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无数滴血滴落在地面上,将阶梯的灰白色染红。

    时间在一刹那静止了。

    蜂拥而上的人群,怒不可遏的行刺者,闻讯而来的警务员,疼到跪在地上的陈阁远,以及屏息凝神的冷雨澜。

    自从来到梦境世界,冷雨澜就感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叫嚣着,冲出去,都被她抑制住,当她看到抽搐的,嘴角流血的陈阁远,还有露出微笑的行刺者,强烈的低气压扑面而来,头痛欲裂。

    她大口喘着粗气,用手死死拽着胸口的衣服,强烈的能量冲击从她脚下迅速蔓延至方圆百里,造成巨大的能量反应。

    地面开始晃动不止,看到陈阁远被刺的露出笑容的人群感受到这股能量,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他们蜷缩着身体,有的甚至经不住疼痛在地上打滚,凡是在场的人,都动弹不得。

    冷雨澜渐渐平复了内心的狂躁,慢慢走到陈阁远身边,用手轻轻按住流血的伤口,只几秒钟,伤口便愈合了。

    一旁的行刺者睁大眼睛,想拿起刀再次上次,却被恐怖的能量所压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恍惚间,他的手被人踩住,由轻到重,一下一下,他听到自己的手发出“咔嚓”一声,貌似碎掉了,仅凭一个小女孩是不可能有这种力量的,他恐惧地抬头,和冷雨澜对上了眼。

    冷雨澜垂眸,低头看着他,脚下的力道不减反增,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抬头四周看了一圈众人的惨状,颇有兴致地勾起嘴角,接着眯起眼睛,脚突然抬起,踹飞了这个人。

    那人从空中腾起,顺着阶梯滚了下去,留下一阵惊呼声。

    “你,你到底是谁,你身边那个人是个杀人犯,他杀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吗?”

    冷雨澜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你是谁呢?”

    “我是受害者家属,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有多强大,杀了人就是杀了人,狡辩一万遍都没用,你这是助纣为虐,你不能仗着跟陈阁远有关系就是非不分,这样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陈阁远“噗嗤”一声笑了,无辜地看向冷雨澜,朝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举起双手,撇了撇嘴,甚至还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他悄悄地拉了拉冷雨澜的裤脚,冷雨澜弹了弹脚,把他扯开,再来一次,再扯开,反复几次后,冷雨澜装作要踩他的脚,陈阁远立马殷勤地献上去,也只是轻轻一碰,力道微乎其微。

    “来的那么多人,都是平日里受陈阁远虐待已久的人,他本来就十恶不赦,却每次都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化险为夷,凭什么?就因为他有个好宿主?”

    “法律不来制裁他,我们来制裁,从现在起,只要陈阁远不被判罪,我们就在这里一天不走,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公道!”

    其余人纷纷响应,语气义愤填膺,看着真让人心潮澎湃。

    现在在大众看来,她和陈阁远倒是狼狈为奸,是非不分了。

    自以为掌握了舆论导向,便可以为所欲为,打得一手好牌。

    陈阁远看着下面乌泱泱一片人,觉得有些好笑,转过头想看看冷雨澜的反应,发现她眼睛盯着下面一群人,睫毛下的眼睛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有人尖叫一声,是那群人在混乱中误伤了路过群众,他们却没有一点表示,就好像办完了这件事,就能得到些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冷雨澜被尖叫声吓退了几步,蹙着眉动用能量把那些无辜的人输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知不觉攥紧拳头,食指和大拇指不断摩擦着,过了几秒,有些摇晃的身体站直,冷笑一声,露出讽刺的笑容。

    陈阁远平淡的情绪突然起了波澜,变得很愤怒,面色不善地看着下面这群人,深吸一口气,顾忌着一旁的冷雨澜,没敢做些什么,他在想,冷雨澜一个千金小姐,本就不应该接触这些事情,他是一个死过的人,是一个烂人,所有人都应该把枪口指向他,根本不应该有任何人陪他参与这件事。

    冷雨澜应该和之前无数天一样,享受着她应该享受的人生,而不是和他一起看着"起义",把她当做自己的同伙。

    周围的警察渐渐变多,来管理秩序,那群人即使被压着,嘴里还高喊着“公平”,“正义”,自认为来讨公道,实则一点实质性证据都没有。

    下面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到交通秩序了,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解释后“满身正气”地加入他们的队伍。

