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肆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到孟冬愉对面。

    童欣瑶还在为他刚刚的话耿耿于怀。

    她不满地撇了撇嘴:“祁清肆,你什么时候这么抠了?”

    祁清肆不以为意地勾着唇角:“我一直都不大方。”

    童欣瑶狠狠地挖了两勺冰塞进嘴里,依旧没有给钱的意思:“你自己主动跑去市中心买回来的,又不是我让你去买的,凭什么转过头来还要钱啊?”

    话音落,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你不会真没钱了吧?”

    祁清肆嗤笑了声:“少废话,你的那盒从你工资里扣。”

    既然童欣瑶都付了钱,那孟冬愉也没道理不付。

    她掏出手机,看向祁清肆:“多少钱,你把付款码给我。”

    祁清肆噙着笑意点了下头,调出微信二维码,沿着餐桌推到孟冬愉面前,手指敲了敲屏幕:“九块九,加我微信转我。”

    童欣瑶闻声抬头:“九块九?它家酥冰什么时候降价了?”

    祁清肆漫不经心地挑眉:“他们老板看我长得帅,给我打了折行吗?”

    童欣瑶显然不信,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而后恍然大悟:“祁清肆,你想要冬天姐姐的微信就直说啊。”

    “干嘛还绕这么大一圈儿?”

    祁清肆倒是没否认。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孟冬愉,意味深长道:“直说过,但冬天姐姐不加啊。”

    孟冬愉:“……”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是她矫情了。

    加个微信而已,她也没说不加。

    孟冬愉掏出手机扫了他屏幕上的二维码,而后发送了好友申请。

    祁清肆满意地将手机捞了回来,飞快地点了通过之后,又抬头看她:“祁清肆,昵称就是本名。”

    虽然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是什么意思。

    但孟冬愉依旧点了点头:“我知道。”

    祁清肆闻言哼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孟冬愉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指了指面前正在融化的甜品,正色地问道:“这个具体多少钱,我转给你。”

    祁清肆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懒散地重复童欣瑶方才的话:“放心吃,祁清肆请客,不要钱。”

    知道现在硬要转给他,他也不会收,可能还会像上次她转药钱一样,再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

    孟冬愉没再坚持,想着等租约到期结算时看看能不能多付些小费。

    她把勺子的包装袋拆开,品尝了下让童欣瑶赞不绝口的酥冰。

    细腻的奶油冰沙入口即化,混合着芋泥的清香,冰冰凉凉,甜而不腻,让人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吃下去。

    童欣瑶的那盒已经见底,祁清肆的话音落,她就马上接了话:“祁清肆,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祁清肆挑眉:“哪里不对劲?”

    童欣瑶把手中的勺子放下,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昨天刚和冬天姐姐提了一嘴市中心这家酥冰好吃,你今天就买了回来。”

    “你应该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才对我这么殷勤的吧?”

    祁清肆瞥了她一眼,间接否认:“真会给自己贴金。”

    童欣瑶目光在祁清肆和孟冬愉的身上逡巡了片刻,而后话锋一转:“所以,你是不是喜欢冬天姐姐啊?”

    刚刚这一勺挖得有些满,刚送入口中,就听到了童欣瑶这句话。

    口腔被冰到,耳朵被惊到,孟冬愉本能地愣了一下。

    喜欢她?

    孟冬愉又忽然想起上午宋相宜找她说的那些话。

    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只是她和祁清肆才认识没几天。

    怎么会……

    孟冬愉抬头,直白地向他确认:“你喜欢我?”

    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祁清肆怔愣了一下,而后散漫应声:“孟冬愉,帽子不是这么扣的,我可没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孟冬愉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接着补充,“我也说过我对你没兴趣。”

    虽然不确定他的话是真是假。

    但是把感情扼杀在摇篮里这件事情,孟冬愉很擅长。

    祁清肆垂眼把玩着桌布上的流苏,密而长的睫毛遮挡住眸色。

    片刻后,他才扯起唇角笑了下:“行,知道了。”

    童欣瑶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太对,开玩笑般揽着孟冬愉的肩膀,扬声道:“冬天姐姐是我的,你们谁都别和我抢。”

    祁清肆嗤笑:“没人和你抢。”

    话音落,他起身出了门。

    童欣瑶接着在孟冬愉身边叽叽喳喳,从吐槽祁清肆讲到影视明星的八卦绯闻。

    孟冬愉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酥冰吃完,一个下午过去了。

    童欣瑶看了眼时间,又拉着她去秋意街吃了晚饭。

    直到回到房间,孟冬愉耳边才算清净了下来。

    刚坐下来翻了几页书,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孟冬愉看了眼来电,将手机调成静音,没去接听。

    片刻后,电话再次打来。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直到第五次,孟冬愉叹了口气,划过屏幕,将手机放到耳边。

    没等孟冬愉开口,对面一道疲惫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先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楠楠,在忙吗?”

