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仪和登天仙门说，她要去救一个人。
作为一个神仙，救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邪祟成仙，也是仙嘛。
偶尔发点善心，拯救一下信徒是正常事。
就是不知道那一群在白玉京气势汹汹想要缉拿她的上神诸仙信不信了。
崔仪从登天仙门中信步而出，踏在虚空之上，浑身舒畅地伸了一个懒腰。
登天仙门没有给崔仪停留的时间，瞬间闭合，云流激荡，推得崔仪脚步不稳，差点栽下云端。
她看着虚空之下的河山，骨骼间迸发了青色的灵气，如粉尘一样消散在空中。
才离开白玉京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仙灵便消失了大半。崔仪知道神仙下凡的规矩，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得趁自己仙灵完全脱离前把正事办了，崔仪想。
熟悉的气息牵引着崔仪来到了一座烟云缭绕的山头。
山雾微微透着淡红，还未靠近，血腥味就已经透了出来。
崔仪凌步于虚空之上，伸出手，腥臭的山雾尽数散去，露出山间的真面目。
尸横遍野，血肉横飞，血染红了土地，崔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场还有两个活人，一个老者一个半大的少年。
这两人情况实在不好。
少年满头是血，抱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老者连跪都跪不稳了。
然而崔仪的灵力却未指向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它似牵丝一般，缠绕在阴阳池中一具死尸的心口上。
崔仪只好顺着它向前走，在死尸身侧停下脚步。
他看着是个年轻男人。身上所着的衣物和血肉被剐作一团烂泥，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胸膛上插着一柄剑，这把剑把一枚香囊深深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这个人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青白的眼瞳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崔仪注意到他的手紧握着，里面的东西似乎是残剑的碎片。
青色的灵力虽然归属于崔仪，但看起来它不是很在乎崔仪的想法，直接顺着剑尖钻进了男人的心脏。
她弯着腰端详了片刻，拔出插在男人心口的刀。
还没等他多做什么，身后那个跪着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嘶吼。
崔仪扭过头瞟了他一眼。
哐当。
那把沾满了血的刀被崔仪满不在乎地丢到了地上。
崔仪看着少年，等着他开口。
少年不停地张开嘴巴，脸上甚至流出了绝望的泪水，可是仍是没有说出任何话语，似乎方才几乎不可闻的嘶吼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崔仪顿感无趣，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向死人，继续自己的工作。
“别担心，我不会害他，毕竟是他把我召唤下来的。”崔仪对少年说。
她一边说一边查看着男人的状况。
只能这个男人说死得不能再死了。
崔仪心中打起算盘，要把他救活，耗费的精力都够她返回梁州了。
不如装作没看见，等他尸骨烂了无可挽回……
然后顺理成章地置之不理！
崔仪端详着男人，思考着可行性。
天上忽然雷鸣大作，闪电直指崔仪，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崔仪立即乖乖认错，无奈地拎起死人的手腕，拖着他往山下走。
“唔！呜！”
方才想开口的少年呜咽着，身躯倒地，扭动着也要朝崔仪的爬过来。
可惜他那点微弱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崔仪的注意。
就算崔仪注意到了，她也会当作没看见。
崔仪对他人的事毫不关心。
不过才走出几步，崔仪听到“啵”的一声，手中拖着的重量骤然减轻。
她回过头去，男尸落在她身后半米远的地方。
