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知道柯南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但也没有特别少。

    他从未想过将身边的普通人牵扯进来,尤其是兰和园子,那些家伙的危险性,远不是高中生可以应对的。

    那是他的不可说。

    因此,哪怕察觉到园子的洞悉,他都从未想过承认,甚至打算再联合灰原做一场戏打消她的疑虑。

    但灰原却告诉他,她两次前往工藤宅调查,不仅是因为没有尸体无法确认死亡,还有个原因是铃木家暗地里的动作——在工藤新一被灌药后,铃木家的势力曾暗地里大范围搜寻他的线索。

    组织成员生怕暴露,才会两次派人去确认调查。

    好在后来铃木的势力没再找人,而工藤宅灰尘密布,终是被定性为已经死亡。

    很难不去想,铃木家为何突然调查又突然放弃呢?

    这其中的起与终,又与园子认出自己的哪个时间点相对应?

    最好看穿的人,性情最开朗大方的人,却是最难看懂的人。

    不喜欢的女人的内心,福尔摩斯能看穿吗?福尔摩斯看不穿内心的女人,就代表着喜欢的人吗?

    车辆在向前疾驰,仿佛老天也知道即将步入破案的高潮戏份,云层压得很低,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铃木园子第一次运用权势,强制要求藤原健推掉通告,在酒店里等着,为了方便交涉,她跟着警车一同前往。柯南自然是熟练地坐在后座。

    而毛利兰也跟了上来。

    至于毛利小五郎,因女儿被捕一事过分激动,以袭警的罪名被扣下再教育。

    毛利兰从解除嫌疑后一直很沉默,她坐在最边上,望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阴云下一切都灰沉沉的,甜品店的招牌亮起霓虹灯,鲜艳的多巴胺颜色格外显眼,她扭头问柯南:“吃过饭了吗?”

    折腾到现在已经下午了,她刚刚似乎听到了谁肚子叫的声音。

    柯南捂住肚子讪笑两声,园子当仁不让拿出手机,联系酒店方准备些吃食,等他们到了可以一边吃一边等进藤麻理子上门。

    铃木园子挂断电话,揉着肚子叹气,又有些欣喜:“酒店甜品有草莓挞诶!”

    要说三个人的青梅竹马,少不了一起吃甜品的经历。

    每次工藤新一都会抱怨为什么要拉自己来这么女孩子的地方,但甜品端上来后也没见他少吃。

    毛利兰当时没想过深入了解新一是否喜欢甜品以及喜欢哪种甜品,总之成功拽过来就是了。

    时值樱花季,店内主推各种樱花味的甜点,于是索性点了樱花主题的套餐,有男孩子在,不怕吃不完。

    圆圆润润的樱花冻,捏成樱花形状的糕点,粉粉嫩嫩的摆满了桌面,看着就少女心满满,还没吃就感觉甜化了。

    工藤新一单手托腮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樱花苏打水,看两个女生尖叫着可爱舍不得吃,然后一口一个,还配着八卦吃甜点。

    工藤看着她们聊女生的话题,有点无聊,但还坐得住,毛利兰斜眼过来,突然有些气鼓鼓,轻哼:“在想什么呢?”

    工藤新一没走心,只理解了字面意思,于是也回答了字面意思:“说起甜品,有一部侦探小说讲的就是……”

    又开始了。

    毛利兰扭头想拉同盟一起谴责,却看园子听得起兴,心下憋闷,拿起一盘蛋糕重重地砸在工藤新一桌前:“你把这个吃了。”

    然后她扭头和铃木园子继续讲中断的八卦。

    后来想想,新一一直在迁就她的步伐,能回想起来的,除了滔滔不绝的侦探小说,竟回忆不起多少他其他的喜好。

    那次吃甜品,新一似乎临走前又点了什么打包,但她不记得了。

    能想起的只有打扫工藤宅时,曾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一张印有草莓挞的相纸。那是否就是新一的喜好呢?

