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容还未赶到招摇山,远处黑压压的雾气便席卷而来,根本来不及反抗,玉娇容便被卷入其中。

    “嘭——”

    后背重重地砸在地面,玉娇容压下闷哼,还未抬头便听到一声轻嗤。

    整个人如遭雷击,玉娇容攥紧手掌,刺痛让她得以支配僵硬的身子。

    “蓉儿,许久不见,你还活着呢?”

    冷笑声低哑,像是用刀尖划在幽暗的坚冰之上。

    玉娇容抬起头,视线中的男子依旧高坐与王座之上,猩红的竖瞳中满是恶意与轻蔑,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你都还活着,我怎么舍得死呢?”

    少女嗤笑着坐起身,毫无血色的脸是他最讨厌的模样。

    翎墨眼眸微眯,一道黑雾迅速缠上玉娇容手腕,将其拎到他面前。

    “嗯…”

    黑雾拉起的正是她被觞珏打断的右臂,玉娇容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倔强地咬紧了唇不肯发出一丝痛呼。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倔强呢,妹妹。”

    刀尖似的黑雾撬开少女紧要的牙关,紧接着收紧力道,将她的手臂绞得咔咔作响。

    “啊——”

    痛呼声让男子满意地眯起眼眸,看她眼角溢出的泪水,还贴心地伸手抚去。

    “啧啧啧,真可怜呢。这要是让那贱人见了,又要哭了吧?”

    少女眼瞳一下子变得赤红,相似的竖瞳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最后狠狠咬在拂过脸颊的指尖。

    殷红的血沿着少女唇角溢出,落在翎墨苍白的手掌。

    男子冷眼看着少女被刺穿的舌尖,勾唇一笑提醒道。

    “随便咬人可不是乖孩子。”

    冰冷的手指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无法咬在他手上。玉娇容颤抖着,赤金的竖瞳依旧死盯着翎墨。

    “这双眼睛,可真是让人不喜欢呢。”

    男子似叹息地呢喃让人不寒而栗,青年僧人看了眼迅速裂开的结界,不远处本被束缚的少女身上现出刺眼的金光。

    “啊啊啊啊啊!!!!”

    雌雄莫辨的嘶吼声让人头晕目眩,玉娇容纵身一跃抓住要缠上来的黑雾用力一撕。

    察觉到威胁,结界处迅速弥漫的黑雾快要凝成一团。玉娇容冷眼踩过墙壁,手中秋水剑狠狠刺穿黑雾中心。

    “啊啊啊!!!!”

    膨胀的黑雾似要反扑,无尘刚要动作,便被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黑雾击中后心。

    “噗——”

    无尘喷出一口血,沈家姐弟一惊,正要靠近查看,便看他睁开双眼迅速扑到床边。

    “啪——”

    “……”

    无尘直起身默然地擦去嘴角血渍,床上的少女毫无歉意地坐起身道。

    “抱歉啊无尘大师,还以为做噩梦呢,手滑了。”

    “噗嗤——”

    突兀的笑声让玉娇容侧目,只见一个鱼头蛇身的异兽正趴在枕边,六只脚也因它的笑而跟着抽搐。

    “什么丑东西?”

    少女嫌弃地皱眉,而丑东西本丑不乐意了,跳到枕头上大喊。

    “若不是有我相帮,你此刻已经被困死在梦魇之中了!”

    玉娇容挑眉,看向一旁的僧人。

    “你找来的?”

    “不,是见泽。我们能离开梦魇,也的确依靠冉遗鱼。”

    无尘淡淡道,在玉娇容带着风灵兽回到月孤山之后,冉遗鱼便已经入梦。也是因为他一点点侵蚀梦魔的结界,最后玉娇容才能清醒。

    听他这么一说,冉遗鱼得意地扬起脑袋。

    “正是!”

    玉娇容哦了一声便翻身下床,瞥了眼僧人染血的衣襟,压下心中戾气勾唇一笑。

    “多谢大师仗义出手,看你伤得不轻,可要好好留在此处疗伤才是。小女子还有要事,便不打搅了,告辞。”

    说罢便要离开,无尘攥住她的手腕,压下喉间痒意低声道。

    “明夜便是朔月,你得随我回去。”

    玉娇容烦躁地甩开手,脸上笑意不变。

    “我记得的,待我解决了此事便与你回去。”

    无尘依旧没有松手,看到她眼底的厌烦与冷意,微微抿唇问道。

    “说话算话?”

    “自然。”

    少女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厌烦,无尘缓缓放开手,目送着少女毫不留恋的背影离开。

    “无尘大师,你不要紧吧?”

    沈如风看他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不由开口问道。

    “无碍,二位有事自可下山,贫僧失陪了。”

    僧人身形一动便消失在房中,沈家姐弟对视了一眼只得收拾好行李先下山。

    ……

    山下,见泽不停踱步,心中焦躁难安,不时地翘首看向山顶方向。

    “看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见泽一扭头,便看到身后含笑的红衣少女。

    “蓉儿!你终于醒了!”

