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矮矮的平整的楼房顶上，小小的林司一个人躺在那里——那里有一个厚厚的毯子，是为她专门准备的。她就这么胡乱地躺在毯子的上面，静静地看着天空上的云朵和飞鸟。
其实只要林司愿意坐起来，然后从屋顶探出头，她就能看到有一帮孩子，在门前不远处的空地上闹哄哄地聚着堆玩游戏。
“林司！吃饭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可是林司还是躺着，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一样。
“林司！吃饭了！”老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可是林司还是躺着，老人催促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她才终于恼怒地从毯子上坐了起来，沿着梯子下了屋顶。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冷着脸坐到餐桌旁去，执拗地看着她对面的老人，“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过年、过年，过年就会回来了。”老人看着她，“你想要去城里玩吗？这周末我们可以去城里，给你再买一些零食回来；一会儿我要写信订购一批新的唱片，你帮我一起挑选这么样？”
“什么时候才能过年。”林司坚持问着这个问题。
“下雪的时候，才过年。先吃饭。”
可是林司还是固执地一直追问着，“什么时候才下雪？”
“如果你还要问问题，那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老人恼怒地说道。
林司一听这个，马上就把碗向老人一推，“什么时候才下雪？”她重复道。
老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一把把她推出的碗抢了过来，责怪道，“糟蹋粮食。”
“我没有！我没有把饭撒出来，也还没吃。谁都能吃它，或者你可以把它再倒回锅里！”林司大声反驳着。
“不许这么跟我说话！难道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出去之后，别人会笑话你没有家教。”
“没人会笑话我！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出去！你不许我跟他们说话，更不许我跟跟他们在一起玩！”林司气愤地纠正道。
“你跟他们不一样……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他们。难道你忘记你之前闯出的祸了吗？你差点害死了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你父亲及时赶到……”
“那为什么不能教给我控制力量的方法呢？”林司打断他，“你们，家里的每个人都能控制好——只有我，我不信你们做的到，我就不行。”
“不许，我不许你沾跟魔法相关的任何东西。”老人这才真正的严肃起来，她厉声道。
“那我就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吗？我要怎么上学？怎么去读书？难不成，都让你教我吗？我可不信你什么都会。”林司质问道，“爸爸妈妈也不陪在我身边，你们都认为我是个麻烦，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
“你母亲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难道她还做错了？我把你养这么大，我也有错了？”老人嘴巴向下，脸颊的皮肤紧绷着——她看上去其实还很年轻，大概五十岁左右，而且她看上去很漂亮，尤其是眼睛，林司有着和她相像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林司的眼睛在一刹那就蓄满了眼泪，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老人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得柔和起来了，但是她还是那么坐着，什么都没有说——她爱她的孙女，可是她的孙女啊，本不该降临于世。
老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把林司拽过来，“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玩。”
林司还是抽抽搭搭地哭着，什么话都不说。而老人的眼睛也一下子涌上了泪花，她只能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她柔声劝说道，“奶奶什么都能满足你，你想要好吃的好玩的，还是漂亮衣服漂亮首饰……只有这个，林，你要远离爸爸妈妈，还有那些普通人……你对于他们来说，是危险的。”
“我通通可以不要……”林司低着头抹着眼泪，“我只要爸爸妈妈和好朋友。”
“好了，任性也要有头，如果你想爸爸妈妈了，那就给他们写信，我会告诉他们让他们马上回信的。”老人呵斥道，“现在，好好吃饭。”
晚间，林司又一次爬上了屋顶。屋外的空地上，很快零零散散又聚起来了很多的小孩，他们大吵大闹，开心地叫嚷着。
