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辉的微信在午餐时间发来，他并没有评论虎头茉莉的照片：“你没有辞职。”
拿着一片西瓜的手抖了抖，一滴红色的瓜汁顺着指尖流下，滴到象牙白色的餐盘边缘，摔成一个破碎的花瓣。
一张纸巾递过来，是蓝遇旸。
“谢谢。”
从有记忆开始，江今月便自认为是一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或是自带使命的仙人、或是有隐藏任务的英雄，但今日的戏剧转折点砸得她不知所措，她用了半个青春等待寻找的人，在她自认为已然放弃的时刻，明晃晃地出现在她面前。难道，她现在演绎的是一个青春言情故事？可如果只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女主角，不是太单薄了吗？
是命运的戏弄或是考验？还是宇宙对她的提醒？江今月！放弃你中二的思考维度！你只是懵了！到底是哪个造物主，在你即将离职的时候，让这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成为你同事的啊！
江今月理不清心底的感觉，她不能妄下判断、轻易决定放弃。
苏清辉曾评价江今月这么多年对蓝遇旸的偏执，是刻舟求剑，可是她今天找回了那把剑啊。
“今月，现在看一下阿萌写的脚本，你给改改，一小时后电话会议。”
江今月的领导叫高天，女，四十岁，未婚，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零一斤。半个公司都知道高天的体重，因为她当众立下flag将体重降到两位数。
高天是典型因恨嫁而外貌焦虑的重症患者。她不吃午饭，大概也觉得其他人都没必要吃午饭罢，所以布置个工作怎么会影响胃口呢？
江今月暗戳戳地觉得，如高天这般卷，必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如永远挂在三位数边缘的体重。
后来，高天得了厌食症，江今月听说时，正离职赋闲在厨房，和男朋友效尤孔乙己，研究茴香的各种做法……
男朋友听江今月说起时，在拌茴香猪肉饺子馅，道：“难道她不知道，她脱不了单不是相貌原因，而是性格问题吗？”
江今月看着他笑，拿起一束茴香，扫了扫他的颧骨玩。他对亏待过女朋友的人，少了几分同情。
若说高天是心比天高，那阿萌就是真爱这份职业了。从前，江今月觉得无论是什么工作，只要不危害国家社会人民，心怀真爱之心都值得被敬畏，直到她进了春娱里传媒公司，做起第三方代理工作，遇见阿萌这种将想象力都用在画饼满嘴跑火车的工作狂。
江今月终于知道阿萌昨晚通宵在做什么了。阿萌的主要业务是谈客户，不需要写植入脚本，大概是心急，一晚上喝了半提红牛硬出了一版。
江今月对阿萌“抢”了自己业务并无不满，甚至庆幸不是高天对接这单，否则昨晚被抓来熬夜改脚本的人就是江今月了。
阿萌将剧本场景里的植入部分标红了，东北姑娘江今月看完脚本的第一场戏，脑海中蹦出一个词：“血刺呼啦”。
往后翻了翻，阿萌这六七罐红牛是白费了。
剧本这场的结尾：
母亲：对不起宝贝，爸爸和人打架进了派出所，妈妈得去一趟。
儿子：爸爸今年第三次了吧，要我陪你一起去嘛？
母亲：不用啦，只是儿子晚饭得订外卖了，委屈宝贝了。
儿子：周末补我一顿大餐就好啦！快点去吧，注意安全噢！
江今月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看阿萌在这场戏结尾补写的血书般脚本：
母亲：行，周末咱在家吃火锅！冰箱有火锅底料，不过……你得帮我择菜，和洗碗。
儿子：哎呀，不用这么麻烦，你忘了我们还有XX牌自热火锅呢（说着从茶几底下拿出两个XX牌火锅），巨方便的解馋神器。
母亲：嘿，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行，就它了。
儿子：妈妈，你中午就没吃饭，要不吃个火锅再走吧，十五分钟就好啦，很快的！