    少女炮弹似的撞了过来,玉娇容无奈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还要多亏你寻来的丑鱼,谢了。”

    看见泽憔悴的模样,显然短时间内能找到冉遗鱼不是易事。

    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女,看她虽然脸色苍白,却眼瞳明亮,见泽不由彻底放下心来。

    听她道谢,见泽挑眉一笑。

    “谢什么?你死了,我找谁去寻蛇衔草?”

    “行吧行吧,唉,真是伤心呐。”

    玉娇容捧着心口皱着一张俏脸嘟囔着,见泽一笑,看了眼下山的姐弟二人正色道。

    “你先前让我到琼华殿去取琼露,可是为了山上那个合欢树?”

    玉娇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如实地点头。见泽不由挑眉,似笑非笑地双手环胸。

    “你可不会随便帮人,拿了人家什么好处?”

    “瞧你说的,姑娘是那种人嘛?”

    少女瞪了瞪双眼,见泽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是。”

    玉娇容可是在妖界出了名的铁公鸡,能让她相帮,必定要给与好处。否则,当真是比真佛还难请。

    “玉姑娘没说谎,相反,她早已帮了树灵一个忙。”

    下山的沈如风听到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不由开口道。闻言,见泽稀奇地看了眼对面的少女。

    “你转性了?”

    “去,姑娘这叫人美心善。懂什么啊你?”

    玉娇容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一甩小辫扭头往前走着。

    “死装。”

    见泽撇了撇嘴,就她自恋。

    “要是被他逮到,我可不帮你圆谎啊!”

    前方的少女只是摆了摆手,沈初画好奇地看向嘟嘟囔囔的见泽。

    “你说的他,是妖王?”

    见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带着沈家姐弟转头往金城相反的方向而去。

    ——————————

    呜咽的风声似哭泣,似哀嚎,让蜷缩在床榻上的身影越发颤抖。

    “啪——”

    窗子忽的大开,噼里啪啦地被风拍打得直响。

    祁景舟紧紧捂着嘴,咽下快要涌出口的尖叫。

    “呜——”

    一声不知是人声还是兽鸣的响动在耳畔响起,让祁景舟头皮一麻。忙低下头搔了搔后脑勺,紧接着身体一僵。

    视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红绣鞋,殷红如血的裙摆无风自动,让他眼前一阵阵眩晕。

    僵硬的脖子咔哒咔哒地缓缓抬起,还未看清面前之人的相貌,便觉心口一痛。

    “啪——”

    “啊啊啊啊!!!!”

    地面碎裂的瓷碗渐渐被汤药打湿,倒影中是小厮连滚带爬的背影。

    “杀人了!!杀人了!!!大人死了!大人被杀了!!”

    敞开的大门啪嗒啪嗒直响,倘若有人往里一瞧,便能看到床榻之上仰躺着的男子。

    仅着里衣的胸膛露出碗口大小的洞,里面空荡荡地,而本应跳动的心脏被人随意地丢在地面,骨碌碌滚了一圈,沾满了灰尘。

    血色染着尘土,像是屠宰场被随意扔下的杂碎,脏污恶心地令人作呕。

    祁景舟瞪大的眼瞳中满是恐惧,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手指抓着心脏的窒息感,拉扯的钝痛。

    就连此时冷风灌入胸膛的阴冷都让他感知地一清二楚,让他害怕,恐惧。

    豆大的泪珠不停地滚落,死亡的恐惧往祁景舟涕泗横流。如此惊惧了许久,祁景舟发觉自己竟还未断气,让他越发害怕。

    胸口的疼意冷意让他颤抖,又动弹不得。祁景舟很害怕,既害怕死亡,又害怕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嘻嘻——”

    女子的嬉笑声传来,让祁景舟头皮发麻。

    “疼吗?害怕吗?”

    近在咫尺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可是无论祁景舟如何瞪大了双眼去瞧,面前始终空无一物。

    “这还远远不够。”

    随着女子的声音而来的是强劲的吸力,祁景舟只感觉身体被无数双大手撕扯一般地痛着,随后便身体一轻,被拽进了一片黑暗。

    “呼——”

    又是一阵风吹过,原本地面的碎瓷片消失得无影无踪。门窗依旧紧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

    而另一头,见泽与沈家姐弟早已经到了危月城。

    见泽此行是内城深处的琼华殿,而沈家姐弟要去的则是后山断肠崖。

    自此三人分开,见泽看了眼披上火鼠皮的姐弟二人,攥紧了手中红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沈初画压住亢奋的斩妖剑,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城门口。

    那里是一片火海,诡异的蓝火虚虚实实,让人一时分辨不清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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