    锁定嫌疑人后,想要捕获并不难,尤其当嫌疑人并没有想要隐瞒行踪或逃亡的情况下。

    进藤麻理子出现在房间门口时,雨突然下了下来。

    暴雨倾泻,雨水砸在窗户上的白噪音压下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因而屋内所有人都在进藤麻理子拉开外套时,才发现藏在衣服下的炸弹。

    她说:“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的,阿健。我没想伤害你。”她目露痴迷,但紧接着又愤怒起来,说了但是,“但是,你居然和她共处一室!”她愤怒地指向毛利兰,神色癫狂,眼里恨到充血。

    铃木园子皱眉,侧身挡住毛利兰:“喂!我们也在呢。”别说得好像只有两人在房间共处一样。

    进藤麻理子见她声音都在抖,不屑地冷哼。

    不过是个白痴大小姐,根本没有危险性。

    倒是那个叫毛利的,居然让藤原健主动找到她的家里,不可原谅!

    藤原健啊,那是她交往了七年的爱人啊,他们相识于微末,她在他还是地偶时就陪在他身边,那时多美好啊,握手会上人寥寥无几,藤原健会拉着她的手,和她诉说着喜爱,告诉她有多么期待和她见面,解释与别人握手只是为了工作,他们那时多相爱啊!

    但全世界都要与他们的爱情作对,该死的经纪人让他不得不应付更多的人,甚至阻止他们见面,连社交账号都要管控,不再发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暗戳戳的细节。还有那些所谓的粉丝,根本不了解他的过去,居然放肆地口口声声说喜欢。

    可恶,可恶,可恶。

    该死,该死,该死。

    她的藤原健被逼着离开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和不喜欢的人营业。

    不过没关系,她想,她会将他解救出来。

    从这个肮脏的世界中解救出来。

    她成功了一次,又一次,那些讨人厌的自称女友的粉丝被骚扰地退网、退学,消失在庞大的粉丝群中。

    但还不够,人数越来越多,她想,她得做点什么,让那群碍眼的人一起消失。

    于是她杀了一个人,扔到了娱乐公司楼下。

    但没等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藤原健再散播出去,藤原健去见了年会上一面之缘的女生,还去了对方家里。

    “不可原谅。”

    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不可原谅。

    “你懂我的吧?”进藤麻理子居然问毛利兰,“你一定懂我的。你看,你被冤枉,现在有生命危险,但你的爱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他背叛了你,不可原谅。”

    “不如你把他叫来,我们一起去死吧。”

    铃木园子愣住,缓缓地侧过身,露出原被她挡在身后的身影。

    明明门口有人肉炸弹,潜伏的警方因其握着遥控器且躲在遮蔽物旁束手无策,她依旧感到了一种由衷的荒谬。

    ——舞台上所有人,都只是男女主和反派的配角。

    哪怕年会上高光角色是她,哪怕被车撞的人是她,哪怕她就站在屋里,站在进藤面前,哪怕她挡住了毛利兰,进藤依旧会略过她,和毛利兰直接对话。

    哪怕暗恋的人是她。

    是了,暗恋,便是不为人知、说不出口、见不得光的感情。

    铃木园子深吸气,挪开一步,让自己的动作吸引进藤的注意力,而在沙发后面,柯南正悄悄举起手臂,她眼尖地看到他手表的表壳竖了起来。

    铃木园子哼地很用力,声音放大,将骄纵的千金演绎得淋漓尽致:“兰和新一才不是你那种一厢情愿。”她故意刺激对方,想让进藤动作幅度大些,稍微离开遮蔽物,蓄势待发的麻醉针就能射出。

    说来好笑,她居然也会批判他人自相情愿,明明她自己都是个单恋者。

    以前她不是没试过转移自己的感情,不停地接近符合自己品味的帅哥,但感情不为人的理智所控,兜兜转转她心动的都是与新一相似的脸,而那些相似的脸一个个都对自己不假辞色,却对兰亲近有加,搞得她越是努力就越是火大。

    后来发现自己比兰更早发现柯南异常的时候,她不是没暗喜过。

    人性所致,在她破罐破摔被柯南抓到马脚后,她难免会闪过一个念头——是否,她是有机会的。

    在三人一起长大中未浮现的念头,在兰红着脸否认不是工藤夫人时未浮现的念头,在发现柯南和小时候的新一长得一模一样时未浮现的念头,在多次配合柯南破案时未浮现的念头。

    却在柯南戳穿自己后、在兰产生动摇后,一次次冒了出来。

    夜深人静,她无数次想,万一兰……她是否就可以有机会了呢?

