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对外星人动心了
五
那天之后，源唯实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希卡利了。
她自觉当时的谈话只留下了最为糟糕的收尾，理智和教养在彼时蒸发殆尽，她向对方说了太多自己的抱怨和不易。
“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我很聒噪，在心里嘀咕‘原来地球人话都这么多吗’……”
不应该的，源唯实，这太失态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于是，三天后，当这座城市再一次迎来了延绵不断的雨季时，源唯实在花店门口发现了希卡利的身影。
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色的长风衣，雨水描摹过他温和的面部轮廓，留下了一道道暧昧的痕迹。他就站在马路的对面，人群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他却一动不动，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什么。
然后，他看向了自己。
头顶，徘徊的乌云占据了整片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滴擦过房檐，落水的声音撺掇起异样的情绪。两两对视的那一刻源唯实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时间在刹那静止，她下意识叫出了声——
“希卡利先生！”
“！”
对面的人明显吓了一跳，源唯实随手抽出门边的雨伞，快步跑进了雨里。
“又见面了，我们真是有缘。”
“……唯实小姐，我不是……”
源唯实打断了对方的话。
在绵密的雨水中，她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寒暄还是等一会吧，天气预报说马上会有大暴雨，希卡利先生，要不要先到我店里来避一避？”
六
希卡利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就像几天前他莫名留下来的举动一样，今天，他又走到了那家花店附近。
上一次“无功而返”之后，他联络了梦比优斯询问详细的情况，对方提起当年消灭的植物怪兽扎根在郊区的山里，于是他故技重施再次“降临”地球，准备着重搜寻一下与当年相似的地方。
或许只是偶然，他落地的那一刻，这座城市忽然落了雨。
他在细密的雨幕之中恍惚了片刻，等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花店门前的人行道上了。
然后，那个名叫“源唯实”的女老板打着伞跑到了他身边，再次发出了邀请——
“先喝点热茶暖和一下身体吧，还有，这是我刚做的小点心，不介意的话，请用。”
“……多谢。”
温暖的花店内，希卡利僵硬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他依旧保持着惯常的面无表情，但内心和意识却像翻涌的海水，搅动起一层又一层的复杂情绪。如果上一次还能用“雨季”作为借口，那到了今天，纵然再迟钝，希卡利也知道起了变化的其实是自己。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这家花店这么在意？又或者，他在意地仅仅是这家花店吗？
“……希卡利先生？”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轻轻晃动的手，他下意识抬头，刚好看到了源唯实担忧的面容。这位女老板不着痕迹地皱着眉头，白皙的面庞被笼在暖光灯朦胧的光彩中，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柔和与绮丽。希卡利感觉心脏似乎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的视线飘忽着外挪，最后定在了不远处的一座花架子上。
那里，有一丛又一丛的蓝紫色花朵正开的盛大。
“……那是什么花？”
源唯实也跟着移动了视线，半晌后才缓缓地解释道：“那是丁香花，有很多不同的颜色。”
“这蓝紫色是我今年刚刚上架的，希望能有人愿意买下它们。”
“会有的，它们很好看。”
“嗯，而且……蓝紫色丁香花的花语也很有趣。”
“是什么？”
女老板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希卡利直觉自己可能是问了些敏感的内容，但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话，对方却先一脸认真地看了过来——
“希卡利先生，上次……实在是抱歉，我向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我没有在意。”明白过来对方指得是什么，希卡利摇了摇头，“而且我也应该向你道歉，上次我的话似乎也有一些冒犯了。”
“那我们这算扯平了吗？”源唯实垂眸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作为弥补，希卡利先生以后不要再对我使用敬称，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成为‘朋友’了，对吗？”
“那你也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好，希卡利。”
说完，源唯实抬眼又笑了。
被叫到名字的希卡利觉得刚刚压下去的那股异样感又重新翻涌上来，一股莫名的热气积聚到了脸上，他第一次觉得，人类的身体是这样的不便。
如果是他本来的样子，那至少，没人能看出他此时的不适。
所以，他只能悄悄偏过视线，试图让自己快速恢复冷静。
“对了，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源唯实再次开了口，希卡利回头，恰好看到她逐渐严肃起来的面容，“希卡利，上一次，你为什么说我也很想念哥哥和嫂子呢？”
“你才第一次见到我吧，为什么可以得出那样的结论呢？”
“……”
为什么？
希卡利也想知道。
但那句话只是顺着语境自然产生的，在最后一个字落地之前，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意义。
