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婆子并没有出这件屋子,而是在桌子前对照着研究着什么,此时此刻的白芷真想冲出去将人劈晕,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身边的这个大活人身上,漆黑的环境让她五感放大,对方的心跳对方的呼吸对方的温度……无时无刻侵略着她,她现在很热。

    门忽然被有节奏的扣响了。

    白芷一凛,今日这件屋子是出乎意料的热闹,这不又来一个,从柜子的缝隙处看去,那婆子开了门,进来了一个她们意想不到的人。

    ——高繁。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今日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人似乎都不是绑架了春早的人,这个人将他们所有的人引诱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高繁从怀了掏出了一个羊皮卷。“这个是我要还回去的,你抓紧记一下上面的内容。”

    那婆子忽然间挺直脊背,原本稍微跛着的脚也健步如飞,这人真是会装。

    白芷明显感觉傅晏清整个人微微一颤,她开始仔细去观察那婆子手中的东西,白芷清晰的看见那羊皮卷上有个游隼。

    游隼长空之兽,目及之处洞察万物,观其弱点顽敌皆可破。

    游隼可是现在正在抵御南淮的周单手下的一支迅猛军队,可涉水穿山战不不胜,这婆子手中的难道是长空军的布防图,高繁他在通敌?!

    婆子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高繁却在房间中四处打量了起来,嘴中还不住的嘟囔着,“你们的国师恭月得到这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的,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我想要的。”

    婆子对高繁的嘴碎有些不耐烦,眼神中带着些杀意,“无法确认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等到得到了验证我们自然会拿出我们的诚意。”

    他们拿着长空军的部署交易什么?高家又有什么阴谋?

    白芷抬了抬头想看清楚傅晏清的表情想知道他想怎么做,可是失败了,现在真是抓他们的好时候,人赃并获高繁也是抵赖不了,只是傅晏清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一直安奈不动。

    就这么他们一直等到两人交易结束相继离开。

    等到脚步走远傅晏清才推柜门,白芷几乎是从里面跳出来的,整个脸涨红如同被秋风拂过的苹果,傅晏清看着白芷的背影心情舒朗,旋即走到了那婆子写写画画的桌子前,桌子前的纸张上残留着被墨洇出的痕迹,越看越是触目惊心,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是那些断断续续的痕迹确实是长空军的布防。

    种种迹象表明这高家居心叵测,已经越来越坐不住了。

    白芷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抓住他们。”

    傅晏清舔了舔嘴巴道:“一个高繁算什么,壁虎断尾死了也就死了,想要欲其亡必先使其疯魔。”

    白芷知道让高家灭亡的机会来了,若是以往高家只是滥权贪财,陛下为了任何理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若是坐实通敌叛国的罪,千万个理由都保不住高家,傅晏清想一劳永逸,那必须将事情弄大直到最后一步。

    两人带着昏迷的春早离开了织工馆,只是半道上下雨了,两人都是瞒着旁人出来的,稍微淋了些雨才回到了王府。

    只是王府门口站着两个个十分彷徨的人,他们看见白芷后两眼放光!毕竟作为守卫主子丢了,只是看到了傅晏清内心惶恐。

    傅晏清也是明白了前因后果,若是白芷耍心眼子他们跟丢实属正常,淡淡道:“下不为例。”

    得了瑾王的话两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要不然他们还要去墨青那里去领罚。

    春早并无什么大碍,她睡了很久体内麻痹的药物的药效消失便人就醒来了,只是对自己怎么会被劫持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只是记得自己在马车上睡着了,后续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上,任时今便出现在了傅晏清的书房中,他们将南疆传信的鸽子拦截了下来,连带着鸽子带了回来。

    任时今道:“这是他们特殊方式密封的,就怕打开里面的东西也会毁了,现在怎么办?”

    “里面的内容我已经知晓了,本事打算修改其中内容的,估计这样也会打草惊蛇。”

    “难道只能让里面的内容让他们这样白白交给他们?”

    傅晏清揽了揽身上的披风道:“那也要有那个命去用的,本是不想大动干戈的,算了,直接通知周单吧,这事情就不用陛下知道了。”

    他就是要让高家骑虎难下,逼着皇帝做出最后的决断。

    第二日,沈岁年便在瑾王府求见。

    傅晏清书房听着卜安说来的人的时候,挑了挑眉有些吃味,道:“他来做什么。”

    卜安道:“沈大人说想见见白姑娘。”

    傅晏清想都没想回绝道:“不见,他就没听说过这街上的流言蜚语吗?谁不知道我新得了一个小宫女,我的女眷是他相见就能见的?”

