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像听笑话一样笑着摇摇头,她捧起宋珥舒的脸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让人省心的孩子了。”

    这样的夸赞充斥在宋珥舒与宋女士相处时的大部分时候,此时让宋珥舒却听得低下眉眼,捉摸不透的茫然让她无言。

    宋女士的表现仿佛以前给予宋珥舒针对不良嗜好强烈负面情绪的评价不曾从她口里说出。

    那股烟草味还缠绕在她的指尖,抚上宋珥舒的脸顷刻充盈在她的鼻间。

    宋珥舒无疑爱着母亲,并且崇拜,在无助的失忆时间里,母亲扶起她,抵住她的脊背推她往前走,而母亲的经历在一众同行人、同龄人、同类人中独特有魅力,同样她还有过段艰苦的过往,咬牙走出来。

    毋需旁人的言语,宋珥舒已经牢牢记住母亲的付出与成功,她像初生的幼崽一样模仿母亲的一言一行,并深刻牢记母亲的叮嘱夸赞。

    现在这种崇拜造就的钟罩被罩外四散的烟味侵入。

    纵使宋珥舒明白种种道理,也能按理提出同情与谅解,只是此刻她的心在震颤中流入荒芜,而在那片荒芜她不自主地凝视自己走过的路并产生了片刻动摇,很快又消散。

    宋珥舒叹气:“我知道。”

    “你说被骗了是怎么回事?”她有些担心地问。

    宋女士松开她,冷下脸说:“没什么,是我忙昏头,听人说周末会来这里照顾家里老人,一时发善心过来找人,谁知人根本就没在这个疗养院登记过!”

    宋珥舒觉得这话里的“人”恐怕就是干妈和她说过的那个人,师范实习生,今年同批来实习的生物代课老师,她在学校远远看过。

    乱而卷的头发,架一副眼镜,像个书呆子,平日爱穿牛仔马甲,背着挎包,握着一个保暖杯游荡在办公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气质很学生,反正宋珥舒没看出“帅”在何处,只能说此人体态尚可,依照干妈的见识这也能称得上小帅,可见男性若想帅气的成本低,然而在这本小说构建的世界也没有多少个这般气质的小帅,能勾得宋女士的“尚算满意”。

    宋珥舒当即皱眉:“他没有解释什么吗?”

    宋女士摇头,一脸不欲多谈,不知究竟是没有解释还是解释不清,她低头看眼时间,说:“你还要忙吗?一起从去找你干妈吃个饭。”

    宋珥舒想到时间的跳转不由迟疑,再说今天本来说好要来一起看应慎微的外婆,最终也没正式见上面。

    她抬头看了眼应外婆住的房间,和宋女士一起坐车回去,简单和应慎微说明情况,她翻了下朋友圈,发现温恬恬还没有发和沈墨尘一起在外做义工相关的动态,心里有底,主线剧情还在走。

    宋珥舒收起手机,从小冰箱里拿出瓶苏打水,猕猴桃味的,宋女士在的地方常备这类的饮品,她又涌现复杂的心绪,喝了口后,带着笑问宋女士:“我以为你不喜欢干妈那样的生活。”

    宋女士眉尾挑起,很直接说:“我确实不喜欢,没意思,拿着以联姻终结自由换来的钱四处挥洒,还要小心藏住,免得坏了自己在婚姻中的价值,非常痛苦,同样需要极限一换一,不如杀进公司拼一把,站到更高的位置,你可以更自由享受到不一样的东西。”

    宋珥舒想借这一句话引出后面的问话,宋女士直截了当直接用一段话摆明自己的态度。

    宋珥舒短促笑了下:“我以为你看不起就不屑于学。”

    她开玩笑似的说:“你不是常常教育我,人要保持初心,可以学好的,但不可以学坏的。”

    宋女士困惑地看她一眼,很快敛起,点头说:“这样的话不假。”

    “不过你也已经成年,我再教育你一句,”宋女士说,“在这样世界里,你得遵循这里的规则,才有机会往上走得更高,我们过去就是被过分教育安分守己,你需要跳出来,更像这个高层里的男人学习,把注意力全然转移给工作,这样你握住的权力更大,不要学你干妈,她就无法做到割舍,所以就走不出来。”

    “而且最后你会发现,他们真的对自己很好,香烟可以更激发你的思绪,还能让你给人无形的压力,酒精可以做服从测试的魔药,同样是拉拢同盟的魔药。”

    宋女士颇有感慨,她温柔抚摸宋珥舒的头发:“等你真的走进家里公司工作后,你会明白这些的。”

    宋珥舒握紧苏打水,在仓促中略带陌生看了眼自己的母亲,那些记忆碎片中母亲轻柔地低喃似乎彻底成为过去。

    而更引起她某种隐秘恐慌的是,这是个世界是源自一本甜腻的小白甜文,兔子构造的世界是否同样深刻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身上?

