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他手上拿着一小册子，如成年人手一般的大小，暗褐色，泛着些老旧的诚朴气息，像是枯萎的落叶，不禁令人有些怅然，那册子模样极为普通，街上随处可见，乃文人必备之物。
而在册子最醒目最显眼的地方，鎏金烫着三个大字——人夫录。
她险些忘了这个东西。
时光洗涤人的灵魂，过往之事她已逐渐忘却，可如今却被人生硬唤起，她感到一阵难以言述的尴尬。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做这种蠢事。
玉长卿漂亮的手指虚虚擒着册子，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玉长卿！”凌云木箭一般朝他飞跃而去，而玉长卿连连躲避着她的进攻，一边躲的同时，一边儿掀开了册子的第一页，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抬头看向凌云木。
“说起来他们都在寻这本小册子呢，让我看看第一个人是谁……”他放声一笑，便要将名字念出来，凌云木一甩红鞭，红鞭似一条毒蛇般窜了出去，捆住他的腰身，将他摔倒在地，而那人夫录，自也被摔远了去。
凌云木不怀好意的朝他走了过来，手指微撑，引得骨头咔咔作响，接下来要做什么，昭然若揭。
“哼，玉长卿，师父现在可不在，没人能救得了你。”
可玉长卿仍然是嬉皮笑脸的，凌云木垂眸，本欲生气，可她偏偏又不这样，面上浮现出一抹比花还灿烂的笑容。
“本姑娘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她想起那些年的辛酸往事，不觉间恶狠狠道。
他虽被红鞭牢牢捆住，挣扎不得，可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嘻嘻哈哈：“徒儿怎么对师丈这般大的怨念？”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沈正则见状欲上前劝阻，还未来得及出口，凌云木眼角寒芒一现，伸拳便揍了过去，一边儿揍一边儿嘴里喊道：“你才不是我师丈！哪有你这样的无赖师丈！小时候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师父多少骂，替你挡了多少箭牌，替你跪了多少次硬板子，因为你我抄了多少遍心经，更可恶的是我的零用钱不知被你偷走多少，你都成了婚的人了还用情不专，带着你那些莺莺燕燕过来糟蹋我的钱！”
“就是因为你这个小人从中作梗，对师父吹枕边风，害我被师父冤枉了好多次！”
“错了错了，徒弟，师丈求饶，师丈求饶还不行吗，这副老骨头要被你给打散架了！”玉长卿连连讨饶，可这让凌云木心头更是涌现一股怒火。
“你这副软骨头，不知道师父到底喜欢你什么，你配得上她吗？”她紧紧皱着眉头，拳头依旧死死抵在他太阳穴处。
谁知那人咯咯一笑，只听他道：“或许你家师父就是喜欢我这身软骨头呢。”
话有歧义，凌云木咬牙，正欲再揍，却听玉长卿悠悠说着：“你瞧那家伙是不是在看些什么。”
凌云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那册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沈正则手中。
沈正则眉眼低垂，阳光透过窗棂格子细碎的落在他身上，好似被繁星包裹一般，就连他坚毅的面庞上，亦多了几分柔情。
凌云木当即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他手中之册，册上当页写着：“剑山派首席弟子——爻无灵，因比武败落，甘受吞玉山凌云木驱策……”这部分的字体灵动娟秀，看起来对方也是个君子，服输。
再往后面看，后面写着“现为其夫宠，守夫德。”短短八个字，笔画之间却甚为不畅，似初学字之孩童，写的艰辛异常，上面几滴已经干涸的水渍，莫非是男人流的泪？
在一旁甚至还画了押，这便也算是生效了。
凌云木也凑过去去瞧，瞧瞧过去的自己，亦别有一番趣味，方才尴尬之意顿消，是他们技不如人，怎么能怪罪她？
沈正则鼻尖缠绕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木檀香气，混杂着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距离和温度，令他神魂颠倒。
凌云木：“翻到下一页。”
沈正则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睫毛颤动，可以看到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看到她挺秀的鼻梁，以及她石榴红的朱唇微启，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他的心忽而开始乱跳，似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
他抿了抿唇，不愿被人瞧出自己的异样，强劲有力的手将册子翻了一页。