    要是真能给陈阁远定罪,有确定性的证据,政府是绝不会给他们机会被保释的,他们早就被押入大牢,接受审讯了。自己这个梦境宿主来到梦境世界,还是最强能量体,势必会对这里造成影响,政府这样的行为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牵制住自己,还有一部分原因,估计是为了其他事情。

    看着下面义愤填膺的群众和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赶来看戏的人,冷雨澜恍惚间真就以为自己是个奸臣了。可她很清楚,他们这群人只不过是混淆视听,故意打压陈阁远的。

    梦境世界哪有那么多家族,除非在现实中被灭族了,来到这的几乎都是形单影只,撑死就几个认识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自称为受害者家属的?

    说自己是这些年被陈阁远欺压的人,要是他真犯了滔天大罪,仅凭几张微不足道的赎罪券,是根本救不了他的。梦境世界里的政府并不是无用的,只不过忌惮着陈阁远的能量,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识他那么久,他只会做一些在范围内讨打的事情,但凡触及法律的碰都不会碰。

    要一定说是受陈阁远欺压的,估计是上层阶级吧。

    冷雨澜隐约听长老说过,陈阁远看不惯上层阶级的一些做法,仗着自己是最强能量体,光明正大地把他们做的肮脏事捅了出来,那时震惊了整个梦境世界,进去了好多人。

    如果是这种人的话,冷雨澜不会有丝毫愧疚。

    想清楚他们的身份,她心里平静了一些,转而看向陈阁远,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拳头紧紧握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看着下一秒要冲出去,估计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冷雨澜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留在这就留在这,让开点,挡着我路了。”

    她的嘴角高高翘起,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喊呗,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帮你们伸张正义的,我就是以权压权,我就仗着自己能量多肆意妄为,是非不分,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办?”

    “别说陈阁远是个人,就算他是条狗,也是我的狗,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管得着吗?”

    听到这话,陈阁远有些愣住,随即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冷雨澜的一条腿,轻轻往上蹭了蹭,朝下面面色铁青的人群挑了挑眉,要是他有条尾巴,现在估计摇的跟螺旋桨一样了。

    她打了个响指,那个行刺者突然闪现到她脚下,全身在不停地抽搐,看到近在眼前的冷雨澜,吓出一身冷汗,迈开腿想往外面跑。

    冷雨澜像看猴子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行为,跑走,继续让他回来,跑走,继续让他回来。

    终于,那人受不住了,朝冷雨澜跪下磕头,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我不想做这事,可那人给的太多了,就答应了,我错了我错了......”

    冷雨澜没听他讲完,用力扯了下他的衣服,藏在衣袖里的手表露了出来,被她拿走。

    “这表,得要个三百万吧,真下得了血本。”

    她将那表放在食指间转来转去,然后抬手一丢,下面一大群人纷纷朝丢弃的方向跑去,留下乱入队伍的不明群众。

    陈阁远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来去如鱼的人群,咂咂嘴,内心啧啧赞叹。

    “真不愧是你,完了,想当你的狗了。”

    冷雨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本来就是。”

    这次事件影响恶劣,警察向其余群众解释了这次事件,并在晚间的新闻联播上替陈阁远冷雨澜两人正名,表示幕后指示者还在调查中,会给他们一个回复。

    又在政府做完一系列的证据调查,已近晚上。

    梦境世界的建筑构造,交通方式和现实世界基本一样,只不过上班族大多为小孩,不仅是政府里有。通用货币友梦境使者的能量值决定,他们只需把手腕放在扫描器上扫一扫,就可以用能量支付。

    而能量的多少,取决于自身的怨念值和主人的精神力,俗称精神状态。

    在现实中越积极向上,精力十足,其梦境使者便会越强大。

    因而,陈阁远在梦境世界里可谓是呼风唤雨,难怪他成为政府的眼中钉。

    至于怨念,冷雨澜表示质疑,这人整天笑嘻嘻嘴里没一句真话,会像有怨念的人吗?

