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厅内剩下他们两个人,峻峭谷的掌事才跪在了夜鬼的面前:“不知左使到来是小人怠慢,请左使惩罚。”

    夜鬼黝黑的眸子盯着跪在脚边的人,悠悠说道:“现在倒是乖的很,季碎怎么没教你不要随便招惹我吗?”

    掌事一愣,他也是才听闻派出去的人跟踪夜鬼被发现了,“小人也是才得知有人跟踪您,并不是小人授意而为,是小人管教下属无方愿意受一切责罚。”

    夜鬼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脚边上的人授意的,他也不在乎,只是让他不爽的是什么时候峻峭谷和季碎走的那么近。季碎总是搞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想要与他分庭抗礼,这让他十分的厌烦,要不是因为他脑子好使自己早就把他做了。

    “客套的我也不说了,让你们找的李洲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峻峭谷的掌事稍微松了一口气,夜鬼原来是为了这事而来,“已在查了。”

    “算了,指望不上,从明天开始这里我接手了。”夜鬼直接说明了来意,嘿嘿一笑道:“免的你们老是给我身边派人过来。”

    掌事眼神震动道:“左使,这谷中可要比想的复杂,若是弄不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夜鬼打断:“你是不想让我接手喽?”

    夜鬼站起了身子,从上俯下身子眯着眼睛,看着下一刻就会对掌事发难似得。

    “不,不是的。”峻峭谷的掌事赶忙否认。

    “起来吧。”夜鬼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

    掌事也没有多想撑着膝盖要站起身,倏然,夜鬼一把卡住他的肩膀,剧烈的疼痛袭来将他一下子又按回到地上,膝盖重重的撞击了地面,他不由的闷哼了一声。

    夜鬼的声音从上坠下,一字一顿的砸在他的身上。

    “我不管你和季碎的交情如何,他始终只是一个被大人握着链子养不熟的狗,也就是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下落才装的那个乖巧,可别让我发现什么把柄,现在这里的事情既由我管,你就不要与他不清不楚了,免得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似乎见手下的人没有表示,他将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分,掌事面色白了几分。

    良久。“是。”掌事才哆哆嗦嗦的从嘴中挤出了一个字。

    听到对方的承诺,夜鬼才松开手,帮忙理了一下掐皱的衣服。

    “最好说到做到。”夜鬼的心情好了,说话语调也变的轻快了不少,然后绕有兴趣的仰着头在阳坊四处探查,“这里不错,最近我就住在这里了。”

    直到夜鬼上了二楼的厢房跪在楼下的掌事才站起身。

    一连几天他与阿尘在沉默中和平共处着,谁也没越界多说什么,他总是消失一段时间又出现,带回来一些吃食。

    柳逢春一直照料着昏迷不醒的小豆丁,那些身上已经愈合的一道道鞭痕深深的刺痛着她的神经,那些奴役他们的官差是怎么对待这里的人的她是看的清楚,根本就没有当人看。

    记得前些年父亲为矿铁的事情曾来过江东,回来的时候曾说过矿中剥削严重,曾多次上书望改善苦役,只是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阻碍,最后也没在提。

    通过观察的种种,官匪勾结里面的油水巨大,只要有人能独揽江东这片区域的大权,那便是拥有了一块小金库,人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只要比给朝廷上交的数量多些便能有享有无尽的财富。

    柳逢春思索着这背后有多少的利益,她记的季碎是临时调配到这里来的,按道理不会这么着急,会不会是为了调查这事?

    “在想什么?”阿尘的声音在柳逢春的耳边响起,柳逢春回过神就看见,对方将一大罐的水放在了她的面前。“让他喝点吧,这小子伤的这么重别被渴死了。”

    柳逢春白了阿尘一眼,从没见过他过来搭把手,嘴上倒是一点儿也不放过,“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阿尘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需要吉利话,我这刚探完消息回来,反正事情暂时过不去了。”

    “他们还在外面蹲着找?”

    “要是只是找就好了,知道你们砸在了下面也就早早的散去了,只是比那个还要糟糕。”说着在腰间解下了一个小葫芦,打开酒塞抿了一口。

    柳逢春的鼻子灵一下子就闻到了酒味,打趣道:“看你这享受应该也没那么的糟糕,还能喝到一点小酒。”其实,柳逢春的内心一下子有了判断,这人有一定的手段,这个破地方除了阳坊谁还有这等本事弄到酒,稀罕又奢侈,而且是在被外面的人追杀的情况下,在看看这人的打扮浑身沾满了灰,不管是头发还是靴子看着整洁,整个人清爽利落。

    “这种好东西我请你喝?”阿尘这话不像是玩笑话。

    “算了,定是什么不值钱的酒,也是喝不尽兴,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阿尘就看着柳逢春嘴硬,她那警惕的样子就是怕自己往酒里面加东西,不过说自己的这个酒不值钱,那就是她的不懂了,但是他也不揭穿,毕竟这酒她喝不得,这么苦。

