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接驳的那艘登陆舰已经返航……”两艘远远观望的战舰都注视着这艘孤舟,站在瞭查站注视着整个空间站群的那个人,也将目光放了过来。

    “他们接到人了?”

    “禀监察使,疏散舱火势太大,监控里看不清楚。”

    “愣着干什么,拦不下他,你们可得看好脑袋。”

    秦副官远远看到空间站群中亮起大片细密的光点,雷达告警也叫起来,连舍内常驻的三个航空大队竟一齐升空,直直扑向登陆艇。

    “所有舰载机,立刻全建制投入战斗,近防、中防系统,自由开火,哪怕是一片太空垃圾,也不要漏过去!”秦副官紧攥着拳头,按照制度,一个空间站群能有一个航空大队处于常备状态是需要三级战备状态的,现在三个航空大队都能立即起飞,这连舍五,从一开始就是天罗地网。

    可他们全舰只有一个航空支队,十六架J34,可对面的敌人是他们的三十六倍。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身后的战舰,能独自抗衡整个空间站群的防御工事的同时支援他们。

    “打开所有导弹发射井,部署所有导弹发射平台,投下反建筑重炮,我要一波打掉这边绝大多数反舰炮台!”

    战舰两侧和顶部中轴线上的外部装甲被巨大的机械手从内部拉开,一排排紧闭的导弹发射井一齐开锁,雷达上密集的锁定线指向一个个目标。舰腹向两侧划开,数十座导弹发射平台一组组投入太空,却在正中留下了极为空旷的一片,和其他小巧的,像是小型飞船似得导弹发射平台不同,任谁看来,第一眼都会被庞大的炮管吸去目光,□□和弹头的两个扬弹器前后并在炮闩上,药室下是庞大的拥有四台反推发动机的运载平台,机械臂将连接着平台四角的回收链挂在外部结构架上。

    “不对,就算郑福和孟方反目,郑福一条狗而已,哪来的这么大权力,能让整个空间站群进入战时状态。”司烟看着雷达上密密麻麻的光点,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冒出头。

    “方千秋。”柳挽溪对上司烟的眼神,两个人都意识到对方的猜想,“背后有监察使!”

    “旗舰中队今天的轮值支队立刻升空,随时准备加入战斗,其他两个支队冷启动,五分钟内必须升空。驱逐舰继续保持静默。”柳挽溪熟练的下达着一条条命令,三艘战舰就像她的臂膀,随着她的心意展开、行动。

    “四点钟方向,三五旗巡,我部通讯代码接入。”

    “三五旗巡。”秦副官看向四点钟方向,那只有几个不起眼的光点,“接!”

    “舷号四七九,请总负责指挥官应答。”

    “我现在是四七九的总负责指挥官。”

    “序列代号预零一,我在你的四点钟方向,注意敌我识别,不要主动攻击空间站升级冲突,我部将全力保障你部全体离开交战星域,传柳少将令。重复……”

    秦副官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好似悬在脖颈上,斩首刀一样的反舰炮台,又扫过舰桥上等待命令的指战员,“退弹!重载防空导弹,重炮给我换上后发霰射弹。”

    “秦大哥……”

    “这是命令!”

    密密麻麻的导弹拖着淡紫色的尾焰越过登陆舰迎向敌机,密集的雷达目标让追击而来的敌机导弹引导头换了目标,一头撞在防空导弹上,敌机散开的编队让导弹在第一轮导弹交错后散开,轨迹像是在爆炸中绽开的花朵,明亮的焰火将川流般的曳光截断,却也是承起花瓣的叶。

    “重炮好!”

    舰内各处都听到了舱壁内传出的隆隆轰鸣,反推引擎努力避免重炮产生极大的位移,巨大的弹头划过,在登陆舰旁呼啸而过,导流罩花瓣似的打开,二级□□将子弹头推出去,散开的钢珠连成一片密集的网,横亘在追兵之前。

    “他们的防空导弹还能再打三轮,只要炮台不开火,他留不下孟方。”柳挽溪自信的看向空间站,监察使正冷冷的看着战场。

    “监察使,三个航空大队,对一艘全副武装的战略巡洋舰,仗不是这么打的!”

    “我不懂军事,我也不想和你谈军事,我只知道,一队教廷禁卫加上五百多架战机要是留不下孟方,你这辈子就完蛋!”

    “要是能让炮台开火……”

    “那不如叫我把一戍调下来,和整个二戍轰轰烈烈打一场。”

    “不,不是,不敢,监察使……”

    “你没什么不敢的,既然三个航空大队拿不下一艘登陆舰。”监察使最后看了眼舷窗外闪烁着光亮的战场,“你也该换身皮了。”

    十六架战机环绕在登陆舰四周,身后数倍于己的敌人被钢珠编制的大网逼退,穿过缝隙追来的导弹被自爆钢珠拦截,反舰炮台终究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将军。”秦副官整个人都紧绷着,可再怎么用力控制,身子却仍在颤抖。

    “将军没事,就是晕过去了,接医疗舱!”早已备好一切的医官把孟方抬上推床,李今归拍拍秦副官的肩膀,“没事,没事,好得很,我看过了,最多就是皮外伤,你得撑住,这一船人都依仗着你。”

    “走。全舰注意!回家!!”

