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元358年。
黑夜沉寂，半空荧荧星光廖几。顾家后院占星坛上，长老夜观天象，面露难色。
·
翌日清晨，朝露未褪。
仙门执法司的朝堂传来一阵争执声，门仆赶忙前去查看。
不想，推门惊觉两大司长顾继曜、吴契对峙而立，怒目圆瞪。
见有来者，二人齐齐怒视，吓得门仆连连后退，疾步远离是非之地。
直至晨鼓响钟之时，仙门各大名家族人陆续来到。
见早侯于朝堂上的两位司长，众人竟不觉意外，寒暄客套几句便落了座。
不久主持现身，宣告今日朝会启始，对司长吴契提出的“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法案进行表决。
“仙元盛世，以善滋庶，济以天下为首任。而今天灾虫害，稻谷欠收，物资匮乏，百姓罹难，层出不穷，尔等应重而为之。
“作为朱雀吴氏，更作为二席司长其一，契提议，仙人应大力善用神兽之威力，调控自然万象之变化，确保人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保证物资稳定产出，助推三界商贸往来。
“方能知天改命，三界繁荣长盛……”
一炷香时间已到，吴契意满落座。而后，轮到驳问时间。
顾继曜径直站起：“吴司长。你是否记得，神兽之力从何而来？”
吴契也不惧，装腔作势道：“是苍生的力量，是神明的庇护，也是三界先祖的力量根源。”
顾继曜冷着脸问：“那么，神明将众生划分三界，又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秩序有理。”吴契冷笑说道，“顾司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打圈子。”
顾继曜一脸讥讽，质问道：“吴司长。你主张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其中包含允许仙门跳过巫觋阁的管辖，直接与凡人间、魔道进行商贸交易，扶持三界经贸合作。这一点，是不是违背了此案本意？”
吴契神色无辜：“仙门法力无边普渡众生，受三界推崇。你若不心生杂念，又为何如此忌惮使用神兽之力滋养众生呢？顾司长，你这是明晃晃的自私啊。”
见对方反咬一口，顾继曜讥讽道：“到底是我自私，还是你想借神兽之名，行贿赂三界之事？”
听罢，吴契脸色刹时阴沉：“顾司长，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两袖清风行事坦荡，能有什么勾当？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风调雨顺阖家安康，这不是世人所想看到的吗？还是说，顾司长你想吃独食？”
见对方被戳破阴谋露出凶相，顾继曜继而嘲讽道：“一旦三界滥用神兽，那可不是你们侍奉神兽，而是神兽侍奉你们吴家的生意了。吴司长，你可要想清楚了。”
吴契冷笑，转眼又恢复了凛然正气的模样，转而向众人信誓旦旦道：“各位族长名士，我吴契在此发誓：若是以法案为由做苟且之事，我族必遭天谴雷劈。为了让顾司长放心，我代表朱雀吴氏，弃用三界之间的经贸权！”
见对手一时缄口无言，吴契挑衅道：“顾司长。这下，您还有什么顾虑的吗？”
朝会结束，吴契主张“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法案获得多数同意，通过决议，不日施行。
待其余人等离去大半，吴契摆弄着手上的玩石，踱步走到顾继曜身侧，低声打趣道：“小顾司长，朝堂之上需要逢场作戏。这么多年过去，这点，您还没学会吗？”
顾继曜早料到他还有一手，但无奈对方如阴沟老鼠般擅于藏匿，自己手上尚未有对方把柄。只得挑衅道：“我可学不会这点下作把戏。吴司长，你就不怕日后，有人拿出你们勾结魔道的确凿证据，待众人皆知吴家私下做不法买卖的勾当，你还能保住司长的位子吗？”
