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繁丽的衣摆从身旁直接经过未有停顿,连带着一同进来的思谨思语也被强行带出去,殿门关闭,整座冰冷至极的宫殿忽地变得安静至极。

    “哈……咳咳咳……还是,还是同样关禁闭的法子啊……哈咳咳……”

    聂蕊苍白的脸因急促的咳喘泛起血色,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肿胀的的喉咙反倒随着冷气涌入,生出张狂的刺痛快感。

    有些东西是求不来的,以前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生前不会讨母亲喜欢,死后也不会。

    “宿主您,您怎么了?”520被吓了一跳。

    笑容渐渐敛去,聂蕊闭上眼,没有理会520。

    *勤政殿

    海公公在门口不住的望着,眼瞧着不远处两个黑点近了,面上立马带上了笑。可直到听完这两个侍卫的回话,脸色便黑了。

    他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殿门,神色有些着急。身边的小太监见他面色不好,想搀着他到茶房里歇息会。

    “省着吧,咱家哪里歇的住。”海公公摆手。

    “公公不用急,皇上议事前说过不让人打扰,”小太监道:“公主去了太后那里,定也是等着皇上的。”

    “你懂个什么?”不说还好,一说海公公更头疼了。

    太后和公主的关系,那可真是……真是和这冬日的天气一样!况且公主不久前在齐阳调兵一事,朝中有不少争议……这么冷的天,公主回京皇上定是先让人好好歇息,可就是怕太后发作才特意让人去迎,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天色微暗,而那纷扬的雪势却未有丝毫减弱之意,海公公越发不安,派去慈宁宫打探的人也没有回来。

    怕是被扣下了!正当他准备进殿时,殿门开了。

    数位大臣神情肃穆地出来后,他便急匆匆地迈入殿中。

    顷刻,那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从殿内疾步而出,匆匆越过殿门连仪仗都未乘坐,便在侍从的惊愕注视下离去。

    *

    脑袋昏沉胀痛不已,全身仿佛被无数细密的冰针深深刺入,冷意顺着血管蔓延,酸痛之感如潮水一波一波地袭来。

    恍惚间,聂蕊好像又做梦了。

    那张曾经在无数次梦里若隐若现、始终模糊难辨轮廓的脸,此刻却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眉眼间带着深入骨髓的亲昵与熟稔。

    她不禁朝他伸出手,嘴角扬起:“哥哥……”

    轻飘飘的声音似含着数不清的眷念,在冰冷的殿中回荡。

    “昭昭!” 聂歙脸色骤变快步上前将人抱起,他摸了摸怀中人额头上的温度,俊逸温和的面庞瞬间笼上一层寒霜,“速传太医!”

    “歙儿,你这是为何?” 太后匆匆赶来,正瞧见聂歙抱着聂蕊往外走。

    聂歙仿若未闻,神色愈发冷峻。

    “歙儿!” 太后提高了声调,呵斥道:“她给你惹了诸多麻烦,如今哀家不过是罚她跪会儿,你何必如此……”

    “母后,昭昭病了,您难道不知?” 聂歙看着怀中面色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聂蕊,沉声道:“况且昭昭是朕的妹妹,她若有错,朕自会担待。”

    “歙儿!”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太后脸色极为难看:“皇帝怎如此不懂哀家的苦心……”

    “皇上与公主许久未见,且公主现今抱恙,皇上一时心急罢了。” 嬷嬷轻声劝解。

    “唉,” 太后无奈地摇头,“那孽障一回来,哀家恐日后都不得安宁。”

    “公主尚年幼,日后定会如林小姐那般乖巧懂事。”嬷嬷劝道。

    太后摆手道:“她若能及月儿半分,哀家便可省心了。”

    *

    “聂蕊,你是不是又去打扰哥哥学习了?”

    “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给哥哥添麻烦吗?”

    妆容精致的女人满脸嫌恶地瞪着跪地的女儿,伸出手用力戳了下她的额头:“你怎么就是这么不懂事?”

    “对不起,妈妈,我,我只是想问哥哥要不要吃糖……” 小女孩身形微微后仰,又赶忙跪正,眼神中满是不安与讨好,“对不起,妈妈,你别生气……”

    “你以为你哥哥像你一样只知道吃吗?” 女人鄙夷地说道:“你少去打扰他,知不知道?”

    “知道了,妈妈。”泪水夺眶而出,小女孩忙低下头。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渐远,小女孩才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想麻烦哥哥,只是想找哥哥问…… 问,问问妈妈怎么才能不,不讨厌我……”

    “昭昭别哭了,来哥哥带你出去。”

    漆黑的房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小燕尾服的男孩,小女孩回头眼眸骤亮:“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昭昭此次前往齐阳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怎的睡着还啜泣不止?”

    “哎呦,我的陛下哟,您快歇歇吧,您转的奴才的眼都晕了……”

    “朕这不是心急吗?”

    “您再急也无用啊!药性已发作,太医说了公主需安睡片刻方能苏醒。”

    ……

    耳畔传来刻意压低却难掩忧虑的话语,聂蕊缓缓睁开双眸。

    满目典雅的金黄之色,帷帐之上绣工精美,龙纹若隐若现。想到刚才的梦,她刚转动身子,眼前便浮现出那张与梦境重合的面庞。

    “哥哥……” 聂蕊神色恍惚,“你是来救我的吗?”