    就像被放在书房抽屉中的草莓挞相纸,在庞大的工藤宅中,也是存在着微不足道的一份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会在甜腻的樱花盛宴后,递给自己的那份草莓挞,让她在腹诽万恶的新一又给她不可能的希望的同时,留下了一粒小小的火星。

    这一粒粒火星,本该在没有助燃物的情况下熄灭。

    如果她没有发现他变小又没隐藏好自己的小窃喜的话。

    但这虚幻的助燃物,也该消失了。

    进藤麻理子的话使她清醒过来。

    是最近的变故使她有了不切实际的期望,可实际上,人人看到的、真实存在的恋慕,不包含她。

    能相遇就很好了。

    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人,她能一直陪在他们身边,谁能说她就不幸福呢。

    进藤麻理子疯狂怒骂,上前两步想袭击铃木园子,又忌惮警官,举起遥控器挥舞着。

    人是终于离开了遮挡物,但情绪激昂还攥紧炸弹遥控器,让人不禁捏把汗,不敢轻易按下扳机。

    毛利兰双手攥紧,抬起头,直视进藤麻理子:“首先,我们不是爱人。”

    进藤麻理子愣住,费解地看过来。

    暗处的人们眼睛一亮,纷纷调整准星的锁定位置。

    “而且,他是自由的,我也是。”

    毛利兰站在危险的中心,第一次忍住了没有喊新一,新一是不在,但明处暗处的警察显然更能保护她的安全。

    进藤麻理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语,呆滞在原地。

    柯南果断按下发射器,麻醉针精准地扎入她的脖颈里。同时进藤麻理子的手腕被贯穿,她一声惨叫,遥控器掉落到一旁,警官们蜂拥而上压制住进藤麻理子。

    一直装死不出声的藤原健终于松了口气,看到进藤血肉模糊的手,吓得惊呼连连,拼命往后退。

    进藤麻理子在人海中抬起头,正对上藤原健的脸,惊恐、扭曲、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厌恶共同出现在他的脸上,而厌恶的对象,是她。

    进藤麻理子愤怒尖叫,迸发的情绪甚至压过了麻醉针带来的生理困意,她的眼珠几近爆出。

    她高声尖叫:“一起死吧!”

    柯南眼皮一跳,喊道:“小心!”

    压制罪犯的挣扎间,已经移到毛利兰附近,毛利兰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一直盯着进藤麻理子发呆,自然第一个察觉不对,一个健步冲上前,将进藤完好的那只手向外一掰。

    最后挣扎着按向另一个遥控的进藤麻理子发出惨叫,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昏了过去。

    铃木园子看得心惊胆颤,想冲上去关心毛利兰,却被蜂拥的警察隔离。

    将危险因素紧急排除并毫不留情给另一只手补了一枪后,警官们纷纷称赞毛利兰的敏锐,甚至有知晓毛利小五郎大名的老警察,想撺掇毛利兰报考警校。

    铃木园子看看不过两米外的毛利兰,却仿佛和她隔了一道鸿沟。

    短短两米,是不可逾越的距离。

    女主人公被众人围在中间,而她是见证其高光的路人,遥望着,就像遥望男女主的爱情故事一样。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轰隆隆的雷响,是精神上的炸弹,将心里的野望炸得片甲不留。

    “喂,在想什么?”

    铃木园子愣住,猛地低头,本该在人群中央的小男生双臂枕在脑后,语气懒洋洋地:“事件都解决了,怎么还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看看男孩头顶的发旋,再看看人群中因被感谢而不好意思的少女,有些回不过神。

    “你怎么没去……”铃木园子指向兰的方向。

    “啊?已经没事了吧。”柯南不理解地露出半月眼,“还有什么疑点吗?”

    “没有……”

    铃木园子怔怔地发呆,直到爆破组已将炸弹全部安全拆下,犯人进藤被押送走,还是有些神游。

    “园子。园子?”

    罪犯还要被押送审讯,后置工作才刚刚开始,警察们散了个尽,只留了一个人开车送她们回去。

    早就离开包围圈的毛利兰滔滔不绝自己的心情,但一直会回应她的人始终没反应,叫了好几声,才发现她在发呆,忧心道:“怎么了园子?”