“你瞧！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小小年纪摆出一副老古董的模样，和你老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吴契上前一步，凑近对方低声道，“你有本事就把证据拿出来，我可不止一道势力。放眼望去，今天的仙门执法司，半数以上全是我的人，你尽管来查便是。”
顾继曜也不畏惧，回道：“吴契，乾坤未定，孰胜孰负还未知呢。”
见恐吓不见效，吴契怒目讽道：“就你们顾家这几年的衰败样，迟早自觉滚出仙门。”
说罢，吴契一手撑开折扇，大笑着朝门外离去。
顾继曜一脸鄙夷。下人上前一步说：“族长。长老来信，今晚召办内部会议。”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顾家东面宅院里，菩提树上的花骨朵儿竞相盛放，灼灼其华，衬得满园春色。
树影婆娑下，一位少年身着黑绸面镶金丝右衽长袍，迎风舞剑，剑芒如光，身法起落间矫健如风，扬起阵阵沙尘。
正是菩提花开之际，落英遭春风拂落，少年用剑尖精准接住，将花轻轻放回树根底处。
舞罢，顾承祚手腕轻旋，剑身在身侧转足半径，利落入鞘。
庭院门外忽然传来悉簌声响，还伴着两声好似被掐着脖抵抗的鸟叫。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顾承祚手持长剑信步走向树下石台，一边打开提早备好的檀木雕花纹食盒，一边朝着庭院门外道：“出来吧，我听见你俩的声音了。”
寂静半晌，少女地从门后探出半颗脑袋，滴溜溜的眼睛望向顾承祚的方向，迟疑着要不要过去。
“不打扰，过来吧。”
顾承祚瞧见她迟疑的模样，轻声唤道，“来吃茶，娘亲准备了你爱吃的糯饼。”
话落，苏采采这才屁颠屁颠地跑进院落，负手靠近对方：“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承祚伸手在对方额头点了点：“明知故问。除了你，顾家还会允许哪个人如此大摇大摆地靠近我的院子？”
沏好两杯碧螺春茶，将食盒里的糕点悉数放上石桌。苏采采定睛一看，除了常吃的白芝麻花生馅糯饼，还有几副精致茶点，上面还点了几朵小红花，看上去确实是顾嬢嬢的手笔。
苏采采嬉笑道：“明日你就要去仙逸书院了，这一别竟是两年，我想这段时间多来看看你。”
见她不怀好意地背手贴近，顾承祚嘴角含笑。戳穿道：“那你背后是藏着什么要给我的送别礼？”
果然什么小心思都躲不过顾哥哥的火眼金睛。
苏采采心底感慨，拿出藏在身后的簪花，未征得对方同意，便精准地往顾承祚头顶一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锵锵！花仙子顾承祚。”
顾承祚也不恼，任着那簪花在头顶随风摇曳：“这是又把我当作你的玩偶了？”
“外头院里的花开了，我觉着和你相称，就想做一个送你。”
苏采采靠着他身边坐下，见一桌佳肴兴奋不已，“今天从哪一块吃起呢~”
“先尝尝这个。”顾承祚把其中一碗茶点往前送，苏采采瞧见便移不开视线。
碗里是紫白相间的香芋芋泥麻薯，表面还覆着一些糯米小圆子，撒上些许金黄色的桂花碎，闻起来还有股奶香味。
“色香味俱佳，你一定喜欢。快尝尝看。”顾承祚笑道。
听罢，苏采采立马舀了两勺送入口中。口感丝滑绵密，入口即化，甜糯而不腻。顾嬢嬢平日里一向好吃喜食，手艺也是绝顶之极。
见少女津津有味，顾承祚不免浮起浅笑，支手撑着下颌，直目不斜地观察着她。
苏采采自顾自地吃着，察觉到身侧有些暧昧的眼神，面上不禁染红。
她挠了下脸颊，问道：“呃。你要试试看吗？”
“嗯，”眼前少女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顾承祚玩意大发，“喂我。”
