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乐负囊至司漓室前,轻叩其扉,然久叩不应,心中疑惑丛生:“怎么回事?那么久了,怎么说也该回来了才对啊?”思乐侧首,微露不悦之色,忆往昔数度入幻境,师尊未尝伴行,更不可说时辰如此之久,遂有怨言。

    “走吧,那些灵石就不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的小命要紧。”脑里的声音依旧在絮絮叨叨。

    思乐方欲转身离去,忽又心生一念,猛力推门而入,但见司漓横卧于地,不省人事。

    “师傅!”思乐惊呼,疾步至其身旁,运灵力以探其体。察之,肌肤无损,脏腑亦安,唯及心脉之处,现一奇异印记,乃对称之荆棘图纹,隐隐透蓝光,诡异莫测。

    “印迹图案……心口处,难道是契约印?”思乐细思前阅古籍所载诸般图记,喃喃自语:“莫非这是相生印?”

    话音未落,忽闻门外师兄师姐们焦急之声四起:“师傅!师傅!小师妹危在旦夕,仅余一线生机矣!”

    “小师妹她受伤了!”思乐听闻思澄的话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师傅。

    大师兄思澄怀抱虚弱至极的思凛,疾步如飞,直奔司漓居所——名为漓水宫,身后紧随忧心忡忡的众师兄师姐。到达行宫处,众人目睹师傅倒地不起,复观立于其侧之人思乐,众人皆惊。

    “范思乐!你做了什么?”十七师兄怒目圆睁,“尊师重道,你此乃大不敬!”

    “我……”思乐心绪纷乱,无言以对,目光游离于思凛与师傅胸口相生印间,心中暗自惊疑。“巧合吗?”

    “相生印?难道说你师傅与她已结此契?”思乐心内之音疑惑丛生。

    思乐手指颤抖,指向师傅与思凛,复又掩口。“不……不是吧……不会的……”其心绪如乱麻,急思对策:“不行,这件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不对,我就是第三个人,不能给第四个人知道!此事必有蹊跷,传出去对师傅的名声不好!”

    十二师兄瞥见其背负行囊,眉头紧锁,质问道:“思乐!莫非你欲窃师傅灵丹,故而昨日伪装受伤,避入幻境,今晨趁师傅独处,行此不轨之举?被师傅所察,故下此狠手!”

    思乐心中暗叹:“十二师兄想象力委实丰富。”

    正当众弟子欲发难之际,二师兄思澈适时出现,解围于思乐:“大师兄,诸位师弟师妹,误会十八师妹矣。”

    言罢,步至思澄前,解释道:“师兄,师傅因挂念十八师妹,昨夜未眠炼丹,今已练成,适才遣我唤师妹前来,不料师尊突感不适晕倒。我与师妹共入此门,见此情形,我原欲寻众师弟师妹,故留师妹于此。”

    “那她身负行囊作何解释?”十二师兄手中长剑已指向思乐。

    “我见师傅晕倒了,拿了我的珍宝过来救命,有何不可?”思乐现有人撑腰,连忙辩解,心中却暗自肉疼那些用于师傅疗伤的灵丹妙药。要不真的和十二师兄说的那般,趁机从师傅屋中偷些回血好了。

    众弟子恍然大悟,无言相互对望,自责冤枉了好人。只有思浮焦急言道:“师傅昏迷,小师妹又重伤,如何是好?”

    “皆因你昨日受伤之故!不然师傅何故倒下!”

    “就是你,连累师尊彻夜炼丹!”

    ……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谴责起思乐来。

    思乐再度成为众矢之的,愤慨之余,心痛难抑。她紧握双拳,厉声喝道:“住口!不就是受伤吗?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放下她,我来救治!”

    其怒吼之中蕴含灵压,修为浅薄者皆感其威,大师兄亦不着痕迹后退一寸。他面色沉静,将思凛轻置于思乐面前。思凛身形轻盈,宛若无物,落于柔软草地之上,流仙裙平铺于地,宛如莲花绽放,其纤弱之身姿被莲花簇拥,原流转之仙气却凝固空中,周遭静谧而美好。

    思乐紧握其手,以灵力探查,刻意避开相生印所在,以免泄露秘密。

    众弟子凝视思凛,见其发丝散乱,墨色如夜,与绿意相融,添了几分凄美。发丝轻拂过其白皙面颊,更显楚楚动人。其双眸紧闭,长睫微颤,梦中似仍追寻仙途。眉宇间隐现疲惫与脆弱,引人欲近而护之。唇色虽淡,却依然纯净如初绽百合,坚韧不拔。呼吸轻柔,每一次起伏皆牵动人心。

    思乐探知其内脏重创,几乎被震碎,能撑至此刻实属奇迹,更别说方才花费时间于弟子之纷扰。

    “你们进入幻境都没带复骨丹的吗?”思乐神色严峻,“她内部已经受损得不成样了,难以言喻。”说罢,急从行囊中取丹药喂入思凛口中,心念唯有思凛康复,师傅方能苏醒。

    进入幻境的弟子面面相觑,皆感愧疚。幻境凶险,怎可不带,可今次所见奇相之甚,未入一半已耗费尽。其余人把小师妹的份额给使用,对其愧疚之情又加之几分。若是自身实力足够,小师妹就不用遭此一难。