    这个世界还存在一种人,就是梦境师。

    和梦境使者不同,梦境使者从主人身上所汲取的能量全部归自己所有,而梦境师从主人身上汲取的能量部分归自己所有,而另一部分可用于其他途径,例如救治濒危的梦境使者,从而使他的主人多活几年,但效果微乎其微。

    在现实与梦境中,梦境世界的人占有绝对的弱势,这种做法无异于杯水车薪。

    可仍然有很多人当梦境师。

    这个职业是最近几十年出现的,由魏氏集团的当家人研制几十年研制出来,垄断了这个行业。

    每一个梦境师都得去魏氏集团登记,并接受测试,测试通过才能当。

    也有些人完全是为魏氏集团服务,获取额外能量为其研发提供助力。

    这些事陈阁远跟冷雨澜提过几句,当时冷雨澜还有些惊奇,梦境里就一个集团几乎垄断了所有高新技术产业,没有与之匹配的企业与其竞争,要不是生死无法由自己决定,估计能主宰世界吧。

    “不过他们对政府极其尊重,近年来政府一直在控制集团,我看他们也没什么举动。”

    当时陈阁远在帮自己罚抄,一边跟自己说,

    “简直就是马屁精。”

    “不像我,与世界为敌。”

    “我都快爱上自己了。”

    冷雨澜熟练地拿起耳塞堵住耳朵。

    到了住所,看着满墙壁用油漆化的歪歪扭扭的笑脸,两人陷入沉默。

    走进去,油漆撒得到处都是,有些已经风干了,有些还滴着颜料,花园里乱七八糟放着纸飞机,竹蜻蜓,足球等一些小孩玩的东西,配上笑脸,诡异至极。

    两人沿着地上的脚步往前走,在脚步的尽头,一个小孩拿着刷子哼哧哼哧地往客厅的墙上画笑脸,颜料滴在上面因重力往下流,好像在哭泣。

    陈阁远扯着嗓子飞奔到那小孩身边把他提起来,云子澄惊喜地回头,

    “哥你怎么回来了!看来我的咒术有效哎。”

    你管这叫咒术???

    “长老留下来的典籍里图案就是这么画的,上面说用图案将房子圈起来,就可以让房子的主人立刻转移到这。”

    “第一,你图案画的就是错的,”陈阁远深呼吸,微笑,“第二,是用特殊颜料画,而不是油漆,”

    “第三,现在,立刻,马上,把我的房子清理干净,不然我不会再帮你给隔壁小美递情书了。”

    “什么情书,你别污蔑我!”

    云子澄刚要反驳,就看到冷雨澜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顿时眼睛一亮,

    “美女姐姐快救我,这人不怀好心,心狠手辣,不帮他干活我就没有小蛋糕吃!”

    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冷雨澜挑眉,从陈阁远手上接过云子澄,后者依偎在她怀里,还蹭了蹭,

    “没事,哥哥会收拾好的,姐姐带你去吃。”

    “云子澄你个执行官都不要工作的嘛!我要举报你!!!”

    从到家至晚上,陈阁远都在清理油漆,那两人早就到隔壁吃甜品去了,云子澄的大嗓门这里都能听得到。

    夜晚,夜深人静,冷雨澜哄完云子澄睡觉,拒绝了他的同睡邀请,回了陈阁远家。

    说来也好巧不巧,她刚出家门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天空像一块幕布,偶尔划过几道闪电,照亮整个夜空,瞬间又陷入黑暗,水雾弥漫,冷雨澜冒着雨回家,视线变得模糊,跑在草地上,溅起一串串水花。

    终于到了门口,浑身湿透,她刚想开灯,听到高跟鞋发出的“啪嗒”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外面滂沱大雨,里面寂静无声,高跟鞋发出的回音砸到冷雨澜的脑中,呼吸变得沉重,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手表上的数据飞快变化着,冷雨澜的手脚都在颤抖——她最怕鬼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客厅,正对着她,在闪电划过的那一刹那,冷雨澜看清了他的身形。

    身材纤细,长卷发,红裙子,红色高跟鞋。

    一阵“轰隆”声响起,冷雨澜抄起一旁的花瓶,闭着眼睛凭感觉朝前面扔去。

    “哎——我靠!”

    “咚”的一声,不知是头撞地还是花瓶撞在地上的声音,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赶来。

    那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兄弟你别死啊!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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