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易染将刀举过头顶,一个侧身,就朝着黑衣人的方向劈了过去。

    凌误雪撞上了跟在周易染身后悠哉悠哉的黑衣人,她没想自己这一举动不仅没将黑衣人撞到,反倒是因为反作用一晃跌到了地上。

    同样的,黑衣人也被凌误雪撞了一个踉跄,差点没躲过周易染这一刀,顷刻之间,刀刃带起的风划过他的脸上的黑纱,当即,黑衣人的半张脸就暴露在了阴冷的空气中。

    半张脸之上,巨大的黑色胎记蔓延至几乎各处皮肤,甚至看不清鼻子嘴巴的模样,显得莫名地可怖。

    凌误雪仔细地看着,想要记住胎记的纹路,就发现黑衣人从衣裳上割下一块黑布又把脸蒙上了。

    好警惕这人。凌误雪暗叹一声。

    黑衣人恍惚地摸了一下方才暴露在空气中的脸,又直勾勾地地看向月光下满怀着愤怒盯着自己的周易染和跌在地上一脸警惕的凌误雪,哂笑了一下。

    面罩已破,再动手便是破了自己的规矩。看来这次的任务是注定完成不了了。黑衣人又想起这些日子虚与委蛇呆在周易染身边,只为诱骗他杀掉凌误雪的经历,摇了摇头。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过。

    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达成了合作,还让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他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冷呵一声,同时取出腰间备用的长鞭,朝着周易染挥去。

    周易染没有武器,怎么可能是黑衣人的对手,当即就被一鞭打偏了身子,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痛呼后,松开了紧握着刀柄的手。

    凌误雪只看了一眼表情痛苦、跌坐在地上的周易染,便死死地盯着黑衣人,虽然周易染因为一些事害自己不得安生,但他也算被天降正义惩罚了,如果丢了性命,未免就有些过了。

    夜光下,犀利的声音划过,如蛇一般蜿蜒的鞭子紧紧地缠绕住了刀刃。

    下一秒,大刀就落回了黑衣人的手中。

    黑衣人没有再次动手,而是将刀收回刀鞘,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可真是令人意外,竟然让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黑衣人看着捂住自己身上鞭痕颤抖着的周易染,“这一鞭,就当你把这几日愚弄我的债还了。”

    说完,黑衣人又走到凌误雪身边,用刀替她划开了绳索,“至于你,既然上天都不愿让你命丧于此,我便提醒你一句,上林县不会有人再来杀你,但你若想要入京,就需远离你的枕边人。”

    凌误雪明白黑衣人这是放过他们了,她站起来,松活了一下被绑得疼痛的手,看着黑衣人正要远去的背影,问。

    “所以,你想杀的人是寒九英是吧,我只是被牵连了对吗。”

    闻言,黑衣人离开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撂下一句话,“任务目标就是你,其余我一概不知。”

    说完,他就朝着前方一直走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是没机会问出更多信息了。

    凌误雪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有些事想想就明白了,但有些事怎么想都明白不了。

    寒九英得罪了朝中权贵,就算主动离京被人追杀也正常,只是为什么这个杀手独独朝着自己下手就很奇怪了。

    难道是要用自己的死,警示寒九英?

    如果真是这样,她回县衙可要和寒九英好好谈谈,看看他是否知晓此事。

    如果他不知晓,正好可以商量一下,以后遇到诸如此类情况该如何面对。毕竟做交易就要承担风险,自己凭借县令的名号得到的收益并不少。

    但如果他知晓此事,与自己成亲只是为了拿自己挡刀,那么。

    凌误雪的瞳色变得幽黑,她会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有仇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凌误雪想着想着,寒九英为自己惩治许耀祖等一系列人的回忆突然闯进了她的脑海,她不由得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她在想什么?怎么还无端猜忌起正直的县令大人来了?

