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清转身表情严肃道:“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柳逢春不解傅晏清这版干脆的拒绝了她。

    “你有没有想过,朝中官员有人认识你?你去了被人看出是柳家人怎么办?”傅晏清只能将实情倒出来。

    “我要去。”柳逢春觉得自己入宫可以接触到太子死亡的真相,她只有这种机会了解探查真相。“谁认识我?谁敢说认识我?我穿着你府中的衣服,谁敢说我是柳家人?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所以故意阻止我的?”

    傅晏清被柳逢春的一句又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抛开柳家身份他不想让她参与更多,太危险了。

    两人胶着着,门外的宫内侍敲门。

    “殿下,时辰不早了如果已经收拾好了,门口已经准备好了入宫的马车,请随小人马上进宫吧。”

    傅晏清将手臂从柳逢春的手中抽出,压低声音在柳逢春耳畔说道:“你好好在府上待着,宫里面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以现在的我护不住你。”

    “可我不需要你护着。”柳逢春望着傅晏清的背影说道。

    傅晏清一出门看到自己的母妃也在收拾东西,“母妃,要一起进宫吗?”

    服侍珍妃的婢女抢先心疼的说道:“殿下,娘娘是去城外虚空寺。”

    “他们叫你去那种辛苦的地方?”虚空寺山高路险,说是带发修行即便是宫里的娘娘去也是苦修,万事都要靠自己,傅晏清想要去看都进不去,自己的母亲从来就没受过那种苦,怎么能安排去虚空寺?

    “是谁说的。”傅晏清眼神沉下该拿走的他们已经得偿所愿,若是自己的母妃也要受罪,他不会就这般任人宰割的。

    珍妃一把拉住傅晏清的手道:“是我说要去的,那里清净,少了很多凡尘之事不免也是一种幸事,你皇祖母也在寺中,我去陪着她老人家也是好的。”

    傅宴清知道自己的母亲怕自己再生事端,见母亲也是这般隐忍,手中的拳头也是松了下来。

    在珍妃的面跪下,“儿不孝实在难以侍奉在母亲左右,请母亲保重好身子,儿有时间便去探望。”

    说完磕了三个头。

    珍妃的眼睛湿润了,将傅晏清从地上扶起,“你平安顺遂便是为母的一大幸事,快点进宫吧别误了时辰。”

    珍妃目送着儿子上了马车。

    柳逢春从瑾王府奔跑了出来,但是被门口的士兵拦住了。

    “珍妃娘娘。”

    珍妃回头就看见被拦着一脸焦急的柳逢春。

    “娘娘,瑾王殿下的披风忘带,殿下大病初愈可不能受凉,让我跟去伺候吧。”柳逢春隔着门口的士兵恳求,怀里抱着傅晏清的披风。

    或许是她的一副什么也不怕的样子感动了珍妃,珍妃竟然是同意了,对一旁的宫内侍说道,“一个小小的贴身侍者瑾王也是用惯了的,让跟着一起去吧。”

    珍妃向来对任何人平心静气,从不给人难堪也不会刁难人随意拿人出气,在宫中宫女太监们也是打心眼里面是敬着,即使是发生一些变故珍妃失势,大家都是明面上过的去就行也不会去为难。

    现在珍妃出宫和打入冷宫的没什么区别,要说是对珍妃的话不理会也是可以的,毕竟以后不再会是他们的主子了。

    宫内侍还是买了这个人情,对守着瑾王府的士兵道:“宫内现在没有什么了解瑾王身体情况的,确实需要一个贴身伺候的人。”

    士兵见来的人也这么说了,只要能代表宫中的话他们便听了将人放出了府。

    “谢谢珍妃娘娘。”柳逢春行了大礼,连忙跑步跟上已经走远的瑾王的马车。

    等着留在府中的墨青发现不对追出的时候,人已经跑的没有影子了,他阴沉着脸开始后悔自己将人带回来。

    皇城威严,皇帝驾崩让所有的巍峨的宫殿添加了几分的苍凉。行走在宫道的宫人们无一不是脸上挂满哀痛,明明路上有很多人,但是安静的只能听到瑾王车架的轱辘声,远远的见了他们纷纷退到道路两旁苟着腰等着他们通过,毫无一点人气。

    瑾王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了缩在卜安身后的柳逢春,他先是一愣,然后给卜安递了个眼色,卜安便将柳逢春安排在了自己的身侧。

    当踏进皇帝停灵的福德殿外,大臣都在的像是都在等瑾王似得,纷纷或有或无得往瑾王这边看。

    傅晏清环视了一周不该到的人也在,他从未见过这么全乎的官吏都到场了,就像是接到了通知了一般刻意候着的,柳逢春是扶着傅晏清进来的,她一进来便觉得窒息压抑,她有些担忧的看了傅晏清一眼,傅晏清眼圈泛红慢慢的走越过众人的目光走上殿前。

    柳逢春能感受到傅晏清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那是隐忍着的悲伤,她紧紧的握着傅晏清的手臂,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步一步踏上福德殿的台阶,让众人看不出他的柔软,直到他们进了大殿内才隔绝了外面令人不安的目光。