    “啊,哈哈,没什么。”铃木园子傻笑着挠头,找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就是在想,这就结束了啊。”

    毛利兰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结束了还不好?”

    屋里的人陆陆续续快走光了,藤原健也被警方带走配合做笔录,毛利兰眨眨眼,催促:“我们也快点吧,都这个时间了,我还要快点回家做晚饭。”

    铃木园子已经下意识接话,仿佛一切都回归了日常:“真是的,这么大的事,让大叔带你出去吃寿司嘛。”

    大叔又不是没钱。

    都靠侦探小鬼挣了多少委托费了。

    毛利兰笑了笑,没有应下:“没事啦,做饭也不费什么事。而且……”

    “而且?”

    毛利兰垂下眼皮:“嗯……有些事我还要再想想,想清楚了和你说。”

    铃木园子愣住,不敢再随意妄想,应道:“那……好啊。”

    柯南低着头跟在两人身侧,一言不发,沉默地像个影子。

    *

    旧的番剧热度褪去后,新的番剧又捧红新的明星。

    葬送了数个花季少女的案件并没有留下影响,现代潮流高速翻新,新一季的当红流量又换了个人,而追星群体却没什么变化,数不清的私生群被建立,又有数不清的群被解散,每过一秒上一秒都变成了历史,而历史车轮滚滚,循环往复。

    日子还是照常过,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自上次案件中联系不到新一后,工藤新一这个名字在她们的聊天中出场率渐渐下降,毛利兰再提起也没了脸红,而是一副对好友失联满腹抱怨的样子。

    毛利兰说的想清楚后再和她说,也没有等太久,判处结果还未公布,毛利兰就来和她说了她的决定:她不喜欢新一了。

    其实不该太过惊讶,有很多预兆,连柯南都从毛利家搬出来,住到了博士家中,可铃木园子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一种世界被颠覆的震撼。

    伴随着几乎是她整个人生的青梅竹马,她从小就看着他们感情发展的青梅竹马,居然仅仅经过了一个案件,就分道扬镳了?

    她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但她看到兰释然的表情,劝阻的话说不出口,只叹了声,然后愤然表示:“新一那家伙没福气。”她笃定,“是他的损失。”

    毛利兰笑了:“没错,他的损失。”

    今天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却不刺眼,连风吹在身上都暖洋洋的。铃木园子揣着命人收集了一个月的资料,来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

    虽然是休息日,但咖啡厅内人不多,座位之间拉得很远,还有绿植隔断。

    毛利兰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守底线,哪怕和园子来了高档咖啡厅,也绝不让园子请客,只点了自己能承担的一杯饮品。

    然后和她分享自己英雄救美引来的恋爱苗头。

    “……然后他就和我表白了!”

    铃木园子听着激动不已,两眼放光:“然后呢然后呢,你接受了吗?”

    毛利兰脸颊微红,笑道:“当然没!不过他妹妹下周过生日,我答应他下午陪他一起挑礼物。”

    “呦~”

    铃木园子捧着脸,深表羡慕:“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呢?”

    毛利兰羞涩笑骂:“只是陪他挑礼物,才不是什么真命天子。”

    两人笑闹起来,正说着,一个男人越过绿植,探头过来打招呼:“你好,小美女,认识一下?”

    铃木园子嘴角还挂着笑,抬头看去,一个长得还算清俊的年轻男人对她笑出大牙,还比了wink。

    格外油腻。

    但她震惊的不是油腻脸,而是搭讪这件事本身。

    “啊?”铃木园子茫然地看看毛利兰,再看看男人,反手指向自己,“我吗?”

