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妈妈走进空间狭小的后厨，里边烟雾缭绕，女儿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她忍不住蹙眉：“快别做了，今天开学呢。”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尹得瑞拉出来。
尹得瑞不以为意，抹着汗笑，“没事，时间还早，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因为炎热，她脸颊通红，一双眼睛却很亮，眉眼弯弯，漂亮乖巧得让人心疼。或许因为今天是开学日，女儿相比同龄人的懂事，对尹妈妈而言，是心酸大于欣慰的。
“你平常上学，我一个人也忙的过来呀。快去洗把脸。”她催促道。
尹得瑞应了一声，走到放红瓷盆的地方，弯腰洗脸。
临走前，尹妈妈给她打包好一份早点，又从老旧的木抽屉里拿出几张零钱给她。
“今天食堂不开门吧。拿着到外面吃。”
尹得瑞本想说不用了，可对上妈妈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轻轻点头，把边上起了细毛，隐含着油渍汗渍的零钱放进口袋里。
没人比她更知道，什么叫做血汗钱了。
尹得瑞坚持忙到客流量最大后再走，等过了高峰期，她看了眼表，已经八点多了，学校要求九点坐到教室里。
糟了！
她慌忙拿上书包，一路飞奔，赶到公交站，幸好等的那路车来得快。
听着机械的女声播报站点，尹得瑞心急不已，恨不得冲到驾驶位替司机开车。每次都是快迟到时，司机的车速像是龟爬。其实比迟到更可怕的，是接受全班同学的注目礼。
她一点都不想当显眼包。
一想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尹得瑞觉得自己就像是出现轻微食物中毒的情况一般，眩晕，发抖，出冷汗。
甚至有点想吐。
终于撑到学校，寂静的校园提醒她，自己还是晚了。事实如她所料，到达班级时，班主任正在讲话，全班同学都在抬头听讲。
更不幸的是，后门关上了，尹得瑞只能从前门进。
她站在门口，小声地说了一句“报告”。
站在讲台上发表慷慨演讲的班主任当然没听到，仍旧自顾自说着。
班里突然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虽然声音不大，还是引人注意。
尹得瑞低头，本来因为跑步变红的脸又红了几分。
班主任这才注意到异常，看了看尹得瑞，皱眉不满，“怎么这么晚。”
尹得瑞还没开口，他似乎觉得浪费时间，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去坐好。”
仿佛一道免死圣旨，尹得瑞听见这四个字后，虽然稍微放松下来，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抬着头，不知道是看她还是看老师，那些人脸在尹得瑞眼里变得模糊不清，她只朦胧感觉到，全教室都坐满了，只有一个人旁边有空位。
为什么她在高度紧张下还是能注意到，原因无它，教室里的学生都抬头，面露温顺之色，听着班主任讲话，只有那个人坐在窗边，似乎在低头补作业。
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尹得瑞低着头，抱着书包快步走到空座位旁坐下。
屁股碰到板凳的那一刻，她在心里轻呼出一口气。
然而紧张情绪仍支配着她的大脑和五感，她坐在座位上，身体僵硬，脸红心跳，视觉和听力下降，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只能看到班主任的嘴大开大合，却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尹得瑞双手放在桌面上，仰起脸看前方，表面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还没从刚才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直到她感觉到手肘下轻微的抽离感，一闪而过，几乎像是幻觉。
“可以抬下手臂吗？”
一道熟悉的嗓音，把她从恍惚中拉出来。
清越和煦，自带三分礼貌性的客气。
班级有女生议论过，就算不看白怀瑜那张脸，仅仅是听他的声音，都能苏倒一片人。
尹得瑞对此毫不怀疑。
意识到自己旁边坐了谁，尹得瑞刚刚好转的视觉和听力又下降得厉害。
她快速抬起手臂，几乎同时，那页粘在她手臂上的纸张也跟过来，连带着作业本。
尹得瑞：“……”
今天真是暴击三连，社死到底。
她胳膊出了汗，把干燥的纸洇湿，几十张纸压在一起，连翻页都不方便。
她呆呆看着那作业本，手足无措，心里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两片嘴唇却像是被锁住，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视野里，轻轻把作业本拿走。