上面写着千秋阁何万里，凌云木看着这个名字，蹙了蹙眉，活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至极。这个男人屁事不会，只会告状，当年她把他打趴下之后，照例让他画了押，可他也不嫌丢人，输不起，转头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告给千秋阁阁主，之后又发生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在此不一一赘述，结果就是凌云木的剑脉受损，再也使不出剑来，其后又被各大派追杀，当时那叫一个惨。
不过她既然画了押，那主动权就在她自己手上。听说他娶了工部尚书的女儿，现在指不定有多美呢，不过……她冷冷一笑：他不会一直美下去的。
沈正则随意翻着，眼中略过一些能制奇门遁甲之人，玩弄易容药理之辈，沦落风尘之徒，乃至于一些朝堂后起之秀……却是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名字让凌云木有一瞬间的错愕，似乎不敢想象自己眼睛般又看了一眼。
“嗯？”
“这……”她蹙了蹙眉。
凌云木：“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说话之间，玉长卿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的，是银灯的名字，从头到尾字迹工整，龙飞凤舞，不见一丝犹豫。
沈正则和玉长卿二人瞅了她一眼，凌云木笑了笑，笑容却是冰凉，唰的一下将那页纸揉成碎片。
莫说此乃江湖所不容之事，这也是她凌云木所不耻之事。
玉长卿佯装叹息：“诶呀真可惜，本来整整一百张呢。”
凌云木面色铁青，心头暗骂那个孽障。
“徒弟配师父，不是正好吗？二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徒弟怀春偏偏师父无意，如此为天下所不耻之事，若当真做起来……可真是有趣得紧呢！”他不嫌事大般说着，一边儿眼睛刮着凌云木的脸色，见她面色沉沉，似黎明前的黑夜。
沈正则忽而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怪不得，怪不得。”
二人看向沈正则，见他道：“想来那些出重金买你性命的一众人，应当就是为了这本册子而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安静下来。
“毕竟，若是寻常江湖流氓无赖人，这册子自然奈何不得，可偏偏这些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如今甚至已成朝堂骨干，定是不愿留下把柄，便主动出击，买凶杀人。”
凌云木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不过他们越是想要，我就越不给，何况现在竟买凶来杀我，更是原谅不得。”
沈正则担忧的看着她，剑眉蹙起：“可是若不达目的，暗阁绝不会停手。”
“这有何难？”她唇角一勾，脸上荡漾起一抹笑来，眉梢带着浓浓笑意，似乎胸有成竹一般。
“阿云姑娘有什么好法子？”他连忙问道。
“我聘暗阁之人护我命便是。”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岂不快哉？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作坊，胆敢抢了栾堂的风头？
而今甚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她祖奶奶，简直活腻歪了。
沈正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听见。
“至于这钱嘛……三日后给。”她笑的别有意味，心头暗自思量着。
沈正则：“嗯？”
钱自然不能从她自个儿身上出，谁惹的事寻谁出，这才是江湖道理。
“我要去天仙楼一趟，你可要一同前往？”凌云木朝着玉长卿问道，见他摇了摇头，搂着一旁沈正则的脖子：“我跟这位小兄弟有缘，不去了。”
凌云木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天仙楼而去。
她要找荀鹤帮一个忙。
话说荀鹤住在天仙楼，想必与玉长卿早已见过……这般想着，她心头一咯噔，玉长卿那张瓢嘴，可千万莫要与他说什么，否则她不得被荀鹤这家伙捏了把柄，被他笑死。
一边儿想着，一边人已经到了天仙楼。
凌云木：“掌柜的，荀鹤可在楼上？”
掌柜的是个年过三旬的女子，眉梢眼角万种风情，身姿袅袅娉婷，似一朵娇艳的牡丹，不，是人比花娇。
此人精通处世之道，玩的一手好算盘，乃巾帼将之—，徐花惜，人称徐寡妇，连克三夫。
徐花惜柔柔一笑：“在呢。”
凌云木要走，手背上却忽而浮上一层软玉，她没动，怕唐突了她，徐花惜便也就那般握着她手。
好软……凌云木心头想道，像是被花朵簇拥般。
凌云木眸光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徐花惜眸光流转，黛眉微蹙：“花儿听说东家家里最近来了一位小姐。”
凌云木点了点头：“你听说了，怎么忽而提起她来？”
