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五年的人生,是如何过来的呢。

    刚落地,见是个女孩,奶奶转头就回家了。三四岁,淮秋的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城市。奶奶为了照顾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带着她去了S市上幼儿园。后来到了小学,大姑姑不愿意转户口,淮秋又跟着奶奶回了老家H市。和父母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看到电视上说的“留守儿童”,她不禁鼻头酸酸的。

    我,也是这样的儿童吗?

    十二岁的暑假,淮秋离开了自己的老家,告别了爷爷奶奶。跟随着没见过几次面的父母,去往他们生活的G市。她蜷缩在车的后座,默不吭声。耳机里的音乐播放得很响,她盯着前座的两个人。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满脸是泪地苦苦哀求他们晚点回去。当时夫妻二人只是甩甩手。淮秋总认为,他们是迫不得已的。但有时望向两人毫无感情的双眸,她也在怀疑。

    越想越多。

    幼儿园。家里人都外出,天气炎热,她吃了支小雪糕,发现后手掌被戒尺打得红彤彤的;早上吃早餐,不小心打翻了一杯牛奶,被打屁股;去商场,拉着家长的手轻轻晃着想喝冰饮料,当众被高跟鞋尖重重的踢在屁股上,淤青留了两个月。

    小学。学游泳怕呛水,小姑姑和奶奶直接开车走人。淮秋哭着追着车道歉。回到家,跪了两个小时,没有吃晚饭;五六年级有了些许的自我意识,被冤枉时回怼了一句,奶奶直接一脚踢在了她的□□。那时她来着月经,疼的跪在地上,扶着床尾。

    越想越恨。

    这是爱,只不过严厉了些。淮秋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

    于是她变得懦弱,逐渐磨灭了两三岁时的活泼。她听话。

    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表面对长辈言听计从,实际上是极端的。不仅懦弱,又是心理扭曲,被裹了很多层外壳。

    没有人走进去,因为他们敲不开。

    当然,也没有人愿意走进去。

    上了初一,女孩有了萌动意识。在密码日记本上偷偷记录着对方。

    “周,时,意。”她一字一字地轻念着。

    不曾想过不多几天,父母以“日记本不小心掉下来摔烂了”为由,将淮秋的日记一页一页地看了个遍。甚至在吃饭时没有感情地念了出来。

    淮秋就像被脱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而脱衣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

    一场大吵无可避免。

    上学时,淮秋喜欢得小心翼翼,无人察觉。无止尽的暗恋,上学或毕业可以说上几句话,她就很知足了。

    好景不长,晚自习和同学传纸条,同学说周时意很可爱。淮秋脑袋一热,留下“周时意确实很可爱”的字眼。不料同学在这句话前写上了淮秋的姓名,撕下了前面的所有。将纸条放在周时意的面前。

    十三年来,第一次感到被欺骗。她甚至不敢苍白地解释。第二天,班上就出现了淮秋和周时意的“绯闻”。许多没有讲过话的男生就跑到淮秋面前“周嫂”地叫着。

    留意到周时意的神情从不情愿到无可奈何再到无所谓,淮秋垂着眼,愈发地不知如何是好。

    舆论从未消停。

    初二下半年,班上一个女生,阮筱眠。因校运会喜欢上了周时意,开始刻意针对淮秋,甚至传起了淮秋的谣言。

    谣言的内容可想而知。是对一个女生最大的侮辱。开始有人信以为真。淮秋被蒙在鼓里,两周后才得知自己被传谣,那时谣言已经传得很广了。淮秋更加地封闭自己,她一边自嘲地想着大家的嘴巴都挺严实,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名誉会不会传遍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可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以及应当如何是好。

    后来,老师摆平了事情。始作俑者梁可茴和阮筱眠被请了家长,写了检讨。两人似乎又与淮秋和好如初。那件事过后,淮秋再也不敢与朋友分享快乐。

    她惧怕被做文章。

    初二升初三的暑假托管,周时意当着兄弟汤向然的面将淮秋拉黑。汤向然是个大嘴巴。很快淮秋又被起哄了整个班。

    淮秋再怎么麻木的心都止不住抽痛。

    两年的喜欢,好像还是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淮秋曾在草稿纸上写过这样一段话:

    我将心脏挖出来赠予你

    你却置之不理

    可它还因炽热而剧烈跳动着

    而我

    只是一副冰冷的躯体罢了

    我常说

    喜欢看你微笑时的眼睛

    明媚热烈治愈

    一切美好的形容词

    可当它们望向我时

    却变得暗淡无光

    我又有什么办法

    喜欢的小狗只对别人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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