    是她母亲。

    施荣。

    孟冬愉皱了皱眉头,提醒她:“妈,说了多少次了,我叫孟冬愉。”

    施荣讪讪笑了一声,连忙改了口:“冬愉啊,今天……发工资了吧?”

    孟冬愉看了眼日期——15号。

    是她在职时的发薪日。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辞职了。”

    施荣闻言,语气带着不理解:“那么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了?”

    孟冬愉没吱声。

    施荣似乎并不是真的在乎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离职的,又接着问:“现在有找到新的工作吗?”

    孟冬愉闭了闭眼,如实回答:“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双方沉默了片刻,施荣被一道男声催促着再次开口:“你现在手头上有没有钱啊?你爸爸他……”

    孟冬愉深吸了口气,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

    话音刚落,对面的打骂声顺着听筒传来。

    “不争气的婆娘,你要是生个儿子,我们老孟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抬不起头。”

    施荣的声音带着点哭腔,还有些闷,应该是捂住了听筒:“建华,孩子还听着呢。”

    “砰”地一声,什么东西被扯开了,电话里的男声再次清晰了起来。

    孟建华恶狠狠道:“我就是让她听着,老子辛辛苦苦把她养大,结果养出个白眼狼。”

    “别人家的儿子每个月几万几万的给他爹娘打钱,你生的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每个月问她要几千块,跟要了她命似的。”

    “现在还一声不吭地把工作给辞了,要知道有今天,老子他娘的当初就该把她掐死。”

    施荣哭着劝说:“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

    玻璃瓶被摔碎,孟建华哼了一声:“要不是你天天护着,她能变成今天这样?”

    “你们他娘的就是欠打。”

    紧接着,是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着痛苦、压抑又隐忍的哭声。

    那些黑暗的记忆再次涌来,孟冬愉无力地将头垂下去。

    她拼命地咬着嘴唇,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强压着哭腔,闭上眼睛给出了承诺:“孟建华,你别打她了。”

    “明天,明天我去银行给你们汇款。”

    电话挂断,孟冬愉缩在床边,胳膊环着膝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泪水麻木地往下涌。

    每次她以为要突破枷锁的时候,就会被人肋着脖子拽回去。

    窒息般的痛苦。

    也是。

    她这种从一出生就不被期待的人,哪里配有什么新的开始?

    身体一股热流往下涌,小腹开始下坠一般疼痛。

    孟冬愉的生理期向来不准,不知道是今天吃了冰的缘故,还是情绪过于激动,这次竟然提前了两周。

    童欣瑶提醒过楼下的储物间有为租客准备应急的卫生巾和生理用品。

    家庭常用药的医药箱也在此处。

    小腹的绞痛感越来越重,孟冬愉洗了把脸,强撑着下了楼。

    储物间中卫生巾的位置放得很显眼,孟冬愉拿了一包塞进口袋,而后去医药箱试图找止痛药。

    药还没找到,身后倒先传来祁清肆的声音。

    他倚在门上,还是带着些漫不经心:“孟冬愉,干什么呢?”

    痛意促使孟冬愉皱了皱眉,她抬头看他,问道:“有布洛芬吗?”

    她此刻脸色苍白,眼睛却通红,祁清肆开始有些慌。

    他走过去,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不是发热后,又问道:“怎么了?哪里痛?”

    面对他的关心,那种不配德感再次燃起。

    孟冬愉莫名想去排斥,她与他拉开些距离,冷冷地回应:“没事,只是生理期。”

    看着她强撑着的神色,祁清肆没去多想她此刻的反应,他捉住她的手腕,态度坚持:“我送你去医院。”

    “酥冰是我买的,我得对你负责。”

    孟冬愉挣脱开他的手:“不用。”

    之前也有过这么痛的时候,吃了药忍一忍就好了,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祁清肆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孟冬愉,你能不能别那么倔啊?”

    “太痛了就去看医生,为什么非要死撑着?”

    小腹的绞痛感越来越难忍,孟冬愉现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只想赶快找到止痛药。

    心底一股烦躁袭来,她皱着眉头冷眼看他:“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

    闻言,祁清肆愣了片刻,而后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孟冬愉,你挺会伤人的。”

    看吧。

    所有接近她的人最后都这么说。

    孟冬愉咬着嘴唇继续去翻医药箱,头也没抬地漠然应声:“那你就离我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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