“没关系。”旁边人温声说。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他的体贴也没能缓解尹得瑞的慌乱。
剩下的每分每秒，对尹得瑞来讲都是煎熬。
要不要跟他道歉呢？
可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再补充会不会太刻意呢？
她内心充斥着激烈挣扎，天人交战都不过如此。直到周围一声欢呼，学生陆续离开，她才意识到，可以走了。
尹得瑞很轻微地转了下头，幅度极小，眼睛飞快瞥了一眼，视线里修长的手指合上笔帽，收拾作业本。她咬咬牙，轻手轻脚快速撤离。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吧？
高三生比其它年级开学都早，因为人数少，食堂也要过几天才开放。开学第一天没有正课，但是下午还要搬书发书。不少学生涌入学校后街的商业街，各种吃喝玩乐。
尹得瑞兜里揣着十块钱，在街上走走停停，不知道吃什么。
学生们的购买力向来惊人，这条街显然瞄准了这个群体，物价谈不上多高，但绝对不低。各种吃食眼花缭乱，主打一个新奇，装潢也很时尚，很能满足学生的虚荣心。
大多数门铺她只是远远望一眼，就能判断出自己绝对不适合去那里。
眨眼间，一条街快要走到尽头。尹得瑞本来做好了今中午不吃饭的准备，却在尽头处发现一家拉面馆。
装修简洁，地理位置也算不上太好，应该不用提升物价让顾客帮忙分摊房租水电。
尽管如此，她进去的时候还是轻手轻脚。还好，收银台旁有好几位学生在点餐，没人注意她。
菜单贴在收银台桌子上，尹得瑞低头快速查看，然后发现，最便宜的牛肉面也要十二一碗。
算了，今天不吃吧。
她打算离开时，服务员忽然出声问：“您好，吃点什么？”
尹得瑞瞬间僵住，不知说什么好。她笑得勉强，小声说：“我随便看看。”
看出她的窘迫，服务员不再关注她，转头招呼别的客人。
尹得瑞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没关系，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几个正在吃饭的女学生开始放肆议论。
“不是吧，一碗面都吃不起啊。”一个短发男人样的女学生面带鄙夷。
她旁边是一位穿着天蓝色JK套装的女孩，长卷发披在肩头，妆容精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美。
女孩细指夹着烟，美目带上怨忿不甘，“王晶，你说，她凭什么坐在白怀瑜旁边啊？”
短发男人婆赶忙安慰，“刘沫，她就是走了狗屎运。白怀瑜能看上她这样的吗？”
同桌吃饭的几个女孩也附和，“就是就是，别跟她一般见识。”
“沫沫，除非白怀瑜眼瞎，否则怎么可能要她不要你？”
刘沫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白气，幽幽道：“可他为什么选尹得瑞做他同桌，而不是我？”
一群人沉默了，许久，有人尬笑出声，“那个，座位表是老师自己排的吧？”
“不，是他选的。”刘沫说起这件事，语气都带上了几分不满。
今天她到教室后，看着投屏上的座位表，第一时间去看白怀瑜的名字。当她发现白怀瑜旁边的人是个女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班主任还没有到班级来，她直接冲到办公室，毫不掩饰地问：“为什么白怀瑜旁边是尹得瑞？为什么要这么排？”
看着她怒气冲冲，理所当然质问的样子，班主任眉头拧起，声线拔高：“班级前十名自由选择坐在哪里，和谁坐在一起！你有什么不忿的？有本事考到第一，让白怀瑜跟你坐！”
刘沫当场便懵了。
所以，是白怀瑜选的尹得瑞？
班主任拿出中年男人冷嘲热讽的腔调：“就你这样的，人家还真的看不上。估计从小到大啊，你这种人见多了，免疫了。”
他继续阴阳怪气，报复作为老师威严被撼动的仇，刘沫却无心听下去，直接出了办公室，接下来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怀瑜为什么要选尹得瑞呢？他就算不选自己，也应该选一个男生吧？
为什么是尹得瑞？一个透明了两年的人，在她看来平平无奇。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疑惑化作嫉妒，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向一个与她从未产生交集的女孩。
这个尹得瑞，从今以后就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她要是敢对白怀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刘沫不介意用点手段。