    然后接着说自己探查到的糟心的事情,说了一句让柳逢春摸不着头脑的话,“这峻峭谷要变天了。”

    柳逢春敏锐,从阿尘短短的一句话中感觉这峻峭谷似乎是要出事了,语气略显的焦急:“是不是外面出事了。”

    “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怎么那么担心外面就算是搅的翻天覆地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很担心那个季碎?”说到最后一句气几乎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

    阿尘的话戳在了柳逢春的心坎上,季碎帮了她,她自然是担心,但是管他什么事,他似乎十分的在意这让她有些不解,这让她猜测他听窗角是不是想对季碎不利,语气中带着防备问道:“你是不是想对季碎不利?”

    柳逢春想从阿尘脸上的表情中找到蛛丝马迹,阿尘没有回避与柳逢春的对视,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相交,柳逢春看到的是被火光映衬下熠熠流光的眸子,是那么的认真难以忽视,让她一下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她倒是被对方的视线烫了一下,将自己的视线默默地转移。

    “倒是用不到我出手,有人就够他喝一壶的。”他冷笑了一声说道。

    柳逢春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追杀过他们的那个夜鬼,这人简直猖獗在这峻峭谷里面作威作福,“他可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一个江湖小小的杀手如此目无法度不成?”

    “那你就以为错了,他可是痛恨和晋阳有关的一切,季碎他是代表着朝廷而来,这可谓两个人见面不就是你死我活吗?”

    “你了解夜鬼?”

    何止,他们以前还很熟呢,看柳逢春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自己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夜鬼的过去也不是什么秘密,道:“镇守南疆的周单你知道不?”

    “赫赫有名的疯将军?!”柳逢春当然记得,上次在王宫远远的见过,那人在一种官员中也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了,说话中气十足整个大殿为之一抖。

    阿尘接着说道:“夜鬼可是周单麾下的副将,听说也是十分勇猛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宁愿落草为寇了?”

    在阿尘的了解中,这人是在南疆茂密的山林中失踪的,当时周单连连往朝廷写了好几分急奏,也是个前途无量的将才。

    不管夜鬼以前是什么身份,也不能摆脱他现在是一个杀手的事实,出现在峻峭谷中显然是冲着杀人来的,针对的谁也不言而喻。

    柳逢春知道这地下的地形十分的复杂,道:“送我出去。”

    阿尘一下子看出了柳逢春的想法似得,“你也别想着出去给季碎通风报信了,夜鬼已经住在了阳坊,这里可是季碎的地盘,他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情。”

    对方的话十分的不客气,话语中的嘲讽十分的明显。

    柳逢春顿时生出火来,对阿尘道:“我是自不量力,妄想着鸡蛋碰石头,但是我好歹尽自己所能,我倒是不知道你倒是有什么目的,能力那么厉害总是做一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

    四周一片寂静,柳逢春吼完整个人舒坦了,愣在原地的阿尘让她发觉自己和一个生人置气十分不妥。

    阿尘没有对柳逢春的抱怨生气,只是声音低低的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似的,说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逢春也冷静了下来,回想与这人遇到的种种,他大概也不是个冷漠的人,不然也不会出手救她两次,这也让她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微微的好奇,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来了峻峭谷?

    阿尘突然站了起来,道:“有什么打算好好想想再说,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很精明,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就折在半道上。”

    背影看着十分的孤独,似乎不想和柳逢春呆在同一处似得,又消失在了柳逢春的眼前。

    阿尘点醒了柳逢春,出来大半年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始终是为给家人复仇,自己不能被其他的事情分心走神。

    “他是谁?”一个声音冷冷的在柳逢春背后响起,她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小豆丁已经撑着身子做起来,圆圆的杏眼中杀意溢出,整个人不像是一个孩子。

    “他叫阿尘,脸上烙着字是谷中的人,他救了我们一次。”柳逢春不知道小豆丁什么时候醒来的,从什么时候听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小豆丁听着柳逢春的话神情微微有点放松,“我没有听说过着峻峭谷中有个叫阿尘的人。”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接着说道:“这是哪里?”

    柳逢春有些疑惑道:“我们在峻峭谷的矿道中。”

    小豆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就要穿衣服。

    柳逢春看着对方疼的面容扭曲,豆大的冷汗一下子从额头冒出来,连忙制止道:“你伤的并不轻还是多休息才行。”

    “不行,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小豆丁一再坚持。

    柳逢春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希望能劝阻道:“夜鬼已经入住到了阳坊中。”

    “什么!”他声音拔高了几分,在空旷的矿道中尤为明显,他声音变的急切了起来,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怎么能让那种人随便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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