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便是姜家老太爷了。

    元澜桥眯起眼睛对展常云道:“阵仗不小,连老爷子都来了。”

    说着,她环顾了一圈大厅,没有找到元澜亭的身影,她忍不住问道:“阿云,见澜澜了吗?”

    展常云一愣,也随着元澜桥的视线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元澜亭人不见了。

    但一转眼,他便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林世,俯首轻声道:“林世在那儿,澜亭应该只是自己出去透气了。”

    二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展常云看着台上的姜老爷子,低声笑道:“我这回可是不请自来了,也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撂我的面子。”

    元澜桥哼笑一声,漂亮的杏眸染上一丝厉色:“他敢。”

    按规矩,一般各种晚会或公开场合给元澜桥下请柬都是带上他们夫妻二人的名字,但这次慈善晚会姜家的请帖里却只写了元澜桥一个人的名字,很明显是不欢迎展常云,原因无他,无非是看不惯元展两家联姻。

    原本离了帝京的元家早已不足为惧,彻底将元家扳倒只是时间问题,但坏就坏在元家大小姐跟庆城展家大少联了姻。

    展家在庆城是百年大家,历史悠久,基业深厚,虽然从庆城到海城说是山高路远也不为过,但谁也没想到展家大少居然就跟着老婆定居在海城了,连他的公司“南武”也正在逐步迁移,这让姜家人心中警铃大作。

    这次慈善晚会明摆着是想将展常云代表的展家排除在外,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抱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侥幸心理。

    想当年元家初到海城就遭到了这样的针对,如今整这么一出是想故技重施?

    不过说来也怪,元家在十年前根基一直在帝京,十年前那一出人为的“意外”让元家不得不退出帝京,但元澜桥实在是想不通,元家从未树敌,为何一到海城便遭到如此打压?奇怪的很。

    她怀疑有人暗中指使,甚至跟帝京那边脱不了干系,只是她没有证据,而元老爷子也不让她去调查,元澜桥这才作罢。

    思索间,台上的主持人已经用手指捻了捻带着海绵的话筒,在场的音响设备随之发出“噗噗”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不多时,在姜老爷子的示意下,主持人开口:“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莅临姜氏集团慈善晚会,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市委政府和姜氏集团向本次出席慈善晚会的诸位以及广大慈善工作者表达崇高的敬意。”

    主持人很快便说完了开场白,道:“下面有请姜氏集团董事长致辞。”

    雷动的掌声过后,姜老爷子蹒跚上前,捏住话筒,声如洪钟:“此次慈善晚会主要致力于我国偏远山区义务教育的普及和长远发展发展,另外还有……”

    元澜桥听着,姜老爷子除了说了一些慈善晚会的主旨和注意事项似乎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也没有话里有话,偶尔与她对上视线,也只是平静的转到别处,见状,她秀眉微挑:“是我想多了?”

    “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姜老爷子……嗯,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展常云轻笑。

    元澜桥明白展常云的意思,姜老爷子如今已经过八十高龄,依旧坐着姜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早就是个老成精的人物,这次把元澜亭也邀请来也绝对有他的目的。

    姜老爷子发言完毕,他的目光陡然看向了远处的方向,混浊的眼眸深深凹陷进眼窝,带着说不出的凛冽,不多时,他扯唇,苍老的脸上出现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说了句“诸位自便”后,便在身旁男人的搀扶下走下台。

    注意到姜老爷子目光的元澜桥身子一僵,迅速顺着那道转瞬即逝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坐在门口沙发上的元澜亭,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时元澜亭面色淡淡,隐隐带着笑意,手里的红酒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杯子被元澜亭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

    元澜桥目光灼热,元澜亭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过去,见元澜桥面露担忧,她笑意渐深,耸耸肩,示意她放宽心。

    元澜桥呼出一口气,捏捏鼻梁,见林世走到了元澜亭身旁,她也稍稍放了些心。

    “少主,估计姜老爷子一会儿会派人来请您,您看……”林世小声问道。

    元澜亭“嗯”了一声,唇边笑意不减,手指捏着手中的高脚杯,抬到面前隔着透明的杯壁看着面前逐渐走进的人道:“喏,来了。”

    林世一惊,立刻挡在了元澜亭身前。

    元澜亭轻轻将林世拨开,看向在自己面前站定的男人,只听男人道:“元二小姐,我们老爷子有请。”

    意料之中。

    元澜亭靠在沙发上,姿势慵懒,手里依旧拿着那个高脚杯,笑看着男人,男人被她那眼神看得汗毛竖起,当他想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时,元澜亭站起了身。

    元澜亭将手里的高脚杯递给男人,男人虽有不满却也抬手准备接下,元澜亭将杯底稳稳放在男人掌心,下一秒,一声细微到不易察觉的“咔嚓”声后,元澜亭一松手,高脚杯赫然断成了两截。

    男人错愕,瞪大双眸抬头看向元澜亭,元澜亭没有理会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给林世,黑色暗纹领带扯开几分,衬衣最上方的扣子被她解开,松了禁锢的爽快感让元澜亭长舒一口气。

    她眉毛一挑双手抄兜:“带路,嗯?”