反正她从初中开始就混成了小太妹，社会上的朋友也认识不少。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尹得瑞拉出来。
尹得瑞不以为意，抹着汗笑，“没事，时间还早，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因为炎热，她脸颊通红，一双眼睛却很亮，眉眼弯弯，漂亮乖巧得让人心疼。或许因为今天是开学日，女儿相比同龄人的懂事，对尹妈妈而言，是心酸大于欣慰的。
“你平常上学，我一个人也忙的过来呀。快去洗把脸。”她催促道。
尹得瑞应了一声，走到放红瓷盆的地方，弯腰洗脸。
临走前，尹妈妈给她打包好一份早点，又从老旧的木抽屉里拿出几张零钱给她。
“今天食堂不开门吧。拿着到外面吃。”
尹得瑞本想说不用了，可对上妈妈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轻轻点头，把边上起了细毛，隐含着油渍汗渍的零钱放进口袋里。
没人比她更知道，什么叫做血汗钱了。
尹得瑞坚持忙到客流量最大后再走，等过了高峰期，她看了眼表，已经八点多了，学校要求九点坐到教室里。
糟了！
她慌忙拿上书包，一路飞奔，赶到公交站，幸好等的那路车来得快。
听着机械的女声播报站点，尹得瑞心急不已，恨不得冲到驾驶位替司机开车。每次都是快迟到时，司机的车速像是龟爬。其实比迟到更可怕的，是接受全班同学的注目礼。
她一点都不想当显眼包。
一想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尹得瑞觉得自己就像是出现轻微食物中毒的情况一般，眩晕，发抖，出冷汗。
甚至有点想吐。
终于撑到学校，寂静的校园提醒她，自己还是晚了。事实如她所料，到达班级时，班主任正在讲话，全班同学都在抬头听讲。
更不幸的是，后门关上了，尹得瑞只能从前门进。
她站在门口，小声地说了一句“报告”。
站在讲台上发表慷慨演讲的班主任当然没听到，仍旧自顾自说着。
班里突然有人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虽然声音不大，还是引人注意。
尹得瑞低头，本来因为跑步变红的脸又红了几分。
班主任这才注意到异常，看了看尹得瑞，皱眉不满，“怎么这么晚。”
尹得瑞还没开口，他似乎觉得浪费时间，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快去坐好。”
仿佛一道免死圣旨，尹得瑞听见这四个字后，虽然稍微放松下来，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所有人都抬着头，不知道是看她还是看老师，那些人脸在尹得瑞眼里变得模糊不清，她只朦胧感觉到，全教室都坐满了，只有一个人旁边有空位。
为什么她在高度紧张下还是能注意到，原因无它，教室里的学生都抬头，面露温顺之色，听着班主任讲话，只有那个人坐在窗边，似乎在低头补作业。
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尹得瑞低着头，抱着书包快步走到空座位旁坐下。
屁股碰到板凳的那一刻，她在心里轻呼出一口气。
然而紧张情绪仍支配着她的大脑和五感，她坐在座位上，身体僵硬，脸红心跳，视觉和听力下降，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只能看到班主任的嘴大开大合，却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尹得瑞双手放在桌面上，仰起脸看前方，表面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还没从刚才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直到她感觉到手肘下轻微的抽离感，一闪而过，几乎像是幻觉。
“可以抬下手臂吗？”
一道熟悉的嗓音，把她从恍惚中拉出来。
清越和煦，自带三分礼貌性的客气。
班级有女生议论过，就算不看白怀瑜那张脸，仅仅是听他的声音，都能苏倒一片人。
尹得瑞对此毫不怀疑。
意识到自己旁边坐了谁，尹得瑞刚刚好转的视觉和听力又下降得厉害。
她快速抬起手臂，几乎同时，那页粘在她手臂上的纸张也跟过来，连带着作业本。
尹得瑞：“……”
今天真是暴击三连，社死到底。
她胳膊出了汗，把干燥的纸洇湿，几十张纸压在一起，连翻页都不方便。
她呆呆看着那作业本，手足无措，心里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两片嘴唇却像是被锁住，发不出一个音节。
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视野里，轻轻把作业本拿走。
“没关系。”旁边人温声说。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他的体贴也没能缓解尹得瑞的慌乱。
