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
江市城南纺织厂家属院里人声嘈杂，楼下自行车铃声一直叮铃铃的响个不停，直到八点过外面才慢慢安静下来。
明夏睡梦中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刺的无意识眯了眯眼，眼皮下眼珠轻轻转动，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她看到自己被强制报名下乡，结果刚到乡下就因为长得太漂亮被流氓混混盯上了，她在梦里求助无门，给家里写信发电报求助都没有回音，这才知道她早被家里人抛弃，最终反抗不过绝望之下跳河自尽了。
死的时候都还没过二十岁生日。
梦里的她过得太凄惨了，明夏呜咽一声气不过挣扎着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发现她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单人床上，眼皮肿着，刺刺的疼的她又眯起了眼，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来回播放着梦里发生的事还有昨晚上的事。
新一轮的知青下乡动员又开始了，明夏半个月前得知消息后就在家里闹了一通，摆明了说她不去下乡，现在谁还不知道下乡苦，但最近的政策就是每家必须得出一个名额。
明夏她爸明年庆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儿，还有一个是他后娶的媳妇带过来的继女，后妈会来事，早早就给孩子改了姓名，现在就跟明夏在一个户口本上，还是排在她前头的。
按理说她有亲爸护着，还是老二，怎么也轮不到她下乡，但谁让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呢，更何况明夏她爸还是个耳根子软又重男轻女的人。
这些年在这个家里，要不是明夏脾气大，知道自己给自己争，不然早被明里暗里挤兑她的后妈给欺负死了。
这次知青下乡说什么她也不会去的，原本明年庆也没打算真让她去下乡，他平时虽说是有些拎不清，可这么多年他到底就明夏这一个亲生孩子，真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他不可能不管明夏。
但昨晚上明夏起来上厕所，偷听到后妈在给她爸上眼药，明年庆又一副支支吾吾不表态的样子一看就是被说动了，明夏脾气上来直接一脚踹开房门，指着后妈就开始骂，连她亲爹也没放过。
明年庆被她这出操作气的脸色铁青抬手就要打她，后妈一边假惺惺的拦人一边暗戳戳的在那拱火，气得他直接打了明夏一巴掌，让她滚回房间去。
明夏再要强，也是个才十九岁的姑娘，她爹真动手了她还是不敢硬碰硬的，只能撂下狠话说只要敢让她去下乡，她就吊死在家属院门口，直气的明年庆又要伸手打她。
放狠活的时候无所畏惧，回了房间明夏就委屈的哭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然后她就做了那样一个梦，清醒过来的明夏忍不住想，难道是她妈在天上保佑她，通过梦的方式告诉她以后发生的事，好让她避过去吗。
这么一想，明夏也不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了，急匆匆跳下床，她要去找人验证一下，梦里的事是不是都是真的。
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明年庆跟后妈都上班去了，她那个继姐也不在家。
明夏洗漱完去厨房，锅里后妈只给她留了一碗稀的能照镜子的粥，她看也不看直接熟门熟路的撬开柜子拿了一把挂面又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明家分配的这套职工房在筒子楼里，三楼两室一厅，算是这片顶好的房子了，能分上这么好的房子全是明夏她妈的功劳。
当年纺织厂接了上面的任务，为了赶时间，工人们三班倒没日没夜的干活，明夏她妈那时刚生完没几天，因为厂里需要，她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到厂里上工，结果干的太拼命了，身体没恢复好的她直接累倒在了工位上，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都没能再多看几眼。
厂里感念她的辛勤付出，破例把这套房分给了他们，还保留了明夏妈的工作，只等明夏成年就能进厂上班。
可惜明夏去年就满十八了，到现在也没听明年庆提过一句让她接班的话。