    话说的十分霸道。

    白芷在门外听到傅晏清的话,还是端着手中的润肺的雪梨粥。

    今早白芷就看到傅晏清整个人没有精神,硬是诊脉才知道昨天的那些雨点子将人给打病了,整个人看着要被风吹走了,早膳也只巴拉了两口便没有任何的胃口了,白芷才亲自做了粥送过来。

    “我要见。”白芷有自己的考量。

    傅晏清不愿意,还是应承了下来,他若是不让人见私下去见面了,自己不是给自己找难受,“直接将人请到我的书房来吧。”

    沈岁年没想到瑾王会同意,以往这个人似乎十分的厌恶他,见面了自己行礼从来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他想过自己从未和瑾王有过交集,也没有惹过他。

    人被卜安带进来就看到瑾王也在房中,而白芷此刻坐在傅晏清身边一勺一勺喂粥,傅晏清窝在榻上斜眼睨了进来的人。

    沈岁年一进门微微有些诧异,这瑾王这般的举动真是有些荒唐,有些连忙行礼道:“殿下。”

    傅晏清满意极了,对沈岁年的语气不由的变好了一些,似乎努力压制着自己的不耐烦:“有什么快说吧。”

    沈岁年面色灰败眼皮子耷拉着,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他努力的扯出笑容看着比哭还难看,或许是因为傅晏清和白芷当着他的面看似亲腻的举动,他都不敢抬眼一直低着头,掏出一沓纸。

    “我想问白姑娘,这些药方是不是按照我母亲的病症开的。”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来了。

    白芷将手中的空碗放在了桌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岁年,道:“医道为基,救死扶伤医者仁心,白纸黑字我的药对症下药,虽效果不及预设,每一味都是斟酌一二的,很遗憾没能救活你的母亲。”

    沈岁年攥着那些纸,“那一日,我母亲吃了你的药像是又好了,怎么情况会越来越差?”

    明明自己拜堂她自己从后院走了出来。

    “我的药方都是写了日子的。”白芷提醒道。“我只是个大夫,只能做到拿药草救人,其他的爱莫能助。”

    沈岁年这才重新翻看了一遍,那些药方后面日期的要比前面加大了剂量,看到这里他什么都懂了,他不会看病但是懂一点草药,这些药有什么作用他一看就知,最多的还是解毒的,剂量变大说明是毒越多了,想到这里他猛烈的咳嗽了几下,袖子上一片殷红。

    这人一身醋味,傅晏清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谢殿下,谢白姑娘解惑。”

    白芷道:“上次走的太过匆忙,还请将这药方全部留下。”

    她可不想沈岁年闹起来把芸和的怒火惹到她身上来。

    沈岁年看着像是行尸走肉,像是牵着线的木偶,将这些方子全部抚平交给了一旁的卜安,然后给他们磕了个头,道别,也不等傅晏清说什么,整个人浑浑噩噩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

    “这人没事吧。”难得傅晏清出言说了一句关心的话,白芷刚以为沈岁年的样子勾起了傅晏清的同情心,就听到他补了一句,“出府前千万别摔到地上砸出血印子来。”

    白芷道:“帮我将这些方子烧了吧,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她留着这些药方就是要让沈岁年看到的,他母亲的死可不仅仅是因病,这可是治毒的方子。

    “刚刚就让他带走得了。”沈岁年那般的样子傅晏清总觉得这纸张上沾了什么病气。

    白芷道:“殿下可知沈氏的死因?”

    良久的沉默说明傅晏清是知道的,芸和下毒毒杀的沈氏,沈岁年今日来就是想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傅晏清过去与芸和关系亲腻,只是因为长公主对着他的母亲好,只是这样他才会迁就芸和,容忍她的任性。

    他从未想过芸和是真的会下毒,不过种种的行径早在几年前就能看出端倪,今日这般祸事只能是长公主教女无方一味的偏袒才会造成现在的恶果。

    只是没想到芸和自己亲手栽下的恶果会来的很快,当晚就听闻沈岁年趁着芸和入睡之时将芸和的脸全部用刀划花,芸和捧着脸在屋子里面嚎叫了一夜。

    白芷从未想过沈岁年会这般回击,不管不顾的做了,但却没有将事情做绝给芸和留下了一命。

    娶郡主的时候谁人都说沈岁年命好,现在人人都说沈岁年不懂知恩图报,贪念作祟心思不纯。郡主呢?只是被一个巧舌如簧的走捷径的小人蒙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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