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一路,应慎微四肢忽然变得极不协调,推着小推车总能撞到货架,宋珥舒看不下去,好几次拉他一把:“看路。”

    应慎微头一点,下一秒又撞上冷冻箱。

    宋珥舒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应慎微:“……超市里空调开太高了,热得头晕。”

    宋珥舒:“……”

    身旁走过一位穿貂戴绒帽的路人闻言没忍住侧头瞥他们一眼。

    应慎微面不改色从冷冻箱里拿了几盒肉。

    到收银台准备结账时,应慎微拿出手机先付了款,拎着两大袋吃的走在宋珥舒身旁。

    他们前面有一对夫妻,一人抓着购物袋的一个提手,缓缓走着,很快就被两人超过,宋珥舒抱着盒椰奶,听见妻子和丈夫说:“你看看你,就是不如人小情侣,这也提不动。”

    丈夫也不恼,笑呵呵地说:“对啊,我年纪大了嘛,他们那是不懂我们的情趣。”

    宋珥舒好奇地偏头看了他们眼,妻子注意到冲她抱歉一笑,嗔怪地拍了下丈夫。

    小情侣,是在说自己和应慎微吗?

    宋珥舒心想。

    之前和徐望月一起出门,就总被人说是姐弟。

    评价天差地别。

    虽然之前也拉应慎微应付温瑾宁,二人也假称情侣,这却是宋珥舒第一次对情侣这个词放在自己和应慎微身上有了些许实感。

    她难得有吃力的困惑,一起购物买晚饭会更像情侣吗?

    宋珥舒疑惑地皱起眉,看见应慎微察觉自己视线后露出一个疑问的微笑,是标准的八齿笑。

    她眯眼打量片刻,想到的是应慎微之前所有包含过无奈、窘迫、轻松、慵懒的笑,甚至有纯粹的忍俊不禁的微笑,那些笑都比温瑾宁的笑好看而炽热,可那些都不是兔子制造出匹配宋珥舒的、适合的温瑾宁式微笑。

    “笑得太标准有点假,”她说,模仿起温瑾宁类似的温柔微笑,“可以试着像这样笑得更温柔些。”

    她的语气很淡,里面藏着纠结和迟疑。

    应慎微觉得这个类型的微笑有些眼熟,可惜羞涩对他影响太大,因此他想不起是为什么熟悉,只归结为是因为宋珥舒在笑,点头说:“好。”

    两人一路练习和交流着温柔微笑回去。

    两大袋东西放在餐桌上,应慎微一点点收拾购物袋里的食材和调料,宋珥舒跟在旁边将购买的日常食材填补冰箱,又想跟过来帮忙打下手时,被应慎微直接轰走。

    “你不来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应慎微说。

    宋珥舒略不爽地瞪他:“说话太过分了,一点也不温柔,小子,客气点。”

    应慎微敷衍道:“好的好的,你去帮忙尝尝那个牌子的椰奶好不好喝。”

    宋珥舒轻哼一声,走出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椰奶,慢条斯理抿了口,回头看着应慎微在厨房里清洗新厨具准备煮饭做菜。

    他穿着宋珥舒特地挑选的粉色围裙,大概心疼衣服价格不菲,他回来提前将上身贵重的衣服脱下挂在衣帽架,只穿着身半高领黑色打底衫,围裙腰带一系,令宋珥舒善心悦目的腰肩比再一次展现。

    应慎微低头认真清洗食材,几缕长发垂落,他只用手臂一抹勉强推开一会儿。

    宋珥舒看了片刻,转身开起屋里空调,摘下发尾的发圈走到应慎微身旁:“低个头。”

    应慎微有些懵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听话地低头,长长的睫毛抖呀抖,视线又不敢与他对视,耳朵隐隐有发烫的趋势,顶着一张眼高于顶的脸却清纯羞涩得不像话。

    “转过去。”宋珥舒轻笑,手指轻盈擦过他的脸,抓住调皮的头发一并在他身后扎起,最后一圈绑上后,她扳过应慎微的肩膀,左瞧右看,满意点头,施施然端起饮料走到客厅。

    江绮?

    宋珥舒正打算连接电视投屏时,看见江绮的微信几分钟前就来了好几条。

    最近她不是在忙着准备出国读书的材料?

    担心她有什么急事,宋珥舒点进微信。

    [O:周六想吃海鲜大餐]

    [O:Hello?]

    [O:现在我已经失宠到都不值得你回复了吗?]

    [O:你这个冷漠无情、情不知所起、凄凄惨惨戚戚的女人]

    宋珥舒哭笑不得,正准备回复,江绮的信息下一秒又跳了出来。

    [O:你在嘉禾区?有人说在云锦小区的超市看见你?]

    [O:终于舍得去看看你干妈送你的那套房了?]

    之前两人就因为应慎微的事情闹得很僵,后来虽一切看似如常,但对那天的事情只是彼此默契避而不谈。

    宋珥舒思考过,江绮之前种种自述都是表示因为应慎微和他家里的行为伤害自己而对应慎微极其反感,也说明白对方无辜,可后来她对应慎微关注过于明显时,江绮的表现不像是单单因为好朋友被牵连而产生的迁怒。

    上次吵架给宋珥舒留下深刻印象,迟疑少刻,她顺着江绮的话继续往下。

    [):嗯]

    [):落灰了,顺便找人清洁一下。]

    [):你想吃哪家的海鲜?要不去徐望月他们家的餐厅吃?]