以前明夏脾气虽然大，但她到底年龄小没经过事，又对她爸还有期望，没想那么多。
现在，下乡她是不可能去的，工作她也要拿回来。
吃完早饭，明夏就背着包准备出门，只是她刚打开门就被隔壁邻居叫住了。
邻居张老太太儿子儿媳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分到房子后就把她从乡下接过来照顾孙子，这老太太自从来到这里，每天除了做饭接送孩子上下学，剩下的时间就爱到处打听别人家的事，天天不是说东家长就是道李家短。
但张老太太心不坏，而且她跟后妈钱翠萍有矛盾，之前没少说过她坏话。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夏倒是不讨厌这老太太，有时后妈在家作妖了，她还会装作无意的给张老太太透漏两句，看着钱翠萍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被戳破她就高兴。
此时喊住明夏的正是张老太太，她这会儿就开着门坐在走廊里择韭菜，听见隔壁开门声就笑眯眯的看了过来，“小夏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奶奶好。”明夏关好门也回她个笑，笑完又拉下脸轻轻叹了声气，一脸我有故事你快来问的表情。
张老太太瞄着她的小眼神都亮了亮，韭菜也不择了，压着声跟她打听:“昨晚我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你家又闹出了动静，小夏啊，你跟张奶奶说，是不是你那后妈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明夏先是欲言又止一番，又摇头强调她听错了，“没，张奶奶，我家真没什么动静。”
这可激起了张老太太的好奇心，拉着她手就跟她保证，“别怕孩子，你告诉我，我给你讨回公道来，小夏你是个可怜孩子，你那后妈咱这一片的人谁还不知道她，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净会欺负你这样乖的小孩，你说她又干啥事了，奶奶去找她算账去。”
明夏这才装作为难的说了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我听她跟我爸在商量家里谁去下乡的事，我就多嘴说了一句我还要接我妈的班不去下乡，然后我爸就火了，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让我滚，说我妈的工作早就给后妈了，没我的份。”
说完，明夏又满脸不知所措的问张老太太，“张奶奶，您说我能去厂里把我妈的工作要回来吗？那明明是我妈留给我的，厂里也说了等我成年就能去厂里上班，怎么就没我份了。”
张老太太一听心疼坏了，一连声的骂作孽，夫妻俩人都不是东西，连没妈的可怜孩子的东西都抢，她现在就想把这事宣扬的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好让大家都看看这两口子无耻的嘴脸。
明夏低头假装难过，心里对老太太道了声歉，不过她也没说假话，后妈现在的工作本就该是她的，只是有些人拿着别人的东西时间久了就想据为己有。
目的达到，明夏就跟张老太太说她还有事要去办，等她一走，张老太太后脚就把自家的门关上，拎着菜篮子去她的情报角发光发热去了。
明夏出了家属院往高中同学家走，她要去验证一下梦里发生的事。
在她刚做的那个梦里，她高中最好的朋友刘小玲也下乡了，她家有五个孩子，刘小玲排老四，上面还有两个哥一个姐，她家父母也不咋偏心，本来是轮不到她下乡的，但梦里她却看到刘小玲很早就主动报名了下乡。
明夏找到刘小玲家时她刚好在家，最近因为下乡的事闹的许多人都人心惶惶的，明夏问她，刘小玲也没多想就告诉她了。
“我是早就报名了，明夏你也别太担心，下乡其实没那么恐怖，早点报名就能分配到好地方，说不定去了农村比在城里过得还好，我听我姐说她去下乡的朋友在村里口粮管饱，还能去山上摘果子捞鱼打牙祭，而且咱们这样有文化的人去了乡下老乡们都很尊重，不会让知青下地干活的，都让知青去村里学校教书呢。”
刘小玲嘴里的姐姐比她大两岁，她姐的同学去年就下乡了，确实有给她写过信。
明夏听完觉得有些不对，刘小玲可能被她姐骗了，但这话她不好直接说，只能侧面提醒她，“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跟我说害怕下乡吗？”
“怕啊，但是听完我姐的话后我就不怕了，听说在乡下表现好的知青村里还会给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要好好表现，拿到名额我到时候不光能回城还能去读大学多好啊。”
