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画听得直皱眉,眼底尽是冷意。

    “偷了别人的孩子还不算,还要用那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来完成他荒唐的念头!”

    楚星曜眼中尽是寒意,攥紧了手中宝剑,冷冷道。

    “妖就是妖,残忍自私,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玉娇容拉住要骂人的见泽,不置可否地一笑。瞥了眼斜眼过来意有所指的男子,移开视线看向微娘。

    “你要借刀杀妖。”

    “不错,五年前我便不是他的对手。这五年来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法力大涨,我打不过他,更杀不了他。”

    微娘转头看向楚星曜手中的剑,“监察司中的武器皆出自无尘之手,对妖来说,是如何也逃不了的。”

    楚星曜指尖微动,摩擦着剑鞘没有开口。

    “你也杀了人,难道你就不怕监察司与你清算?况且,倘若今日来的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听你解释便对你动手的人,那岂不是你死了,临江仙却还活着?”

    玉娇容笑吟吟地说着,楚星曜瞪了瞪眼,咽下骂人的话哼的一声扭过头。

    微娘默了一瞬,移开看向楚星曜的视线勾唇一笑。

    “我的确有赌的成分,但是我相信我不会赌输的。”

    微娘握紧重雪的手,眼中尽是自傲地笑道。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同伴。倘若我真的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便被斩于剑下,雪儿会告诉他们真相。”

    “虽然雪儿并不知道我为何要抓那些姑娘,但我告诉过她,临江仙是妖。曾经我也后悔过,我不应该告诉她,那样,雪儿也就…”

    看着重雪微微低下头,微娘的话如何也说不下去。

    “倘若你不告诉她,她便不会留在这儿了?”

    玉娇容笑着反问,见泽这才知道,原来重雪五年来一直不肯离开,是担心贺鸣。

    “你还担心他作甚?那样的负心汉就是死了也是活该。不去放挂鞭庆贺一下,也无需为他担心什么才是!”

    见泽愤愤道,重雪微微沉默,良久才说道。

    “感情一事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清醒了,我也还是无法割舍,无法放下。”

    “你有病吧?!我看你脑子还是不清醒!”

    见泽没忍住皱眉骂道,玉娇容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看是你有病,人家是什么选择与你有何干系?”

    “我!”

    见泽想要反驳,看玉娇容微微摇头,只能将那些话压下。

    “听到了吗?楚大人。”

    玉娇容瞥了眼欲扭头离开的楚星曜,又移开视线对上女子的眼瞳。

    “姑获鸟杀人是事实,玉娇容,我…”

    “自然是要先解决了罪魁祸首才是,沈姑娘说呢?”

    玉娇容笑吟吟地看着她,沈初画微微沉默,握着剑扭头离开院子。

    一群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快。带重雪回过神来,院子里只剩下狼藉一片。

    想到沈初画与玉娇容之间的对话,重雪不由紧张地抓着微娘的手。

    “微娘,你…他们会,会…”

    微娘却是一片坦然,笑着抚了抚重雪的发丝。

    “不管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到来,雪儿,我都不后悔。”

    重雪眼眶一红,女子温柔的动作与话语依然如幼时一样。重雪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嗓子里像被胶水糊住一样,又干又涩。

    二人相顾无言,白光过后,原本狼藉一片的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

    ·……

    “你干嘛拦着我?”

    见泽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拳头,“我看应该给她一拳,让她脑子清醒清醒,她脑子真是坏掉了。”

    玉娇容啧了一声,“个人有个人的路,你说那么许多做甚?旁人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终究抵不过她一句愿意。”

    “是蜜糖,是毒药,吃的人说了才算。”

    少女的目光幽深恍惚,让人不由为之停留注目。

    楚星曜率先移开视线,冷嗤道。

    “你一个妖,倒生出许多人的感触。”

    “你会不会说话?!”

    男子言语间带着轻蔑嘲弄,见泽眉眼一横便怼了过去。玉娇容却好似并不在意,安抚性地拉住见泽的手,抬眸看向眼眸暗沉的男子。

    “世间生灵何止万千,有感念的,是心,不是身份。”

    少女的声音很轻,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半分怒气。

    可是楚星曜却没来由地觉得,她好像有些生气。

    看着少女转身回房的背影,楚星曜微微抿唇,攥着手中长剑进入房间。

    关门声先后响起,留下沈家姐弟与杜珩留在长廊上面面相觑。

    “还剩下两间房,阿姐,你睡一间,我与杜兄一间。”

    沈如风隐晦地压了压胸口笑着说道,沈初画微微颔首,与二人说了句早些休息便回房去了。

    ……

    “主人!”