    聂歙满脸的紧张被这一句话逗得消散几分,笑道:“是啊,哥哥来救你了!”

    他探手轻抚聂蕊的额头,“怎的还是这般倔?让你跪,你便找处地方坐着等我前来,偏每次都执意跪着。”

    “左右那殿中无人,你跪与不跪又有谁会知晓?即便被发觉,还有哥哥在,你却总不听劝!”

    “如此冷的天,也不怕冻着?瞧着也不愚笨,怎的让你偷个懒,却非要照做……”

    聂歙滔滔不绝地说着,半晌未却没听到一句反驳,心中陡然一惊,莫不是他言辞过重?低头对上聂蕊望着他的目光。

    那里面的太过繁杂,尚未及分辨,便已消逝不见。

    这是她的哥哥。聂蕊主动握住聂歙的手,长睫低垂掩住眸中的神色:“哥,我好想你啊……”

    声音苍白沙哑,聂歙从中听出无尽的委屈,他爱怜地摸了摸聂蕊的头:“亏你还念着我。”

    “既已醒了,便先吃些东西再睡。”

    “你就歇在宫里,等养好在回去。”

    聂蕊点点头仍目不转睛望着聂歙,复而又道:“哥,我好想你啊。”

    “出了一趟远门,如今都会哄我了,我如今知道你想我了。”

    虽是这样说着聂歙唇角却已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温和的眉眼间盈满了宠溺,“我尚有些折子未曾批完,待处理完再来瞧你。”

    望着聂歙离去的背影,聂蕊的视线渐渐被一层水雾所笼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久没有见你……

    聂蕊缓缓坐起身来,才刚喝了几口粥,就瞧见太后身旁的嬷嬷匆匆前来催促。

    “公主,眼下宫门快要落锁,太后娘娘唯恐公主赶不及出宫,特意差遣奴婢前来送您回去。”

    嬷嬷姓林,是自太后入宫起,便跟着身边伺候的。让人下着雪还跑上一趟,看来着实是着急的很。

    “不必了,林嬷嬷且自行回去禀报,本宫即刻便回。” 聂蕊擦拭着嘴角,声音幽然。

    已经这般说了,可林嬷嬷依旧放心不下,执意要送,那副模样,好似生怕聂蕊会滞留宫里似的。

    就连思谨这样性子沉稳内敛的,面色也难看起来。聂蕊倒是觉得无所谓,想送就送不怕冷就行。

    雪落纷纷,路面湿滑难行。林嬷嬷在前头引路,一心只想快些将聂蕊送出宫去。怕半路上皇上派人前来阻拦,林嬷嬷中途改道,从御花园过。如此一来能抄些近路,早早抵达宫门口。

    天色已然黑了,周遭被随行侍从手中琉璃盏晕出暖黄光晕。

    走着走着,思谨发觉路径与来时不同。只是此时发觉已经晚了,已经行至御花园前。她面色骤变,身旁的思语更是气得身躯微颤。

    未被选到聂蕊身边伺候前,她二人不过是后宫里籍籍无名的小宫女,平日里是没有资格上前伺候的,御花园更是没来过几次。后来刚熟悉些宫中事务,便随聂蕊出宫开府。此刻天色昏沉,宫墙和宫道上又都覆着雪,一时没有发现这条路的从御花园过的。

    待发现时已然迟了,思谨冲思语摇了摇头,思语恨恨瞥了前面的林嬷嬷一眼,赶忙回到聂蕊所乘轿子旁。

    所幸暖轿封闭严实,轿内之人应该瞧不见外面情形。

    眼瞅着即将步出御花园,思谨与思语对视一眼,皆暗自松了口气。可还未等这口气完全舒缓,抬暖轿的粗使宫女中不知谁脚下一个踉跄,其余三人也跟着打了个趔趄。

    轿身剧烈晃动,几近倾翻坠地。

    “公主!”思谨与思语齐声惊呼。

    闻得呼喊,匆忙赶路的林嬷嬷也吓了一跳。

    聂蕊不慎磕到了头,所幸暖轿被厚实的锦缎严密包裹,并不觉得疼,只是原本昏沉的脑袋更是不甚清明。

    “本宫无碍。”聂蕊坐定后,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前行。

    见状,思谨与思语这才退至一旁。

    然而,也就是这时聂蕊抬眼,视线穿过夜色里纷扬的雪色,落在不远处一座精巧的八角亭上。

    亭顶铺设着琉璃瓦,虽已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可在檐下灯光的映照中,散发出些许斑斓的色泽。不难想象,若未被雪掩,这亭子该如何夺目。

    暖轿从亭子旁经过时,眼角余光略过旁边的两根较为粗壮的木柱上,那木柱上空无一物如此在夜色里也很是突兀。

    好像它的上面总要有些什么才会妥当些,比如——秋千。

    刹那间,聂蕊身体骤然紧绷,下意识地捏住暖轿的帘子。手背上青紫色的脉络浮现,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漫天飞舞的细雪,一时间肆意蔓延出大片大片令人目眩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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