徐花惜：“我前些时日倒是见过那姑娘一眼，觉得甚是有缘，若是东家许可，我招她来店里帮帮忙如何？”她娇笑一声，声音珠圆玉润，明快动人。
凌云木摸了摸下巴，眸光微垂，似在思索，徐花惜便又问道：“可是不妥？”
“也非不妥，只是……罢了，你且去便是，她若随你，也算是一桩好事。”凌云木微微摇头，压下方才涌出的思绪，她本欲想前往京都之际，顺道打听一番当年她母亲下落，不过她若随了她，也不失为一好去处，也罢，且看命运造化吧。
徐花惜含笑点头：“那便好。”
二人话毕，凌云木转身上楼，轻车熟路的走到他房前，却发现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里面寂静异常，她灵机一动，打算吓吓荀鹤，随着门被推开瞬间，凌云木“砰！”的大喊一声，脸上还扮着鬼脸，却在看间眼前这一幕时，鬼脸瞬间被吓飞。
这个搞什么鬼？大乱炖？约架？
只见荀鹤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大热天的盖着厚厚的被子，也不怕给他蒸发了去。浮光执笔开药，本是寻常，可她的面庞却很显然在生气，压抑着怒火并未发作，而在他旁边伫立一个小厮，大热天的满头冷汗。
再看左侧，师父在一旁撑着下巴，眨着眼睛在看戏，旁边儿坐着自家徒弟，和徒弟名义上的未婚妻钱小姐。
浮光右侧，站着前些时日被她掳过来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和浮光前些日子刚收的徒弟久瑟紧紧挨着。
凌云木挑了挑眉，那少年能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挡在久瑟身前。
凌云木：啧。
在浮光对面，有两位人才正对着她，一位是千秋阁的何望秋，那个白毛，乌眼圈黑黑的，不知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位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姑娘，那姑娘周身金银玉器缠绕，精致娇俏，比公主还要考究几分，想来这便是那日被浮光下了痒痒粉的白凤了。
凌云木眨了眨眼，感觉不像是活在人间那般。
这是搞什么？
凌云木一进屋，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朝她射了过去。
这是演的哪出戏？
扑面而来的名为尴尬的毒，以及暗流涌动之下众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渗透进她每一个毛孔。
浮光一气呵成，落下笔来，将药方递给小厮：“去吧。”
小厮点了点头，似长了四条腿一般飞奔而去，显然连他这个外人也感觉出来此地气氛极为不宜人居。
看来他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待。
这是在做什么？
而在册子最醒目最显眼的地方，鎏金烫着三个大字——人夫录。
她险些忘了这个东西。
时光洗涤人的灵魂，过往之事她已逐渐忘却，可如今却被人生硬唤起，她感到一阵难以言述的尴尬。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做这种蠢事。
玉长卿漂亮的手指虚虚擒着册子，笑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玉长卿！”凌云木箭一般朝他飞跃而去，而玉长卿连连躲避着她的进攻，一边躲的同时，一边儿掀开了册子的第一页，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抬头看向凌云木。
“说起来他们都在寻这本小册子呢，让我看看第一个人是谁……”他放声一笑，便要将名字念出来，凌云木一甩红鞭，红鞭似一条毒蛇般窜了出去，捆住他的腰身，将他摔倒在地，而那人夫录，自也被摔远了去。
凌云木不怀好意的朝他走了过来，手指微撑，引得骨头咔咔作响，接下来要做什么，昭然若揭。
“哼，玉长卿，师父现在可不在，没人能救得了你。”
可玉长卿仍然是嬉皮笑脸的，凌云木垂眸，本欲生气，可她偏偏又不这样，面上浮现出一抹比花还灿烂的笑容。
“本姑娘早就想揍你一顿了。”她想起那些年的辛酸往事，不觉间恶狠狠道。
他虽被红鞭牢牢捆住，挣扎不得，可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嘻嘻哈哈：“徒儿怎么对师丈这般大的怨念？”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沈正则见状欲上前劝阻，还未来得及出口，凌云木眼角寒芒一现，伸拳便揍了过去，一边儿揍一边儿嘴里喊道：“你才不是我师丈！哪有你这样的无赖师丈！小时候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锅，挨了师父多少骂，替你挡了多少箭牌，替你跪了多少次硬板子，因为你我抄了多少遍心经，更可恶的是我的零用钱不知被你偷走多少，你都成了婚的人了还用情不专，带着你那些莺莺燕燕过来糟蹋我的钱！”
“就是因为你这个小人从中作梗，对师父吹枕边风，害我被师父冤枉了好多次！”
“错了错了，徒弟，师丈求饶，师丈求饶还不行吗，这副老骨头要被你给打散架了！”玉长卿连连讨饶，可这让凌云木心头更是涌现一股怒火。