    倪琼踉跄地进入暗室,看到临江仙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忙扑到石台边又是怜惜又是愤怒地喊道。

    “多管闲事的捉妖师!主人,琼儿这就去为你抓些猎物助你恢复元气。”

    “噗——”

    临江仙忽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后撕裂的右翼还在汩汩流血,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

    “该死的臭和尚!想不到这伏魔印竟如此厉害。”

    他已经调息了大半个时辰,可是伤口还在流血。

    倪琼既心疼又愤怒,“主人,那个女人身上的内丹看起来很不错。我将它挖出来,送给你。”

    看着近在迟尺的脸,女子的眼瞳中尽是痴迷。

    临江仙抑制住心中厌恶,微微勾唇一笑,侧过脸抬手拂过女子脸颊。

    “琼儿,这五年来,我待你如何?”

    “主人待琼儿好极了!”

    倪琼毫不犹豫地说着,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男子掌心,近乎呢喃地说道。

    “倘若知道死了之后便能日夜陪伴主人左右,琼儿早就去死了。”

    低着头的倪琼没有注意到男子嘴边的笑意,只沉浸在这近乎恩赐的亲近中。

    “是吗?你不恨我当年害得你被径微打死吗?”

    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倪琼轻笑着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迷恋。

    “不,琼儿很开心,能保护主人。只要是为了主人,琼儿死也甘愿。”

    “是吗?”

    女子连连点头,并没有注意到男子眼底的杀意。

    “那你,就为我去死吧。”

    倪琼先是一愣,紧接着脖颈一紧。

    “主…人……”

    腰腹的疼意让倪琼张大了嘴,黝黑的内丹上萦绕着重重魔气,临江仙松开手,倪琼的尸体在从石阶上滚落而下。

    急速腐败的尸体上掉下大块大块的碎肉,瞪大的眼珠子咕噜一声从眼眶中脱垂而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滚了一圈又一圈。

    临江仙阖眸将内丹吸收殆尽,伤口总算愈合,不过片刻便长出了另外半边右翼。

    “呼——”

    临江仙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随手抚去衣衫上的脏污,最后瞧也没瞧地上腐败的尸体,黑光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翌日,寅时正。

    卖早饭的摊位早已经挑灯点烛,汤羹香、饼子馒头、肉酱炊饼、馄饨小面,各色的吃食应有尽有。

    见泽打了个哈欠,趴在枝头困倦地说道。

    “这一大早的,鸡还没打鸣呢,就将我们薅起来作甚?”

    “姐姐,鸡都叫了大半个时辰了,你还清醒呢?”

    玉娇容指尖一动,巴掌大的冰块便出现在面前。

    “诶呦!冻死了!”

    见泽瞪大了双眼一骨碌坐起身,连忙搓了搓被冰得发凉的脸颊瞪向哈哈大笑的少女。

    “你干嘛?!”

    “帮你提提神喽,省得一会困得抓不着人。”

    听她这么说,见泽咦了一声问道。

    “抓人?谁啊?这是雪娘的院子,临江仙不在这。”

    “谁说要抓临江仙了?”

    玉娇容反问,见泽左右看了看,沈家姐弟也是摇头,姓楚的冷着一张脸,显然也是没睡好。

    “那是谁?”

    “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雪娘子离开贺家后便一直住在这院子里,平日里根本不出门。可她是人啊,平常那些吃食从何而来?”

    见泽翻了个白眼,“那肯定是微娘送来的咯,这还用猜?”

    玉娇容轻笑,“可是微娘为了早日除去临江仙,日日闭关修炼,她如何能送得来?”

    见泽哑然,“难不成,还有其他人给雪娘送吃的?”

    “当然。”

    玉娇容笃定道,一双眼瞳紧紧盯着紧闭的柴扉。

    “并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微娘相识之人。”

    想到在微娘羽毛上嗅到的气息,见泽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装模作样。”

    楚星曜冷哼一声,杜珩眉头一皱,不由得开口。

    “大人,先生教我,做事要谦逊,想不明白之事要移樽就教。目空一切,狂妄自大,实乃愚也。”

    见泽噗嗤一笑,沈初画压了压嘴角笑意,看楚星曜耳根通红像是要着了,轻咳一声提醒道。

    “诸位,人就要来了。”

    玉娇容移开视线,几人屏息凝神地紧盯着巷口,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不少人拐入这巷内。

    “是他。”

    玉娇容肯定地说着,众人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那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身形高挑。肩头挑着担子,两个箩筐被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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