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姐有信了,有信啦!”柳如风在院子里面冲着柳绵绵的房间大喊。

    柳绵绵听闻赶忙给自己的侍女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机灵一下子看懂了小姐的眼色,将院子里面咋咋呼呼的柳如风一把扯进了屋子里面,然后做贼似的关上了房门。

    这一拽柳如风差点一个趔趄跪下了,还是他眼疾手快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子,柳如风看着春桃颇有怨气的对柳绵绵说道:“阿姐,你这房里面的小丫头跟你练那张拳师的拳法,那是越发的有力气了,对我这个公子也用蛮力,你看都青了。”

    说着将手臂凑在柳绵绵的眼前,反正他委屈他有理。

    柳绵绵并不在意柳如风的埋怨,而是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家弟弟,道:“你在门外大声嚷嚷,让那嬷嬷听到非告诉母亲家法收拾咋们两个。”

    她看柳如风还是有些气鼓鼓的这才张嘴宽慰道:“好弟弟,我可以帮你临帖给父亲交差,你告诉我是不是梁轩的《尚志》手稿有消息了。”

    梁轩是晋阳有名的功臣,虽然已经故去但是编撰的治国理政的书,可是现在考学学子争相传阅的典籍,尤其是那手稿都炒出了天价,谁都想从上面学点皮毛。

    柳如风一听自家姐姐帮自己临帖子,便来劲了:“帮我写三天的不让父亲发现我就告诉你。”

    这倒不是难事,她就是临摹父亲的字迹都能有七分像,何况是柳如风的课业,“我答应你,你快些告诉我。”

    柳如风见阿姐爽快的答应了,毫无保留的说道:“我可是在聚友楼打听到的,我听说是个秀才抵给他们的,明天便能拍卖。”

    “聚友楼?”柳绵绵对这地方没有什么印象。

    柳如风得意洋洋一副只有我知道的样子,说道:“就是上京城中最大的赌坊!!”

    “赌坊?!”柳绵绵一惊,没有料到弟弟那么大胆,竟是跑到那下九流的地方去了,“你怎么跑到那里去打听了。”

    他们家风甚严,小弟学业不好现又跑到赌坊里面去,要是被人看见传到父亲的耳朵中,那非卸了柳如风的腿不可。

    见自家姐姐担心,柳如风一副你小看我的表情道:“我是托人问的,我可没有亲自去,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柳绵绵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真怕自己这个弟弟染上什么恶习,就算他学业差的一塌糊涂,未来也是一无是处,最起码不要给家中添乱,父亲和哥哥在朝中够辛苦了,不要操心这一头的事情。

    柳如风眼睛转了转,想来这《尚志》肯定不是给他买的,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姐,你可是为我那未来的沈岁年姐夫煞费苦心啊。”

    “你胡言乱语什么?”订婚都不曾有,哪里的姐夫?“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皮痒痒了讨打!”

    柳绵绵听到弟弟的一声姐夫,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举起手作势要打,脸颊却悄然飞上一抹红晕。

    沈家与他们两家世交,虽然因为沈父突然病逝落寞了,但两家关系依旧,柳父也会照佛一二,沈岁年也算是争气,在国子监也是出类拔萃,几乎是头筹之选。

    他们的事情两家人相互说了好多次了,就等她及笄之后按照流程来,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怪柳如风这么说,外面的世家贵族都觉得应该如此,她心中满是期待,但是没走到那一步就不能由着自己弟弟乱说。

    柳如风见姐姐坚持立马转移话题道:“那明天你是不是去聚友楼看看,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保证不会乱跑的。”

    就知道柳如风没那么容易打发,柳绵绵道:“你别忘了,明天父亲休沐,有时间考你学问,你要是乱跑可是要挨板子的。”

    想起这个,柳如风瞬间变成苦瓜脸,他可是还有还几篇只熟读没背的,瞬间收了玩闹的心思,今晚肯定是彻夜难眠。

    “姐,那你明天出去带些栗子糕回来,要是我被禁足挨打了,你可别不见死不救啊。”他可是已经给自己想一条退路了。

    柳绵绵道:“这事情你保密,我也一定帮你。”

    第二日,柳绵绵就向母亲说自己要出去买些香料,只是一出门就卸下脸上的胭脂粉黛,换上一身灰色劲装,毕竟去的是人多眼杂的赌坊,还是要穿着低调一些。

    聚友楼这个上京最大的赌坊在南市锦春路上,那条不足百米的道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赌坊和青楼,年轻正经人家的姑娘几乎不会走这里。

    柳绵绵走的十分的忐忑,或许是白天这里大多数店歇业,也是没碰到什么麻烦。

    站在聚友楼外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掷骰子、吆喝、欢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她第一次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是在门口紧张的顿住了脚步。

    春桃胆怯的畏手畏脚的,“公子,你还是托人进去吧,我觉得不是太安全。”

    “那东西贵,我身上的小金库就那么多,托了人肯定吃很多回扣,到时候恐怕我那点银子就买不来了。”

    春桃不明白就一本书有那么贵吗?小姐攒下的金库都不够。

    聚友楼迎客小厮看见踌躇在门口的二人,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看那整齐干净的衣着面生的厉害,就知道是第一次来,而那小巧白皙的面容,也是一眼看出了是两位小娘子。

