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怔愣地盯着玉娇容直看,沈如风轻咳一声,见他还是傻愣愣地直瞧,忙拉着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

    “杜兄,失礼啊。”

    回过神来的男子脸颊通红,像是熟透的番茄,忙摆手连连道歉。

    “姑娘见谅,在下绝无冒犯之意!”

    “呦~瞧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不叫冒犯呐?”

    见泽笑着推了推少女的肩膀,“真不知怎样才算冒犯哦?”

    看他越发紧张无措,玉娇容压下嘴角笑意。

    “杜捕头勿怪,我这位朋友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少女柔和的眉眼让杜珩那些慌张渐渐抚平,只是心头依旧凌乱跳动,让他不由说道。

    “姑娘,好生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玉娇容一愣,眼神复杂地看着满眼温和疑惑的男子,微微抿了抿唇,笑道。

    “不曾。”

    “诶,说不定!也许,这辈子没见过,上辈子呢?”

    见泽笑吟吟地揽着少女肩膀,含笑的眼眸望向依旧盯着玉娇容的男子,意味深长地笑道。

    “也许,上辈子相识呢?”

    玉娇容脸上笑意不变,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毫不客气地拧在见泽腰间软肉。

    “见姑娘吃多了酒,脑子不清楚地胡言乱语呢,杜捕头别理她。”

    含笑的脸带着危险的意味让见泽见好就收,眨了眨眼闭口不再多言。

    前世…

    杜珩心中一跳,看着少女的侧脸,心中不由想着。

    也许,他们前世果真见过呢?

    反应过来之后,杜珩又下意识地摇头,暗笑自己今日脑子不清醒。

    “杜兄今日到望灵镇,是为了公务?”

    沈如风看了眼被杜珩扔在地上的包袱不由问道,杜珩点头,正色道。

    “不错,近来太清县各镇都频繁有拍花子出现,被他掳走的姑娘已有几十人。县令大人已经上报京城,特命我到望灵镇等候。”

    “拍花子?”

    沈如风与姐姐对视了一眼,杜珩看他们表情有异不由问道。

    “你们知道?”

    “正是,昨夜我们刚到太清县,便遇上了被绑着的十几个姑娘。她们自称是被拍花子掳走,可是,绑走那些姑娘的,并不是凡人。”

    沈如风的话让杜珩脸色一变,“既然不是人为,我这便回去禀报大人,上书监察司。”

    “不必。”

    玉娇容开口道,见杜珩疑惑地看过来,笑着解释道。

    “我已经与监察司联系过了,不日便会到此。”

    杜珩并不知她是刚刚联系了楚淮安,只当他们昨夜发现了妖物便已经联络过。

    “抓走那些姑娘的,是姑获鸟。可是奇怪的是,姑获鸟向来只偷走婴孩,这次却掳走了那么多少女。”

    沈如风话音刚落,白泽便说道。

    “早与你们说了,姑获鸟抓走那个姑娘是为了保护她们。”

    “保护?”

    杜珩不解,“既是妖,也会保护凡人吗?况且,太清县向来安全,又何须一个妖物来保护?”

    白泽一顿,看了眼瞧不出什么神色的少女继续说道。

    “向来安全?你确定?”

    “自然,别说是有妖物作祟,就是打架斗殴都鲜少有。”

    杜珩肯定地点头,白泽却是一笑,淡色的眼瞳带着深意地看向他。

    “没有人打架,却有人失踪啊。”

    “不可能。”

    杜珩想也没想便反驳道,“不说之前,单单我进入太清县县衙开始,这三年来周围城镇皆是安居乐业,从来都没有人报官有人丢失。”

    白泽笑了笑,并不着急反驳,只是反问道。

    “没有吗?那你的小外甥呢?”

    杜珩脸色一变,皱眉看向笃定的少年。

    “你知道什么?!”

    “令姐杜若,五年前孕有一子,却在还未满月之时便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杜大人,我可有说错?”

    杜珩抿了抿唇,“不错,家姐找了渝儿五年,可是这事只有上官家的几个人知晓,你又是从何得知?!”

    看他露出敌意,沈如风忙解释道。

    “杜兄莫急,这位是白泽神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通晓过去未来。”

    玉娇容瞥了眼暗喜的白泽,真不知这半吊子有什么好高兴的。人家问起来他回答不出来,看他怎么收场。

    果然,一听是白泽,杜珩忙躬手道。

    “白泽大人,方才小子无状还请见谅。”

    白泽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看他的确没有生气,紧接着杜珩便问道。

    “大人通晓过去未来,不知,渝儿身在何处?可,还安全?”