崔仪低眉，瞧见自己的手中还提着一条孤零零的手臂。
“……”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没关系，没有人发现。
就在她庆幸的时候，地上那个死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
白玉京，琼林中。
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十余个天兵神将终于停住了脚步。
仅仅一步之隔，他们身前已是一片广阔却荒芜的沙土之地。从未踏足深林的神仙们未曾想到，琼林的中央竟然是这样一片寸草不生的诡异荒地。
有风吹过，却也带不起半分黄沙，那些沙尘似乎被牢牢地焊在了地上，仿佛风吹不进，雨落不下。
为首的仙官面色不善地盯着队伍前方怯懦瑟缩的老头：“你耍我们？罪仙崔氏的居所究竟在何处！”
“你可想清楚了，崔氏杀的可是神君之子！若如你胆敢徇私扯谎，一同视作崔氏乱党！”
老头原本佝偻的腰更弯了，他战战兢兢却又急切道：“小仙不敢！小仙岂敢欺瞒仙官，实在是这里便是崔仪……崔氏的神居之所了。崔氏性子狂放古怪，平日里幕天席地的，说是反正没人来做客，何必添置……”
仙官一把推开老头，迈步上前：“跟我进去，给我找！”
他认定入眼的事物皆是障眼之法。崔仪虽是小仙，之前在神仙云集的白玉京也是有些名头的。
不说她犯的那件事，单说清闲的仙官衙门里，她懒怠颓靡、贪图享乐、狡诈阴险的名头人人皆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吃苦头住在一毛不拔的地方。不论如何，今日他必要捉拿崔仪复命。
仙官心急差事，指挥众仙匆匆踏入崔仪居所，一旁老头踉跄倒地倒是无人去管。
然而还未行至中央，原本纹丝不动的沙砾竟然开始下陷，强硬地拖着仙兵们的脚沉入沙海。而除了仙兵脚下之处，其余地域并无半点异样。
仙兵们面面相觑，都发现了不对。然而不论他们如何使用宪法，仍不能把脚拔出，反而越陷越深，眼见半个身子都埋入黄土。
“许喜！”为首的仙官朝着老头大吼。
许喜已经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脊背也挺直了，面上倒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不理仙官的话，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胡子。
仙官一下就明白过来，暴怒起来：“你竟敢算计我们！不过是以霉运成仙的东西，竟也敢违抗神命！”
许喜恭敬地微笑着，缝似的眼睛中却露出冷漠和不屑：“仙官何出此言，小老儿的确未曾撒谎。只不过这里除了是崔仪的居所，还是她的诞仙心居之地。”
仙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黄沙平缓地吞噬了，沙地如水面一般无波，一如他们方才看到的样子。
没有嘈杂的骂声，没有挣扎的痕迹，十数个仙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琼林中。
许喜傻傻一笑，看着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了，才听见一声他长长的叹息。
与此同时，登天仙门大开的消息传到了白玉京。
众仙讶异慌忙间，纷纷打探着消息，想知晓为何在无人飞升的情况下天门竟开了。
看守天门的云仙面对着众人的逼问烦不胜烦，垂着眸很不耐烦道：“有人下去了。”
“下凡?!”众仙神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天门肯了？”
修炼万难，飞升万险。能成仙来到白玉京的人大多都不可能再离开这里。
经历了诸多苦难不就是为了飞升成仙？一旦离开仙门回到凡间，一身仙力必定尽数散去，估计不出五日便与凡人无异。对于拥有过呼风唤雨神力的神仙们来说，这比杀了他们还要叫人无法接受。
以往不是没有过神仙下凡的先例，有要称王称霸的，有要普度众生的，还有单纯不想在仙界过日子的，别说没有一个能重回白玉京，就是在凡间善终都成了难事。
不说神仙愿不愿意下凡，纵使甘愿脱离仙胎，也得看登天仙门的首肯。没有能令天门满意的理由，就算是天神神骨的正神也别想踏入凡间一步。
云仙算是天门的传声筒，他感受到天门的想法，翻了个白眼开口道：“天门自然有天门的道理。都散了，吵死了。”
