心头似被一块儿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鲜血淋漓,四肢百骸都要散架了,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与我说那姑娘是谁,我替你探探口风。”

    她不喜欢他,这次他终于确定了,她不喜欢他。

    可既然不喜欢,当初又为什么要招惹他?

    难道就是因为他那一张脸?

    他忽而扭过身来,双眸凝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朝她逼近,周身气质带着凌云木此前从未察觉过的压迫,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双眼直直望着他:“怎么了?”

    “云儿难道不知道那人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他亲昵道。

    他忽而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也令人轻易挣脱不开,凌云木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什么意思?”

    “云儿不愿让我离开崖州?”他眸光温柔而缱绻,声音带着蛊惑,却在深处压抑着某种即将呼之欲出的强烈燥动。

    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了一跳,回过神来时,自己脊背已贴在一处冰凉的角落,那地方极为隐蔽,又有些昏暗,只有月光透过树梢时洒下来的星星点点的冷光来。

    眼前之人亦停了脚步,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灼烫的呼吸近在迟尺,似自山巅滚落的崖石,让人平添了一抹紧张。

    凌云木:“……陆大人?”

    见他不理,她伸手推搡,夏季衣着轻薄,她能感受到他强有力跳动的心脏,指尖隔着布料也能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

    他想做什么,已不言而喻。

    凌云木手下用力,却听得他贴她耳畔轻声说道:“你不是不想我走吗?那就别动。”

    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伸出舌尖轻舔舐着她的耳垂,她的耳朵极为敏锐,一点风吹草动皆逃她不过,故而她才能察觉何望秋隐在虫蝉鸣叫的脚步声,可在此时此刻,原本的优势却成了劣势。

    因为极为敏锐,故而极为不安。

    而陆舒客隐隐察觉这一点,故而一开始他没有吻她红唇,没有吻她优美的脖子,亦没有亲吻她的眼睛,而是先吻上了她的耳朵。

    效果显著,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推在他胸前的手,有一瞬的蜷紧。

    “你想干什么?”她低声压着嗓子道,细听之下,语调有些粘稠,低沉。

    “我以为你当知道……毕竟我们之前不是做过一次吗?”他轻声笑着,手上动作不停。

    她欲看清楚他的神情,可周围黑漆漆的,月光微弱,根本瞧不清楚,她眉头一蹙,牢牢抓住他的双手,与其说是抓住,不如说是十指相扣。

    他勾唇一笑,倾身去吻她的耳垂,顷刻之间,她整个人倒在墙上,二人紧贴一处。

    “我想要你。”

    “……”

    “不行……”她拒绝。

    “为什么?”

    “我现在没那个想法。”

    陆舒客:“那怎么办……”

    “小心我揍你。”

    凌云木听着他苦恼的说着,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整个人不由得愣在原地:“你若不从,我即刻便走。”

    “你说什么……”她似没有听清楚一般,又问了一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土匪那一套了?”

    陆舒客:“所以云儿是从还是不从?”

    “大人怎么偏缠上我?”

    他轻笑一声,又逼近几步,气息缭绕在她唇前,他在她耳边喃喃道:“因为我要你嫁我为妻。”

    “不可。”凌云木眉头一蹙,斩钉截铁道,而她这决然的语气,似一颗石子般深深陷进他的骨肉里。

    “那本官现在就走。”

    凌云木心头腾起怒火,好,很好!

    拿这个威胁她是吗?

    见他要走,她忙拽住他的胳膊:“等等。”

    陆舒客:“嗯?”

    凌云木:“给我些时间让我考虑一番。”

    她得想个法子,要不把他扔牢狱里也行,圈养着也不是不可以……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眸深邃如冰海,凌云木被他看的心头有些发毛,面上却不露怯,只见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凌云木心头有些发凉,正欲现在就将他打包带走,他似察觉了她的意图,食指抵着下颚,唇角微勾,带了宠溺的笑,俯身凑近她:“云儿若想把我扔到某个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可要三思啊。”

    “你什么意思?”她蹙起眉头,没有避开,眼神一凛,似长鹰般机警。

    “沈正则会武,你以为就凭府衙里那几个花拳绣腿,能拿得住他?”

    此话一出,凌云木起初疑惑,思谋片刻,顿时了然,不由得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藏得够深。”

    可她又觉得分外疑惑:“你并不会武。”

    “驯虎之人亦不会吃人,不是吗。”他轻笑一声。

    他又道:“暗阁之中,鱼龙混杂,若有人假借救我之故来到崖州,我虽能约束,可到底难缠。”

    凌云木紧绷着脸,冷笑一声:“陆大人倒是真人不露相。”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这儿。”

    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朝廷大臣,绝没有想到他竟和江湖之事也扯上了关系,毕竟,在她面前,他一直是那副任打任骂好欺负的模样。可是他自幼身世多舛,究竟是谁拉了他一把。

    这个暂且不提,他将沈正则逮捕入狱,严刑逼供,二者定是有仇,可沈正则又是暗阁之人……

    还有那个零零七……

    方才来时,荀鹤与他下棋,他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人没一个可信的。

    正在这般想着的时候,忽觉有人勾起她下巴,凌云木一时不察顺势抬起,忽地回过神来欲躲开他的触碰,下一刻却被他紧紧钳制住。

    她正因他的身份而气恼,抬腿顶膝欲好好教训他一番时,忽而听到旁边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动作顿时止住,任他作为。

    时间掐的刚刚好,他心头暗笑。

    浮光:“人跑哪儿去了。”

    何望秋:“浮光,你听我解释……”

    浮光:“真是的,哪条狗在狂吠?”

    他碾着她的唇,不断加深这个吻,二人呼吸纠缠,湿漉漉的一片。

    她呼吸渐渐加重,眼眸染上情动之色,羽睫不住颤抖,可始作俑者呼吸始终平稳不曾紊乱,纵使四下漆黑,她也能想象到这人定是在笑她的失态。

    凌云木听着不远处的动静渐渐消失,松了口气,而他亦在瞬间离开她的唇,她反应不及,被亲得迷糊,竟主动踮起脚尖追他的唇。

    他轻笑一声,凌云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有些尴尬,趁此之际他顺势将她抱入怀中,掐着她的脖子又吻了下来,不给她一点后退之机。

    “今晚留在这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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