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岁遥没跟长姐说实话,她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回府一路上,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两个丫鬟不敢打扰她。

    谁能想到,王爷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旧情,要是早点知道,唉,早点知道也没用,那可是圣旨赐婚。

    王妃姑娘时候可是被大将军和夫人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从没受过什么委屈,反而嫁人后处处不顺,不仅王府里有堵心的侧妃和庶子庶女,王爷还爱动不动冷言冷脸,还爱别的女人爱的要死要活的。

    那个词叫什么,膈应,对太膈应了。

    真那么深情娶她们小姐做什么,这不是害人不浅么,谁稀罕在他们的爱情里插一脚,小姐多的是别的男子娶。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金岁遥两个丫鬟都是跟她从边关来的,骨子里边关女子的彪悍,在她们看来她们是金岁遥的丫鬟,可不管殷承瑄是王爷,都替金岁遥抱不平。

    感觉到马车平稳停下,金岁遥心不在焉,珠玉出声问侍卫兼车夫:“车怎么停了?”

    侍卫恭敬地回答:“珠玉姑娘,前面刑部的人在查抄犯官家眷,有些乱,卑职怕王妃受到惊扰,等他们过去卑职再继续驾车。”

    金岁遥缓过神,听到侍卫的话掀开纱帘朝外看。

    这几日金岁遥不出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殷承瑄在宫宴上闹出私通之事,才过一天,某个御史就揭露户部左侍郎叶正明贪污受贿,证据确凿,叶正明当场被下狱,与此同时牵连出一连串官员,这是近三年最大的贪污案,刑部光抄家就要忙活一阵子。

    百姓围着门口看那些达官贵人被抄家,闹出许多事来,正好转移了殷承瑄与渺美人的事的注意力。

    百姓看看热闹,而上层权贵明知户部左侍郎是受了顾家的连累。

    户部左侍郎叶正明是户部一把手,早已架空顶头的老尚书,他的嫡长女嫁的是忠勇伯府顾家。

    命顾祁岸接管黔南军的旨意已经下来了,秦家被顾家算计失了黔南军,还被秦家知道,秦家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连宫里淑妃丽修仪貌似都闹翻了,户部左侍郎与顾家是姻亲,便成了两家斗争的牺牲品。

    说起来,秦顾两家这把火,还是殷承瑄点的。

    以往秦顾两家亲如一家,但秦家到底出了一个齐王,贤王好不容易有机会从老四手里抢到黔南军,不可能真放心将黔南军留给一个秦家,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安心。

    只是贤王那时候还不想与秦家生隙,动手很谨慎,却不想被殷承瑄透漏给秦家,秦家自然气疯了。这会儿两家斗得如火如荼,贤王也很懊恼没有把事做更隐秘。

    殷承瑄说过,胆敢朝他的东西伸出手就要付出代价,贤王失去一个户部侍郎,又与秦家闹翻,虽得了一个黔南军,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叶正明也实惨,谁让他与顾家是姻亲,自己又为官不正,才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

    那些被查抄叶家人此刻再无往日的荣光,个个形容狼狈,被官差粗鲁推搡前行。

    其中一个年轻女子金岁遥眼熟,之前在长公主宴会上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因父亲犯罪跌到泥泞里。

    真是人生无常。

    金岁遥远远瞧见一行人走远,直到看不到人,也是撞见这一幕,她突然就想开了。

    她是大将军的女儿,有阿爹阿娘、大哥长姐爱护,长这么大,一直锦衣玉食,比世上大多人好太多了。

    只是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她又不是活不下去,她的世界里除了殷承瑄还有很多人,父母,兄长,姊妹,朋友,何必围着一个男人转,爹娘把自己宠这么大可不是让自己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金岁遥向来想的开,不为难自己,说句不好听的,天塌下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死就死了,没什么痛苦的。

    就当丈夫死了,这样想便好了。

    秦王府的湖中春日时栽了莲藕,如今已经长出碧玉盘似的荷叶,零星的花苞儿粉粉嫩嫩的,隐在碧叶中,还有金鱼在水中嬉戏,煞是好看。

    那个发冠,金岁遥把它扔到了湖里,眼不见为净,湖这么大,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金玉惊呼,心疼的滴血,那个发冠值五百两银子啊,她得攒多久钱才能买,就这么扔到水里听了个响。

    “扔就扔了。”金岁遥蛮不在乎,她现在宁愿把发冠扔到湖里,也不想给殷承瑄花钱。

    晚膳厨房新做了荷叶鸡荷叶饭,边塞之地荷叶这种水生植物很少,金兮新奇这种吃食,没想到那湖里的荷叶不仅好看,还能拿来做菜。

    整只鸡下肚,肚子撑得鼓鼓的,躺在贵妃塌上消食,这时候珠玉很贴心地端上一碗山楂水。

    今日买的首饰琳琅满目摆满了屋子,散发着珠光宝气,金岁遥让珠玉和金玉自己挑,有喜欢的就送给她们,其他梧心苑的下人虽然没有但也得了一片金叶子,下人间瞬间沸腾,就喜欢这么大方的主子。