明夏听出她话里的向往，知道这会说再多也劝不住刘小玲了，索性没再跟她讨论下去，她这会儿自身难保也帮不到她，只能提醒她补救，暗示她去找她父母托人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分到个条件好点的地方。
刘小玲点头应了，还问她下不下乡，如果她也去希望俩人能分到一个地方，到时候就能互相照应。
明夏一噎，直接说她不去，反正在梦里俩人也没分到一个地方，她这个愿望注定是没法实现的。
确定完刘小玲真的像梦里那样真的报名下乡了，明夏也准备回去了，临走前她跟刘小玲说等动身那天她来送送她。
赶在中午饭之前，明夏回到家，刚拐上走廊就看到自家门从里面打开。
后妈满脸陪笑的送社区大妈出来，一边笑一边点头应是，瞧着像是刚被人说教了一通。
明夏压下嘴角，走过去后还能听见社区大妈在训人，“我说你们两口子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就给我生事，吵架归吵架，怎么能对孩子动手呢？”
钱翠萍不敢得罪她，连连应下，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您说的是，年庆就是脾气上来了没忍住，回头我肯定好好说他，您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你也别跟我说场面话，当人后妈是难，但明夏这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从小没了妈，脾气是大了点，你当长辈的多担待点就是了，怎么能跟个孩子计较，而且你们可别忘了自己是怎么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的。”说到最后一句时，大妈看钱翠萍的眼神里还带了点威胁。
“是，这都是我们没做好。”钱翠萍眼神一缩，嘴角耷拉着继续认错。
还是隔壁凑热闹的张老太太率先看到了明夏，出声喊她，“小夏回来啦，正好你李婶在这，有什么委屈你都说出来，她肯定给你做主。”
一时间，走廊上开着门假装忙碌实则听八卦的邻居们都悄咪咪的探出了头。
钱翠萍和社区李婶也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明夏走到自家门口，扭头先朝钱翠萍看去，扯扯嘴角，无声对她吐出四个字。
江市城南纺织厂家属院里人声嘈杂，楼下自行车铃声一直叮铃铃的响个不停，直到八点过外面才慢慢安静下来。
明夏睡梦中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刺的无意识眯了眯眼，眼皮下眼珠轻轻转动，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梦里她看到自己被强制报名下乡，结果刚到乡下就因为长得太漂亮被流氓混混盯上了，她在梦里求助无门，给家里写信发电报求助都没有回音，这才知道她早被家里人抛弃，最终反抗不过绝望之下跳河自尽了。
死的时候都还没过二十岁生日。
梦里的她过得太凄惨了，明夏呜咽一声气不过挣扎着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发现她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单人床上，眼皮肿着，刺刺的疼的她又眯起了眼，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来回播放着梦里发生的事还有昨晚上的事。
新一轮的知青下乡动员又开始了，明夏半个月前得知消息后就在家里闹了一通，摆明了说她不去下乡，现在谁还不知道下乡苦，但最近的政策就是每家必须得出一个名额。
明夏她爸明年庆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儿，还有一个是他后娶的媳妇带过来的继女，后妈会来事，早早就给孩子改了姓名，现在就跟明夏在一个户口本上，还是排在她前头的。
按理说她有亲爸护着，还是老二，怎么也轮不到她下乡，但谁让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呢，更何况明夏她爸还是个耳根子软又重男轻女的人。
这些年在这个家里，要不是明夏脾气大，知道自己给自己争，不然早被明里暗里挤兑她的后妈给欺负死了。
这次知青下乡说什么她也不会去的，原本明年庆也没打算真让她去下乡，他平时虽说是有些拎不清，可这么多年他到底就明夏这一个亲生孩子，真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他不可能不管明夏。