母亲：可你爸还等妈妈呢。
儿子：哎呀，我爸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他说不定现在和警察叔叔打扑克呢！
母亲：那我去加个水。
儿子：我帮你。
儿子说着，欢快地跳下沙发。
苏清辉的微信回复进来：“好，晚上想吃什么？”
江今月：“随便。”想起什么，忙补充：“除了火锅。”
听说蓝遇旸在法国学的是广告学，阿萌激动地表示自己也是广告专业。
阿萌将她的毕业作品翻出来，献宝似地给男神看。
江今月所认识的，从来都是谈客户的阿萌，很难将她和“拍摄作品”联系在一起，更令她惊讶的是，阿萌的毕业作品在她读书时被老师在课堂分享过。
这是一条关于“低头族”的公益广告：一个男孩在繁华闹市里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视线模糊，眼中的世界诡异的破碎起来，男孩身体如破旧的自行车开始失灵。男孩发现闹市里没有医院，他一瘸一拐地奔跑，发现自己撞在一个透明的墙壁上。镜头逐渐拉开：原来男孩住在鱼缸里，而鱼缸是智能手机的屏保动画。
那几年关于低头族的优秀作品井喷，江今月尤其喜欢这个短视频里的男主情绪转变，打光置景也非常有想法。最令她感动的，是片尾“感谢《楚门的世界》”。
“一部颇具艺术片气质的公益广告不乏商业传播力”，江今月当年在课上如此评价。也隐隐担心，市场对这种风格的广告片需求是有限的。
江今月甚至想过，这位作者可以深造，涉足一下电影创作。
那时万没想到，短暂粉过的导演，如今在广告行业收入颇丰，算得上小小的风生水起，止不过是在业务洽谈领域，至于创意……江今月想到那二十多页满是火锅味的脚本，无限惋惜。
蓝遇旸笑了：“我看过这个作品。”
江今月看着阿萌满脸的受宠若惊，谨慎地下了结论：“她的表情是为博取男神好感，装出来的。”
丧失了真诚，就不具备创作能力的了啊……并没有人察觉江今月兀自惋惜。
“小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江今月有点辨不出这一抹娇羞是真是假了。
“我当时和前同事说，这片儿的导演可能是双鱼座。”
“好准噢！”听着阿萌崇拜的语气，江今月已经回到工位，继续看着前偶像的脚本头疼了。
“阿萌，你不是巨蟹吗？上个月才过完生日。”心直口快田多妍点破。
“我上升、月亮都是双鱼，我的星盘里好多水象！”
“不是说三十岁之后上升才准？阿萌你三十了？”钢铁少女田多妍持续上线。
“……”
江今月转回转椅子，看向围绕蓝遇旸的几个女孩，岂止阿萌啊，田多妍，据说当年是数学系的系花——虽然系里女生没几个，毕业后找不到心仪工作，误打误撞进了广告公司，做起执行代理。
田多妍与人交流时阳光开朗不扭捏，而做表格看合同时，又无比专注安静，江今月觉着她当年解数学题时便是这般模样。无论她现在如何真真假假地和客户斡旋，江今月都深信她骨子里是个岁月静好的女孩。
江今月多么希望她没有进这个圈子，她的职位给更擅长此道的人来做。
就这样，几个女生围着蓝遇旸聊起了星座。听说蓝遇旸是射手座，女孩们纷纷表示难怪去法国读书，浪漫而自由。
江今月兴致缺缺，她好怕自己那份浪漫而自由的理想，都是嘴上说说的叶公好龙。
从会议室出来的高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十厘米高跟鞋的声音：“今月，赶紧的脚本改完了吗就和她们闲扯？”
“我发给你了啊。”
“你把阿萌写的都删了！”
“她写的拍不了。”江今月的小爆发在他人眼里有些反常“阿萌我不是针对你，如果品牌方的诉求不能降，乙方肯定拍不了。他们家之前拍的戏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深度的植入？还不如将品牌方推给中短网剧……”
“短剧给的钱少！”
“这个做不了！”
“要不将剧外授权和植入权益打包卖给品牌方吧，再承诺拍贴片广告时给个友情价。”蓝遇旸开口提出方案，打破江今月和阿萌、高天的僵持。
几个女生明显因蓝遇旸的介入缓和了气氛。