    凌误雪知道,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得在其长成参天大树前扼杀它。

    因此,凌误雪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县衙一问清楚,她得尽快结束对县令的猜疑,即使只有方才那一瞬间,不然都会对之后的合作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凌坊主……”微弱的声音把凌误雪拉了回来。

    凌误雪回头,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刚刚挨打走不动道的周易染趴在地上。

    “你有什么事吗?”凌误雪问,但一直没有停住离开的脚步。

    周易染本来因为疼痛的虚闭的眼睛瞬间睁大,虚弱的声音猛得拔高,“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今夜迟迟不能回家,还不是拜你所赐。”凌误雪一听就知道周易染打的什么主意,她翻了一个白眼。

    “可你不是没有事吗?”周易染焦急地说。

    “没事?”危机解除,凌误雪想到脖子上那个刀口就是气。让他在这荒郊野岭呆一晚上也不算委屈了他。

    况且她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把一个男的带回去。

    因此凌误雪不顾周易染叫喊,想要一走了之。

    看到凌误雪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周易染的叫嚷声愈发大了起来,大有吵得凌误雪不可安生的趋势。

    可神奇的是,凌误雪不仅没有受此影响,还从这听到的嘲哳声中,听到了来自截然不同方向的阵阵马蹄声。

    而这马蹄声中,还夹杂着自己熟悉的男子的呼唤声。

    “凌姑娘。”

    呼唤声似风一般微弱,混杂在杂音声中,但凌误雪偏偏就是听到了。

    她的便宜夫君来了。

    凌误雪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看到通向县衙的树林里透出的微弱光亮,索性停住了脚,等在这里。

    一旁还在叫唤着的周易染同样也感受到了动静,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嚷嚷,惊喜地说,“有人来了?”

    “对,我夫君来了。”凌误雪一本正经地说。

    周易染不说话了。

    凌误雪嘲笑他期望落空,反而自己专心致志地看着远方那处。

    不一会儿,凌误雪就看见一个男子将一个火把举得老高,骑着马朝着自己奔来。

    他的发丝杂乱飘扬,甚至挡住了大半张脸,但凌误雪就是知道,那是寒九英。

    他身后,是紧随他而来的僚属。

    寒九英见凌误雪注意到了他,也高兴地喊了一句,“凌姑娘!”

    凌误雪适时地展露出笑意,有些莫名地高兴。

    凌误雪也不懂为何之前县令晚上来找她时,她会感到烦躁,现在的自己却有淡淡的喜悦缠绕在心间。

    她看着火把映照出的寒九英汗湿湿的脸庞,突然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一定是寒九英为了确保自己这个合伙人的安危,夜里疾行赶路的模样给了自己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内心才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类似欣悦的暖意。

    一定是这样。

    寒九英勒马停住,凌误雪见状走到他的面前。

    她看了一眼寒九英身后黑漆漆骑着马的一群人,才发现人数如此之多,有些意外,“你派了这么多人来找我?”

    “他们都不睡觉?”

    寒九英从方才开始一直都在试图确认凌误雪的安危,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现在离近了,听到凌误雪疑惑的二连问,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把头低下去,咳嗽了几声。

    期间,寒九英的视线有意无意从凌误雪身上的略过。

    这一略过,寒九英立刻就注意到了凌误雪脖子上的异样。

    火光浮动,照出凌误雪脖子上的细小伤口,虽已经不再出血,却异常火红,刺痛了寒九英的眼睛。

    “凌姑娘你怎么受伤了?”寒九英焦急地说。

    “还痛吗?”

    闻言,凌误雪的眸子里浮出水光,指了指背后倒在地上的周易染,柔弱地说,“痛,他当时用刀割破我脖子时可痛了。”

    “凌坊主你怎么能这么说,不说我是不是故意的,我们好歹也并肩作战过!”周易染立刻不服气地说。

    这女子给他穿小鞋!

    “来人,把他抓起来,押回去严加审问。”寒九英脸色黑得十分难看,一半愤怒,一半心疼,当即就吩咐属下行动了起来。

    看着骂骂咧咧被人带走了的周易染,凌误雪收起了方才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就打了一个哈欠,突然想到刚刚的黑衣人的话。

    “对了,我想问——”凌误雪看向寒九英,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火光浮动着他温和的神色,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落了下去。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寒九英以为凌误雪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善解人意道,“你现在应该很累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好。”错过了这次机会,凌误雪也没纠结,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有些昏昏欲睡。

    不适合谈话。

    凌误雪三两下就爬上了寒九英的马,示意他跳转马头走。

    马背上,不一会凌误雪就呼呼大睡。只是苦了寒九英,不仅要骑马,还要时刻注意凌误雪的动静,防止她掉下去。

    直到走到了县衙,把凌误雪送回了房间,寒九英都没有记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另一边,没有得到寒九英找回夫人的消息的叶员外还在林间转悠。

    他找遍了每一处角落,就连受伤的车夫和坏掉的马车以及从马车中落出的绣球都找到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寒县令的夫人。

    直到东方既白,他才方知此次无缘拿到寒九英所承诺的报酬,依依不舍地从林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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