    男人敛眸看着手里断掉的高脚杯,强行扯出一抹笑:“您这边请。”

    元澜亭点头,跟在了男人身后。

    这一幕被元澜桥看了个正着,元澜桥心底一沉,就想上前将他们拦住,却被元澜亭一个眼神制止了。

    元澜亭隔着人群示意元澜桥安心,又看向展常云,扬扬下巴示意他照顾好元澜桥,这才在男人毕恭毕敬的带领下来到了酒店内的一间茶室。

    男人看了眼元澜亭身后的林世道:“林先生就不必进去了吧。”

    林世蹙眉,他看向元澜亭,元澜亭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在外面候着,而后眉眼弯弯冲男人笑道:“请?”

    又是这种笑。

    男人一阵恶寒,不敢耽搁,连忙替元澜亭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迅速推门对元澜亭做了个“请”的手势。

    元澜亭偏头看向男人,对男人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于是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脸用口型道:“乖。”

    男人强忍着寒意,瞥见元澜亭的口型后立刻垂眸,不敢再看元澜亭半分。

    他瞄了一眼身旁站如松的林世,面色淡淡带着高不可攀的贵气,真不愧是元澜亭身边的人。

    不过他也忍不住腹诽,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能忍受在元澜亭这个疯丫头身边做事的。

    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姜老爷子并没有去看门口的动静,自顾自的沏上了茶,端了一杯在自己面前,将一杯放在对面的位置上,这才说了句:“来了?”

    元澜亭懒得回应他,直接反手将门关上,走到姜老爷子对面的位置坐下,也不跟他客气,端起茶盏端详一阵,微微抬手冲老爷子示意后便一饮而尽,道:“老爷子好雅兴。”

    姜老爷子闻言,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不怕我害你?”

    “哪能啊,您如今钱权在握,总不能还要为难我一个小辈吧。”元澜亭坐姿慵懒但也规矩,“况且,别人不知道我,您还不知道么?”

    说完,她将茶盏轻轻放下冲老爷子眨眨眼,语气没有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些许俏皮。

    姜老爷子抬眼瞧过去,元澜亭面色和善,没有任何破绽,他也只得敛下苍老的眼眸切入正题:“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元澜亭没有接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叹道“好茶”。

    大厅内,见元澜亭被带走的元澜桥心急如焚,虽然她知道元澜亭处变不惊,总是见招拆招,但要面对的人到底是耄耋之年的姜老爷子,真要是玩起心眼儿,只怕元澜亭会吃亏。

    想到这儿,她立刻给林世打了电话:“林世!澜澜人呢!”

    林世走到一旁的的窗户边恭敬道:“大小姐您别担心,少主现在在跟姜老爷子谈话,我就在外面,不会有事。”

    元澜桥闻言,一个深呼吸后才平复下来自己略有慌乱的心,刚打算挂断电话,林世道声音又传了过来:“大小姐,这次姜老爷子找少主……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姜家小少爷的事?”

    话说到这儿,元澜桥有些吃惊,她不明白为何一心想收拾元家的姜家居然还想跟元澜亭联姻,联姻的对象还是二房无权无势的小儿子,甚至连老爷子也出面了。

    如果真是想吞并元家,以姜家二房那点本事,说是蜉蝣撼树都不为过,她可不信大房会掺和进来帮二房,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若真要是订了婚,大房的人指不定要怎么阻挠,非得把这门亲事搅黄了不可。

    想到这儿,元澜桥忍不住“嘶”了一声,难不成二房手里有什么底牌能让老爷子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助力?

    到底是会场人多眼杂不好多言,匆匆挂断电话后,元澜桥呼出一口气,转头跟展常云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她侧身靠在展常云肩头,展常云一条手臂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在她发顶吻了吻。

    就在二人商量这次慈善晚会的捐款数额时,展常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展常云一看,笑了一声:“哟,这小子回我了。”

    “你弟弟?”

    展常云点头:“嗯,说是前两天医闹被极端患者家属追杀,受伤昏迷到现在才醒……”展常云看着短信越说眉头蹙得越厉害,“难怪之前医院那边赵主任跟我打电话呢……现在医患关系已经这么恶劣了吗?”

    元澜桥点点他的额头:“重点错了,只要人现在没事就行,其他的有医院管。

    ”

    被元澜桥点了额头的展常云假装受伤地“哎哟”了一声,连信息都没回就抱着元澜桥小声道:“老婆,你怎么这么关心他啊……”

    “谁?”元澜桥一愣,刚问完,她就回过味儿了,“不是吧阿云,你还吃你弟弟的醋啊?”

    展常云倒是承认的快:“嗯,老婆,那小子现在又没事,你别那么关心他,关心我,嗯?”

    元澜桥无奈,吻吻他的脸颊以示安抚。

    而此刻,海城北城区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展常霄一手捏着房卡一手拿着对面没了消息的手机,一脸无语。

    他本来都换好睡衣洗漱完准备提前上床睡觉,结果刚钻进被窝,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便闯了进来,将他眼睛一蒙,二话不说就把他架上了车。

    到了地方,眼睛上的布条一解,身边的人往他手里塞了一部手机一个卡包和一张房卡,将他踹下车后便扬长而去。

    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留下尚穿着睡衣的展常霄被喂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他只能庆幸海城几乎没什么人认得他,不然他绝对丢脸丢大发了。

    他进了酒店将房门锁好,立刻拨通了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号码:“孙源,带套衣服,来龙江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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