江今月第一次见识蓝遇旸的业务能力，但还是开口：“他们家在拍摄前期拒绝谈贴片广告，好像也没为谁有过降价的先例吧？作品好的制片方还是蛮硬气的。”
蓝遇旸点点头：“没关系，口头协议，不写合同不走邮件。这部戏应该会火，播出好了我们安抚客户也容易。”
江今月不再说话，她终于正视十一年后的蓝遇旸。
在广告公司工作两年，对于谈客户的套路，她一向用麻木来压制不屑，因为她知道这是业务必备技能，承认它的合理性但是无法强求自己欣赏。
蓝遇旸的三言两语，竟然轻飘飘地让她领略到其中些许魅力。这番策略高天懂，阿萌也懂，唯他讲出来让人听着欣欣然。
“我昨天烤了baguette,当饭后甜点吧，要不要尝尝？”蓝遇旸不知从哪儿拿出一袋切成段的法棍。
“它也不甜啊哈哈哈”众美女不忍回绝帅哥，只有田多妍率先说真话。
“我第一次见有人在家烤法棍。”江今月忍不住开口。
“我也烤了舒芙蕾，是甜的。”
“好棒哎！不是很腻但牛奶味超级浓哎！”
“我在法国和我的房东学的，没有国内改良版好看。”
“看着有点朴素，但口感很好，小哥哥你是什么宝藏……菩萨！”
“你是想说唐僧肉吧？”江今月拒绝了舒芙蕾：“我想起网上一个段子，什么时候‘不甜’成为一款甜点的最高评价了？”
连关系很好的田多妍都发现，江今月情绪不太对，纵然她不花痴帅哥，也不至于刚认识就开怼啊。
“我更喜欢法棍。”江今月缓和气氛，补充一句。
“今月的品位一向很特别。”高天有点子阴阳怪气。
江今月顺手接过蓝遇旸的舒芙蕾，递给高天她们，几个姑娘会为了身材和自己过不去，但绝不和美食过不去。
更何况是帅哥的投喂。
“我能为法棍争取一个五星好评吗？”蓝遇旸低了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到。
而她，依然会为他好听的声音分神。
“C`est bon.”江今月同样以彼此听得见的声音，做出非常凡尔赛的回应，以示她的不走心，拿起水杯离开人群。
江今月忍不住猜测，蓝遇旸面对自己背影，是怎样的表情。
但她是有点开心的，因为她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了——这是她欠自己许多年的。
拿着一片西瓜的手抖了抖，一滴红色的瓜汁顺着指尖流下，滴到象牙白色的餐盘边缘，摔成一个破碎的花瓣。
一张纸巾递过来，是蓝遇旸。
“谢谢。”
从有记忆开始，江今月便自认为是一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或是自带使命的仙人、或是有隐藏任务的英雄，但今日的戏剧转折点砸得她不知所措，她用了半个青春等待寻找的人，在她自认为已然放弃的时刻，明晃晃地出现在她面前。难道，她现在演绎的是一个青春言情故事？可如果只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女主角，不是太单薄了吗？
是命运的戏弄或是考验？还是宇宙对她的提醒？江今月！放弃你中二的思考维度！你只是懵了！到底是哪个造物主，在你即将离职的时候，让这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成为你同事的啊！
江今月理不清心底的感觉，她不能妄下判断、轻易决定放弃。
苏清辉曾评价江今月这么多年对蓝遇旸的偏执，是刻舟求剑，可是她今天找回了那把剑啊。
“今月，现在看一下阿萌写的脚本，你给改改，一小时后电话会议。”
江今月的领导叫高天，女，四十岁，未婚，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零一斤。半个公司都知道高天的体重，因为她当众立下flag将体重降到两位数。
高天是典型因恨嫁而外貌焦虑的重症患者。她不吃午饭，大概也觉得其他人都没必要吃午饭罢，所以布置个工作怎么会影响胃口呢？
江今月暗戳戳地觉得，如高天这般卷，必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如永远挂在三位数边缘的体重。