林司默默地躺着，她听到“小辫儿”在发牢骚，因为小豆子答应给她带一块什么糖，但是小豆子忘记了。“大高个”和“小红绳”在套近乎呢，他好像在央求“小红绳”明天背古诗的时候，要提醒他。小麻子一个劲儿地在旁边捣乱，听声音，小麻子好像被谁推到旁边去了，不然小麻子不会哇哇大哭的跑远。林司敢打赌他妈妈一会儿就会大骂他没出息，然后再把他拎回来。
林司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突然一个黑黑的东西在黑暗中飞了上来，落在了林司旁边的屋顶上。
“飞到人家屋顶了！你就不能轻点扔沙包吗？”小辫子嚷嚷着，“我们没得玩了！”
“咱们去敲门，让人家给我们拿下来。”大高个瓮声瓮气地说道。
林司翻转身子，矮矮地趴了起来，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他们会来敲门吗？她如果现在坐起来的话，他们看到了会不会让她帮忙把沙包扔下来。她向左手边看看，沙包就在不远处。他们如果让她帮忙的话，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那个沙包。
“别别别——你忘了这是谁家了吗？是内个高个奶奶家，她老吓人了。”不知道小麻子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竟然没被他妈妈骂哭。
林司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她不想跟他们错过——他们的沙包可不是每天都能飞到她们屋顶上。她想跟他们玩——但是奶奶不让，而且如果她的魔法再次失控了怎么办呢？爸爸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赶来，他在魔法部的工作很忙的。妈妈在研究室，更是没有功夫来管她。奶奶的岁数那么大了，不一定能处理好这样的事情。
林司把头埋倒在毯子里，刚才的兴奋一下子就被理智的凉水扑灭了。
“那上边有人，是不是高个奶奶家的小孩？我们可以让她帮忙给丢下来。”她突然听到小红绳这么开口了，然后马上她就提高了声音，“喂！可以帮我们把沙包扔下来吗？”
林司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她一把抓过那个沙包，然后快速地丢了下去，她怕奶奶奶听到——她会跑出来把他们都赶跑的。
小红绳蹲下去把那个沙包捡起来，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你！”她感谢道，然后她举起沙包扬了扬，红色的绳子就系在她的手腕上——林司之前听她说过，那个是她妈妈给她带上的，用来辟邪保平安的。不过林司把这事告诉奶奶的时候，奶奶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绳子，什么用处都没有。
小麻子一把把沙包从她手里抢过来，“给我，我要来扔！”小红绳一下子被他推到在地，林司“呀”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麻子！你不许抢！这次该轮到小豆子扔沙包了！”小红绳蹭的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她掐着小麻子的胳膊，夺下了他手里的沙包，然后她把沙包给放到了小豆子的手里，“小豆子，你拿着。”
小麻子看样子还要来抢，但是小红绳抢先拽住了他的耳朵，“不许你欺负小豆子，你要是再欺负，我就告诉你妈妈，让她来收拾你。”
“小豆子扔就小豆子。”小麻子连连求饶。他们好像都忘了屋顶上还有一个孩子，吵吵闹闹地就又跑远了。
林司落寞地站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那群孩子，他们怎么只说一句谢谢就没了呢？他们怎么不问问她是谁啊？他们知道她是谁吗？怎么不邀请她一起去玩呢？怎么连名字都不问一下呢？
正想着，她看到小红绳转过了头，她又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林司有些受宠若惊，直到小红绳都转过去了，她才想到自己也应该友善地跟她笑一笑才对啊。
第二天天黑的时候，那个沙包又被扔了上来，她捡起沙包向下探头，那五个孩子正齐刷刷地站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她。
小红绳指一指沙包，林司便点点头，熟练地把沙包扔了下去。小红绳捡起了沙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她把纸条向林司晃了晃，然后把自己的头绳扯下来，用头绳把小纸条给缠到了沙包上，然后她一抡胳膊，又把沙包扔了上去。
林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身又把沙包捡了起来。她把小纸条给拽了出来，她举着纸条对着月光，想要看清上面的字——可是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英文还是字母的东西，她有些看不懂。
“我就说你不能写纸条，她肯定还不认字。她都没去曹老师那边上过学。”大高个嘀咕着。
“那是因为她年龄太小了，她看着就比小豆子大个一两岁。”小辫子小声反驳道，“她明年应该就会去曹老师那里了。”
“那怎么办呀？”小麻子尖细着嗓子问道，“我们要是声音太大的话，会被她奶奶听到的。”
小红绳注意地看着林司，她还在对着月光看那张纸条，突然林司把这个纸条一收，然后把着屋顶的边缘，趴了下来，“我叫林司。”她小声地对着下面说道，“我想跟你们一起玩，但是我奶奶不让。”
小红绳点点头，然后她靠着墙，踮起脚来，也小声的用气音说道，“你奶奶什么时候不在家？”
