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瑾王吊唁场上阴风阵阵,只留一个胆大的小太监在棺材旁守夜,这个时间点是个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

    三更刚过,有个人影从外靠近,小太监被风吹动的白帆拍的一哆嗦醒了过来,然后就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高大身影的人来,吓的他仰面凄厉的尖叫。

    任钟了中气十足的呵斥道:“叫什么?人和鬼分不清吗?”

    小太监这才止住了叫声,跪在地上叩头道:“大人莫怪是小的太困睡迷糊了。”

    任钟了并没有责罚这么一个半夜看灵的,“滚出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再进来。”

    那个小太监连忙跑出去了,虽然瑾王的葬礼没有多少人重视,但是他一个干活的小太监守灵睡觉,没被治个大不敬自然感恩戴德。

    任钟了先是敲了一下棺材,他也不确定里面的人有没有被闷死。

    此时的柳逢春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了,她几乎不奢望外面有人能救她,听到棺材被敲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当那敲击声再次传来的时候,柳逢春才确定外面有个人在敲棺材,她当即也敲了起来。

    任终了听到里面的回应道:“能听到我说话就敲一下。”

    “咚。”

    “棺材暂时不能打开救你出去,但是在我敲的这个板子的缝隙处有个刻刀,头的方位左上四指的位置板是空心的,你试着凿出一个气孔。”

    柳逢春听闻要去找那个刻刀,忽然想起了自己怀疑道:“我怀疑瑾王身边有奸细,不然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很多事情。”

    任钟了道:“这些事情我们知道了,假死也是为找出内奸,你放心等我手头上的事情结束了就过来救你。”

    话音刚落,那个洗脸的小太监就回来了,任钟了在没说什么多余的话,绕着棺材转了一圈,道:“睡觉的事情我可不会再追究了,放心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太监的眼睛亮了亮,又要跪着道谢,被任钟了拦了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他要给皇帝去送药。

    柳逢春寻得希望自然不会放弃,急忙开始在边角位置摸索了起来,在铺在棺材的薄布下面发现了一把刻刀,顺着任钟了说的位置开始凿了起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并不会引起关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棺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活人,但是他们只当是死了。

    *

    任钟了这次进宫一个是为柳逢春而来,另一个就是为了送药,毒药虽然不难解但是解药难制只能分着进度给,而现在的皇宫中已经换了侍卫,所有的人全部换成了庆王和高家养的私病,起兵造势也是毫厘之间,他这次进宫也是冒着风险的。

    只不过夜深他也是趁着这些宫中侍卫轮班换岗的时间进来的。

    景轩殿内灯火通明,或许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觉得皇帝必死无疑,他们并没有加派什么人手,而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没有换,任钟了庆幸了一把,这样的好机会并不多。

    按照旧例康亮将任钟了迎接了进去,景轩殿中却有另外一个人在。

    “太子殿下你怎么在景轩殿?”任钟了十分吃惊,他早就书信给当今太子傅知意,让保持冷静低调在太子府按兵不动的,可是为什么不停?!

    眼见任钟了的眼睛都要立起来了,太子才道:“今日,皇祖母差人来说父皇已经身体不大好了让我来侍奉。”

    任钟了道:“你倒是糊涂啊,只怕你是能来不能回去了。”

    说完这话太子有些后悔的低下了头,确实如任钟了预料的一样,宁太后要求太子近身侍候以尽孝道,而他带进宫的亲信也不知道打发到哪里去了。

    任钟了也无意责怪,现在事发有因太子没经历过事儿被诓骗他也能理解,只能道:“过两日庆王必反,你心中要做好准备。”

    “什么?!王叔怎么会!”

    “你听我说。”任钟了一把拉住太子的手,强硬的压制他让他淡定下来,“不管你看到什么等他们来问你就说不知道,庆王若是必反自会有人前来通知,到时候你们将这景轩殿的大门牢牢的扣上,他们的人想要杀进来也需要些时间。”

    太子突然紧张了起来,他知道朝中的不安分,庆王最近异常的活跃,他的老师也被支走了,本觉得事情没有想的那般的严重,现在看来自己真是被囚8困在此处为的就是方便看管。

    “外面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太子现在才意识到了严重的后果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你不用担心,皇帝陛下不是还在这儿吗?不过你一定要记得他们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

    他们顺着任钟了的目光看着榻上沉睡的皇帝,傅知意并不知道是何意,但只能相信父皇能保佑他。

    任钟了转头和康亮聊起了皇帝的近况,“陛下如何?”