    思乐再次用灵力探测,得出结论:“不行,思凛受到的损伤太严重了,她应该在震碎内脏之后,还强撑着抵抗了几招,遇到的这只灵兽应该很强劲,不然不可能连师傅都撑不过去。”非寻常丹药可愈,遂决意回房取还魂丹。

    “你往何处去?小师妹缘何不醒?”思浮阻拦,反被其一掌拂开。

    “碍事!”思乐心急如焚,誓救思凛,以保师傅无虞。

    待到思乐归来时,见思凛周遭围满师兄师姐,师傅亦被抬至榻上。思乐取出一颗丹药,正欲喂之,却被三师兄思溪拦下:“思乐,此丹何物?我未尝闻其气息。”

    “这是救她的!”

    “三师兄精通药理,嗅觉敏锐,此丹必有蹊跷!”九师兄愤然道。

    “莫不是什么毒丹?”

    “除非你先服之,以示清白!”十五师姐亦生疑虑。

    思乐深吸一口气,心想:“不是,这局面,他们还要我吃了?我就只有一颗,吃了之后他们让她吃什么啊!”

    “真麻烦你们这些师兄姐们。”脑内的声音嘟囔了几句,当即做出反应,思乐口喷鲜血。众弟子躲闪不及,几乎身上沾满了血迹,反应过来后皆是往后一退。

    众人暗自腹诽:这出血量也太大了。

    “快,现在就把丹药喂她嘴里!”脑中之声一声令下,思乐赶紧冲到思凛的身边,将还魂丹送入思凛口中。接着白眼一翻,躺倒在思凛旁边。

    “我都被你们气吐血了,看你们还能对我做什么!”思乐故技重施,假装受伤昏睡过去。

    思浮见思乐之动作,忧思片刻,遂问思澄:“大师兄,小师妹安否?”

    思澄凝视思凛,沉声道:“其灵力渐复,此丹无毒。”

    “三师兄,我记起了,那瓷瓶中之丹,乃十八师妹初入涵虚幻境所得,师傅言其为还魂丹,有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效,珍稀异常,唯在特定秘境中才能获得和炼制的,所以……”思浮忆思乐拿其炫耀之姿,“那瓶中,只得一颗。若她真服下,小师妹……”

    “何不早言!”思溪微责之。

    “罢了,我送十八师妹回房休憩,大师兄亦请护送小师妹安寝,二人皆需静养。”此声,乃是思澈所发。

    “不!思乐你快醒醒啊!我不要被他送回去!”思乐脑中的声音,犹如沸水翻腾,激烈抗议。

    “可关键是,我现在动不了了。”思乐在被思澈抱起之时,穴位已然被封住。

    ——————————

    三年前的今天,是思乐失去小师妹称号的日子。

    今天如往常那般,思乐辞别往日交好的师兄师姐,随胜者步入涵虚幻境,此为其四度踏足。

    夜色深沉,月华如练,思乐领路,众人传至幽谷之夜。风穿峡谷,啸声凄厉,四周万籁俱寂,唯虫鸣远扬,灵兽近息交织成曲。

    众人持剑,以防不测,此行旨在寻觅一方净土,静坐修炼,以期精进。

    然天不遂人愿,远处火光骤现,照亮夜空,由远及近,野兽低吼其间。大师兄识多见广,急呼:“诸位戒备,此乃焰风麒麟之兆!”

    众人立定,静待其来。思乐目光如炬,似能穿夜透魂,直视麒麟之灵。

    焰风麒麟,形如烈焰,可控风火,夜中更显辉煌。双眸赤红,如宝石燃炽,威仪与力并存。其步沉重,步步震颤,逼近众人。

    麒麟站定,空气似凝,众弟子呼吸亦重,如置身热锅。忽而,麒麟巨口怒张,烈焰如龙,喷薄而出,夜色中更显狰狞。

    初入幻境者,皆惧色满面,两股战战;而老弟子,泰然处之,随时迎击。

    “上!”大师兄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然愈近麒麟身体愈发难受,只剩思乐一人可近身。思乐身形鬼魅,避火如戏,趁势跃空,长剑划弧,直击麒麟要害。然麒麟迅疾,展翼生风,化思乐剑招于无形。

    大师兄思澄急令:“思乐,诱其至水源处!”然幻境无常,水源何在,难以寻觅。战况愈烈,轰鸣震天,光芒耀眼,密林恍如白昼。弟子渐伤,唯思乐独对麒麟。

    思乐心知,敌强我弱,唯冷静方能制胜。终,于闪避反击间,觅得麒麟之隙。她聚力于剑,化作流光,直穿麒麟心脉。灵兽轰然倒地,密林复归沉寂。思乐立于尸上,汗湿衣襟。

    月光之下,思乐身影孤绝而坚韧。忽而,麒麟尸裂,火花四溅,忽现火蛇,火蛇腾空,瞬息吞没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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