林司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跟我们玩的话，就等你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就往旁边的树上挂一条绳子好不好？我们两点就放学了，有时候会去做农活。”
林司紧忙点点头。
“你会玩扔沙包的游戏吗？”小红绳问道，见她摇头，她便又使劲垫高了脚，“你扔沙包，打我们，打到我们就得分。我们要是用手接到沙包了，我们就得分。但是你扔小豆子的时候要轻一点，她实在是太小了。好吗？”小红绳指了指她一边的小豆子，她大大的眼睛，顶着乱七八糟的短头发，此时正仰着头傻呵呵地对着林司憨笑呢。
林司急切地点头，只怕自己晚了，他们就会改变主意，不跟她玩了。她一把把手里的纸条踹到了口袋里，然后举起了沙包——谁都没有打中，她怕自己会打疼他们，然后他们就不搭理她了。
他们又把沙包扔了上来，林司又一次扔下去。来来回回了三次，她终于才放开了，先是击中了小红绳，又是打中了大高个——五个人，每个人都在笑，在地面上胡乱地跑着，但是谁都不敢发出大声音来。
一直到他们的妈妈让他们回去睡觉，这个游戏才结束。林司把沙包扔回给他们，然后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结伴往家走。等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林司才兴奋地又躺回到了毯子上，然后从兜里把那张纸条拿出来：
你叫 shen mo 名子，你 xian 跟我们一齐玩吗？
她举着这个纸条看了又看，这张字条一定是小红绳写的，龙飞凤舞的，每一个字都要比前一个要上扬一些，看上去就是一条高高升起的斜线。
林司把纸条又重新揣回到兜里，然后一溜烟从梯子上面爬了下来，她去自己卧室的书桌上找了一沓最漂亮的纸——那是去年爸爸带回来的，听说是从美国还是哪里买来的，上面有大大的红心还有可爱的图画。她一年只能和爸爸见上一次，但这种漂亮的纸却只有一点点，所以除非很重要的情况，不然她是决不会轻易使用它们的。
林司拉开凳子，削好铅笔，然后伏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我叫林司，我想跟你们做朋友。
她把这张纸推到了一边，她觉得自己这个“林”写的不好看，她又拿了一张新纸，然后工工整整地把这些字又写了下来。
可是这张又写歪了，它不在纸张的正中间。她又抽出一张新纸，然后接着写——大概写了有五六张，才终于有一张满意的。她把这张纸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口袋里。每过一会儿，她就要伸手摸摸看纸是不是还在口袋里，再过一会儿，她就要拿出来再检查一遍字写的是不是都是对的，笔画有没有哪里不漂亮。
很快那张纸就看上去折痕明显，显得皱皱巴巴的了，她就又扔了，重新开始写新的一张，这下她还把每个字的拼音加上去了，她怕小红绳看不懂。
其实只要林司愿意坐起来，然后从屋顶探出头，她就能看到有一帮孩子，在门前不远处的空地上闹哄哄地聚着堆玩游戏。
“林司！吃饭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可是林司还是躺着，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一样。
“林司！吃饭了！”老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可是林司还是躺着，老人催促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她才终于恼怒地从毯子上坐了起来，沿着梯子下了屋顶。
她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冷着脸坐到餐桌旁去，执拗地看着她对面的老人，“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过年、过年，过年就会回来了。”老人看着她，“你想要去城里玩吗？这周末我们可以去城里，给你再买一些零食回来；一会儿我要写信订购一批新的唱片，你帮我一起挑选这么样？”
“什么时候才能过年。”林司坚持问着这个问题。
“下雪的时候，才过年。先吃饭。”
可是林司还是固执地一直追问着，“什么时候才下雪？”
“如果你还要问问题，那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老人恼怒地说道。
林司一听这个，马上就把碗向老人一推，“什么时候才下雪？”她重复道。
老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一把把她推出的碗抢了过来，责怪道，“糟蹋粮食。”
“我没有！我没有把饭撒出来，也还没吃。谁都能吃它，或者你可以把它再倒回锅里！”林司大声反驳着。
“不许这么跟我说话！难道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出去之后，别人会笑话你没有家教。”
“没人会笑话我！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出去！你不许我跟他们说话，更不许我跟跟他们在一起玩！”林司气愤地纠正道。
“你跟他们不一样……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保护他们。难道你忘记你之前闯出的祸了吗？你差点害死了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你父亲及时赶到……”