剩下的每分每秒，对尹得瑞来讲都是煎熬。
要不要跟他道歉呢？
可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再补充会不会太刻意呢？
她内心充斥着激烈挣扎，天人交战都不过如此。直到周围一声欢呼，学生陆续离开，她才意识到，可以走了。
尹得瑞很轻微地转了下头，幅度极小，眼睛飞快瞥了一眼，视线里修长的手指合上笔帽，收拾作业本。她咬咬牙，轻手轻脚快速撤离。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吧？
高三生比其它年级开学都早，因为人数少，食堂也要过几天才开放。开学第一天没有正课，但是下午还要搬书发书。不少学生涌入学校后街的商业街，各种吃喝玩乐。
尹得瑞兜里揣着十块钱，在街上走走停停，不知道吃什么。
学生们的购买力向来惊人，这条街显然瞄准了这个群体，物价谈不上多高，但绝对不低。各种吃食眼花缭乱，主打一个新奇，装潢也很时尚，很能满足学生的虚荣心。
大多数门铺她只是远远望一眼，就能判断出自己绝对不适合去那里。
眨眼间，一条街快要走到尽头。尹得瑞本来做好了今中午不吃饭的准备，却在尽头处发现一家拉面馆。
装修简洁，地理位置也算不上太好，应该不用提升物价让顾客帮忙分摊房租水电。
尽管如此，她进去的时候还是轻手轻脚。还好，收银台旁有好几位学生在点餐，没人注意她。
菜单贴在收银台桌子上，尹得瑞低头快速查看，然后发现，最便宜的牛肉面也要十二一碗。
算了，今天不吃吧。
她打算离开时，服务员忽然出声问：“您好，吃点什么？”
尹得瑞瞬间僵住，不知说什么好。她笑得勉强，小声说：“我随便看看。”
看出她的窘迫，服务员不再关注她，转头招呼别的客人。
尹得瑞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没关系，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几个正在吃饭的女学生开始放肆议论。
“不是吧，一碗面都吃不起啊。”一个短发男人样的女学生面带鄙夷。
她旁边是一位穿着天蓝色JK套装的女孩，长卷发披在肩头，妆容精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美。
女孩细指夹着烟，美目带上怨忿不甘，“王晶，你说，她凭什么坐在白怀瑜旁边啊？”
短发男人婆赶忙安慰，“刘沫，她就是走了狗屎运。白怀瑜能看上她这样的吗？”
同桌吃饭的几个女孩也附和，“就是就是，别跟她一般见识。”
“沫沫，除非白怀瑜眼瞎，否则怎么可能要她不要你？”
刘沫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白气，幽幽道：“可他为什么选尹得瑞做他同桌，而不是我？”
一群人沉默了，许久，有人尬笑出声，“那个，座位表是老师自己排的吧？”
“不，是他选的。”刘沫说起这件事，语气都带上了几分不满。
今天她到教室后，看着投屏上的座位表，第一时间去看白怀瑜的名字。当她发现白怀瑜旁边的人是个女生，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班主任还没有到班级来，她直接冲到办公室，毫不掩饰地问：“为什么白怀瑜旁边是尹得瑞？为什么要这么排？”
看着她怒气冲冲，理所当然质问的样子，班主任眉头拧起，声线拔高：“班级前十名自由选择坐在哪里，和谁坐在一起！你有什么不忿的？有本事考到第一，让白怀瑜跟你坐！”
刘沫当场便懵了。
所以，是白怀瑜选的尹得瑞？
班主任拿出中年男人冷嘲热讽的腔调：“就你这样的，人家还真的看不上。估计从小到大啊，你这种人见多了，免疫了。”
他继续阴阳怪气，报复作为老师威严被撼动的仇，刘沫却无心听下去，直接出了办公室，接下来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怀瑜为什么要选尹得瑞呢？他就算不选自己，也应该选一个男生吧？
为什么是尹得瑞？一个透明了两年的人，在她看来平平无奇。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她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疑惑化作嫉妒，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向一个与她从未产生交集的女孩。
这个尹得瑞，从今以后就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她要是敢对白怀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刘沫不介意用点手段。
反正她从初中开始就混成了小太妹，社会上的朋友也认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