“你个小云仙！天门到底说了什么？”白玉京中神仙不过千人，时光慢慢，寂寞无边，一点小事都能引得大家追根究底。
云仙实在不想多费口舌甩下一句“她说要下凡去救一个气运之子”，气呼呼地甩袖下班。
……
崔仪和死人，不，现在是活人了。两人相视，默默无言。
崔仪缓缓把他的手臂藏到自己身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男人的嘴唇苍白，动了动，但声音太小，崔仪始终听不清。
“幸会，”崔仪尽量自己看起来体贴可亲，“初次见面，难免会有点尴尬。你想说什么？”
男人脖子上盖着黑血的青筋暴露，嘴巴颤动。崔仪见此，很贴心地蹲下来，把耳朵凑过去。
只听男人虚弱到只能用气声吐出一个字。
“走。”
崔仪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笑眯眯地解释：“对，我正要带你走呢。”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但反正她要去的地方不在岛上。
还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他时，男人已经头一歪，昏了过去。
崔仪干脆从他衣领上抽下一根看起来还算可用的布条，把他的胳膊吊在了自己的腰间。
除了手臂，男人也得捆一捆，不然不好搬。
正在她手忙脚乱给人捆成粽子的时候，山林的地面忽然冒出了阵阵微弱的金光，一阵接着一阵，越来愈急切。山脉连绵，一座山、两座山、三座山，金光仿佛浪涛，一层又一层地传递着。
崔仪好不容易绑好了男人，一抬头，蓝色的天空正在山顶为圆心，落下金色的法帐，逐渐蔓延开来。
崔仪认得这个东西，正是当年她见过的杀山大阵！
她的脸色变了变，瞬间疯狂地摇着男人的肩膀。
男人闷哼一声张开眼，入目的就是崔仪靠得极近的双眸。
“这里是哪里！？”
男人气若游丝：“蓬莱……垂天府。”
蓬莱！怪不得她觉得这里眼熟！
崔仪大骇，丢下男人拔脚就往山下跑。
男人摔在地上，就连动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在他微弱的视线中，那一抹青衣远去了，消失了。他的眼神仿佛也失去了焦距，暗淡如鱼目。
果然，如此。
可不过片刻，耳边幻听一般，居然传来了女子抱怨的谩骂和破空的风声。
“真是**的烦死了！”
崔仪踩着一柄闪着幽光带着电花的玄铁剑，满脸愤懑地闯了回来。
作为一个神仙，救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邪祟成仙，也是仙嘛。
偶尔发点善心，拯救一下信徒是正常事。
就是不知道那一群在白玉京气势汹汹想要缉拿她的上神诸仙信不信了。
崔仪从登天仙门中信步而出，踏在虚空之上，浑身舒畅地伸了一个懒腰。
登天仙门没有给崔仪停留的时间，瞬间闭合，云流激荡，推得崔仪脚步不稳，差点栽下云端。
她看着虚空之下的河山，骨骼间迸发了青色的灵气，如粉尘一样消散在空中。
才离开白玉京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仙灵便消失了大半。崔仪知道神仙下凡的规矩，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得趁自己仙灵完全脱离前把正事办了，崔仪想。
熟悉的气息牵引着崔仪来到了一座烟云缭绕的山头。
山雾微微透着淡红，还未靠近，血腥味就已经透了出来。
崔仪凌步于虚空之上，伸出手，腥臭的山雾尽数散去，露出山间的真面目。
尸横遍野，血肉横飞，血染红了土地，崔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在场还有两个活人，一个老者一个半大的少年。
这两人情况实在不好。
少年满头是血，抱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老者连跪都跪不稳了。
然而崔仪的灵力却未指向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它似牵丝一般，缠绕在阴阳池中一具死尸的心口上。
崔仪只好顺着它向前走，在死尸身侧停下脚步。
他看着是个年轻男人。身上所着的衣物和血肉被剐作一团烂泥，露出森森白骨。他的胸膛上插着一柄剑，这把剑把一枚香囊深深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这个人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青白的眼瞳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崔仪注意到他的手紧握着，里面的东西似乎是残剑的碎片。
