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认认真真思考着,何嬷嬷笑着帮她理了理鬓发,道:“我说的这些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假设。许夫人的提点姑娘可以听,但不必往心里去。”

    “老爷不是说了,自己无心再娶。如今家室于老爷而言,是拖累,老爷不傻,这个关头还为自己背上负累。别管别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不是。”

    她抬手一勾,马车内小桌上的石榴壶和水杯凌空飘起,轻盈地落在她手上。

    “姑娘喝茶吗?”

    黛玉伸手,拿过杯子,在手上转来转去,拽着何嬷嬷的衣袖眼神亮晶晶道:“嬷嬷快教教我,隔空取物是怎么做的?”

    她对于灵力的运用几乎全点在植物上,离了植物,其他的法术一概不会。见了何嬷嬷使的这一招,便想学。

    何嬷嬷道:“姑娘不忧心了?”

    黛玉靠在她身上,笑道:“不了,嬷嬷说的都对。”她已经明白了。

    何嬷嬷便把壶放平,按着盖子,让黛玉把茶杯贴过来,不见她提手倾倒,却有一股水流从壶口吐出,在空中架起一座弧形“水桥”,完美注入杯中。

    等杯中茶水八分满,水流断开,一滴不撒又收回壶中。

    随后在黛玉期待的眼神中,何嬷嬷讲起用灵力摄物的小心得。

    黛玉认真听着,待她讲完后,迫不及待开始试验。

    何嬷嬷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抿唇,时而面露思索,眼中盈满笑意。

    就该这样。

    什么上皇于中秋宫宴上现身,看上去身体很好,还能再活好些年。上皇与新帝之间关系微妙,互相争权。勋贵和文臣下注站队,朝堂斗争波云诡谲,林如海因为身份问题跟各方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处在漩涡中心,成为被重点拉拢的对象之一。

    作为林如海的独女,黛玉也是被算计的对象,需要小心防范云云,在何嬷嬷看来,通通都是废话。

    能被算计到,是因为身处漩涡的人无力挣脱,只能在暗涌中小心翼翼谋算以保全自身。

    但姑娘已跳脱凡尘,这些俗世何必挂于心上。任他风云变幻,也敌不过绝对的力量。

    老爷不是栈恋名利的人,现在还兢兢业业当着官,不过是因为姑娘还有尘缘未了。何嬷嬷冷眼看着,他比姑娘还想早日摆脱俗世,自在逍遥去。

    马车很快回到了林府,黛玉下车,芙蓉见她罗裙上深一块浅一块,还往下滴着水,拿了件斗篷给披上,遮住污渍,又故作不解地问道:“地上这么平,车里水壶也能翻?瞧姑娘这一身,不知道还以为是茶水认准了地方,光往姑娘身上倒呢!”

    黛玉红了脸。她在隔空取物上一点就通,没两下就能挪动茶杯,便一心想学更厉害的隔壶取水的术法,却低估了难度,控制不好水流,一整壶茶都喂了裙子。

    芙蓉姐姐肯定听到她跟何嬷嬷说话了,还来取笑她。

    “嘻嘻。”青雀挤过来道:“不是马车颠簸,是姑娘在玩水,我都听到了。”

    芙蓉:“......”

    何嬷嬷扶额,这个憨货。上前一看,黛玉果然脸色更红。

    黛玉恼羞成怒,一把握住青雀的嘴,道:“嬷嬷知不知道能让人当个哑巴的法术,快教教我!”

    -*

    有了何嬷嬷的开解,许夫人的话对黛玉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她给爹爹写了一封信,说了说近况,便将这事抛在脑后,专心研究新学的法术。

    她还十分“记仇”。因为“嘲笑”她,青雀被黛玉抓着指导她练习隔空取物。

    青雀的术法运用也是稀松平常,比黛玉多的也就是十多年的经验。在她跟黛玉炫耀,隔着院子里的小池塘想引一条水龙上来给她看,却被一头浇透时,黛玉也毫不客气对她发出了嘲笑。

    仆妇们听到动静过来,见青雀浑身湿透站在石子路上,都过来关心:“这是怎么了?可是栽到池子里去了?快快去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黛玉捂着肚子直笑,道:“你们别管她,她嫌天热,自个儿跳到水里游一圈凉快凉快。”

    仆妇道:“姑娘说笑呢!哪里热了?又不是前些时候。”

    青雀吐了一口水出来,抹了一把脸,道:“我没事,这就去换衣服。”

    黛玉抖着肩膀跟上去,剩下仆妇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姑娘能不能别笑了?”青雀换完衣服,擦着头发,撅嘴道:“我就笑了姑娘一句,姑娘笑了我一路。”

    黛玉掩住嘴,眼睛弯成月牙,哑着嗓子道:“我不笑了。”

    青雀对她掩耳盗铃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黛玉清了清嗓子,道:“你会不会立刻把头发烤干的法术?”一点点擦起来多麻烦。

    “姑娘是又想学别的了?”芙蓉闻言道:“贪多嚼不烂,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容易反噬,青雀这样就是姑娘的前车之鉴。”

    青雀把一头长发揉成乱毛,敢怒不敢言地瞥了芙蓉一眼,愤愤地跑出去晒太阳了。

    黛玉虚心请教:“请姐姐教我。”

    芙蓉道:“姑娘现在最大能取什么东西?”