    男人勾唇邪魅一笑:“当然。”

    铃木园子倒吸一口气。

    铃木园子从未想过,她竟会是此番搭讪的主角。

    通常来讲,无论男女,搭讪都是冲着身旁的好友去的,甚至哪怕她铃木千金的身份摆在面前,也大多是向身材性情更夺目的兰行吻手礼。

    ——这绝不是自卑,她从未自卑。她拥有优于绝大多数人的家世、样貌中上、学习尚可、家庭和睦,哪怕她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优渥的生活环境,使她很少遇到烦恼。

    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优渥,她的精神世界同样富足,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青春期少女的小躁动。

    因此她可以轻易接受自己在被搭讪方面落后一筹。

    这没什么。

    她的人生已经很如意了。

    尽管如此,尽管她从未有过嫉妒,但毕竟是许愿都是“变漂亮”的小女生,如果说她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那是骗人的。

    她长得不赖,性情还好,不搭讪她的人真没眼光——她也是这样想过的。

    所以当真的有人先一步看到自己后,铃木园子还是十分惊喜,甚至有点难以相信。

    “真是我吗?”她反手指自己,难以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当然是你,小美女。”男子故作帅气地撩了下鬓角的短发,“我们能认识一下吗?”

    铃木园子下意识看向毛利兰,见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好靠自己,摇头拒绝:“抱歉。”

    好在能来高档咖啡厅,男人的素养还算过得去,他没有纠缠不放,绅士地离开。

    毛利兰笑着调侃:“怎么不答应他啊?”

    铃木园子没好气道:“本小姐又不是谁都看得上。”

    已经陷入恋爱苗头的毛利兰非常敏锐:“这么说你有看中的人了?是谁是谁,居然不和我说。”

    铃木园子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某侦探小子的身影,但她赶紧摇摇头:“没谁。有的话我肯定和你说啦。”

    “那说好了哦。”

    毛利兰下午还有约会,见时间差不多了,和园子道别后便走掉了。

    中午过后,咖啡厅内人越来越少,直至只剩自己。

    铃木园子重新要了一杯果汁,想着待会儿怎么和那小子摊牌,不由自主笑出来。

    “这边请。”

    身旁响起的服务员声音唤回她的思绪,铃木园子扭头,刚好和有着不符合孩童神情的男孩对上视线。

    她笑了下:“嗨,大侦探。”

    *

    江户川柯南来的时候并没有多想,距离双方隐晦摊牌已经过了许久,他搜查黑衣组织都进展了不少,自然以为是一些日常缺不可或缺的琐事将他叫出来。

    尽管园子那家伙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未单独约过自己——但自己现在这不是柯南么。

    所以在他赴约后,刚坐下准备甜甜地问有什么事时,就被铃木园子超出预料的话语狠狠镇住:“这次我一个人吃了草莓挞哦,新一。”

    男孩手里的菜单掉到桌上。

    其实在察觉到铃木园子发现自己真实身份后,他有思考过要不要糊弄过去,就像在兰面前一次次掩盖一样。

    但很快他就发现,做不到。

    不像是他和兰待在一起时滔滔不绝推理小说的内容,对方被迫倾听又缺失了讨论,看似他和兰的交流更多,但内容全然锁定在他的单一爱好上。

    铃木园子和他的关系则不远不近,更像损友,甚至多数时候,在他和兰交谈的时候,她陪在一旁,从旁观者的角度,更能察觉到被推理烦透了而焦躁的兰忽视的细节。

    比如他的神情肢体语言,比如他喝水后随手摆放在哪侧的小习惯。

    就是那时,工藤新一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铃木园子也是他毫无疑问的幼驯染。

    于是他放弃了辩解,甚至借口跑到博士家住了几天,等待着,做好了兰冲过来质问的准备。

    但没有。

    始终没有。

    直到兰过来打扫工藤宅,顺便探望他在博士家有没有捣乱,都没有表现出对他身份的知情。

    他满心的疑惑,被端着咖啡前往地下室的灰原哀一语道破:“笨蛋侦探,你难道要让她被好朋友告知心上人的身份,她自己却一无所觉?”