“你这副软骨头，不知道师父到底喜欢你什么，你配得上她吗？”她紧紧皱着眉头，拳头依旧死死抵在他太阳穴处。
谁知那人咯咯一笑，只听他道：“或许你家师父就是喜欢我这身软骨头呢。”
话有歧义，凌云木咬牙，正欲再揍，却听玉长卿悠悠说着：“你瞧那家伙是不是在看些什么。”
凌云木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那册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沈正则手中。
沈正则眉眼低垂，阳光透过窗棂格子细碎的落在他身上，好似被繁星包裹一般，就连他坚毅的面庞上，亦多了几分柔情。
凌云木当即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他手中之册，册上当页写着：“剑山派首席弟子——爻无灵，因比武败落，甘受吞玉山凌云木驱策……”这部分的字体灵动娟秀，看起来对方也是个君子，服输。
再往后面看，后面写着“现为其夫宠，守夫德。”短短八个字，笔画之间却甚为不畅，似初学字之孩童，写的艰辛异常，上面几滴已经干涸的水渍，莫非是男人流的泪？
在一旁甚至还画了押，这便也算是生效了。
凌云木也凑过去去瞧，瞧瞧过去的自己，亦别有一番趣味，方才尴尬之意顿消，是他们技不如人，怎么能怪罪她？
沈正则鼻尖缠绕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木檀香气，混杂着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距离和温度，令他神魂颠倒。
凌云木：“翻到下一页。”
沈正则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睫毛颤动，可以看到她肌肤上细小的绒毛，看到她挺秀的鼻梁，以及她石榴红的朱唇微启，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他的心忽而开始乱跳，似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
他抿了抿唇，不愿被人瞧出自己的异样，强劲有力的手将册子翻了一页。
上面写着千秋阁何万里，凌云木看着这个名字，蹙了蹙眉，活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至极。这个男人屁事不会，只会告状，当年她把他打趴下之后，照例让他画了押，可他也不嫌丢人，输不起，转头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告给千秋阁阁主，之后又发生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在此不一一赘述，结果就是凌云木的剑脉受损，再也使不出剑来，其后又被各大派追杀，当时那叫一个惨。
不过她既然画了押，那主动权就在她自己手上。听说他娶了工部尚书的女儿，现在指不定有多美呢，不过……她冷冷一笑：他不会一直美下去的。
沈正则随意翻着，眼中略过一些能制奇门遁甲之人，玩弄易容药理之辈，沦落风尘之徒，乃至于一些朝堂后起之秀……却是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的名字让凌云木有一瞬间的错愕，似乎不敢想象自己眼睛般又看了一眼。
“嗯？”
“这……”她蹙了蹙眉。
凌云木：“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
说话之间，玉长卿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的，是银灯的名字，从头到尾字迹工整，龙飞凤舞，不见一丝犹豫。
沈正则和玉长卿二人瞅了她一眼，凌云木笑了笑，笑容却是冰凉，唰的一下将那页纸揉成碎片。
莫说此乃江湖所不容之事，这也是她凌云木所不耻之事。
玉长卿佯装叹息：“诶呀真可惜，本来整整一百张呢。”
凌云木面色铁青，心头暗骂那个孽障。
“徒弟配师父，不是正好吗？二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徒弟怀春偏偏师父无意，如此为天下所不耻之事，若当真做起来……可真是有趣得紧呢！”他不嫌事大般说着，一边儿眼睛刮着凌云木的脸色，见她面色沉沉，似黎明前的黑夜。
沈正则忽而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怪不得，怪不得。”
二人看向沈正则，见他道：“想来那些出重金买你性命的一众人，应当就是为了这本册子而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安静下来。
“毕竟，若是寻常江湖流氓无赖人，这册子自然奈何不得，可偏偏这些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如今甚至已成朝堂骨干，定是不愿留下把柄，便主动出击，买凶杀人。”
凌云木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不过他们越是想要，我就越不给，何况现在竟买凶来杀我，更是原谅不得。”