“那为什么不能教给我控制力量的方法呢？”林司打断他，“你们，家里的每个人都能控制好——只有我，我不信你们做的到，我就不行。”
“不许，我不许你沾跟魔法相关的任何东西。”老人这才真正的严肃起来，她厉声道。
“那我就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吗？我要怎么上学？怎么去读书？难不成，都让你教我吗？我可不信你什么都会。”林司质问道，“爸爸妈妈也不陪在我身边，你们都认为我是个麻烦，当初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
“你母亲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难道她还做错了？我把你养这么大，我也有错了？”老人嘴巴向下，脸颊的皮肤紧绷着——她看上去其实还很年轻，大概五十岁左右，而且她看上去很漂亮，尤其是眼睛，林司有着和她相像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林司的眼睛在一刹那就蓄满了眼泪，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老人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得柔和起来了，但是她还是那么坐着，什么都没有说——她爱她的孙女，可是她的孙女啊，本不该降临于世。
老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把林司拽过来，“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玩。”
林司还是抽抽搭搭地哭着，什么话都不说。而老人的眼睛也一下子涌上了泪花，她只能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她柔声劝说道，“奶奶什么都能满足你，你想要好吃的好玩的，还是漂亮衣服漂亮首饰……只有这个，林，你要远离爸爸妈妈，还有那些普通人……你对于他们来说，是危险的。”
“我通通可以不要……”林司低着头抹着眼泪，“我只要爸爸妈妈和好朋友。”
“好了，任性也要有头，如果你想爸爸妈妈了，那就给他们写信，我会告诉他们让他们马上回信的。”老人呵斥道，“现在，好好吃饭。”
晚间，林司又一次爬上了屋顶。屋外的空地上，很快零零散散又聚起来了很多的小孩，他们大吵大闹，开心地叫嚷着。
林司默默地躺着，她听到“小辫儿”在发牢骚，因为小豆子答应给她带一块什么糖，但是小豆子忘记了。“大高个”和“小红绳”在套近乎呢，他好像在央求“小红绳”明天背古诗的时候，要提醒他。小麻子一个劲儿地在旁边捣乱，听声音，小麻子好像被谁推到旁边去了，不然小麻子不会哇哇大哭的跑远。林司敢打赌他妈妈一会儿就会大骂他没出息，然后再把他拎回来。
林司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突然一个黑黑的东西在黑暗中飞了上来，落在了林司旁边的屋顶上。
“飞到人家屋顶了！你就不能轻点扔沙包吗？”小辫子嚷嚷着，“我们没得玩了！”
“咱们去敲门，让人家给我们拿下来。”大高个瓮声瓮气地说道。
林司翻转身子，矮矮地趴了起来，她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他们会来敲门吗？她如果现在坐起来的话，他们看到了会不会让她帮忙把沙包扔下来。她向左手边看看，沙包就在不远处。他们如果让她帮忙的话，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那个沙包。
“别别别——你忘了这是谁家了吗？是内个高个奶奶家，她老吓人了。”不知道小麻子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竟然没被他妈妈骂哭。
林司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她不想跟他们错过——他们的沙包可不是每天都能飞到她们屋顶上。她想跟他们玩——但是奶奶不让，而且如果她的魔法再次失控了怎么办呢？爸爸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赶来，他在魔法部的工作很忙的。妈妈在研究室，更是没有功夫来管她。奶奶的岁数那么大了，不一定能处理好这样的事情。
林司把头埋倒在毯子里，刚才的兴奋一下子就被理智的凉水扑灭了。
“那上边有人，是不是高个奶奶家的小孩？我们可以让她帮忙给丢下来。”她突然听到小红绳这么开口了，然后马上她就提高了声音，“喂！可以帮我们把沙包扔下来吗？”
林司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她一把抓过那个沙包，然后快速地丢了下去，她怕奶奶奶听到——她会跑出来把他们都赶跑的。
小红绳蹲下去把那个沙包捡起来，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你！”她感谢道，然后她举起沙包扬了扬，红色的绳子就系在她的手腕上——林司之前听她说过，那个是她妈妈给她带上的，用来辟邪保平安的。不过林司把这事告诉奶奶的时候，奶奶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绳子，什么用处都没有。