但昨晚上明夏起来上厕所，偷听到后妈在给她爸上眼药，明年庆又一副支支吾吾不表态的样子一看就是被说动了，明夏脾气上来直接一脚踹开房门，指着后妈就开始骂，连她亲爹也没放过。
明年庆被她这出操作气的脸色铁青抬手就要打她，后妈一边假惺惺的拦人一边暗戳戳的在那拱火，气得他直接打了明夏一巴掌，让她滚回房间去。
明夏再要强，也是个才十九岁的姑娘，她爹真动手了她还是不敢硬碰硬的，只能撂下狠话说只要敢让她去下乡，她就吊死在家属院门口，直气的明年庆又要伸手打她。
放狠活的时候无所畏惧，回了房间明夏就委屈的哭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然后她就做了那样一个梦，清醒过来的明夏忍不住想，难道是她妈在天上保佑她，通过梦的方式告诉她以后发生的事，好让她避过去吗。
这么一想，明夏也不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了，急匆匆跳下床，她要去找人验证一下，梦里的事是不是都是真的。
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明年庆跟后妈都上班去了，她那个继姐也不在家。
明夏洗漱完去厨房，锅里后妈只给她留了一碗稀的能照镜子的粥，她看也不看直接熟门熟路的撬开柜子拿了一把挂面又拿了两个鸡蛋出来，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明家分配的这套职工房在筒子楼里，三楼两室一厅，算是这片顶好的房子了，能分上这么好的房子全是明夏她妈的功劳。
当年纺织厂接了上面的任务，为了赶时间，工人们三班倒没日没夜的干活，明夏她妈那时刚生完没几天，因为厂里需要，她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到厂里上工，结果干的太拼命了，身体没恢复好的她直接累倒在了工位上，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都没能再多看几眼。
厂里感念她的辛勤付出，破例把这套房分给了他们，还保留了明夏妈的工作，只等明夏成年就能进厂上班。
可惜明夏去年就满十八了，到现在也没听明年庆提过一句让她接班的话。
以前明夏脾气虽然大，但她到底年龄小没经过事，又对她爸还有期望，没想那么多。
现在，下乡她是不可能去的，工作她也要拿回来。
吃完早饭，明夏就背着包准备出门，只是她刚打开门就被隔壁邻居叫住了。
邻居张老太太儿子儿媳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分到房子后就把她从乡下接过来照顾孙子，这老太太自从来到这里，每天除了做饭接送孩子上下学，剩下的时间就爱到处打听别人家的事，天天不是说东家长就是道李家短。
但张老太太心不坏，而且她跟后妈钱翠萍有矛盾，之前没少说过她坏话。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夏倒是不讨厌这老太太，有时后妈在家作妖了，她还会装作无意的给张老太太透漏两句，看着钱翠萍辛辛苦苦维持的好名声被戳破她就高兴。
此时喊住明夏的正是张老太太，她这会儿就开着门坐在走廊里择韭菜，听见隔壁开门声就笑眯眯的看了过来，“小夏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张奶奶好。”明夏关好门也回她个笑，笑完又拉下脸轻轻叹了声气，一脸我有故事你快来问的表情。
张老太太瞄着她的小眼神都亮了亮，韭菜也不择了，压着声跟她打听:“昨晚我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你家又闹出了动静，小夏啊，你跟张奶奶说，是不是你那后妈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明夏先是欲言又止一番，又摇头强调她听错了，“没，张奶奶，我家真没什么动静。”
这可激起了张老太太的好奇心，拉着她手就跟她保证，“别怕孩子，你告诉我，我给你讨回公道来，小夏你是个可怜孩子，你那后妈咱这一片的人谁还不知道她，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净会欺负你这样乖的小孩，你说她又干啥事了，奶奶去找她算账去。”
明夏这才装作为难的说了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我听她跟我爸在商量家里谁去下乡的事，我就多嘴说了一句我还要接我妈的班不去下乡，然后我爸就火了，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让我滚，说我妈的工作早就给后妈了，没我的份。”