    康亮面上忧思不减:“呕血的少了,血也清亮了就是人不见醒,吃不进去多少东西。”

    “只要毒性少了剩下的就比往常好办多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商议过来,这次给陛下用点猛药。”

    都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康亮那还有自己的意见,他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只要能解如今的困境是猛药也要试一试。”

    任钟了将药拿出来道:“这个药只能是在无人的时候用,用法和上次一样。”

    说完外面一阵脚步声,康亮拉着任钟了将人藏在了陛下床榻边上的帐幔后面。

    “康公公,巡逻的侍卫说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皇宫中四处走动,敢问景轩殿是否有异样?”

    外面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所以并不敢推开景轩殿的大门直接进来。

    康亮道:“哦?是有刺客混在其中吗?”

    侍卫道:“现下并不确定,或许是什么宫人在宫中走动。”

    “景轩殿没有异样,那你们去其他地方找一下。”

    外面的侍卫游荡了一会儿无功而返,康亮听着外面的动静慢慢变小才长舒了一口气。

    任钟了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要赶快离开,这样免得侍卫们折返回来发现他的踪迹,让庆王起了疑心。

    看着凡事懵懂的太子,任钟了还是没忍住嘱咐了几句,“公公这几日好好的帮我看着太子,最近不太平。”

    “我懂了。”康亮自然明白任钟了的意思,现在庆王可是盯着太子的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康亮喊住了要离去的任终了问道:“陛下之后醒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陛下。”

    任终了停下脚步想了想便说道:“希望陛下能做到公正。”

    然后任终了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康亮对任终了的话细细回味。

    任钟了景轩殿出来,不急不慢的在皇宫中走着也不躲不避,刚刚的那个小风波看起来像是过去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应该是出不去了,临到了宫门口一众侍卫突然从转角窜了出来,将任终了控制了起来。

    为首的人任钟了对他有点印象,是高繁的一个手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市井流氓,现在也大摇大摆的在皇宫中当领队侍卫。

    “任大人这么晚了为什么在皇宫中游荡?”

    任钟了并没有抵抗,来的人实在是比较多,就算是拼了自己的老骨头也不见的能出去,道:“就是来看看皇宫中现在有那些变化。”

    “借口!我看你就是意图行刺,还以为巡逻的人看花了眼,原来真的是你,带走!”

    要抓他只要寻个随便的理由也不奇怪。

    第二日,景轩殿的门外十分的热闹。

    庆王带着任钟了出现在了景轩殿门口,任钟了此时浑身是血,一个晚上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太子看到任钟了有些诧异,但看见任钟了坚毅的眼神又恢复了淡然。

    庆王气势汹汹,明显是没审出来什么不放心才将人带到此处的,道:“殿下昨夜可否见过此人?”

    太子傅知意蹙了蹙眉道:“皇叔这是何意?我为服侍父皇一宿都没有合眼,现在却找来一个奇怪的人要让我承认什么?”

    庆王有些语塞,他不信太子的话,但是看太子的表情他又不是很确定两人是否见过面,只怪他们在景轩殿安排的人手太少了,现在也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

    “殿下可知意图行刺陛下是什么罪?”庆王继续试探着,他期望太子能替任钟了求情,这样他便能拿太子的不是。

    太子眼皮抬了抬然后道:“皇叔是不是最近公务忙糊涂了,刺杀陛下当场斩杀了就是。”

    话音刚落下,庆王抽出了侍卫身上的佩刀,扬起手就在任钟了的肩膀上狠狠地来了一下。

    任钟了咬紧着牙冠硬是没有哼出一点儿声音,他就是要太子看出自己的决心,希望太子如他昨晚嘱咐的那样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手在袖子中攥成拳,用袖子遮住鼻子有些嫌恶的声音道:“皇叔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景轩殿!”

    庆王已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手段,都没有得到有用信息面无表情道:“逆贼当场处死以儆效尤。”

    任钟了微微一笑,庆王也是看在眼里,他不知道任钟了在笑什么,明明现在皇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现在还要笑,是笑话他吗?为什么要这么坦然赴死?

    庆王弄不懂,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弄懂,他庆幸这样一个人在出宫前已经被他的人拦了下来,也算是没有给他们什么串通的机会,也没有理会太子对他呵斥,手起刀落直接杀了任钟了。

    “任家意图行刺被当场抓获已经当场正法,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在上京吗,找出来抓起来若是反抗当场击杀。”

    “是!”

    庆王已经不想再等了,看着太子的眼神也有了杀意,只不过为了名正言顺他还不能动太子,也是什么话没说看了一眼景轩殿的大门转身离开了现场。

    谁也没有发现康亮已经不在景轩殿了。

    燕少煊听闻后脚也是赶了过来,只见到了地上的尸体,还有在一旁呕吐不止的太子。

    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燕少煊有些烦躁,道:“这场合是太子能待的地方吗?还不把太子搀扶进去。”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将太子扶走了,太子傅知意临走还看了一眼地上的任钟了,他不是没见过杀人,只是明白了任钟了的那一笑的含义,他并不忠于父皇,而是完成了一个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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