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少年一下子跃到他母亲面前,扑进他母亲的怀抱里,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母亲站不稳,往后面踉跄着退了一小步。

    周侯爷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少年羞愧地从他母亲怀里钻出来,“娘,您没事吧?”

    周夫人慈爱地拉着他的手,“我的御阶,这才半年不见,你就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不过,真是越长越俊朗了!”

    周御阶尚且沉溺于与母亲久别重逢的欣喜之中,骤然听见他母亲温柔的声音响起,“御阶,你要有妹妹了。”

    周御阶猛然抬头,诧异的目光在周夫人和周侯爷两个人的脸上来来回回移动,最后停在了周夫人尚还平坦的小腹,满脸震惊,“娘,您有喜了?”

    周夫人被他这不可思议的表情给逗得不行,捂着嘴笑,周侯爷于是也笑起来了。

    “不是为娘我。”周夫人摇头道:“妹妹是新辰郡江家的女儿,她父母与我和你爹都是多年的只交好友,可惜突遭横祸。我与你爹怜她无依无靠,所以接她来我们家。”

    说完,周夫人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后,你要好好保护妹妹呀!”

    周侯爷也朗声一笑,然后咳嗽了几声,其中意味明了。要是周御阶敢说一个“不”字,气着了他的夫人,他就狠狠揍这小子一顿。

    周御阶其实并没有多么开心,但是碍于父母的情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周侯爷和周夫人满意不已,又夸奖了周御阶几句,随即才让他自己去玩。

    周侯爷牵着周夫人的手,“晚言骤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恐怕难以适应,夫人要多操些心了。江兄突遭横祸,实在是让我好生难过。”

    “谁不是呢?”周夫人也叹了口气,“崔妹妹与我乃是手帕之交,没想到竟然走得这样早!晚言也真是可怜,年纪那么小就遭遇了这些,偏偏还遇到了狠心的伯母,要不是我们去得及时,恐怕早就被磋磨死了……”

    周侯爷安慰地搂着周夫人,“唉,怎么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替江兄抚养大晚言丫头啊!”

    周夫人也道:“是呀,我们把晚言当作亲生的来疼爱,以后咱们也算是儿女双全了。御阶肯定也很开心吧!他小时候不是一直都吵着要一个妹妹吗?”

    “……”周侯爷笑了笑,他还不知道那小子的心思吗,现在肯定在想些坏主意呢!不过,调皮归调皮,御阶向来还算有分寸,只要他注意些,应该不会让御阶闹出乱子来。

    不久后,江晚言就来到了祈安侯府。她一下马车,周夫人就迎了上去,“晚言,你一路上还好吗?”

    江晚言点点头,有些担心自己的冷淡会因此招致周夫人的不喜,便又小声道了一句,“很好,谢谢您。”

    江晚言生得可爱,性格安静,所以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其中,自然也包括本来准备捉弄一下江晚言的周御阶。

    “世子,你怎么不动手?不是说要给这个外地来的野丫头一个教训,给她一个下马威吗?”小厮徐安在周御阶耳边小声提醒道。

    周御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动手,攥着手里的小虫子,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扔到那个小女孩的头上。

    迫于面子,周御阶只能别扭地为自己辩解道:“看她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本世子岂是这种欺软怕硬之人!”

    话音刚落,他就见到那个小丫头看向了他,惊得他心里一颤,该不会听到了他说的话了吧?周御阶默默将手背在了身后,嘿嘿笑了两下,掩饰住自己的慌乱。要是爹知道了,他肯定会挨揍的!

    他希望江晚言识相点,不要向他爹告状。大不了,以后他不再欺负她了!

    江晚言只是看了周御阶一眼,随即很快收回视线。她想起自己还未行礼问好,于是小声地向周侯爷夫妇问好,“周伯父周伯母好。”

    其实,江晚言并没有听见周御阶和小厮的对话。她只不过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御阶对她的敌意,直觉告诉她,周御阶藏着什么东西在背后。

    可是她也没有打算揭穿周御阶,只要周御阶不做得太过分,毕竟这是周御阶的家,她可不想再被送回去!

    江晚言并无法确认自己在周侯爷和周夫人心中的地位,但是任谁都会选自己的孩子吧。就像堂姐犯错,挨打挨骂的总是她。大伯母一家对她非打即骂,她不喜欢。

    周夫人对江晚言的小心翼翼感到心疼不已,亲切地握住江晚言的手,温柔道:“晚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不要害怕。我和你周伯父都会把你当作掌上明珠来疼爱的,你在这里就是府里的大小姐,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江晚言怯怯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周御阶。

    周侯爷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晚言的异常,于是瞪了一眼不安分的周御阶。

    江晚言点了点头,发自真心地感谢道:“好,谢谢周伯父和周伯母。”

    周夫人为江晚言的乖巧感到满意,可不像周御阶那个小子,整天就知道惹事。

    周御阶看见被他爹娘嘘寒问暖的江晚言,颇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于是冷哼了一声,带着小厮走了。

    周侯爷名叫周延续,周夫人名叫魏雅心,夫妻恩爱无比,羡煞旁人。魏雅心是襄垣郡郡守家的嫡出小姐,有两个嫡出的哥哥,没有姐妹,是娇养长大的。

    魏雅心生周御阶的时候难产,周延续担心得不行,生怕她出了意外。后来也因此,便没有再要孩子了,周延续不想魏雅心再冒险。况且,有一个周御阶,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当时,周延续在门外徘徊不定,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情况最糟的话,他也只能舍弃孩子,保住夫人了!