青色的灵力虽然归属于崔仪，但看起来它不是很在乎崔仪的想法，直接顺着剑尖钻进了男人的心脏。
她弯着腰端详了片刻，拔出插在男人心口的刀。
还没等他多做什么，身后那个跪着的少年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嘶吼。
崔仪扭过头瞟了他一眼。
哐当。
那把沾满了血的刀被崔仪满不在乎地丢到了地上。
崔仪看着少年，等着他开口。
少年不停地张开嘴巴，脸上甚至流出了绝望的泪水，可是仍是没有说出任何话语，似乎方才几乎不可闻的嘶吼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崔仪顿感无趣，叹了一口气，转身面向死人，继续自己的工作。
“别担心，我不会害他，毕竟是他把我召唤下来的。”崔仪对少年说。
她一边说一边查看着男人的状况。
只能这个男人说死得不能再死了。
崔仪心中打起算盘，要把他救活，耗费的精力都够她返回梁州了。
不如装作没看见，等他尸骨烂了无可挽回……
然后顺理成章地置之不理！
崔仪端详着男人，思考着可行性。
天上忽然雷鸣大作，闪电直指崔仪，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崔仪立即乖乖认错，无奈地拎起死人的手腕，拖着他往山下走。
“唔！呜！”
方才想开口的少年呜咽着，身躯倒地，扭动着也要朝崔仪的爬过来。
可惜他那点微弱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崔仪的注意。
就算崔仪注意到了，她也会当作没看见。
崔仪对他人的事毫不关心。
不过才走出几步，崔仪听到“啵”的一声，手中拖着的重量骤然减轻。
她回过头去，男尸落在她身后半米远的地方。
崔仪低眉，瞧见自己的手中还提着一条孤零零的手臂。
“……”她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没关系，没有人发现。
就在她庆幸的时候，地上那个死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
白玉京，琼林中。
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十余个天兵神将终于停住了脚步。
仅仅一步之隔，他们身前已是一片广阔却荒芜的沙土之地。从未踏足深林的神仙们未曾想到，琼林的中央竟然是这样一片寸草不生的诡异荒地。
有风吹过，却也带不起半分黄沙，那些沙尘似乎被牢牢地焊在了地上，仿佛风吹不进，雨落不下。
为首的仙官面色不善地盯着队伍前方怯懦瑟缩的老头：“你耍我们？罪仙崔氏的居所究竟在何处！”
“你可想清楚了，崔氏杀的可是神君之子！若如你胆敢徇私扯谎，一同视作崔氏乱党！”
老头原本佝偻的腰更弯了，他战战兢兢却又急切道：“小仙不敢！小仙岂敢欺瞒仙官，实在是这里便是崔仪……崔氏的神居之所了。崔氏性子狂放古怪，平日里幕天席地的，说是反正没人来做客，何必添置……”
仙官一把推开老头，迈步上前：“跟我进去，给我找！”
他认定入眼的事物皆是障眼之法。崔仪虽是小仙，之前在神仙云集的白玉京也是有些名头的。
不说她犯的那件事，单说清闲的仙官衙门里，她懒怠颓靡、贪图享乐、狡诈阴险的名头人人皆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吃苦头住在一毛不拔的地方。不论如何，今日他必要捉拿崔仪复命。
仙官心急差事，指挥众仙匆匆踏入崔仪居所，一旁老头踉跄倒地倒是无人去管。
然而还未行至中央，原本纹丝不动的沙砾竟然开始下陷，强硬地拖着仙兵们的脚沉入沙海。而除了仙兵脚下之处，其余地域并无半点异样。
仙兵们面面相觑，都发现了不对。然而不论他们如何使用宪法，仍不能把脚拔出，反而越陷越深，眼见半个身子都埋入黄土。
“许喜！”为首的仙官朝着老头大吼。
许喜已经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脊背也挺直了，面上倒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不理仙官的话，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胡子。