    原来是这样。

    一瞬间,工藤新一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许多过去他以为是千金脾气,以为是搞不懂的小女生的友谊,那些被他忽略的点点滴滴,被园子隐藏下的草莓挞话题。

    都是因为她不可说。

    她没办法说。

    因为铃木园子,是毛利兰最好的朋友啊,反之亦然。

    他早就发现了铃木园子的倾慕,却并没有在意,就如同他不在乎校花的告白,变小前也未明晰兰的心意,意气风发的少年只在意自己热爱的单一事物,其余皆是乏味日常的点缀,少年总渴望波澜和远方。

    而看不见近处的事物,在他还未长大时,便带来了代价。

    意外听到兰的告白,多年的被调侃和习惯了青梅,使他无法深思,便直接定义了自己的心意,甚至因无法恢复身体给予回复,痛苦使他更坚信不疑自己的感情。

    又在终于想清楚后,先一步被青梅甩开,如今又被告知自己的另一个幼驯染,常年因对自己的感情而无法言说的痛苦。

    那些曾被忽视的咫尺,如今直白地怼到他眼前,让他再也无视不得。

    他为铃木园子的不可说感到愧疚。

    因而,在明明一切还是心照不宣地隐瞒时,骤然听到这个满腹心绪不可说的少女叫出自己的本命,工藤新一慢慢瞪大眼,倒吸一大口气:“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是谁?”

    “……哈?”

    居然真的是园子。

    工藤新一不敢相信,依旧狐疑地盯着她的脸试图看出破绽。

    铃木园子哭笑不得:“放心啦,真的是我,我们小学五年级去春游,在横滨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大叔,你观察后认为对方是坏人,于是跟踪对方还……”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工藤新一脸色又红又青,揭人不揭短,动不动挖人黑历史干什么。

    工藤新一给自己脑补的可怜千金小姐形象轰然坍塌,黑线的同时松了口气,还好,园子还是那个园子,园子就应该没脑子开开心心大大咧咧的嘛!

    但他还是问:“你怎么突然?”

    铃木园子却以为他在担心安全问题:“安心啦,从下午开始整层都被我包下了,还找了保镖姐姐们搜查过了,没有监听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也有担心,但刚刚的问题并不是这个意思的工藤新一:……

    不愧是铃木财阀的千金。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拿起菜单,随手点了杯咖啡,等服务员端上来并离开后,才问:“所以找我来什么事?”

    总不是单纯为了吓他一下吧。

    铃木园子看他咽下了咖啡,才笑着开口:“知道问你也肯定不会老实回答,所以我拜托爸爸妈妈查了一下,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小。”

    “咳。”

    还好他刚刚咽下去了,现在只是惊得咳了咳。

    工藤新一放下咖啡,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所以你叫我来是查出什么了?”

    “当然。”

    铃木园子得意地笑了:“你该不会以为,铃木集团做到这么大,会没有黑方的关系吧?”

    工藤新一惊讶地干咽了下。

    不,不是想不到。只是没想到一向不管家族事的无忧无虑的一直像个普通女高的人,会如此语出惊人。

    涉黑这种话居然也会从单纯真诚的园子口中说出来。

    他不禁又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真的是本人吗。

    铃木园子没有再兜圈子,将今天始终贴身放着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装订好的几张纸,递过去。

    “时间太短,能查到的有限,不过求助了爷爷他们,老人家是知道这个组织的。虽然……”虽然严厉警告了她不要再查下去,也不要在好奇相关事件。

    说服爷爷等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撒泼卖乖,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过程坎坷,但不重要,铃木园子轻松略过那个虽然,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们可是堂堂铃木财团!要说对乌丸集团的了解,不会有比曾是商业对手的铃木家了解的更多!”

    工藤新一接过文件,只是前面几行字,就给他带来了从未有过的信息,打开了全新的角度。

    是啊,黑衣组织那边危险又神秘,完全可以从曾是庞然大物的乌丸集团入手调查。

    他很想赶紧翻看剩下的信息,但视线又很难离开对面那个得意的少女。

    不像每次被利用破案后夸张的自信笑声,这一刻的铃木园子笑容更自然,窗外的阳光聚焦在她的脸上,因骄傲而微微抬起的下巴,眼睛眯成自满的弧度却只让人觉得可爱。

    真诚而热烈的,她的性格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暗恋的苦涩不能抹去她的真心,险些遇害也不能,永远勇往直前的大小姐,是家庭给她的底气,更是她的人格魅力。

    工藤新一移不开眼,耳鼓充斥着心跳的声音。

    铃木园子笑着伸出手:“要和我合作吗,大侦探新一?”

    曾经的不可说被打破,过往的压抑只会使她往后更热烈地表达出来。

    往后不再有不可说。

    她现在,不就说出来了?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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