沈正则担忧的看着她，剑眉蹙起：“可是若不达目的，暗阁绝不会停手。”
“这有何难？”她唇角一勾，脸上荡漾起一抹笑来，眉梢带着浓浓笑意，似乎胸有成竹一般。
“阿云姑娘有什么好法子？”他连忙问道。
“我聘暗阁之人护我命便是。”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岂不快哉？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作坊，胆敢抢了栾堂的风头？
而今甚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她祖奶奶，简直活腻歪了。
沈正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听见。
“至于这钱嘛……三日后给。”她笑的别有意味，心头暗自思量着。
沈正则：“嗯？”
钱自然不能从她自个儿身上出，谁惹的事寻谁出，这才是江湖道理。
“我要去天仙楼一趟，你可要一同前往？”凌云木朝着玉长卿问道，见他摇了摇头，搂着一旁沈正则的脖子：“我跟这位小兄弟有缘，不去了。”
凌云木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天仙楼而去。
她要找荀鹤帮一个忙。
话说荀鹤住在天仙楼，想必与玉长卿早已见过……这般想着，她心头一咯噔，玉长卿那张瓢嘴，可千万莫要与他说什么，否则她不得被荀鹤这家伙捏了把柄，被他笑死。
一边儿想着，一边人已经到了天仙楼。
凌云木：“掌柜的，荀鹤可在楼上？”
掌柜的是个年过三旬的女子，眉梢眼角万种风情，身姿袅袅娉婷，似一朵娇艳的牡丹，不，是人比花娇。
此人精通处世之道，玩的一手好算盘，乃巾帼将之—，徐花惜，人称徐寡妇，连克三夫。
徐花惜柔柔一笑：“在呢。”
凌云木要走，手背上却忽而浮上一层软玉，她没动，怕唐突了她，徐花惜便也就那般握着她手。
好软……凌云木心头想道，像是被花朵簇拥般。
凌云木眸光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徐花惜眸光流转，黛眉微蹙：“花儿听说东家家里最近来了一位小姐。”
凌云木点了点头：“你听说了，怎么忽而提起她来？”
徐花惜：“我前些时日倒是见过那姑娘一眼，觉得甚是有缘，若是东家许可，我招她来店里帮帮忙如何？”她娇笑一声，声音珠圆玉润，明快动人。
凌云木摸了摸下巴，眸光微垂，似在思索，徐花惜便又问道：“可是不妥？”
“也非不妥，只是……罢了，你且去便是，她若随你，也算是一桩好事。”凌云木微微摇头，压下方才涌出的思绪，她本欲想前往京都之际，顺道打听一番当年她母亲下落，不过她若随了她，也不失为一好去处，也罢，且看命运造化吧。
徐花惜含笑点头：“那便好。”
二人话毕，凌云木转身上楼，轻车熟路的走到他房前，却发现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里面寂静异常，她灵机一动，打算吓吓荀鹤，随着门被推开瞬间，凌云木“砰！”的大喊一声，脸上还扮着鬼脸，却在看间眼前这一幕时，鬼脸瞬间被吓飞。
这个搞什么鬼？大乱炖？约架？
只见荀鹤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大热天的盖着厚厚的被子，也不怕给他蒸发了去。浮光执笔开药，本是寻常，可她的面庞却很显然在生气，压抑着怒火并未发作，而在他旁边伫立一个小厮，大热天的满头冷汗。
再看左侧，师父在一旁撑着下巴，眨着眼睛在看戏，旁边儿坐着自家徒弟，和徒弟名义上的未婚妻钱小姐。
浮光右侧，站着前些时日被她掳过来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和浮光前些日子刚收的徒弟久瑟紧紧挨着。
凌云木挑了挑眉，那少年能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挡在久瑟身前。
凌云木：啧。
在浮光对面，有两位人才正对着她，一位是千秋阁的何望秋，那个白毛，乌眼圈黑黑的，不知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位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姑娘，那姑娘周身金银玉器缠绕，精致娇俏，比公主还要考究几分，想来这便是那日被浮光下了痒痒粉的白凤了。
凌云木眨了眨眼，感觉不像是活在人间那般。
这是搞什么？
凌云木一进屋，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朝她射了过去。
这是演的哪出戏？
扑面而来的名为尴尬的毒，以及暗流涌动之下众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渗透进她每一个毛孔。
浮光一气呵成，落下笔来，将药方递给小厮：“去吧。”
小厮点了点头，似长了四条腿一般飞奔而去，显然连他这个外人也感觉出来此地气氛极为不宜人居。
看来他也不愿意在此地多待。
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