没料到他会这么要求，但苏采采还是下意识听话照做，舀了一勺递上前去。
顾承祚倾身凑近，双手撑在苏采采的腰身两侧。
少年剑锋眉目，眸帘微垂，薄唇轻启，轻含住她手里的那勺茶点，细细品尝。
一股陌生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她不禁坐直了身子，心里怦怦直跳。
“嗯，确实好吃。”顾承祚抬眸望她，“你觉得如何？”
“啊？什么如何？”苏采采心思已经飘出九霄云外，“挺、挺好看的。”
顾承祚忍俊不禁：“我是说，点心。你觉得点心的味道如何？”
苏采采心虚，叽哩咕噜地不知道又狡辩了些什么话。
顾承祚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直笑，难掩脸上得逞笑意，伸手揉了揉仍犹迷糊的她，才起身坐回原位。
“谢谢你来探望我，”顾承祚笑意不止，目光佯装望向远方，嘴里却打趣道，“我将来的顾夫人。”
苏采采这时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对顾承祚一顿好打：“你你你在瞎说什么啊！两家母擅自定下的玩笑话，你怎么又当真呢！”
顾承祚笑着吃痛，任由苏采采攀在他身上胡闹，眼底尽数宠溺。
·
夜深。顾承祚前脚刚把苏采采送回家，后脚便赶往占星坛，赴约家族内部会议。
一踏进厅堂，顾承祚敏锐地捕捉到低沉气压。长老和父亲已候在堂中，眉头紧锁，寂然噤声。
“坐。”顾继曜让其坐到自己身侧的位子，“你把采采好生送到家了？”
“是。我看着采采进了家门才回来的。”顾承祚落座后，问道，“今日如此迫切召开会议，是有何要事？”
只见父亲不自然地抿唇，脸上露出罕见的迷茫神色，顾承祚稍感不安。转而望向长老，以眼神表示疑惑。
长老深深叹气，徐徐说道：“承祚。你可否记得，每逢荧惑星进入宫位，是有何用意？”
顾承祚对答如流：“意味着，该宫位所属的族人或有血光之灾。”
话落，他便了然明白长老之意。不安地问道：“难道……荧惑星进入我族玄武的宫位了？”
长老点头，证实顾承祚的猜测。
“这些年，荧惑星前行的轨道一直是朝北倾斜，只是我族外派能人侠士，协助三界安良除暴，刬恶锄奸，才放缓了它的步速。”
长老徐徐说道，“但如今，纵使荧惑星的速度有多缓慢，也阻止不住星位落入北向的玄武宫位。不久后，我族或有一场血光之灾。”
“而破解之法……”长老迟疑了一下，“暂且未有。”
难掩惊愕之色，顾承祚对此竟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家族长辈位高权重、神通广大，在仙门呼风唤雨，如今面对如此罕见凶星，长辈们的无力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见他一时说不出话，顾继曜抬手揉着紧绷的太阳穴：“既然都没有法子，那就只能走一步，再探一步。”
长老欲言又止，顾继曜摇头示意噤声。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女童的玩闹声，一下引起顾继曜的注意。三岁女娃跑进厅堂，顾夫人在身后拦不住。
小女娃跑到顾继曜跟前撒娇：“爹爹！”
顾继曜一把抱起小女娃娃，佯装生气道：“顾喜乐。爹不是与你提过，不要在长辈聊正事的时候闯进来吗？你说该不该罚。”
喜乐一听要受罚，赶紧挣扎着离开父亲的怀抱，一溜烟跑到顾承祚的身后藏起来。顾承祚回过神，将喜乐抱起放在腿上，喜乐才安静下来。
眼下依偎着的兄妹二人，顾继曜告诫道：“总而言之，你明日入学仙逸书院，定要好好修习，早日受编执法司。”
几道炙热目光袭来。虚掩眼底的失落，答道：“承祚明白。”
那一晚，顾承祚一夜难眠。
——————
在苏采采的回忆里，顾哥哥总是一副温柔的模样。
纵使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从不怨天尤人。