    宋女士似乎想到什么,摇头叹气:“你还记得李阿姨吗?”

    宋珥舒回神,犹豫片刻摇头:“没有印象。”

    “她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以前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后来太沉浸在爱情中塑造的幻想中,哪怕她老公凭空给她带来一个男孩,她也咬牙忍着,装一副大度的模样,生怕把自己立于舆论的低位,应家生意暴雷,她完全没了主意,前些天偶然遇见她,我已经完全看不出她从前的影子了。”

    宋珥舒眯眼:“大家都传应家生意落败是我们的缘故。”

    “应家以科技起家,又承袭李家的大部分生意,就算我想做什么,也不能一下就让他们破灭,我是推了一把,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家这么狼狈,还是应鹏材一早给自己埋的雷,妄图吃绝户,又没有本事让股东安心,任人唯亲,才能让人找到把柄,一推就再也起不来。”

    宋女士大概还是记得已经和女儿许久没有聊天,说话时态度极其温和和坦诚,宋珥舒乘胜追击问:“当年是发生了什么?应家怎么倒塌这么迅速?”

    宋女士:“你还记得应彦择吗?”

    “隐隐有印象,是个小胖子?”

    宋女士笑了:“这个印象你一直记到现在吗?每次背后说人家就喜欢叫小胖子。对,就是他,应彦择从小被家里溺爱着长大,脑后留个清朝人似的小辫,做事也只凭一股脑的情绪,应慎微来家里的时候就数他最闹,即便应鹏材和李为春极力安抚,他也没有停息,甚至受到刺激性情大变,每天只想针对应慎微,兄弟阋墙的戏码早早就上演。”

    “应鹏材头疼又无奈,李为春则本就心有气,最终都随他,谁知道这小子事情越来越不做人事,后来甚至……”谈起这件事,宋女士态度仍旧不好,她冷笑一声,“在审讯室他还试图装精神病,嚷嚷什么‘这不是真的’‘我是被恶魔附身’‘是他们两个的错牵连我’之类的糊话。”

    “装精神病?”

    “嗯,当时我还想这人确实还有些精,再后来才知道,恐怕他是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所吸了。”

    宋珥舒终于对应彦择这个人有所认识,听他的自我辩驳总觉得哪里不对,脑子突突却又想不出什么,不等她继续对宋女士发问,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出现,宋珥舒心下遗憾,再认真看,果然四下场景再度变化,温恬恬坐在她身旁开心地捧着月考成绩单。

    “酥酥!这次是我赢了!”温恬恬无不得意,一双大眼睛笑成阳光泡沫里那一抹亮光。

    宋珥舒已经完全熟悉这种感觉,她自如地拿过成绩单看,温恬恬的名次恰好在安清清前一名。

    安清清气恼地说:“要不是这次作文我偏题,你也没机会追上来。”

    温恬恬一翻白眼,没理她,只是亮着眼看宋珥舒,直到宋珥舒夸赞一句“进步很快,这次做得很不错”,她立刻满足地眯起眼,沉浸在巨大的成绩进步中。

    安清清撇嘴,看不惯她的得意,眼一转说:“这次考这么好,不如这次你请客?”

    温恬恬呛了口,脸霎时红了,她小心瞥了眼宋珥舒,有些纠结。

    最近老哥事业得意,情场嘛……反正大嫂、哦、姐姐也常回来看,或许可以从老哥那里得到点补助,可这个“点”在哪里?能满足这群人日常的消费吗?

    温恬恬有些惆怅,不由焦虑起来,显得几分支吾状,安清清不怀好意笑起来,宋珥舒不咸不淡瞥她一眼,她立刻缩头,恍惚觉得自己这番话有些不得体,没等她找补,宋珥舒开口了。

    “可以,我记得安清清不是最喜欢吃麻辣烫吗?从国外回来一趟就要去吃一次,一会儿去温恬恬家吃吧。”

    温恬恬吃惊:“啊?可以吗?”