仙官一下就明白过来，暴怒起来：“你竟敢算计我们！不过是以霉运成仙的东西，竟也敢违抗神命！”
许喜恭敬地微笑着，缝似的眼睛中却露出冷漠和不屑：“仙官何出此言，小老儿的确未曾撒谎。只不过这里除了是崔仪的居所，还是她的诞仙心居之地。”
仙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黄沙平缓地吞噬了，沙地如水面一般无波，一如他们方才看到的样子。
没有嘈杂的骂声，没有挣扎的痕迹，十数个仙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琼林中。
许喜傻傻一笑，看着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了，才听见一声他长长的叹息。
与此同时，登天仙门大开的消息传到了白玉京。
众仙讶异慌忙间，纷纷打探着消息，想知晓为何在无人飞升的情况下天门竟开了。
看守天门的云仙面对着众人的逼问烦不胜烦，垂着眸很不耐烦道：“有人下去了。”
“下凡?!”众仙神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天门肯了？”
修炼万难，飞升万险。能成仙来到白玉京的人大多都不可能再离开这里。
经历了诸多苦难不就是为了飞升成仙？一旦离开仙门回到凡间，一身仙力必定尽数散去，估计不出五日便与凡人无异。对于拥有过呼风唤雨神力的神仙们来说，这比杀了他们还要叫人无法接受。
以往不是没有过神仙下凡的先例，有要称王称霸的，有要普度众生的，还有单纯不想在仙界过日子的，别说没有一个能重回白玉京，就是在凡间善终都成了难事。
不说神仙愿不愿意下凡，纵使甘愿脱离仙胎，也得看登天仙门的首肯。没有能令天门满意的理由，就算是天神神骨的正神也别想踏入凡间一步。
云仙算是天门的传声筒，他感受到天门的想法，翻了个白眼开口道：“天门自然有天门的道理。都散了，吵死了。”
“你个小云仙！天门到底说了什么？”白玉京中神仙不过千人，时光慢慢，寂寞无边，一点小事都能引得大家追根究底。
云仙实在不想多费口舌甩下一句“她说要下凡去救一个气运之子”，气呼呼地甩袖下班。
……
崔仪和死人，不，现在是活人了。两人相视，默默无言。
崔仪缓缓把他的手臂藏到自己身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男人的嘴唇苍白，动了动，但声音太小，崔仪始终听不清。
“幸会，”崔仪尽量自己看起来体贴可亲，“初次见面，难免会有点尴尬。你想说什么？”
男人脖子上盖着黑血的青筋暴露，嘴巴颤动。崔仪见此，很贴心地蹲下来，把耳朵凑过去。
只听男人虚弱到只能用气声吐出一个字。
“走。”
崔仪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笑眯眯地解释：“对，我正要带你走呢。”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方，但反正她要去的地方不在岛上。
还想再说点什么安慰他时，男人已经头一歪，昏了过去。
崔仪干脆从他衣领上抽下一根看起来还算可用的布条，把他的胳膊吊在了自己的腰间。
除了手臂，男人也得捆一捆，不然不好搬。
正在她手忙脚乱给人捆成粽子的时候，山林的地面忽然冒出了阵阵微弱的金光，一阵接着一阵，越来愈急切。山脉连绵，一座山、两座山、三座山，金光仿佛浪涛，一层又一层地传递着。
崔仪好不容易绑好了男人，一抬头，蓝色的天空正在山顶为圆心，落下金色的法帐，逐渐蔓延开来。
崔仪认得这个东西，正是当年她见过的杀山大阵！
她的脸色变了变，瞬间疯狂地摇着男人的肩膀。
男人闷哼一声张开眼，入目的就是崔仪靠得极近的双眸。
“这里是哪里！？”
男人气若游丝：“蓬莱……垂天府。”
蓬莱！怪不得她觉得这里眼熟！
崔仪大骇，丢下男人拔脚就往山下跑。
男人摔在地上，就连动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在他微弱的视线中，那一抹青衣远去了，消失了。他的眼神仿佛也失去了焦距，暗淡如鱼目。
果然，如此。
可不过片刻，耳边幻听一般，居然传来了女子抱怨的谩骂和破空的风声。
“真是**的烦死了！”
崔仪踩着一柄闪着幽光带着电花的玄铁剑，满脸愤懑地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