再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顾哥哥便再也回不来了。
黑夜沉寂，半空荧荧星光廖几。顾家后院占星坛上，长老夜观天象，面露难色。
·
翌日清晨，朝露未褪。
仙门执法司的朝堂传来一阵争执声，门仆赶忙前去查看。
不想，推门惊觉两大司长顾继曜、吴契对峙而立，怒目圆瞪。
见有来者，二人齐齐怒视，吓得门仆连连后退，疾步远离是非之地。
直至晨鼓响钟之时，仙门各大名家族人陆续来到。
见早侯于朝堂上的两位司长，众人竟不觉意外，寒暄客套几句便落了座。
不久主持现身，宣告今日朝会启始，对司长吴契提出的“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法案进行表决。
“仙元盛世，以善滋庶，济以天下为首任。而今天灾虫害，稻谷欠收，物资匮乏，百姓罹难，层出不穷，尔等应重而为之。
“作为朱雀吴氏，更作为二席司长其一，契提议，仙人应大力善用神兽之威力，调控自然万象之变化，确保人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保证物资稳定产出，助推三界商贸往来。
“方能知天改命，三界繁荣长盛……”
一炷香时间已到，吴契意满落座。而后，轮到驳问时间。
顾继曜径直站起：“吴司长。你是否记得，神兽之力从何而来？”
吴契也不惧，装腔作势道：“是苍生的力量，是神明的庇护，也是三界先祖的力量根源。”
顾继曜冷着脸问：“那么，神明将众生划分三界，又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秩序有理。”吴契冷笑说道，“顾司长，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打圈子。”
顾继曜一脸讥讽，质问道：“吴司长。你主张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其中包含允许仙门跳过巫觋阁的管辖，直接与凡人间、魔道进行商贸交易，扶持三界经贸合作。这一点，是不是违背了此案本意？”
吴契神色无辜：“仙门法力无边普渡众生，受三界推崇。你若不心生杂念，又为何如此忌惮使用神兽之力滋养众生呢？顾司长，你这是明晃晃的自私啊。”
见对方反咬一口，顾继曜讥讽道：“到底是我自私，还是你想借神兽之名，行贿赂三界之事？”
听罢，吴契脸色刹时阴沉：“顾司长，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两袖清风行事坦荡，能有什么勾当？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风调雨顺阖家安康，这不是世人所想看到的吗？还是说，顾司长你想吃独食？”
见对方被戳破阴谋露出凶相，顾继曜继而嘲讽道：“一旦三界滥用神兽，那可不是你们侍奉神兽，而是神兽侍奉你们吴家的生意了。吴司长，你可要想清楚了。”
吴契冷笑，转眼又恢复了凛然正气的模样，转而向众人信誓旦旦道：“各位族长名士，我吴契在此发誓：若是以法案为由做苟且之事，我族必遭天谴雷劈。为了让顾司长放心，我代表朱雀吴氏，弃用三界之间的经贸权！”
见对手一时缄口无言，吴契挑衅道：“顾司长。这下，您还有什么顾虑的吗？”
朝会结束，吴契主张“以神兽之力扶助三界”法案获得多数同意，通过决议，不日施行。
待其余人等离去大半，吴契摆弄着手上的玩石，踱步走到顾继曜身侧，低声打趣道：“小顾司长，朝堂之上需要逢场作戏。这么多年过去，这点，您还没学会吗？”
顾继曜早料到他还有一手，但无奈对方如阴沟老鼠般擅于藏匿，自己手上尚未有对方把柄。只得挑衅道：“我可学不会这点下作把戏。吴司长，你就不怕日后，有人拿出你们勾结魔道的确凿证据，待众人皆知吴家私下做不法买卖的勾当，你还能保住司长的位子吗？”
