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晕过去了多久,姜心瑶是被哭声吵醒的。

    “母亲,我对不起长姐!原本那歹徒盯上的是我,这伤是长姐替我受的!”

    “不关你的事,这种意外谁都难以预料,京兆府那头说已经在彻查了,一定会给我们国公府一个交代!”

    “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长姐还没醒,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莫姑娘说她没事,很快就能醒了……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不要吵到你长姐了。”

    姜心悦哽着嗓子,便再小声了一些:“长姐也太命苦了,好不容易回到国公府,还能遭这般罪!”

    正在“遭罪”的姜心瑶终于醒来,双目定定地盯着雕刻着精致花鸟纹路的床檐,浅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缓缓转了一圈。

    她并没有察觉到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反而耳清目明,身体各处都能正常运作。

    可是她们却说自己受了伤,还昏迷了一天一夜……

    姜心瑶动了动干裂的唇瓣,说,想喝水。

    坐在床头模样端丽的美妇人是她的生身母亲,也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见她终于醒来,方佩兰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终于布满了喜色,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她。后头的姜心悦立马给她身后垫上了一个靠枕,环儿则去一旁的八仙桌上端了水来,送到她的唇边。

    姜心瑶想接过自己喝,方佩兰却说怕她伤口会裂开,便从环儿那里接过来,拧着眉头满脸心疼着,看着女儿一点一点喝了下去。

    桌上只有放凉掉的开水,清凉的液体进入腹中,姜心瑶顿时更加清醒了一些。

    她低头,看见自己正身着白色里衣,微松开的领口处可以看见右肩处的雪白肩头绑着纱布,纱布上有一点一点鲜血沁了出来,仿佛红梅落雪。

    姜心瑶说不出有哪里奇怪,指尖想触碰查看,方佩兰赶紧阻止了她的手:“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莫姑娘提醒过,碰不得!”

    一旁的姜心悦突然想起:“对了,莫姑娘说长姐醒了就去叫她过来。环儿,你赶紧去厢房请莫姑娘,该过来换药了!”

    环儿听后立马出门,没多久便回来,身后领着个脸蛋圆圆的年轻姑娘。

    一进门,莫姑娘毫不躲避地迎上姜心瑶探究的视线,紧接着垂眸下去,嗓音温和地道:“换药时的场面过于血腥,国公夫人和小姐最好回避一下,可稍后再进来。”

    在母亲的担忧目光中,姜心瑶握了握母亲的手,总算说服了她们去屋外等候。

    很快连环儿也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姜心瑶这才掀起双睫,打量起这个在床头坐下、打开药箱的姑娘。想起晕倒前最后听到的,迟疑开口:“莫神医?”

    “那是家兄。”莫姑娘的相貌不惹眼,顶多算清秀。胜在嗓音低柔,说话时嫣然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我叫莫时雨,兄长叫莫天阳。兄长是镇北王的随军医师,而我留在帝京开了个医馆,仁心堂便是我与兄长开的。”

    来到京中已有一个月,姜心瑶自然听说过仁心堂。

    女儿家讳疾忌医,仁心堂便另辟蹊径,从贫穷人家的收来不少女孩儿为徒,行走在帝京各处后院,专为后院里的女人治疗一些隐秘疾病。

    她有些惊讶这个药堂竟然会与镇北王有关:“你也是镇北王的人?”

    “兄长是,我不是。”莫时雨低下头,去药箱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紧接着说:“不过我向来听兄长的话,兄长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想起那日镇北王危险的眼神,又望着她手里的那把亮晶晶的匕首,姜心瑶瞬间提起戒备,往里缩了缩身子。又听她笑着道:“瑶姑娘放心,我并无恶意。”

    很快,又补充一句:“镇北王也对你无恶意,只要你愿意听话。”

    这话里的威胁姜心瑶不是听不出来,便睁着无辜的双眸望向她:“他要我做什么?”

    莫时雨眼神很干净:“你发现了王爷的秘密,王爷说了,要是你愿意配合的话,就留你一命。要是不配合……你会再晕上几个月。”

    姜心瑶:“……”

    已经躺了一天一夜,现如今她的脸上其实没什么血色,柔顺的乌发散在她的肩头,白皙的面颊上五官秾艳精巧。

    即便这张脸蛋上一脸病容,美色竟然不减反增,更添了三分柔媚之姿,更引人垂怜。

    莫时雨突然想起她的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便轻声安慰道:“你放心,王爷是个很好的人,要是有心灭口,你这一觉是醒不过来的。”

    姜心瑶:“……”自己应该谢谢他?

    不过,这个莫姑娘说话直来直去,好像没什么心眼。

    姜心瑶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匕首,声音弱了许多:“要是帮了他,我会有好处吗?”

    莫时雨想了想:“王爷那日进宫面圣时提了一句,圣上对你的伤势很是关怀,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一个月间不断会有名贵药材和补药送来。”

    对于莫时雨这样的行医者来说,珍贵药材确实是天大的好处。

    不过姜心瑶从中捕捉到另一个关键点,不禁心跳如雷。

    竟然连皇上也知道了!