    四七九从容的与预零一擦肩而过,指挥官的目光被单向的舷窗阻隔,雷达上嘈杂却规律的几段杂波便是他们的道别。

    “我们的计划要做些改变了。”司烟注视着熊熊燃烧逐渐崩塌的空间站,不知不觉的眉头愈蹙愈紧。

    “没关系,我们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柳挽溪轻松的对副官使了个眼色,“走了,回去吃饭。”

    “你们家将军怎么样?”司烟守在病房外,终于等到秦副官走出来。

    “没什么大问题,那些小伤口这几天就能养好。”秦秉终压下心里的悲伤,故作轻松的将不想透露的情况带过。

    “为了你们家将军,你不能瞒我。”走廊里空荡荡的,柳家的人把整个楼层都清空了,出入口都放了人把守,就算是一团柳絮飘上来,司烟也会知道。

    “主君,属下没有撒谎……”

    “四十一年下旬,通泰星系守备舰队,拒不服从,负隅顽抗,整编舰队总指挥彭诚舒策反通泰守备舰队作战参谋……”

    “你想说什么!”秦秉终快步逼到近前,紧攥的拳头颤抖着,危险的双眸死死盯着司烟。

    “我本以为这是假的,毕竟,舰队档案里放的是另一份。”司烟迎着近在咫尺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眼神缓缓发问,“是谁,做了什么,让你们的政治历史,变得干干净净,让你的将军,不会成为方千秋的眼中钉,肉中刺。”

    “主君,这都是空穴来风,帝国的军队向来都是……”

    “秦秉终,你别跟我说场面话,有本事在连舍提前调动三个航空大队的还能是谁,你为了你的老大哥想,就要帮他看清楚,想明白,犯了糊涂,不是谁义气抵上命能了的!”不算宽敞的走廊里传回司烟压着声线吐出的低吼,秦秉终冒出一身冷汗,有些慌张的退后两步,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

    “主君,少帅,我……”秦秉终张张口,却还是忍住了,已经乱了分寸,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主君请回吧,我要先照顾将军。”

    太阳歪歪斜斜的就要沉下去,昏黄的阳光从走廊尽头打进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剪影似的身影隐没在被阳光衬得暗沉沉的角落里,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只剩下秦秉终一个人,阳光在他身上勾出橙黄的光影,一切都混在漆黑的影子里在昏黄的光晕中愈来愈模糊。

    “小少爷试探出什么情报了?”

    “是真的,孟方之前确实差点和彭诚舒血拼。”

    “却被郑福拉下水,再而投进我父亲麾下的。”柳挽溪挥手将全息投影关闭,在一旁拿出新的文件递给司烟,“我猜那个监察使不会再插手这里的事了,孟方没死,只有一戍群龙无首,这局面乱不起来,他们的计划破产了。”

    “你怎么监视到的监察使。”司烟看着文件上详细的监察使行踪和如今一戍的情况,详尽程度就像是这几天一直都在现场一样,解密后的文件洋洋洒洒写了两三张纸,却没什么废话。

    “我可没这么大本事。”柳挽溪眨眨眼,却不打算说下去,“现在二戍被连阙几个郑福的金主迅速瓜分,只需要挨家挨户找上门去,告诉告诉他们,我们家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

    “你的登陆舱砸到地面,就不是收兵权给教训这么简单了,不过这些人都觉得是你们柳家要拿回兵权,根本没什么我的事啊。”

    “嗯,不出明天,杀郑福干教廷的脏水就能泼过来,我们柳家可真的是为司大少爷挡了好大的灾。”柳挽溪故作委屈的扭捏让司烟冒出些许冷汗,可脸上仍旧红到耳根,“最方便的法子就是我带着卫队一家一家杀进去,到时候喊冤的状子都烧了,我看他还能审谁。”

    磅礴的杀气从柳挽溪身上无边无际的释放出来,舰桥上的温度都降了许多。

    “不行,后患无穷,还是先礼后兵。”

    “这回我直接杀进去有什么区别?”

    “最起码打嘴仗的时候有回旋的余地。”

    “实际上还有个法子。”司烟看到柳挽溪那不怀好意的微笑,察觉自己好像是上了什么当。

    “什么法子?”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柳挽溪拉着司烟走下舰桥,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指战员再三确认二人已经走远,短时间再无回来的可能。

    “空调,空调!快,快去。”

    “靠,十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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