    江绮很快应下,并愉快地跑到仍旧只有他们几人的群里宣布这个事情,于是本周的聚餐很快定下。

    等应慎微叫宋珥舒吃饭时,她看着应慎微盛饭的手,忽然问:“以前既然大家都一起认识,还去过你外婆家度过假期,为什么你和江绮他们关系不好呢?只是因为那场意外?”

    应慎微没料到宋珥舒突然问这个,他把碗放在宋珥舒面前,沉默了会儿,不答反问:“他们是怎么说?”

    宋珥舒思索:“江绮说我们以前是邻居,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因为那场意外大家都不爱说这些事情。”

    宋珥舒说得坦荡,应慎微却每次都因“那场意外”四个字下意识绷紧下颌,眉头紧紧皱着,他已经脱下了粉色装扮的围裙,黑色长袖卷至臂弯上方,露出肌肉线条鲜明的手臂。

    束起的发梢更显露出优越而有质感的面容,耳垂饰品在温润的餐厅灯光下偶尔闪出流光溢彩的灿烂,他依旧有些瘦,毕竟几天的日子也不可能很快养回原本的精气神,在沈墨尘几人衬托下,他更像个游离小说之外的凡人,两颊有着微微凹陷,因而皱眉时那种严肃而凶的气质浮现。

    而在这样复杂情绪的浮浪间,宋珥舒忽然觉得他似乎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

    他沉默得更久,半天低声说:“是我的错。”

    他就是在难过。

    宋珥舒很没来由的终于对自己失忆的缘由涌现出强烈而无法控制的疑惑,她忍不住想从另一位当事人口中问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的话还没问出口,应慎微对她百试百灵的感应与默契却仿佛突然失效,他用一种自以为自然的方式打断了她的问话:“我和他们一直合不来。”

    “你们多年形成的圈子,怎么会轻易容我进去,而且我当时太不象样,打扮举止太小气,也不体面,”应慎微给宋珥舒盛了碗汤,“我身份太尴尬,应鹏材……我生父,本该是个赘婿,是李阿姨人好,愿意扶持他的事业,一手打造了一个新贵出来。”

    “可惜李家掌门人走了没几个月,应鹏材检查出自己不能再有孩子,担心以后自己的事业也会改姓,又因为没人压他开始膨胀,自爆在和李阿姨结婚前在乡下没扯证但办了酒席,还有了孩子,强行把我从乡下接了过来。”

    “我直到来木容庄园前几个月才突然知道自己那个不知死活的生父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在外面有了新家庭,过得格外滋润,村里人人见我都夸我妈和我命好,烦得我小升初考考得很差,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外公外婆直接决定让应鹏材带我走。”

    应慎微牵了个要笑不笑的嘴角,显得有些尖刻。

    “当时我很愤怒,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自以为对我好地推着我走,每天都掉着脸,自以为能唬住人,其实更加局促。我太自卑和害怕了,觉得自己和整个木容庄园格格不入,修剪花丛的园丁都比我自在。”

    “再加上应彦择很讨厌我,他和你们先认识很多年,拦着你们不和我一起玩,我把你们都归于和应彦择一伙的人,也不屑于加入你们的小团体。”

    “不过后来,”应慎微这时抬头瞥了她一眼,拿汤勺给她盛了不少菜,“你应该是出于礼貌,主动和我说了几次话,应彦择误会了,一直闹,江绮烦他,跑到你面前闹说不想再听应彦择耍脾气……”

    宋珥舒纳闷想,那最该被厌烦的该是应彦择,江绮为什么要咬住应慎微不放?

    不过应彦择是怎样的人物,宋珥舒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印象,直到应慎微说“闹”之后,她隐隐觉得记忆里确实有个吵得让人生厌的小胖子。

    江绮他们几人居然能被这么一个小孩儿的哭闹左右?

    宋珥舒不太信。

    “应彦择……”她低声念,又问,“他现在怎么样?”

    应慎微又沉默,面上浸入回忆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轻轻挑了下眉尾,语调没什么情感,甚至有些冷漠,轻描淡写地说:“他在少管所待着。”

    “听那些五颜六色的气球说,是你的手笔?”

    “我有那种能耐就好了。”应慎微说,眼前浮出的是宋韵宜冷若冰霜的脸,一眨,宋珥舒正揶揄而好奇地看着他。

    应慎微:“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烦,也可能是被我的英语成绩震惊到,你还主动来帮我补习功课。”

    宋珥舒原本听得认真,听到“主动”二字时突感对方主观倾向严重,不由眯着眼问:“我‘主动’帮你补习功课?你不是挺了解我,以前还拿话刺我,说得我像什么无利不起早、得挂路灯上的无良资本家一样,怎么听起来我还这么好心呢?”

    应慎微给自己夹了块白萝卜,点头:“不冲突。”

    宋珥舒轻哼,睨他一眼:“我这个好心的无良资本家希望你经过未来的英语补习后考到全校平均分。”

    应慎微顿了顿,叹气:“无良资本家。”

    宋珥舒贴心补充:“主动的、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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