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色幽蓝如水,冷淡的月光令漆黑一片的街道变得一览无余。

    身着黑袍,刚扔完三大袋垃圾的聒戮十分悠哉的走向一座废弃大厦。

    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在高处独自享用天上这独一份的美景,今天也不例外。

    行至大厦前,他习惯性的抬起头,这样可以估计自己大概要爬到第几层才可以以最佳角度欣赏月色。不过这一次,发现的东西有些不同。

    聒戮微微皱眉,喃喃道:“那是……人影?”

    大楼边缘的一处类似阳台的地方,有一个站在那里?

    不过仔细想想,基本不可能有夜警会在这个地点待着,而且就算是“Smiler”在警局的推测中也才刚在这座城市出现一天不到的时间。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无奈失笑,一边往大楼走去一边嘀咕:“大半夜在这跳楼,还真是赶巧了……”

    眉头舒缓下来,一边这么分析着,聒戮的脚步一边向人影所在的地方缓步而去。

    果不其然,在一座布满灰尘的阳台上,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站在摇摇欲坠的阳台围墙边缘,他从烟盒里取出为数不多的香烟。

    咔。

    打火机轻响,一道白色的线条从香烟的前端徐徐升起。男人的眼中满是漠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不能令他的情绪好上半分。

    哒……哒……哒……

    聒戮的脚步声并不大,但在这空旷的楼层内却显得分外引人注目。

    “谁?!”

    男人的眼中多了几分惶恐,猛然回头,只见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秀气的脸上写满了自信,夜色般漆黑的眸子中却拥有着令人难以琢磨的混沌,这混沌之中又好似藏匿了无尽的癫狂。

    他身上的黑袍并未系起,双手随意地插在袍子的口袋内,晚风拂过,微微敛起青年黑袍的一角,令他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

    “晚上好啊,你也是来吹风的?”

    聒戮微笑着,发出的声音蕴含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男人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不,离我远一点,我要从这里跳下去。”男人声音冷淡,身上的酒味扑面而来。

    不过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青年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情绪波动,依旧挂着那张和善的微笑走近男人的身边,手脚并用便爬上了围墙,与男人并排坐下。

    “这样啊,那就请您换一个地方吧,我想好好的欣赏风景,所以请别打扰我。”

    “你……”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这有些蛮不讲理的话语。

    “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陪我聊会如何,正好我闲着没事。”

    “……好吧。”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被催眠般不知不觉就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其实每个自杀的人都是杀人犯。”

    聒戮自顾自的缓缓开口,目光不断在男人的身上打量着。

    价格平平无奇的工作服,质量不是特别好,有明显的掉漆和脱线痕迹,左胸口处有两个不起眼的针孔大小的小洞,应该是用来固定员工身份牌的。

    身上酒气很浓,看来还是刚喝完酒,不过既然能和自己正常对话,那看来还不至于到烂醉的程度。借酒消愁?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很大的打击。

    有稳定工作……至少不久前应该是有的。

    左手无名指处有一道淡淡的勒痕,是摘下长期佩戴戒指不久血液还没回升所导致的,看来是已婚的人士,说不定还有孩子?

    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信息在聒戮的脑海中迅速拆分、整合,最后再拼凑起来。一条完整的信息链就在他脑内构成了。

    整理好措辞,聒戮笑道:“死了可比活着麻烦多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中年男人突然大吼,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聒戮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他扭头向对方,不知是嘲讽对方还是在自嘲: “你失去的难道有我多吗?”

    聒戮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轻吞慢吐,不过当中年男人的视线对上他那深邃的眼眸时,愤怒的心情居然缓缓沉寂下来。

    这个一脸轻松的青年明明什么也没说,但他的眼神仿佛已经诉说了一切。

    那压抑了十几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他越平静,心中的痛苦就越多。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痛苦,不甘,愤怒,但它们是你现在为数不多能真实感受到的东西。”

    “……”

    “你想想,你死后,有人摆弄你的尸体,有人整理你写过的隐私,有人揣测你死亡的理由,有人瞧不起为你举行葬礼的家人,爱你的人再不敢提起你的名字,不爱你的人嘲笑你的名字。”

    他的脸上留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凑近对方,意味深长地轻喃:“你只不过是想逃避一切,用死来逃避一切。”

    “我……”男人的表情明显有所动摇。

    “别老想着死,在乎你的人会因你承担不该承担的痛苦。你忍心?”他最后还是这句话飘荡在空气中,如同男人手中燃烧的香烟中飘出的缕缕青丝,随晚风飘散在夜空中。

    两人沉默许久,直至中年男人手中的烟盒变得空荡荡为止。

    男人的眼中透露着坚定,他转过头,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聒戮轻笑出声,沐浴在月光下的影子微微摇晃。

    “我只是一个执行公义的疯子。”他面对着对方,用手在脸上比划出一个夸张的笑脸。

    “……这样吗?”

    “当然。”

    男人并没有追究过多,即使他很好奇面前的青年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既然对方没有兴趣透露这些,那他也不好意思深究。

    聒戮从围墙上下来,

    “安啦,能问你个事吗?”

    “说吧,我会尽我所能回答。”

    聒戮语气突然变冷了些:“你原来的老板压榨员工到死,甚至还做过不少不正当的勾当……对吧?”

    提起这点,中年男人的脸色不由苍白一分,他的目光变得凌厉,枯黄的手掌攥起拳头。

    “没错!如果不是因为他……”

    “你们老板是谁?”

    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语,确认自己判断无误的聒戮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王巴丹!”

    “让你报名字不是让你骂他!我要的是真名!真名!”

    挨了聒戮一下暴栗,中年男人懵逼的捂着有点发肿的后脑勺。弱弱的开口:“他就叫王巴丹啊。”

    “……行吧”

    从口袋里掏出携带的小本子和一支钢笔,在本子上记下这个人的名字。

    “王巴丹吗?真是有够奇葩。”

    他像是已经满足,从围墙上跳下来,向着楼梯迈步。

    “要走了吗?”中年男人开口询问,

    聒戮则是潇洒地摆了摆右手,一点一点被幽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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