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将人直接从这个醋缸中一把捞起,沈岁年狼狈的在缸中站稳,身上的痛痒感已经全然消失了,他终于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大概率是郡主的恶作剧,着一股酸味让他恶心。

    “滚开。”将其他搀扶着自己的人全部推开,甩了甩湿了的袖子,郁闷委屈和迷茫,人生的一大幸事变成了一个缠着自己的诅咒,自己的这辈子似乎已经能看清楚末路了。

    他有些麻木的翻过水缸,自己一个人独自进了房间在众人的目光中锁上了门。

    天上的星星只因为接触不到才会觉得美好,若是真的靠近那偌大丑恶的面貌到了你的眼前,你还会如当初一样喜欢吗?

    白芷站在窗口旁观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沈氏的病自从儿子结婚后闹的更凶了,看儿子结婚就像是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一般,回到房间就再也没有起过身了,这次开始无缘无故的吐血。

    白芷知道这是郡主又加大了计量,为的就是为难白芷,你能救我就能杀,就看谁下手更加的快,而白芷不缓不慢,她来这里压根不是来救沈氏的,不过还是为她写了一张又一张不同计量的解毒的方子,沈氏的命似乎也就被这么吊起来了。

    等到郡主和沈岁年回门,郡主下人就来传话竟然让白芷随着他们一同进宫,白芷只是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给郡主的清神丸可和给沈氏的不一样,沈氏的加了镇痛排毒的药,而给郡主的加了治偏头疼的。

    郡主的要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想要去给皇太后邀功的,皇太后的头疼好多年了,吃了什么药也不见的好,这清神丸对沈氏的病那么有用,而且这个小医女也是说这东西对什么病都有个缓解,自己自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一番,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自从母亲帮她让陛下赐了婚,她对上京的权利渐渐有了初步的认识,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本是想将医女拿捏在自己的手上,趁多次送药的机会和这皇宫中打好关系,只是没有想到,她四处寻医尽孝的好名声,和病重的沈氏坐高堂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上京每个角落,无人不知是一个不知名的医女有这么大的能耐。

    现在郡主想用这么点微末的药打发皇太后,她当然不会让这个小人拿捏着她走,自然让人把医女直接接进皇宫中。

    白芷也是算好了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王宫去的,至于说这沈岁年和郡主,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慈安宫。

    白芷跪在宁皇太后面前,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芸和瞪着她,像是告诫她不要乱说话,她是怕自己那个下毒的事情被揭露。

    “民女白芷见过皇太后。”白芷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芸和第一次听眼前这个医女说自己的名字,觉得有几分的耳熟,但是没能想到什么。

    微风拂过,珠帘荡漾。

    “你就是那个为沈氏治病的医女?”

    “正是民女。”

    白芷回答的不卑不亢,让原本兴致缺缺的皇太后终于是定眼瞧了瞧,很普通,很难想象能治出缓解她头疼的药,但是她也算是有了点兴趣,“师从何处?”

    白芷道:“济善堂。”

    济善堂在晋阳是晋阳商贾和民众的保命符,商贾给济善堂捐钱捐物有难可保平安,而穷苦的人可以得到济善堂的帮助。

    “原来如此,济善堂的医师也算是见过天下百病了。”

    “民女只是略通皮毛。”白芷当初离开了江东一路向南,打听方铭的消息,遇到了晋阳和南淮边境交战,战争伊始饿殍遍野,战事紧张城中只进不出,遇到了济善堂施善救人她施以援手,一来二去才渐渐和济善堂有了交集,顺便学了一些技能。

    “来给本宫看看。”

    白芷低顺着眉手轻轻搭在绢帕上为皇太后诊脉。

    半盏茶的功夫白芷便将手收回,道:“回禀皇太后,并非身体有恙,而是心结不解外露于形,此类症状外因造就无解,民女对此针状只能是缓解不能根治。”

    皇太后眼神如炬的盯着白芷,她的心病一直都有,折磨的她夜不能寐,想让死的人没有死,自己的好儿子和她并不连心,一切的一切让她每日心上有一只蚂蚁在咬,挠不得拍不死。

    殿内落针可闻,在场的人都知道话是说道点子上了,虽然不透彻但是也算是点在了痛处,芸和有些担心的看着高位的皇太后,怕因为眼前这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自己被迁怒。

    “留下在我身边帮我煎药吧。”

    气氛也因为这句话变的轻松了些。

    芸和赶紧道:“还不快谢恩。”

    “民女,谢过皇太后赏识。”

    在众人看不到地方,白芷嘴角勾了勾,她终于是又回来了,自始至终她是没有放下过仇恨的,和高家有关的上上下下自己都不会放过。

    白芷退出慈安宫的时候,芸和追了出来拦住了白芷的去路,言语中威胁道:“你要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郡主,民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芷定定地看着芸和眼睛。

    这回答芸和很满意,不知怎么的看白芷眼睛像是把自己看透了一般,自己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慌乱。

    就在芸和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远及近,对着她们这个方向喊道:“芸和,你是来看母亲的吗?”