    殿内庄重瑾王入殿,卜安和柳逢春只能在殿外候着了。

    殿内是皇子嫔妃以及近臣,他们跪匐在地上或是垂思或是低声呜咽着,瑾王一步一步走到棺椁前,三拜九叩作为臣子作为儿子,一阵大风吹入大殿白幡翻飞哗哗作响。

    等行完一套礼制,瑾王额头上已经是布满了汗珠,整个人摇摇欲坠睿王上前搀扶,“六弟切勿因悲伤弄坏了身子。”

    一副令人动容的兄友弟,傅晏清没有空去探究睿王是否是真情实意,他只是为今日感到莫大的悲哀,这皇宫灵堂有多少人是真为了大行皇帝守灵而来?一代励精图治的帝王为民为臣为子,终归是应证了那句人走茶凉。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的遗诏也应当宣读了吧。”

    傅晏清原本以为先说话的应当是高诚武,要说最等不及的应该要属他了。

    但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张旭远,这人亲太子自诩公正清流,太子意外殒命让他们措手不及,想扳倒把持话语权的高家已久并也不想支持睿王,他们将目光放在了瑾王的身上。殿内因为张旭远这一句话,大家都一言一句的说起来。

    瑾王现在醒过来也是他们想看到,他们并不想妥协,想看看先帝的遗诏中究竟是怎么写的,只是那高诚武总是推三阻四不拿出来。

    高诚武任由灵堂里面喧哗起来,就是为了逼迫傅晏清能够拿出遗诏,高诚武并不担心遗诏中的内容,他懂帝王心也懂帝王的制衡,所以事实既定他们只是等个名正言顺。

    “大行皇帝灵堂岂容尔等放肆!若霍乱殿威自行领取大板二十。”睿王声音穿透了整个宫殿。

    福德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张旭远还是不服他昂着头,他不怕高诚武也自是不怕还不是皇帝的睿王。

    傅晏清轻咳了几声,“你们说的没错,这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遗诏就在这殿内,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便我来取。”

    傅晏清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高诚武终于安奈不住,问道:“殿下这可不是儿戏,陛下给谁都没说过,殿下怎么会知道陛下遗诏所在。”

    “高公是不信我?还是觉得我会造个假的给你们。”傅晏清暗骂高诚武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这次也是想让他表态,打击其他一众不服他的臣子。

    “不是不信,只是这关乎晋阳江山社稷。”说话的时候还看向其他大臣,这些话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无私藏遗诏,眼神中带着挑衅。

    气的张旭远胡子乱颤。

    “父皇圣明,等我取来遗诏你们在辨纠也不迟啊。”傅晏清咳嗽了几声,声音也被淹没在了殿上的讨论声中。

    镇守南疆的周单忽然开口道:“与其争吵不休,还是找到遗诏宣读了。”

    周单的声音中期十足在殿中回荡,四下马上安静了下来,这个疯将军的话还是十分有用的,他可代表各方镇守威名赫赫的神武将军,慧文帝临终前虽然是把人召集回来了,可是军队还在他们的手上,朝中各方还是十分的忌惮。

    这也算是高诚武的心病,这么多年他说服慧文帝收回兵权一直没能成功。

    箦床上,四周放着防止天气变热腐烂的冰块,慧文帝的遗体被安置在上面,身体上盖着黄色的布,眉目舒展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傅晏清再见面难掩面上的伤感,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几天未见,上次对他嘱咐的那番话居然变成了遗言。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他不是个好父亲,但是对自己属于是惹人嫉妒的好,长这么大除了月余前挨打,就没被动过一个手指头,自然感情格外的深厚。

    睿王跟在傅晏清身后想看这个偏心的父亲究竟将诏书藏在了哪里。

    傅晏清闭上眼睛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他今天真是滑稽可笑,要是殿上的人小殓的时候能用心一点也不至于找不到遗诏,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傅晏清跪在大行皇帝箦床前,郑守仁了然拿了盆水让傅晏清净手。

    看着傅晏清将手伸向那根头顶的金簪,那簪子上的花纹是繁杂的龙,快有女人的小拇指那么粗,或许是因为复杂的花纹,没人能觉得一个金簪有问题。

    身后的人看着傅晏清的动作伸长脖子屏住呼吸,只有高诚武咬着咬后槽牙,或许内心暗暗叫悔,将皇宫掘地三尺都没想到在遗体上找找。

    这个金簪设计的十分的巧妙,是两节旋纹拧在一起的,若是单看外表是看不出痕迹的。慧文帝在世的时候,这个簪子的秘密并没有告诉他,但是却送过一个同样制式的小玩意,他多数时间在皇帝身边自然是观察的细致,一直觉得这个簪子别有洞天,也没机会验证。

    傅晏清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拧开,里面果然卷着一个黄色的丝绢,这便是遗诏!

    虽然他看不到身后,但是这么大的福德殿落针可闻,想来身后的众人都想知道这遗诏里面的内容。

    只是他倒是不急,事有轻重缓急,死者为大,将遗诏放在了旁边郑守仁的手中,然后将簪子复原又轻轻的簪回去磕头,一切做完才起身拿着遗诏回到殿前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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