    要是发现她身上的伤是作假,那就是欺君之罪,会被满门抄斩。

    表面上是恩赐,何尝不是拿家人胁迫她。

    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方式将她栓在了他的船上。

    狗王爷。

    姜心瑶咬了咬牙,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日刺客骂他的词汇,当真是,形容得唯妙唯俏。

    表面上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实际上她的另一个选择已经堵死,除了顺着他铺的路走,已经没有了第二选择。

    *

    莫时雨手里的匕首只是用来割开她身上的纱布。

    她此次前来除了告诉她这些事以外,主要的还是给她的伤口补上一些血浆。

    伤口虽然是假的,却伪造得很真的一样,看上去血肉翻起,仿佛割狠了的一刀,着实吓人,实则只是贴的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

    姜心瑶垂眸看了两眼,秀丽的眉头直跳,明知道这是假的,还是难免幻痛起来,赶紧移开目光。

    上头的血浆有些凝固了,莫时雨便用一旁的湿帕子简单擦拭了下,帕子重新丢进铜盆里,浸得满盆鲜红,浓烈的血腥气在整间屋子弥漫开。

    重新休整了下伤口后,莫时雨再填上一些新鲜血浆和药粉,重新裹上纱布时,随口问了句:“瑶姑娘可曾习武?”

    姜心瑶偏头至另一侧,一缕青丝垂在脸颊,恰好遮住眸底神色:“不曾。”

    “那就好。”莫时雨点了点头,又道:“保险起见,那日王爷为你封闭住了一处筋脉,这对身体倒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这段时日身体会虚弱许多,很难下地行走。若是习武之人,这段时间也是不可调动内力,否则筋脉逆转,有性命之忧!”

    姜心瑶试了下,果然身上提不起劲儿,一身软绵绵的,她开始还以为是睡久了的缘故。

    “……”她深吸一口气:“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愿意配合王爷,何必多此一举。莫姑娘可否帮我解开?”

    莫时雨给她身上纱布打了一个结,再抬头时一脸抱歉:“我不懂这个,除了王爷无人能解。”

    “何时能解?”

    “半个月后吧,到那时差不多能下地了,不至于穿帮。”

    姜心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挖坑人正将泥土一铲又一铲地泼她脸上,而她明明没有被捂嘴束脚,却跳不出来。

    心好烦。

    她好想骂人。

    ***

    莫时雨就住在隔壁厢房,应是接连半个月都会如此,说是为了方便换药,姜心瑶心里格外清楚,更有监视的意思。

    所以一连七日下来,她都格外老实,大部分时间都老实躺在床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听莫时雨的。

    这几日里,果然不断有皇宫的赏赐送入她的玉馨院,当然不止名贵药材,还有价值不菲的补品,琳琅满目的首饰头面,以及祛疤痕的药膏。

    除了来自皇宫里的赏赐不断,国公府中几个姨娘也陆续前来看望,刺绣镯子之类的小礼物争前恐后往她院里送。

    她这里是热闹不断,与之对比,另一头的善和院,倒显得格外冷清。

    府上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姜老夫人,这么大的事很快传到了她的耳中。

    屋子里光线很暗,随着屋子里的檀香浮沉,身旁张嬷嬷轻步走上前来。听完张嬷嬷的禀报后,老夫人睁开双目,眼角的皱纹轻扯了下:“你说什么?那乡下来的丫头怎么跟镇北王扯上了关系?”

    张嬷嬷忙回道:“没有扯上关系,就是去镇北王回朝那日她去凑了个热闹,没曾想被刺客抓住当了人质,受了点伤,回来后昏迷了一天一夜。”

    听到这话,姜老夫人那只苍老的手握住佛珠,眼里闪过有些许不安:“镇北王那头什么态度?”

    “不明确。”张嬷嬷说起来也是不敢置信:“镇北王那日回朝面圣,竟将大姑娘受伤一事主动提了句……也不知镇北王是不是那个意思,倒是圣上听后应该是有了几分心思。这不,这阵子圣上跟前的海公公在府邸里来得格外勤快!”

    老夫人气息略沉:“那丫头的脸确实招人。”

    张嬷嬷小心观着老夫人的脸色:“不过到底中途找回来的,养不熟。她若当真做了镇北王妃,对国公爷未必能有好处!”

    确实如此。

    往前一个月老夫人这般对她,她表面顺从,心里肯定存了芥蒂。

    当前那丫头已经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了,还是要将场面功夫做好。

    很快老夫人权衡好利弊,沉吟一声后,便道:“待会儿将我库房里的那盏珊瑚摆件给她送去。”

    那珊瑚摆件是老夫人库房里最贵重的东西,乃是先皇所赐,就这般送给了那乡下来的丫头,张嬷嬷脸上露出了意外神色。

    不过,想来老夫人这举措另有深意,张嬷嬷不好多揣测,应了一声后,下去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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