“你瞧！一副文绉绉的模样，小小年纪摆出一副老古董的模样，和你老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吴契上前一步，凑近对方低声道，“你有本事就把证据拿出来，我可不止一道势力。放眼望去，今天的仙门执法司，半数以上全是我的人，你尽管来查便是。”
顾继曜也不畏惧，回道：“吴契，乾坤未定，孰胜孰负还未知呢。”
见恐吓不见效，吴契怒目讽道：“就你们顾家这几年的衰败样，迟早自觉滚出仙门。”
说罢，吴契一手撑开折扇，大笑着朝门外离去。
顾继曜一脸鄙夷。下人上前一步说：“族长。长老来信，今晚召办内部会议。”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顾家东面宅院里，菩提树上的花骨朵儿竞相盛放，灼灼其华，衬得满园春色。
树影婆娑下，一位少年身着黑绸面镶金丝右衽长袍，迎风舞剑，剑芒如光，身法起落间矫健如风，扬起阵阵沙尘。
正是菩提花开之际，落英遭春风拂落，少年用剑尖精准接住，将花轻轻放回树根底处。
舞罢，顾承祚手腕轻旋，剑身在身侧转足半径，利落入鞘。
庭院门外忽然传来悉簌声响，还伴着两声好似被掐着脖抵抗的鸟叫。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顾承祚手持长剑信步走向树下石台，一边打开提早备好的檀木雕花纹食盒，一边朝着庭院门外道：“出来吧，我听见你俩的声音了。”
寂静半晌，少女地从门后探出半颗脑袋，滴溜溜的眼睛望向顾承祚的方向，迟疑着要不要过去。
“不打扰，过来吧。”
顾承祚瞧见她迟疑的模样，轻声唤道，“来吃茶，娘亲准备了你爱吃的糯饼。”
话落，苏采采这才屁颠屁颠地跑进院落，负手靠近对方：“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承祚伸手在对方额头点了点：“明知故问。除了你，顾家还会允许哪个人如此大摇大摆地靠近我的院子？”
沏好两杯碧螺春茶，将食盒里的糕点悉数放上石桌。苏采采定睛一看，除了常吃的白芝麻花生馅糯饼，还有几副精致茶点，上面还点了几朵小红花，看上去确实是顾嬢嬢的手笔。
苏采采嬉笑道：“明日你就要去仙逸书院了，这一别竟是两年，我想这段时间多来看看你。”
见她不怀好意地背手贴近，顾承祚嘴角含笑。戳穿道：“那你背后是藏着什么要给我的送别礼？”
果然什么小心思都躲不过顾哥哥的火眼金睛。
苏采采心底感慨，拿出藏在身后的簪花，未征得对方同意，便精准地往顾承祚头顶一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锵锵！花仙子顾承祚。”
顾承祚也不恼，任着那簪花在头顶随风摇曳：“这是又把我当作你的玩偶了？”
“外头院里的花开了，我觉着和你相称，就想做一个送你。”
苏采采靠着他身边坐下，见一桌佳肴兴奋不已，“今天从哪一块吃起呢~”
“先尝尝这个。”顾承祚把其中一碗茶点往前送，苏采采瞧见便移不开视线。
碗里是紫白相间的香芋芋泥麻薯，表面还覆着一些糯米小圆子，撒上些许金黄色的桂花碎，闻起来还有股奶香味。
“色香味俱佳，你一定喜欢。快尝尝看。”顾承祚笑道。
听罢，苏采采立马舀了两勺送入口中。口感丝滑绵密，入口即化，甜糯而不腻。顾嬢嬢平日里一向好吃喜食，手艺也是绝顶之极。
见少女津津有味，顾承祚不免浮起浅笑，支手撑着下颌，直目不斜地观察着她。
苏采采自顾自地吃着，察觉到身侧有些暧昧的眼神，面上不禁染红。
她挠了下脸颊，问道：“呃。你要试试看吗？”
“嗯，”眼前少女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顾承祚玩意大发，“喂我。”
没料到他会这么要求，但苏采采还是下意识听话照做，舀了一勺递上前去。