    来的人是庆王傅庚礼,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也是最小的皇子,整个人看着十分的稚嫩。

    芸和道:“和沈岁年一道进宫。”

    白芷屈膝行礼道:“庆王殿下。”

    傅庚礼的目光落在了白芷身上,道:“这位是?”

    芸和道:“民间的医女,皇太后留用了。”

    “啊,原来最近城外有些有名的人是你呀!原本想要去请你给母亲看看的,这倒是巧了。”他看着很高兴。

    芸和瞪了白芷一眼道:“皇太后刚刚还在念叨你呢,正好小厨房煮了饭,你也算是赶巧了。”

    庆王被芸和三言两语转移了视线,两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只是在进门前芸和凶狠的回头深深看了白芷一眼。

    之后,白芷就成了慈安宫中煮药的小宫女,每日的药膳和滋补的粥食全由白芷负责,也没什么难的,就因为白芷有那么一手拿的出手的医术,宫中的宫女和太监有个轻微的损伤病症都来找白芷开方子,白芷也是乐得帮忙。

    就这么不平不淡的过了几天,皇帝到慈安宫中陪母亲来用膳,白芷配的药膳鸡十分得这位文德帝的喜爱,甚至叫来了白芷来说口味的独到,化在肉汤中的土豆几乎是从嗓子中滑下去的,滋补味道带着回甘,有些奇特。

    文德帝见了白芷,只是听到白芷名字的时候手中的汤勺顿了顿,弄的白芷紧张了半天,以为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直到回到厨房整个人还有些飘忽。

    但是皇太后却是非常的高兴,因为皇帝难得在这儿吃饭,母子二人难得说了很多体己话。

    过了几日,竟然让白芷又炖了药膳鸡派宫女送去,恰巧宫女贪吃白芷自己晒的杏干吃坏了肚子,领路的嬷嬷见状直接喊了闲暇的白芷来顶替。

    到了景轩殿,康亮站在殿外将送汤的队伍拦了下来,看了看慈安宫的嬷嬷,还有白芷手中的汤盅。

    康安小声给领队的嬷嬷说道:“陛下现在和瑾王在一起心情不是很好。”

    白芷往大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朱红色的门刺的她眼睛发疼。

    只是恰好,殿内传来了争吵,熟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白芷一下就听见瑾王傅晏清在里面。

    “为什么不追究?皇兄现在是陛下脚下的路可以自己选择,我若是当年有选择的权利,我倒是想用我的命换先太子的命。”

    “你放肆!”文德帝的怒吼从殿内传出。

    这瑾王是疯了,为了先太子之事和文德帝争吵,言辞间丝毫没有掩饰,若是先太子还活着,坐在这个位置的那……

    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辞,殿外侍奉的宫女门全部跪在了门外,白芷闻言被勾起过去的往事,柳家之事已成为新帝登基的政绩,她恨恨的看着那朱红的大门恨不得即刻冲进去手刃新帝。

    “我就要说反正没人想让我活好,刀在陛下手上随陛下开心。”瑾王的声音有些委屈。

    文德帝看瑾王倔强的样子心还是软了下来,对这个弟弟自己又爱又恨,天资聪颖自己也是喜欢,朝中政事交于他减轻了不少的压力,今日这些话说出口的是他,好像是自己逼迫他说的一般,高诚武留着还有用,就因为不追究高家的就来这么一出。

    文德无奈的有些哄孩子的语气说道:“朕有那点委屈了你,你气势汹汹的来现在倒是先委屈上了,狗急了还会跳墙,现在不合适,我想你也能想明白,回家闭门思过去吧。”

    良久,傅晏清才从大殿中走出,白芷将头埋的很低,她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她想留在宫中为父亲伸冤。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她从进到瑾王眼中便被盯上了,傅晏清走出大殿便径直停在了她面前,冰冷的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叹了口气便朝殿内大喊:“皇兄,若是将这个小宫女赐给我,我便听话。”

    白芷定定地看着傅晏清,那笃定的神情,这人认出她了!

    她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现在也掩饰不住对傅晏清擅自做主的不满,瞪着眼睛看向他。

    只听见殿内不知砸了个什么东西,怒声道:“快滚。”

    傅晏清将白芷从地上拽了起来,将白芷手中的汤直接递给了康亮,让皇兄喝了消消气,拽着白芷往宫外走。

    一句话,白芷的谋划全部打了水漂,望着京中臭名昭著的纨绔,暗骂道姓傅的没一个好东西。

    慈安宫的嬷嬷刚想出声阻拦,就被康亮拦下来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那皇太后那边……”

    “这个你不用管了有人会去说,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要向皇太后提起,若是被知道了一句,那可不是什么人能护的。”康亮毫无波澜的说着。

    嬷嬷浑身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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