小麻子一把把沙包从她手里抢过来，“给我，我要来扔！”小红绳一下子被他推到在地，林司“呀”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麻子！你不许抢！这次该轮到小豆子扔沙包了！”小红绳蹭的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她掐着小麻子的胳膊，夺下了他手里的沙包，然后她把沙包给放到了小豆子的手里，“小豆子，你拿着。”
小麻子看样子还要来抢，但是小红绳抢先拽住了他的耳朵，“不许你欺负小豆子，你要是再欺负，我就告诉你妈妈，让她来收拾你。”
“小豆子扔就小豆子。”小麻子连连求饶。他们好像都忘了屋顶上还有一个孩子，吵吵闹闹地就又跑远了。
林司落寞地站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那群孩子，他们怎么只说一句谢谢就没了呢？他们怎么不问问她是谁啊？他们知道她是谁吗？怎么不邀请她一起去玩呢？怎么连名字都不问一下呢？
正想着，她看到小红绳转过了头，她又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林司有些受宠若惊，直到小红绳都转过去了，她才想到自己也应该友善地跟她笑一笑才对啊。
第二天天黑的时候，那个沙包又被扔了上来，她捡起沙包向下探头，那五个孩子正齐刷刷地站在屋檐下，仰着头看着她。
小红绳指一指沙包，林司便点点头，熟练地把沙包扔了下去。小红绳捡起了沙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她把纸条向林司晃了晃，然后把自己的头绳扯下来，用头绳把小纸条给缠到了沙包上，然后她一抡胳膊，又把沙包扔了上去。
林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身又把沙包捡了起来。她把小纸条给拽了出来，她举着纸条对着月光，想要看清上面的字——可是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英文还是字母的东西，她有些看不懂。
“我就说你不能写纸条，她肯定还不认字。她都没去曹老师那边上过学。”大高个嘀咕着。
“那是因为她年龄太小了，她看着就比小豆子大个一两岁。”小辫子小声反驳道，“她明年应该就会去曹老师那里了。”
“那怎么办呀？”小麻子尖细着嗓子问道，“我们要是声音太大的话，会被她奶奶听到的。”
小红绳注意地看着林司，她还在对着月光看那张纸条，突然林司把这个纸条一收，然后把着屋顶的边缘，趴了下来，“我叫林司。”她小声地对着下面说道，“我想跟你们一起玩，但是我奶奶不让。”
小红绳点点头，然后她靠着墙，踮起脚来，也小声的用气音说道，“你奶奶什么时候不在家？”
林司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跟我们玩的话，就等你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就往旁边的树上挂一条绳子好不好？我们两点就放学了，有时候会去做农活。”
林司紧忙点点头。
“你会玩扔沙包的游戏吗？”小红绳问道，见她摇头，她便又使劲垫高了脚，“你扔沙包，打我们，打到我们就得分。我们要是用手接到沙包了，我们就得分。但是你扔小豆子的时候要轻一点，她实在是太小了。好吗？”小红绳指了指她一边的小豆子，她大大的眼睛，顶着乱七八糟的短头发，此时正仰着头傻呵呵地对着林司憨笑呢。
林司急切地点头，只怕自己晚了，他们就会改变主意，不跟她玩了。她一把把手里的纸条踹到了口袋里，然后举起了沙包——谁都没有打中，她怕自己会打疼他们，然后他们就不搭理她了。
他们又把沙包扔了上来，林司又一次扔下去。来来回回了三次，她终于才放开了，先是击中了小红绳，又是打中了大高个——五个人，每个人都在笑，在地面上胡乱地跑着，但是谁都不敢发出大声音来。
一直到他们的妈妈让他们回去睡觉，这个游戏才结束。林司把沙包扔回给他们，然后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结伴往家走。等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林司才兴奋地又躺回到了毯子上，然后从兜里把那张纸条拿出来：
你叫 shen mo 名子，你 xian 跟我们一齐玩吗？
她举着这个纸条看了又看，这张字条一定是小红绳写的，龙飞凤舞的，每一个字都要比前一个要上扬一些，看上去就是一条高高升起的斜线。
林司把纸条又重新揣回到兜里，然后一溜烟从梯子上面爬了下来，她去自己卧室的书桌上找了一沓最漂亮的纸——那是去年爸爸带回来的，听说是从美国还是哪里买来的，上面有大大的红心还有可爱的图画。她一年只能和爸爸见上一次，但这种漂亮的纸却只有一点点，所以除非很重要的情况，不然她是决不会轻易使用它们的。
林司拉开凳子，削好铅笔，然后伏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我叫林司，我想跟你们做朋友。
她把这张纸推到了一边，她觉得自己这个“林”写的不好看，她又拿了一张新纸，然后工工整整地把这些字又写了下来。
可是这张又写歪了，它不在纸张的正中间。她又抽出一张新纸，然后接着写——大概写了有五六张，才终于有一张满意的。她把这张纸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口袋里。每过一会儿，她就要伸手摸摸看纸是不是还在口袋里，再过一会儿，她就要拿出来再检查一遍字写的是不是都是对的，笔画有没有哪里不漂亮。
很快那张纸就看上去折痕明显，显得皱皱巴巴的了，她就又扔了，重新开始写新的一张，这下她还把每个字的拼音加上去了，她怕小红绳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