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亭把桌上的书规规矩矩地摞好,拎起布袋,把书装进去。张为大致扫了一眼,见每个人的书都齐了,又提了几件要紧事。

    “今天就说到这,过两天就正式开学了,把心都收一收,抓抓薄弱的学科。”话刚落,台下的人都早已坐立不安,背上书包蠢蠢欲动。

    “可以放学了。”张班敲着讲台,指了几个人留下打扫卫生。

    “怎么又我们这组值日!”胡明凯无奈地拿起拖把,微胖的身材,眉头皱在一起,愁眉不展的。

    “常亭一起走吧。”谢清环转身说。

    “嗯嗯,你等一下,等会一起去买奶茶吧,最近上了新品,我期待了好久。”常亭加快了收拾的速度,起身牵起谢清环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料峭春寒,常亭捂着奶茶,张开嘴,吸了一大口珍珠,“天呢,太甜了,记下了记下了,以后点半糖就行了。”

    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因热气而泛起了红晕。

    教学楼后挡住了夕阳,残留的余晖映照在少女微颤的睫毛,如浮动的光,沾得少女的眼眸闪着亮光。常亭支着脑袋坐在店外,忽而人群中掀起一阵波动。

    身姿挺拔的少年从人群中稳步走出,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他深黑的眼眸,许是暮间的余晖太温柔了,少年冷硬的气场也弱了些,少年抬眸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亭觉得他的眉眼下多了几分孤寂和哀愁。

    三月初至,已是春日,但只觉冬日还未走得彻底,夜色昏暗,风压弯了新枝。常亭坐在床沿,仰面对着空调风口。

    素白的手在被子间摸来摸去,接而手上一顿,掏出空调遥控器,调高温度。

    感受到热风拂面,少女惬意地晃悠着小眼,搂过毛茸茸的被子,将脸埋在其间,蹭着脸颊,露于空气中的几缕发丝随着热风晃动着……

    夜间寂静,偶有晚归的人家在停车位上倒车,车子引擎发出振鸣声,车灯透过少女房中的素白色的窗帘。

    床上的女孩缩了缩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怎么…怎么会有冷风啊?”少女揉揉干涩的眼皮,却还是耐不住疲劳,归于梦河。

    寒风透过薄纱帘吹入房间,惹得房中熟睡的女孩频频蹭着双腿。

    垂柳鹅黄,麻雀未曾放过春光正好之时,一早便立于枝头,有春光作序,万物和鸣,鸟儿扑腾着双翅,或是歪起脑袋,啄啄腹间羽毛。

    常亭对着镜子细细刷着牙,小腿间的酸痛感总让她分神,她勾起小腿,空出手去捏了捏,那感觉却未曾消失,反而伴随着痒痒的感觉,惹得她直跺脚。

    “我就说嘛,你来瞧瞧,窗户漏了那么大条缝,冷风吹过了,腿不酸就怪了!”

    陈容挑起窗帘,侧身对着浴室的常亭说,“以后要注意一点,你没看到最近那么多因为没关窗,结果被风吹得面瘫的吗…”

    “嗯!晓得了,抽筋这事我可熟了,明早一起就都好了!”

    “你这孩子,不吃点亏,就不长记性。”陈容敲敲浴室的玻璃门,“一会洗完就吃饭,凉了对胃不好。”