说完，明夏又满脸不知所措的问张老太太，“张奶奶，您说我能去厂里把我妈的工作要回来吗？那明明是我妈留给我的，厂里也说了等我成年就能去厂里上班，怎么就没我份了。”
张老太太一听心疼坏了，一连声的骂作孽，夫妻俩人都不是东西，连没妈的可怜孩子的东西都抢，她现在就想把这事宣扬的整个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好让大家都看看这两口子无耻的嘴脸。
明夏低头假装难过，心里对老太太道了声歉，不过她也没说假话，后妈现在的工作本就该是她的，只是有些人拿着别人的东西时间久了就想据为己有。
目的达到，明夏就跟张老太太说她还有事要去办，等她一走，张老太太后脚就把自家的门关上，拎着菜篮子去她的情报角发光发热去了。
明夏出了家属院往高中同学家走，她要去验证一下梦里发生的事。
在她刚做的那个梦里，她高中最好的朋友刘小玲也下乡了，她家有五个孩子，刘小玲排老四，上面还有两个哥一个姐，她家父母也不咋偏心，本来是轮不到她下乡的，但梦里她却看到刘小玲很早就主动报名了下乡。
明夏找到刘小玲家时她刚好在家，最近因为下乡的事闹的许多人都人心惶惶的，明夏问她，刘小玲也没多想就告诉她了。
“我是早就报名了，明夏你也别太担心，下乡其实没那么恐怖，早点报名就能分配到好地方，说不定去了农村比在城里过得还好，我听我姐说她去下乡的朋友在村里口粮管饱，还能去山上摘果子捞鱼打牙祭，而且咱们这样有文化的人去了乡下老乡们都很尊重，不会让知青下地干活的，都让知青去村里学校教书呢。”
刘小玲嘴里的姐姐比她大两岁，她姐的同学去年就下乡了，确实有给她写过信。
明夏听完觉得有些不对，刘小玲可能被她姐骗了，但这话她不好直接说，只能侧面提醒她，“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跟我说害怕下乡吗？”
“怕啊，但是听完我姐的话后我就不怕了，听说在乡下表现好的知青村里还会给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要好好表现，拿到名额我到时候不光能回城还能去读大学多好啊。”
明夏听出她话里的向往，知道这会说再多也劝不住刘小玲了，索性没再跟她讨论下去，她这会儿自身难保也帮不到她，只能提醒她补救，暗示她去找她父母托人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分到个条件好点的地方。
刘小玲点头应了，还问她下不下乡，如果她也去希望俩人能分到一个地方，到时候就能互相照应。
明夏一噎，直接说她不去，反正在梦里俩人也没分到一个地方，她这个愿望注定是没法实现的。
确定完刘小玲真的像梦里那样真的报名下乡了，明夏也准备回去了，临走前她跟刘小玲说等动身那天她来送送她。
赶在中午饭之前，明夏回到家，刚拐上走廊就看到自家门从里面打开。
后妈满脸陪笑的送社区大妈出来，一边笑一边点头应是，瞧着像是刚被人说教了一通。
明夏压下嘴角，走过去后还能听见社区大妈在训人，“我说你们两口子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就给我生事，吵架归吵架，怎么能对孩子动手呢？”
钱翠萍不敢得罪她，连连应下，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您说的是，年庆就是脾气上来了没忍住，回头我肯定好好说他，您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
“你也别跟我说场面话，当人后妈是难，但明夏这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从小没了妈，脾气是大了点，你当长辈的多担待点就是了，怎么能跟个孩子计较，而且你们可别忘了自己是怎么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的。”说到最后一句时，大妈看钱翠萍的眼神里还带了点威胁。
“是，这都是我们没做好。”钱翠萍眼神一缩，嘴角耷拉着继续认错。
还是隔壁凑热闹的张老太太率先看到了明夏，出声喊她，“小夏回来啦，正好你李婶在这，有什么委屈你都说出来，她肯定给你做主。”
一时间，走廊上开着门假装忙碌实则听八卦的邻居们都悄咪咪的探出了头。
钱翠萍和社区李婶也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明夏走到自家门口，扭头先朝钱翠萍看去，扯扯嘴角，无声对她吐出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