    白泽一哽,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少女,轻咳一声道。

    “凡人一切皆有命数,不可言、不可逆,我不能逆天而为。”

    杜珩一急,刚要开口便听到他继续说道。

    “我能告诉你的便是,他如今很安全,不必担心。”

    “大人,不知,阿姐她,与渝儿,日后可还能相认?”

    想到憔悴的姐姐,杜珩不由问道。

    “这是自然,只是那孩子命中该有此劫,此劫安然度过,便可母子相聚,享天伦之乐。”

    白泽正色道,虽然他的确不知道孩子在哪儿,但他所言也并不是敷衍。上官渝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虽然惊险,却并无性命之忧。

    亲缘线虽断,却有重合之意,母子重聚,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听闻此言,杜珩心中安稳许多。再想到方才白泽所说的失踪,不由奇怪地问道。

    “大人方才说,有人失踪。可是,县衙内的确没有接收到报案。”

    “有人失踪,便一定有人报案吗?”

    白泽反问,杜珩不由得沉默。的确,县衙中所接收到的案件都是百姓登门投递状纸,才立案侦查。

    若是无人报案,他们也无从得知。

    “你知道怎么回事?”

    看这家伙老神自在的模样,玉娇容便知道他肯定知晓。果然,白泽嘴角一勾,率先提步往前走。

    “随我来。”

    ……

    几人跟着白泽七拐八拐地到了望灵镇东南方向的一处峡谷,待翻过石壁落入谷底,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便扑面而来。

    玉娇容微微掩鼻,往前一瞧,发现那是一个洞穴。

    跟着白泽往里走,周围的山林道路潮湿泥泞,青苔杂草茂密,不知从何处卷过的风带着海腥味与阴湿的气息。

    太清县隶属东海郡,本就靠海,而望灵镇又临海而建,北边是绵延的雪山,东边却是浩瀚无垠的大海。

    这峡谷纵向而立,向北而去,可通往雾灵山,向东南而去,又能到达海之滨。

    谷中还有一条一丈宽的小溪,是雪山上的雪水沿着山林植被南去,穿过这片峡谷便可汇入东海。

    而那处洞穴,便在这溪流右侧。洞口处是被水流冲刷干净的石块,两侧及洞穴上方植被茂密,竟远超于其他地方。

    往洞口一站,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越发浓郁。不消多说,谁猜不出这洞穴之中有问题。

    杜珩攥了攥手掌,率先踏入洞中。

    洞内幽暗无光,依靠凡人的视力与摸瞎无异。忽的,柔和的白光亮起,杜珩下意识侧脸看去。

    “杜大人,注意脚下啊。”

    少女握着两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笑吟吟地递了过来,杜珩回过神忙接过道谢。

    “多谢姑娘。”

    玉娇容摆了摆手,将另一个夜明珠递给了后面的沈如风。

    身为捉妖师,沈初画目可夜视,相比起她,自然是沈如风更需要此物。

    “多谢玉姑娘。”

    沈如风道谢,注意到前方微微侧过脸的男子,心中微微一叹。

    越是深入洞穴,地面的白骨渐渐多了起来。杜珩心中一凌,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已经白骨化的尸骸。

    “是个女子,看骨龄,应当还未及双十。”

    杜珩眉头皱着,举起夜明珠往内一探,数不胜数的白骨一架摞着一架。

    从白森森的骨头,到半腐烂的尸体,再到刚起尸斑的新尸,杜珩眉头越发紧皱,攥着佩刀的手紧到发颤。

    他竟不知,在太清县境内,竟死了这么多人。

    “这些尸骸无一例外,都是女子,并且,年纪不超过十五岁。”

    白泽扫了眼洞穴内可怖的尸骨,淡漠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喜怒。

    杜珩压下心中愤怒,将视线移向最近的新尸。

    双眼紧闭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惨白的脸颊还带着未散的惊恐。面上已经出现尸斑,尸体却触之不僵,说明死者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了。

    “那些被姑获鸟掳走的姑娘们,也是在三天前被打晕带走的。”

    沈初画微微沉吟,莫非,姑获鸟真的是在保护她们?

    不错,沈初画还是不相信一个妖会平白无故地保护一群不相识的人。

    玉娇容斜了眼皱眉的女子,“是妖,便一定嗜血残忍?沈姑娘,世界之大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妖也好,人也罢。自古并没有绝对的善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随心从欲罢了。”

    沈初画没有说话,看似不经意地扭过头去查看尸体,有没有将话听进去,便无人可知了。

    见泽耸了耸肩,扭头问道。

    “白泽,你知道他们是被谁所杀?”

    白泽负手而立,对于人类来说尚且稚嫩的面孔在光阴中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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