    “好嘞!”常亭弯起眼睛,动作加快了些。

    春日清清,樟树的枝叶上似乎是有萤火虫停留,有粼粼波光,晃着人眼。

    好景不久,枝叶间留下一片灰白,接而雨濯春尘。

    早间梨花不语,一身淡雅素白,着实像春日寄予雨水的新春序集。

    常亭趴在窗前,见雨势渐小,背起衣柜边的吉他,冲到玄关口,匆匆套上白鞋,手中一顿,从柜中取出鞋套,将脚整个包在鞋套中。

    女孩套着纯白的雨衣,匆匆走在林荫旁,时不时抬手系紧松开的雨帽,只露出一双眼睛,明眸善睐,似是能留住春日温情。

    “上次下单的雨衣忘看尺码了,这也太长了,又要背吉他,下次再不雨天出门了。”少女摆弄着拖地的雨衣,皱着秀眉,苦恼两字只差写在她脸上。

    雨势渐渐变大,常亭加快了步伐,忽的踩住了脚下的衣摆,直直得摔倒在地上,常亭吃疼地弓起身子,只觉小腿像是撕裂开,刺骨的痛……

    怀远的雨仍是不停歇,维持着淅淅沥沥的状态。

    南中附近的便利店前,招摇的站着一伙人。

    为首的刺头向前迈了一步,不满地开口道。

    “谢时西对吧,刚来就抢风头。长的倒是好看,但每天摆个丑脸色给谁看呢?老子最看不上像你这样的小白脸!”说话的人身上穿着隔壁三中的校服,他是三中有名的学渣李木山,逃课打架行行不落下。周围围了他平时玩得好的兄弟。

    谢时西抬手压低了鸭舌帽,未留半分目光给他,侧身从二人间走过。

    “诶,想去哪,我木哥话还没说呢!”王君泽瞪起眼睛,抬手扣住了谢时西的肩膀。

    少年侧目睨了一眼那双手,似是极为厌恶,猝不及防地抬起手肘向王君泽内腕攻去。

    他不愿意多留,也不想插手他们间的纷乱。

    速战速决是最好的。

    一来是因他们实是幼稚,所行之事似是儿戏,根本上不了台面。

    另一原因是他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在沸腾一样,难以压制,使他凝不住神。

    少年掸了掸右肩的灰,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左眼,李木山有一瞬被眼前少年的戾气所吓住,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眸,令人生畏,但他又怎会没看出谢时西掩饰的虚弱呢?

    李木山得意地勾唇,迅速扯起谢时西的衣领,少年面色白得厉害,嘴唇无一血色,脸侧淡青色的血管自脖颈处延伸出。

    谢时西正想还手,又觉一阵头晕,只好任由李木山拽着他的衣领。李木山嘴角噙着笑,“不过如此嘛。”

    接而大笑起来,他握起拳头,欲再给他一击。

    没等拳头挥下去,警笛声急促响起。李木山悻悻收起手,却没注意到身侧的少年一侧拳头早已握紧,青筋因紧绷着而凸起。

    他抬起下巴,望向了警车边的两个女孩。

    为首女孩坐着轮椅,一双明眸大胆地看着这边,有好奇有担心。

    坐着的常亭见谢时西望向这,忙移开了视线,低下头,缩回围巾里。

    “亭亭,你最近运气挺背的啊,周六腿抽筋,在路上蹦哒几下,就摔骨折了。现在带你出来放个风还碰上咱们新同学挨揍,真的太奇妙了。”

    林清环握着轮椅的把手,感叹着。

    “先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看到,刚才谢时西往这看了,他现在还在看吗?”常亭捂住眼睛,缩着头。

    “没事了,他低着头呢!”

    “你是不知道,他那架势凶神恶煞的,眼底也凉凉的,像是要吃人一样。”常亭仍然缩在围巾里,睫毛如蝴蝶翅膀,忽闪忽闪,慌乱地眨着。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谈话。

    “李木山,能不能安稳点,每天不务正业的!还想着恐吓,想着打架…”王警朝他呵斥着。

    显然,李木山是他们那的常客了。

    再抬头,少年已大步走来,只离她几米远,常亭压下脑袋,避开他的视线。

    耳边传来一阵闷哼声,少年腿下一软,膝盖骨磕在石面上。

    常亭慌忙接过林清环拿着的拐杖,支起身子,离开了轮椅。

    “您您您…您腿也不太好吗,啊…不是,是您腿受伤了吗,要不要做轮椅,我觉得我可以锻炼一下我自己,站会没事。”常亭涨红了脸,说话也不利索了。

    谢时西勾起了嘴角,眼底的深海似是涌起了波涛,他淡淡地回道,“不用。”

    林清环呆愣地看着二人,止不住抽了抽嘴角。

    谢时西坐进了警车,车子渐渐消失。

    东风随春归,一丝清凉滴在常亭鼻尖,她收回视线,从尴尬中回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快下雨了,我们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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