“抱歉……”
“这样啊……看起来只是个巧合呢……”
于是，希卡利最后看到源唯实叹了口气。
她有些落寞地垂下了双眼，嘴角溢出的苦涩隐没在寂静的空气里。店门外的雨水在顷刻间暴涨了不少，层层水幕折射着细碎的光亮，将面前的人一寸一寸“描绘”清楚。
“脸……”
他突然开口。
“？……什么？”
他却没有接上她的话，持续不断的雨水声仿佛是某种节奏，引领着他不断“探索”着眼前人的一切——
她白皙而修长的脖颈，她单薄却始终挺立的双肩；她的侧脸有着毛茸茸细密的轮廓，从嘴唇到鼻翼，从鼻尖到眉峰，最后是那双漆黑的眼睛——
它努力散发着友好，却依旧难掩深处的疲惫。
就像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那样——
等等，第一眼？
希卡利愣住了几秒。
他的眼前恍惚闪现了几天前，当那个幼小的孩子拉着他穿过人群时，在踉跄的步伐里，透过颠簸的视线，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人。那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呢？他记得玻璃后的桌边放着几束颜色艳丽的花，她穿着素色的连衣裙，挽起的发却不小心落下了几缕发丝。铁制的花剪在她手中不断开合着，汹涌的人群遮蔽了多余的视野，他唯独看到了她的脸——
“明明很痛苦，却还当作一切如常，假装自己足够坚强。”
——就像曾经那个只执着于复仇的猎手骑士剑一样，一样寂寞。
希卡利：！
是了。
他恍然大悟。
这才是他所有异常的原因——不是什么雨季影响的紊乱心情，更不是来路不明的奇异失控，他只是在那一刻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然后，他选择靠近了她。
七
源唯实快说不出话了。
她不是没有预想过希卡利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甚至连被对方说教一番的心理准备她都提前建设好了，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次他说的话，比上次还要让她不知所措。
“你……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的表情，你的肢体动作骗不了人。唯实，你……不快乐。”
源唯实沉默了。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心跳和呼吸跟着加速，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糟糕状态。她很想解释几句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但思绪仿佛黏着在一起的胶水，最后连半个字都组织不出来。
这个外星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我这么觉得。而且不瞒你说，我曾经也犯过这样的错误。”
希卡利忽然笑了。
那是源唯实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比她想象中的帅气，也比她想象中的更温柔。
而后，他向她讲述了一个有些久远的故事。
一个心怀愧疚的科学家，在茫茫的宇宙中邂逅了一个美丽的星球。他为那颗星球上璀璨的光芒而着迷，他向那里的智慧生命们提出，希望能与她们共度余生。
“谢谢你，但是不行。”
“因为总有一天，阿柏星会走向灭亡的那一刻。”
于是，科学家启程向传说中的王者寻求帮助，寄希望于自己可以成为那传说中拯救了星球的勇者。但他试炼的旅程太过漫长，等他带着新的力量回到那里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我亲眼看着博伽茹毁灭了阿柏，所以我抛弃了奥特之心，披上了‘复仇’与‘怨恨’化成的铠甲，成为了猎手骑士剑。”
“追逐着博伽茹的步伐，我在宇宙中流浪了很多年，我渐渐地将遇到阿柏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了，那个时候，复仇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希卡利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
即使这段故事在源唯实看来已经足够痛苦，但面前的人却始终微笑着，仿若所有的伤痛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没有人生来就如此坚强，所有的淡然与沉静背后，都埋葬着众多不能被忘却的铭心刻骨。就像三年前她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强迫自己在点点的哭喊声中振作起来，那希卡利呢？当年孤身一人的他又经历了什么？
有人安慰过他吗？有人在他疲惫的时候，曾经为他遮过风，挡过雨吗？
源唯实下意识地开始胡思乱想，她的心绪随着眼前人的描述而不断起伏，一切的平衡正在被缓慢打破。
“好在，后来我遇到了一群美好的人，他们协助我杀死了博伽茹，也帮助我想起了那些被遗忘了的东西。我找回了自己的心，成为了一名成熟的奥特战士，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希卡利。”
“我很感谢他们，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恭喜。源唯实在心里无声说道。
不是每个深陷谷底的人都能恰好遇到那个可以拯救他的存在，希卡利是幸运的，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还在侃侃而谈的希卡利愣了一下，源唯实知道自己此时的态度算不上礼貌，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做不到不去联想更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为什么要不断挑起我对你的兴趣呢？
你知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毫无保留地交代出过去的一切时，意味着什么吗？
“……希卡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对方沉默了几秒。