    黛玉摇头,“我还没试过。”她常用茶杯和茶壶。

    芙蓉点了下花梨木的云石圆桌道:“姑娘试试挪动这个。”这张桌子镶着石头,比一般木桌更沉。

    黛玉便专心凝视着圆桌,试着牵动它,将它托起。

    硌楞——

    桌腿刮着青石移动了一点点,桌上杯盏叮当作响。黛玉面上一松,额间渗出一点汗。

    “太沉了。”黛玉道。

    “直接搬呢?”芙蓉道。

    黛玉走到桌边,按着桌子轻轻一推,桌子顿时被她推回原位。

    黛玉垂眼,以身体的力量来说,她搬动这张桌子并不太费劲,但用灵力,连一个角都抬不起来。

    青雀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悄悄使力将云石桌托起来,把沉思的黛玉吓了一跳。

    见黛玉朝她看过来,青雀得意地晃动起桌面。

    “噼里啪啦”!

    桌上的东西滑下来,碎了一地,只有一个木托盘幸免于难。

    青雀一呆,灵力续不上,桌子重重砸下来,差点压到黛玉的脚。

    芙蓉见黛玉没伤到,才戳了戳青雀的脑袋,哼笑一声,点着她们两个道:“半斤八两,还敢互相嘲笑。”

    “我若是你,这些杯盘滑下来都不会掉到地上。”

    话音刚落,地上的碎片一片接一片浮起,随后眼花缭乱地在空中飞舞、拼接。几息功夫,一个完整的壶和四个茶杯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木托盘归位,茶壶和杯子移过去,一一落下,如果不是表面存在的裂缝,几乎跟刚才没什么两样。

    “什么时候姑娘能控制到这种程度,再谈学别的不迟。”芙蓉说了一句,转身出去。

    留下黛玉和青雀一起凑到桌前,惊叹地看着稳稳倒扣着的茶杯。

    “哇!”青雀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道:“芙蓉姐姐还控制着碎片吗?怎么没塌?”

    “对了,这一套壶盏是越窑秘色瓷,价值不菲,如今砸碎了,是要赔的。以后就从青雀你的月例里面扣钱。”芙蓉倒回来,微笑着对两人道。

    青雀手一抖,整套杯盏再次碎成渣。

    “芙蓉姐姐说的是扣银子还是扣其他的?”门口没了人,青雀才哭丧着脸小声问道。

    黛玉双手一摊,“你去问问?”

    -*

    黛玉极为聪明,芙蓉露了一手后,她便领悟了她的意思,开始有意识通过隔空取物控制和锻炼自己的灵力。

    这日,她专心致志尝试在不动其他珠子的情况下,从一堆米珠中取标记好的那一粒。

    试过几次不成功后,黛玉有些沮丧。何嬷嬷端来点心,劝她休息一下。

    黛玉悄悄看了也青雀,见她也在对着一堆珠子运气,擦了擦汗珠,放松下来,招呼青雀吃点心。

    何嬷嬷失笑,姑娘的好胜心还挺强。两个非比着来,谁都不肯落后一头。

    青雀不知道黛玉暗暗在扯她后腿,一听到招呼,放下珍珠就颠颠地跑过来。灵力用得多饿得快,她早就想吃东西了。

    两人正吃着,芙蓉抱着一摞厚厚的东西进来。

    “姐姐拿的是什么?”黛玉咽下一口雪玉糕,问。

    “林管家送来的账册,才整理好,都是林家在京中的铺子田产,他让姑娘看看,好对家里的产业有个数。”

    黛玉道:“这些林管家做主就是了。”

    芙蓉道:“姑娘还是看看,有些东西用得着。”她抽出一本账册,放在最上面。

    黛玉听出来她的意有所指,吃完糕点净了手,翻开她特意拿出来的账册。

    “柚木、榉木、瓦当......”

    账册条理清晰罗列着货物明细,有木材、石头、砖瓦、树苗等等。刚开始的货物量大,到后来,记载的进货量越来越少,翻到最后,砖石瓦块几乎消失了,只有木头还在。

    再看买进卖出,写的也清楚。黛玉心中计算了一下,从前面看都是对得上的,后面支出大于收入,也还算正常,不像是做的假账。

    “这项生意亏损了。”黛玉合上账册道。除此之外,她并没有看出别的问题。

    芙蓉点头:“林管家的意思是亏了好几年,一直都靠别的进项填这里的窟窿,想将这一项裁掉。”

    “姐姐觉得不妥?”

    何嬷嬷在一旁听着,这时插嘴道:“榉木一般生长于南方,多用来做家具。柚木用途更多,建宅子少不了,但它的产地比榉木更远,我依稀记得,多长于暹罗一带?”

    “这些木头,是用的咱们家自己的船拉来的,还是买别人运过来的再转手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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