    王妃赏赐东西,知道主子不喜欢扭捏,大珠玉她们谢恩后就欢喜地在首饰面前挑起来,也不贪心拿一个便好。

    ***

    上朝时殷承瑄见到许榭轩,两人同朝为官碰上并不稀奇,许榭轩不刻意亲近只远远点头示意。

    即使殷承瑄想拉拢姻亲,也不想表现得太急切,贤王在朝上大肆拉拢党羽已经惹得皇帝非常不悦。

    皇帝老迈,这两年卷入皇子夺嫡而贬谪抄家的官员权贵不在少数。

    见到许榭轩,殷承瑄想起了金岁遥,晚上来了梧心苑。

    进入梧心苑,主仆没有准备,满屋首饰映入眼帘,愣了许久,殷承瑄私库里不缺珍宝,但,这么多首饰摆在外面,他还是头一次见。

    吉祥公公目瞪口呆,王妃是把半个琉璃阁买下了吗?心里生出担忧,瞧王妃这花钱的能力,突然觉得,王爷的压力好像有点大。

    梧心苑的丫鬟见到殷承瑄虽然给他屈膝行礼,但对他的敬仰已经一落千丈。

    金岁遥抬眼看一眼殷承瑄,身子纹丝不动,懒懒倚在贵妃塌上,“王爷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我过来看看,这两日有事,未曾到过梧心苑。”

    金岁遥哦了一声没啥反应,啜了一口山楂水,既不让人坐也不吩咐上茶。

    殷承瑄就自己坐了下来。

    吉祥公公发现今晚的梧心苑,每个丫鬟小厮脸上喜气洋洋的,像过年一样。

    他靠近金玉,好奇地小声地问:“金玉姑娘,你们这儿今晚怎么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是好事,不过就是王妃赏了我们每个下人一片金叶子而已。”

    王爷现在不受她们梧心苑全体待见,吉祥公公是服侍王爷的人,金玉同样看他不顺眼,但还是回答了,用风轻云淡的语气。

    而!已!

    吉祥公公瞪了瞪眼睛,又不是逢年过节,即使在王府做下人月钱高,一片金叶子也抵得上一个下人一个月的月钱了。

    他又眼尖发现金玉头上的金簪,话在舌头上打转儿,不禁又问:“金玉姑娘你买了新簪子,还是金的?这成色得值上百两银子了吧。”

    “这是王妃赏的,琉璃阁买的,我和珠玉都有。”金玉眼睛眨也不眨地说。

    吉祥公公酸了,比醋缸还酸。

    殷承瑄与金岁遥两人呆在一起实在无话可聊,金岁遥不懂朝廷中的事,殷承瑄也不懂女人那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沉默了一会儿,金岁遥皱眉,她已经接受了殷承瑄和渺美人的事,今后就当和殷承瑄搭伙过日子了,现在她不喜欢和殷承瑄同处一处。

    故意提起:“今天三嫂难得约我出门去琉璃阁买首饰,我就和三嫂随意买了几件,王爷不会觉得我买的多吧?”

    殷承瑄进来时是觉得金岁遥太过挥霍了些,随后又想起她和最是骄奢淫逸名声在外的魏王妃在一起,想必是受了魏王妃的影响。

    这才刚开始,殷承瑄根本没意识到,金岁遥较之魏王妃还要过之而不及。

    魏王妃名声一向不太好,骄奢淫逸,善妒跋扈,成了外人眼中的刻板印象,和贤良淑德的贤王妃比起来名声上差了不止一点。

    “你想买便买,不用过问我。”

    金岁遥作出松一口气的表情,“那就好,我还怕王爷嫌弃我买得太多,觉得我不会持家。”

    她转了转眼眸,语出惊人:“王爷你也知道女子的首饰是不能缺的,三五时就要添一回,回回都要到琉璃阁买,太麻烦了,我正在考虑,要不干脆把琉璃阁买下来算了。”

    珠玉金玉震惊,王妃什么时候想买琉璃阁,她们怎么不知道?

    吉祥公公腿一软,险些栽了一个跟头,结结巴巴地重复:“买、买下来?”

    “是啊,就当做是王府的产业,这样王府女眷想添置首饰就不用买了,既能节省开支还能为王府添收入,不是一举两得吗?”

    殷承瑄跟不上金岁遥的思路,想不明白,为什么买首饰得连着首饰铺子一起买下来?

    他缓了缓,正色道:“琉璃阁是荣昌长公主府的产业,不会无故变卖,你不要宣传出去,免得长公主府的人误以为秦王府在打他们铺子的主意,王府琐事繁多,你刚开始打理王府内的事本就不容易,还是专心王府的事为好。”

    “我随便说说而已,既然王爷这样说那便算了,我也不缺铺子。”金岁遥陪嫁了十几家铺子,都是交给底下管事打理,她既不缺钱又不喜欢经商,要那么多铺子干甚。

    聊完买琉璃阁,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殷承瑄发现金岁遥要不了几句就语出惊人地来个“随便”,这天实在难聊,他只好借口有事离开梧心苑。

    这么晚,要么回自己院子或书房,要么去妾室那里。

    金岁遥:爱去哪去哪。

    几个丫鬟眼睁睁看着,王妃把王爷赶走的事世上少有,但是她们有种直觉,往后她们王府里不会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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