后来，高天得了厌食症，江今月听说时，正离职赋闲在厨房，和男朋友效尤孔乙己，研究茴香的各种做法……
男朋友听江今月说起时，在拌茴香猪肉饺子馅，道：“难道她不知道，她脱不了单不是相貌原因，而是性格问题吗？”
江今月看着他笑，拿起一束茴香，扫了扫他的颧骨玩。他对亏待过女朋友的人，少了几分同情。
若说高天是心比天高，那阿萌就是真爱这份职业了。从前，江今月觉得无论是什么工作，只要不危害国家社会人民，心怀真爱之心都值得被敬畏，直到她进了春娱里传媒公司，做起第三方代理工作，遇见阿萌这种将想象力都用在画饼满嘴跑火车的工作狂。
江今月终于知道阿萌昨晚通宵在做什么了。阿萌的主要业务是谈客户，不需要写植入脚本，大概是心急，一晚上喝了半提红牛硬出了一版。
江今月对阿萌“抢”了自己业务并无不满，甚至庆幸不是高天对接这单，否则昨晚被抓来熬夜改脚本的人就是江今月了。
阿萌将剧本场景里的植入部分标红了，东北姑娘江今月看完脚本的第一场戏，脑海中蹦出一个词：“血刺呼啦”。
往后翻了翻，阿萌这六七罐红牛是白费了。
剧本这场的结尾：
母亲：对不起宝贝，爸爸和人打架进了派出所，妈妈得去一趟。
儿子：爸爸今年第三次了吧，要我陪你一起去嘛？
母亲：不用啦，只是儿子晚饭得订外卖了，委屈宝贝了。
儿子：周末补我一顿大餐就好啦！快点去吧，注意安全噢！
江今月眨眨眼，深吸一口气，看阿萌在这场戏结尾补写的血书般脚本：
母亲：行，周末咱在家吃火锅！冰箱有火锅底料，不过……你得帮我择菜，和洗碗。
儿子：哎呀，不用这么麻烦，你忘了我们还有XX牌自热火锅呢（说着从茶几底下拿出两个XX牌火锅），巨方便的解馋神器。
母亲：嘿，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行，就它了。
儿子：妈妈，你中午就没吃饭，要不吃个火锅再走吧，十五分钟就好啦，很快的！
母亲：可你爸还等妈妈呢。
儿子：哎呀，我爸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他说不定现在和警察叔叔打扑克呢！
母亲：那我去加个水。
儿子：我帮你。
儿子说着，欢快地跳下沙发。
苏清辉的微信回复进来：“好，晚上想吃什么？”
江今月：“随便。”想起什么，忙补充：“除了火锅。”
听说蓝遇旸在法国学的是广告学，阿萌激动地表示自己也是广告专业。
阿萌将她的毕业作品翻出来，献宝似地给男神看。
江今月所认识的，从来都是谈客户的阿萌，很难将她和“拍摄作品”联系在一起，更令她惊讶的是，阿萌的毕业作品在她读书时被老师在课堂分享过。
这是一条关于“低头族”的公益广告：一个男孩在繁华闹市里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视线模糊，眼中的世界诡异的破碎起来，男孩身体如破旧的自行车开始失灵。男孩发现闹市里没有医院，他一瘸一拐地奔跑，发现自己撞在一个透明的墙壁上。镜头逐渐拉开：原来男孩住在鱼缸里，而鱼缸是智能手机的屏保动画。
那几年关于低头族的优秀作品井喷，江今月尤其喜欢这个短视频里的男主情绪转变，打光置景也非常有想法。最令她感动的，是片尾“感谢《楚门的世界》”。
“一部颇具艺术片气质的公益广告不乏商业传播力”，江今月当年在课上如此评价。也隐隐担心，市场对这种风格的广告片需求是有限的。
江今月甚至想过，这位作者可以深造，涉足一下电影创作。
那时万没想到，短暂粉过的导演，如今在广告行业收入颇丰，算得上小小的风生水起，止不过是在业务洽谈领域，至于创意……江今月想到那二十多页满是火锅味的脚本，无限惋惜。
蓝遇旸笑了：“我看过这个作品。”
江今月看着阿萌满脸的受宠若惊，谨慎地下了结论：“她的表情是为博取男神好感，装出来的。”
丧失了真诚，就不具备创作能力的了啊……并没有人察觉江今月兀自惋惜。
“小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江今月有点辨不出这一抹娇羞是真是假了。
“我当时和前同事说，这片儿的导演可能是双鱼座。”