    “他们对你家麻辣烫很认可,就这么定下来吧。”宋珥舒干脆利落道。

    于是一伙人这样再次来到温恬恬家的麻辣烫店,这次与之前有所不同,温恬恬完全一副主人姿态,行为中的局促与羞涩减缓许多,拉人去了楼上的包间,一顿麻辣烫吃成家常火锅的态势,她的母亲非常热情地几乎将架子上的好菜都拿了上来。

    江绮靠在宋珥舒肩上,小声笑着说:“你现在是转行做教培了吗?非得托着人在排名上冲。”

    宋珥舒:“没有非得‘托着’,我只是给个建议,她们好说话地遵守了而已。”

    江绮笑得热气呼在她的肩颈:“我猜猜,你提出建议,就没给人回绝,安清清有些怵你,肯定不会拒绝,温恬恬性子看着傲,其实也软,就你们三个在,最后肯定也得同意。”

    “硬生生把人沈墨尘的两朵桃花摘掉,坏人姻缘如拆一座庙啊,小宋总。”

    江绮这话说得有趣,宋珥舒几乎要怀疑她知道什么,看着她的眼,反问:“我哪里摘掉他的桃花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走上你这条路,如果你真心想撮合沈墨尘和她们的关系进一步,不应该用这种方式,你知道的,男性的慕强行为只存在在同性之中,在同性中竞争已经够他们头疼了,你把温恬恬和安清清一起拉入战场,万一墨尘就此反而走远了,你可就误人子弟。”

    江绮开着玩笑,看起来只是针对现状进行吐槽。

    宋珥舒轻笑一声:“你这么不看好墨尘吗?他这样的条件,万一就是传闻中的主角,多金且专一,也不会有你说的那些看法,日后还能红眼掐着喜欢的人要说命都给你,你的想法太悲观。”

    不知道这番话戳中江绮哪里的笑点,她乐不可支,几乎倒进宋珥舒怀中。

    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只有温恬恬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江绮也不在乎,只是抹去眼角愉快的泪水,对宋珥舒说:“要是不继承家产,考虑去写网文吗?”

    一副全然无知的模样。

    宋珥舒揽住她,也随着笑了下,抬头和温恬恬对视时,仍旧带着笑,甚至笑意加深,笑得温恬恬莫名其妙又忍不住跟着一块儿笑,于是奇异地大家莫名笑起来,沈墨尘嘴角也提起几分。

    “……你们到底做什么?”徐望月笑得无奈,他兴致勃勃站起身,“最近我学了不少照顾旁人的小妙招,今天让我来帮忙下菜。”

    可惜徐少爷空有一张嘴,真干起来的时候,溅起的汤水吓得江绮一把拉着宋珥舒往后退到窗户边。

    “徐!望!月!”江绮瞪他,温恬恬赶紧从徐望月手里拿过盘子和汤勺。

    这边场景一片混乱,宋珥舒摇头,余光从窗户汲到一个瘦高得陌生而熟悉的身影,仿佛就在前不久见过。

    细看那人便是李为春,她还穿着那一身装扮,略瑟瑟地站在电线杆下,似乎在等人。

    宋珥舒几人吃了多久,她就在冷风中等了多久,直到温恬恬母亲进来收拾餐桌,又给他们送饭后水果,小巷里走出一个身材壮硕的光头男人,李为春笑着上前挽住人臂弯,这才与人一起离开。

    宋珥舒一下认出那个光头男人正是前段时间她调查李为春时查到的莫哥——原名莫琦。

    莫琦从小混着长大,自己嫌弃名字太秀气,靠拳头让他人叫自己莫哥,打出名气后靠手里的钱放贷,帮出资人打理KTV、棋牌室等场所,浑身上下匪气和戾气并重。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就见应慎微忽然也出现在那电线杆下。

    这下宋珥舒不得不在意几分,等饭局散伙时,她趁机胡诌事脱离大部队,回忆着应慎微的方向,给对方拨去一个电话。

    “你在哪儿?我刚刚还看见你背影。”

    应慎微那边呼吸顿了顿:“你也在……”

    “嗯,今天来温恬恬店里吃饭,我去找你?”

    “……这里路复杂,你告诉我位置,我来找你。”

    宋珥舒如实报了地址,没等多久,就见应慎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他摘下口罩,一张带着浅浅笑意的笑颜露出,路灯下瞧着比之前更自然而温柔,说:“今天怎么来这边吃饭?”

    宋珥舒迎接他的笑,满意一点头:“温恬恬这次考得好,她请客。”

    说着她揶揄:“你这次成绩也进步很大,恭喜英语上一百分,要请客吗?”

    应慎微:“当然。”

    “在此之前,”宋珥舒扬眉,“你跟着你继母怎么回事?不要成绩上去,道德就顺着下去,已经在犯法边缘试探了。”

    应慎微噎了下:“你这话让我没办法接下去。”

    宋珥舒笑而不语。

    “她有很多选择,就算依然想要找一个人依靠,莫琦不是良配。”应慎微说。

    “你也有很多方法,跟踪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宋珥舒耸肩,“说到底李阿姨只是想要找一个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依靠,她自以为的喜欢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只要让她看清莫琦经济的窘境,她会想明白的。”

    宋珥舒笑吟吟看着他:“要我帮个忙吗?”

    应慎微瞟她一眼。

    他戴着顶针织帽,头发被压下,在碎发间眼神看不明晰,最终应慎微轻叹:“我需要支付什么报酬吗?”