    大夫出来了,周延续冲过去,一脸焦急,“怎么样?我夫人没事吧?是不是只能保一个?那……保大人吧,保大人!我夫人不能出事!”

    大夫跟见鬼一样看着他,“……倒也没到那个程度,母子均都平安,侯爷放心就是了。”

    “多谢大夫了!”周延续闻言大喜,冲了进去。

    “……”见此,大夫摸着胡子呵呵笑了两下,已缓解自己的尴尬。周侯爷的反应真是急切又出乎意料啊!

    事后,魏雅心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责怪他,“你真是……哼!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孩子。你要是真的保我,不保孩子的话,我才不依呢。那可是我们的孩子。”

    周延续也自知有点对不住儿子,便想着以后多弥补一点。

    在周御阶五岁之前,他都是被周延续抱着长大的。那时候,大家还没意识到将孩子这样娇惯长大有什么问题。

    后来周御阶渐渐长大,发生了一件事情,周氏夫妻才突然意识到了,周御阶已经有些长歪的迹象,不能再继续这样娇惯下去了。

    其实,那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周御阶的祖母在他八岁生辰的时候,送了一个云纹玉佩给他,据说是周老夫人特意从一个得道高人那里求来的,乃是为了保他平安,让他不要弄丢了。

    周御阶很是喜欢这块玉佩。常常将玉佩挂在腰上,时不时就要拿起来看看。

    祈安侯府除了有祈安侯周延续,还有周延续的庶兄周守平。

    周守平的姨娘早逝,他并不得已故的老侯爷的喜爱,老夫人也对他不冷不热。不过,周守平一向安分守己,对嫡母也很敬重。

    周守平没什么才能,靠着府里月例供给生活。周守平有一个儿子,叫做周朗逸,比周御阶小了两岁。周朗逸虽然是庶子所生,不过他生得可爱,倒是很得老夫人喜欢,因此有些娇惯气。

    周朗逸看中了周御阶的玉佩,索要不成,便将周御阶的玉佩给抢走了。

    周老夫人知道后,当即叫来了周朗逸,让周朗逸还回去。周守平夫妇和周延续夫妇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跟着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周老夫人虽然一向疼爱周朗逸,但是周朗逸毕竟只是庶子所生,她当然更加疼爱亲生儿子所生的孩子。况且,周御阶是她唯一的孙子,自小也是宝贝着长大的。

    周朗逸从周老夫人怀里钻出来,有些委屈,也有些不服气,而且他娘柳滟也命令他把玉佩还给周御阶。周逸朗后退一步,“我不还!”

    周守平有些急了,斥责道:“还不快将玉佩还给你大哥,你这样太无礼了!”

    周朗逸不肯。

    柳滟哄道:“朗逸乖,将玉佩还给哥哥,娘再给你买一个玉佩,好不好?”

    周朗逸仍旧不肯答应。

    周御阶当然也丝毫不肯退步,他死死地盯着周朗逸以及周朗逸手中的玉佩,眼神阴鸷得可怕。

    大人们都为这场孩子们的争执闹心不已。周延续和魏雅心当然可以出手,但是为了一个玉佩,伤了往日的情谊就不好了。魏雅心和柳滟的关系一向不错,周延续和周守平的关系也还可以。

    魏雅心看向了周老夫人,随即拉了一下周御阶,柔声安慰道:“御阶,不如就让弟弟玩一会儿吧。娘想,他一定会还给你的。”

    柳滟也趁机道:“是啊是啊!御阶,大伯母向你保证,一定会让朗逸把玉佩还给你的,好不好?”

    周御阶一脸怀疑,正在思索究竟要不要答应大伯母的时候,他被周朗逸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母亲的注意力都在周御阶身上,让他感到很不高兴,周朗逸举着玉佩大喊道:“我才不会还给你!哼,这是我的玉佩了!”

    这句话,在此时的周御阶听来,无异于是挑衅。

    周御阶当即冲过去,两个人厮打一番之后,周御阶一把夺过玉佩,狠狠摔在了地上,厉声道:“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我喜欢的东西,更不许别人触碰!我宁愿毁了它,也绝不会给你!”

    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周朗逸被吓懵了,脸上挨了几拳,可怜兮兮的。他反应过来后,哇哇大哭,直往他母亲怀里钻。

    周老夫人看见摔碎的玉佩,一脸心痛,“哎哟!我的御阶啊!这可是为你求的玉佩,是护你平安的啊!你怎么能把它给摔碎了呢?摔碎了……这……哎!”

    周延续和夫人连忙安抚周老夫人,“娘,御阶不懂事,您可别气坏了身体。”

    周老夫人摇摇头,看向正攥紧拳头站在原地的周御阶,缓了口气,才道:“我哪里是生气,我是为我们御阶担心啊!”

    周守平夫妇忙着安抚着周朗逸,周延续夫妇忙着照顾周老夫人。唯有周御阶顶着一脸伤痕,昂首梗着脖子站立在那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

    解决完这些事情,周延续和夫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晚上,躺在床上,思及白天所发生的事,周延续叹息一声,“御阶此举太过极端了,这样不好。”

    魏雅心也道:“是啊!”

    两个人都觉得是不是从前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才让周御阶养成了这样极端的性格。

    周御阶的外祖父是德高望重之人,连先帝都曾连连称赞过。两个儿子也很优秀,大的一个成为了北中郎将,另一个成为了襄垣郡郡守。

    于是,为了磨炼他的意志,让他学会忍耐,周御阶从九岁开始,每年都会被送到他小舅舅魏武那里去读书习武,每次大约待上大半年才回侯府。

章节目录

系统要我看着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橘柚与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橘柚与晛并收藏系统要我看着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