    迎来送往都是客,他也没有拆穿只当是不知道,上前问道:“敢问二位公子是来寻人的还是寻财的。”

    柳绵绵说道:“这里是不是还典当东西。”

    小厮笑着说道:“抵押、典当、借佘聚友楼都有。”

    柳绵绵道:“我想买一个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

    小厮立马眉开眼笑更加的殷切了,“各种稀罕物件本楼也是帮寻代转,二位门口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还请随小的进来我们慢慢谈。”

    随着小厮的舌灿莲花,柳绵绵也是放松了绷紧的神经随人走了进去。

    聚友楼内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就连白天也是点着灯,人员十分的密集每个赌桌前都围满了人,空气十分的浑浊,柳绵绵和春桃都不由自主的掩着鼻子,袖子里面自己的帕子上还有胭脂余香,这才不至于让柳绵绵跑出去。

    寻了个稍空的站脚的地儿,小厮让她们在原地等着,他去找管事的专门接待。

    柳绵绵十分局促的站在原地眼睛也不敢乱瞟,站在她们右边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输的可都剩下一身中衣了,看着十分的狼狈,这四周就属他们两个显眼,穿着华丽而又高调。

    只听旁边玉冠锦缎的公子哥儿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喊,“这次押大,任时今信我,这次我把你的衣服全赢回来。”

    “君尘,你再这么输下去我的名声也就被你弄臭了。”任时今带着一些哭腔,他可不能再脱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怕不是要被板子打死。

    任时今只觉得是不妙,今日傅晏清手臭的和捡了狗屎似的,逢赌必输这就算了,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还不罢休,非要赌上他这个陪他来的人,再这么赌下去上了头恐怕连他都想抵押发卖了。

    柳绵绵心中有些后悔来这种地方,但是已经进来了打退堂鼓也来不及了,只能低着头盯着脚尖默念着非礼勿视,听着旁边的人为输赢发疯。

    好在那管事很快来了,问道:“公子你问的是哪件东西?”

    “梁轩的《尚治》手稿怎么买?”柳绵绵只想早点离开直接问道。

    管事眼睛一寸一寸把人摸透了,“明人不说暗话,这书昨天才抵的死当,急用钱价也不高,今天才打理了一下就挂上了,就刚才还有好几个人问呢,但是都是书生买不起,我看你很想要也不偷着藏着,给你一口价。”

    说完管事竖起一根指头。

    春桃觉得离谱,惊讶道:“什么书一百两?!”

    柳绵绵止住了春桃的感叹,若是真货这个价格倒也能接受,道:“我要先看看东西。”

    管事的到底是生意人,也是大大方方将东西盛出来,柳绵绵也是急着走马马虎虎翻了几页,梁轩的字她见过也临过,连笔的地方轻而丝滑,笔锋如刀砍利落,根据她的辨别看着不像是假的。

    管事瞅着人翻看的那么仔细,道:“我们这里的东西可是一天一个价,我觉得你也是懂行的,若是喜欢就收了,不然问的人多了我们可就要涨价了。”

    柳绵绵也没有多研究,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来,道:“那这书我就直接带走了,有没有油纸包一下。”

    “有有有。”管事收了钱眼睛都快眯没了,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帮公子打包。”

    只是在旁边等待的功夫,傅晏清听了身后的动静半晌,终于是忍不住转过身来,边打量边说道:“谁为了一本书出手这么阔绰?”

    不妨的,傅晏清俊美的面容撞进了柳绵绵的眼睛里面,只是那眸中带着坏笑,加上刚刚说出的话,像是嘲讽她为一本书不值当一般,这让柳绵绵瞬间有些炸毛,道:“关你什么事!”

    傅晏清自己倒是觉得和颜悦色的,不知道怎么戳中了这柳绵绵的逆鳞,他本不想管闲事的,只是见了她严肃又认真的翻看,定是当真的买了。

    在柳绵绵拿了东西略过他要走的时候,傅晏清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直接伸手去拉。

    天知道,傅晏清还有大意的一天,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就被放翻在了地上,直愣愣的盯着聚友楼的顶梁,半天没能回神。

    任时今赶忙去拉,还不忘嘴毒两句,“怎么的调戏小娘子不成,反而被人收拾了?”

    “什么啊。”傅晏清拍拍身上的土,看着已经望不到的背影,道:“我连张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呢,只是觉得那小娘子吃亏了,一百两买个别人抄录梁轩的书值不值?”

    说着,直勾勾盯着那个心虚不已的管事,管事只是将那银子收入袖中遁走,避开傅晏清灼人的视线。

    任时今道:“要说人家觉得值呢,你不是读书人你不懂,有些东西喜欢了就是无价。”

    傅晏清听着觉得逆耳,什么叫他不懂,他不懂的话梁轩的那些书他可就放在仓库里面发霉了,可不会时不时的拿出来晾晒,又是防潮又是防虫的,花精力又费人。

    身边忽的沸腾了起来,庄家开了骰盅只听见身边的人哈哈大笑的说:“是小啊!是小!!只要跟着这个公子买反的基本上稳赚不亏啊。”

    任时今听得浑身一僵,身上的这件抵出去了那他穿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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