顾承祚倾身凑近，双手撑在苏采采的腰身两侧。
少年剑锋眉目，眸帘微垂，薄唇轻启，轻含住她手里的那勺茶点，细细品尝。
一股陌生的紧张感油然而生？她不禁坐直了身子，心里怦怦直跳。
“嗯，确实好吃。”顾承祚抬眸望她，“你觉得如何？”
“啊？什么如何？”苏采采心思已经飘出九霄云外，“挺、挺好看的。”
顾承祚忍俊不禁：“我是说，点心。你觉得点心的味道如何？”
苏采采心虚，叽哩咕噜地不知道又狡辩了些什么话。
顾承祚被她这副模样逗得直笑，难掩脸上得逞笑意，伸手揉了揉仍犹迷糊的她，才起身坐回原位。
“谢谢你来探望我，”顾承祚笑意不止，目光佯装望向远方，嘴里却打趣道，“我将来的顾夫人。”
苏采采这时才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对顾承祚一顿好打：“你你你在瞎说什么啊！两家母擅自定下的玩笑话，你怎么又当真呢！”
顾承祚笑着吃痛，任由苏采采攀在他身上胡闹，眼底尽数宠溺。
·
夜深。顾承祚前脚刚把苏采采送回家，后脚便赶往占星坛，赴约家族内部会议。
一踏进厅堂，顾承祚敏锐地捕捉到低沉气压。长老和父亲已候在堂中，眉头紧锁，寂然噤声。
“坐。”顾继曜让其坐到自己身侧的位子，“你把采采好生送到家了？”
“是。我看着采采进了家门才回来的。”顾承祚落座后，问道，“今日如此迫切召开会议，是有何要事？”
只见父亲不自然地抿唇，脸上露出罕见的迷茫神色，顾承祚稍感不安。转而望向长老，以眼神表示疑惑。
长老深深叹气，徐徐说道：“承祚。你可否记得，每逢荧惑星进入宫位，是有何用意？”
顾承祚对答如流：“意味着，该宫位所属的族人或有血光之灾。”
话落，他便了然明白长老之意。不安地问道：“难道……荧惑星进入我族玄武的宫位了？”
长老点头，证实顾承祚的猜测。
“这些年，荧惑星前行的轨道一直是朝北倾斜，只是我族外派能人侠士，协助三界安良除暴，刬恶锄奸，才放缓了它的步速。”
长老徐徐说道，“但如今，纵使荧惑星的速度有多缓慢，也阻止不住星位落入北向的玄武宫位。不久后，我族或有一场血光之灾。”
“而破解之法……”长老迟疑了一下，“暂且未有。”
难掩惊愕之色，顾承祚对此竟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家族长辈位高权重、神通广大，在仙门呼风唤雨，如今面对如此罕见凶星，长辈们的无力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见他一时说不出话，顾继曜抬手揉着紧绷的太阳穴：“既然都没有法子，那就只能走一步，再探一步。”
长老欲言又止，顾继曜摇头示意噤声。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女童的玩闹声，一下引起顾继曜的注意。三岁女娃跑进厅堂，顾夫人在身后拦不住。
小女娃跑到顾继曜跟前撒娇：“爹爹！”
顾继曜一把抱起小女娃娃，佯装生气道：“顾喜乐。爹不是与你提过，不要在长辈聊正事的时候闯进来吗？你说该不该罚。”
喜乐一听要受罚，赶紧挣扎着离开父亲的怀抱，一溜烟跑到顾承祚的身后藏起来。顾承祚回过神，将喜乐抱起放在腿上，喜乐才安静下来。
眼下依偎着的兄妹二人，顾继曜告诫道：“总而言之，你明日入学仙逸书院，定要好好修习，早日受编执法司。”
几道炙热目光袭来。虚掩眼底的失落，答道：“承祚明白。”
那一晚，顾承祚一夜难眠。
——————
在苏采采的回忆里，顾哥哥总是一副温柔的模样。
纵使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从不怨天尤人。
再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顾哥哥便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