“好准噢！”听着阿萌崇拜的语气，江今月已经回到工位，继续看着前偶像的脚本头疼了。
“阿萌，你不是巨蟹吗？上个月才过完生日。”心直口快田多妍点破。
“我上升、月亮都是双鱼，我的星盘里好多水象！”
“不是说三十岁之后上升才准？阿萌你三十了？”钢铁少女田多妍持续上线。
“……”
江今月转回转椅子，看向围绕蓝遇旸的几个女孩，岂止阿萌啊，田多妍，据说当年是数学系的系花——虽然系里女生没几个，毕业后找不到心仪工作，误打误撞进了广告公司，做起执行代理。
田多妍与人交流时阳光开朗不扭捏，而做表格看合同时，又无比专注安静，江今月觉着她当年解数学题时便是这般模样。无论她现在如何真真假假地和客户斡旋，江今月都深信她骨子里是个岁月静好的女孩。
江今月多么希望她没有进这个圈子，她的职位给更擅长此道的人来做。
就这样，几个女生围着蓝遇旸聊起了星座。听说蓝遇旸是射手座，女孩们纷纷表示难怪去法国读书，浪漫而自由。
江今月兴致缺缺，她好怕自己那份浪漫而自由的理想，都是嘴上说说的叶公好龙。
从会议室出来的高天未见其人，先闻其十厘米高跟鞋的声音：“今月，赶紧的脚本改完了吗就和她们闲扯？”
“我发给你了啊。”
“你把阿萌写的都删了！”
“她写的拍不了。”江今月的小爆发在他人眼里有些反常“阿萌我不是针对你，如果品牌方的诉求不能降，乙方肯定拍不了。他们家之前拍的戏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深度的植入？还不如将品牌方推给中短网剧……”
“短剧给的钱少！”
“这个做不了！”
“要不将剧外授权和植入权益打包卖给品牌方吧，再承诺拍贴片广告时给个友情价。”蓝遇旸开口提出方案，打破江今月和阿萌、高天的僵持。
几个女生明显因蓝遇旸的介入缓和了气氛。
江今月第一次见识蓝遇旸的业务能力，但还是开口：“他们家在拍摄前期拒绝谈贴片广告，好像也没为谁有过降价的先例吧？作品好的制片方还是蛮硬气的。”
蓝遇旸点点头：“没关系，口头协议，不写合同不走邮件。这部戏应该会火，播出好了我们安抚客户也容易。”
江今月不再说话，她终于正视十一年后的蓝遇旸。
在广告公司工作两年，对于谈客户的套路，她一向用麻木来压制不屑，因为她知道这是业务必备技能，承认它的合理性但是无法强求自己欣赏。
蓝遇旸的三言两语，竟然轻飘飘地让她领略到其中些许魅力。这番策略高天懂，阿萌也懂，唯他讲出来让人听着欣欣然。
“我昨天烤了baguette,当饭后甜点吧，要不要尝尝？”蓝遇旸不知从哪儿拿出一袋切成段的法棍。
“它也不甜啊哈哈哈”众美女不忍回绝帅哥，只有田多妍率先说真话。
“我第一次见有人在家烤法棍。”江今月忍不住开口。
“我也烤了舒芙蕾，是甜的。”
“好棒哎！不是很腻但牛奶味超级浓哎！”
“我在法国和我的房东学的，没有国内改良版好看。”
“看着有点朴素，但口感很好，小哥哥你是什么宝藏……菩萨！”
“你是想说唐僧肉吧？”江今月拒绝了舒芙蕾：“我想起网上一个段子，什么时候‘不甜’成为一款甜点的最高评价了？”
连关系很好的田多妍都发现，江今月情绪不太对，纵然她不花痴帅哥，也不至于刚认识就开怼啊。
“我更喜欢法棍。”江今月缓和气氛，补充一句。
“今月的品位一向很特别。”高天有点子阴阳怪气。
江今月顺手接过蓝遇旸的舒芙蕾，递给高天她们，几个姑娘会为了身材和自己过不去，但绝不和美食过不去。
更何况是帅哥的投喂。
“我能为法棍争取一个五星好评吗？”蓝遇旸低了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到。
而她，依然会为他好听的声音分神。
“C`est bon.”江今月同样以彼此听得见的声音，做出非常凡尔赛的回应，以示她的不走心，拿起水杯离开人群。
江今月忍不住猜测，蓝遇旸面对自己背影，是怎样的表情。
但她是有点开心的，因为她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了——这是她欠自己许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