    宋珥舒眼神微闪,她问:“你说过,学校并不管你。”

    应慎微疑惑点头。

    宋珥舒轻笑,伸出手,温热的指尖拂过他的耳垂,应慎微忍了又忍才没避开,但那股热劲儿没能控制住,很快攻城,打得应慎微措手不及,一片血染似的,距离溃不成军一步之遥。

    宋珥舒的指尖最终悬浮在应慎微的眉尾,说悄悄话一般,她眨眨眼:“我想看你打眉钉。”

    应慎微原本悬着的心悄悄然落回去,他抿紧的唇渐渐松开,露了个忍俊不禁的笑,点头说:“好。”

    宋珥舒满意收手,她拿出手机,偶尔抬头看他,好奇问:“怎么会想到打耳洞?”

    这下轮到应慎微眼神微闪:“……你让我打的。”

    宋珥舒猛地抬头:“我?”

    应慎微眼里藏着笑。

    宋珥舒手指着自己,再次确定:“我?”

    “为什么?”

    应慎微轻咳了一声:“你带我考进火箭班的报酬。”

    “……不是说这是我求你带我认识花草的等价交换吗?”宋珥舒眯眼。

    应慎微无辜回望。

    宋珥舒视线重新放在他耳垂上,扬眉“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机,说:“走吧,去看看情况。”

    -

    李为春含着金汤勺长大,丰厚的物质基础让她拥有得太多,日后不工作也够过一辈子优渥的生活,因此在选择上很会顺从自我心意,并不思考事情能否有什么回报,反正再多的回报也抵不过家里基金发的零花钱。

    无论是选择出国学设计,还是拒绝了大牌公司的offer,她觉得这不过是标榜自我的一种选择。

    虽然这样的生活也伴随一定代价,但身处这样的环境,李为春也明白择偶她并没有自由,她甚至习以为常。

    然而当她第一次遇到应鹏材的时候,过往看过的所有文字从蛰伏中醒来袭击了她。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情不知所起”,明白了“煮化了的莲子茶”,明白了“一朵金色的玫瑰”,更明白了自由恋爱为何是一种反抗,所以她义无反顾沉了下去。

    一场鸡飞狗跳和一地鸡毛里,她的父亲在无可奈何中妥协,为了让她能依旧延续原先的生活水平,抬手扶了一把女婿,还在女儿的软磨硬泡下招赘的想法也熄了。

    可惜爱情的美味在婚姻的延续是一场赌局,对妻子尤其如此,李为春的幸运在父亲离世、母家被丈夫侵吞后戛然而止,她在崩溃中抚着华服安慰自己,生活还可以继续,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体面与游刃有余,但没等她自己都信了自己那套,应家轰然倒塌,随之而来是压垮人的债务。

    这时当李为春想再次投入工作市场时,开始处处碰壁,而她的自尊又不允许她掉价与不体面,所以当下一个踏着彩霞来的“英雄”重现在她面前时,李为春含泪想自己还是幸运的,她还有一张尚算漂亮的脸蛋和一具健康的身体,她还有机会。

    有机会重新体面,有机会保护她在少管所受苦的孩子。

    于是她清醒又沉迷地投入在莫琦的怀抱中。

    李为春挽住莫琦的手臂,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的烦躁,她温柔地问:“怎么啦?”

    莫琦咬着烟,瞥她一眼,含糊说:“没事。”

    于是李为春乖巧地没有继续问,反而扯起其他话题试图让男人放松。

    然而往日起作用的话今天效果平平,男人只是将她带到租房,看样子只是想要一场发泄。

    但没等他们走多远,莫琦的手机催命一样叫起来,李为春身子僵住。

    这只是手机自带的铃声,女生的吟唱其实很好听。

    在那段欠债的日子里,李为春深深为之恐惧,这种恐惧此刻依旧捆绑住她,缓慢意识到这是莫琦的手机后,她拼命让自己镇定,可一转过头,看见莫琦脸上的表情,李为春所有的镇定又一次消融。

    这样带些谄媚而焦躁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

    债务危机笼罩的乌云再次向她侵袭来,李为春狠狠哆嗦一下。

    莫琦掩着手机到一旁低声下气求对面宽限些日子,她再次被浸入那段黑压压的回忆中,仿佛看见山一样的债务像五指山重新压来。

    她从前相信小赌怡情,是家境殷实的不在意,后来沉浸牌局赌博,是企图翻盘的侥幸和莫琦给予的“宠爱”,她再次拿自己开赌,寄希望在莫琦身上,眼下看着竟又是一场输局。

    李为春痛苦而疲惫地看着莫琦,她的视线中,这个原本该高大的男人在冷风中被削成柳絮、毒蛇,一点点向她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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