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希卡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也觉得痛苦，可以不必再强迫自己。”
“猎手骑士剑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复仇而舍弃一切，他的剑刃确实变得锋利，可坚硬的铠甲之下，他的身体伤痕累累，整颗心也疲惫不堪。追逐博伽茹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但若是始终无法直面失去阿柏的伤痛，无法真正和过去作别，那希卡利也将永远无法重生。”
“你也一样，唯实，如果不能真正接受过去的一切，终有一天，你也会走上和猎手骑士剑一样自我毁灭的道路，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样。”
“我很幸运，遇到了那群愿意帮助我的朋友，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帮你找回你的心。”
说完，希卡利再一次郑重地点了点头。
源唯实却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混乱，她睁大了眼睛无助地看着，蓬勃的心跳和沸腾的血液让整个身体都躁动起来。
就像从天空坠落的雨滴终于轻柔地触碰到了地面，她恍然觉得，这一刻，或许她和他才真正靠近了彼此。
太犯规了，这样的说法，真的太犯规了。
最后，她的意识里只剩下了这样一句话。
八
“所以你就在混乱中塞了一张小学的亲子运动会宣传单给他，并把他赶出了门？”
周日的午后，源唯实坐在公园边的休息坐椅上，接受着来自身旁人的“嘲笑”。
不远处，点点正和隔壁阿姨家的小孙子英男堆着沙土城堡，她一边留意着孩子的动向，一边冲刚刚开口的人尴尬地笑笑：
“严谨地说，我是在和他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地点之后，礼貌地和他告别了。”
“那有什么区别，源唯实女士，你清醒一点。”
开口的人名叫石原雅子，是源唯实最好的朋友。这位自称有过一百位前任的貌美女性如今在电视台担纲一档情感类观察节目的制作人，她的“拿手好戏”，便是教授广大社恐女性如何百分百拿下心仪的对象。
“雅子，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这还不简单，你‘一见钟情’了呗。”
“一见钟情？”
源唯实茫然地看着石原雅子，对方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附带送上了一个“爆栗”：“我的祖宗，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下着雨的朦胧天气，一个突然闯进店里的高挑帅哥，对方又礼貌又温柔，还恰好说中了你的心事，这展开放在黄金档已经是大爆偶像剧的标准开局了，你会动心不是很正常吗？”
“你可别说你没感觉，你自己想想，你已经‘失态’到什么程度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她在意他的看法，猜测他的经历，在伸手留住他的那一刻，或许她就已经动了心。
“但……这样真的好吗？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奇怪的人一样……”
“有什么不好，源唯实，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雅子摇晃着手中的咖啡，漂亮的眉眼漫不经心地一挑，“不过是对美丽的事物起了一些心思罢了，哪怕对方是个外星人，只要他单身你也单身，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你们不能谈恋爱吧。”
“道理是这样……”
但，真的好吗？
源唯实还是忍不住想。
她和希卡利之间不过只有这短短的几面之缘，他们各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一方能完全说得清楚。况且到眼前为止，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希卡利会怎么看她，甚至是否和她怀有同样的心思，统统都是未知数。
“那就去问他啊，怕什么，大不了以后不再见面就是了。”
石原雅子揽过源唯实的肩膀，霎时间，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将两人环绕，“你这个人呢，什么都好，但就一条，就像那个希卡利说的，你太喜欢逞强，也太喜欢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可阿实，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很短，那些珍贵的东西往往都是昙花一现，你如果不及时握在手里，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逝了。”
“所以呢，如果真的心动了，就不要犹豫，放手试一试吧。”
“但是雅子，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她没有那么聪明，更没有那么坚强。人人都称赞她“能干隐忍”，靠着自己养活了点点，但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强撑”罢了。
她今年也才25岁而已，在骤然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之后，她连眼泪都来不及流，就赶鸭子上架似的成为了一个四岁幼童的“新手妈妈”。她很爱点点，也很愿意照顾她长大，可是自始至终，似乎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痛不痛苦，难不难过。
希卡利说得对，源唯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哪怕伪装的再像模像样，但她一点都不快乐。
或许点点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最近才会频繁哭闹的吧。
“小妈妈，你在想什么？”
小孩子稚嫩的童声唤回了源唯实纷乱的意识，视线聚拢的时候，她看到了孩子沾满了沙子的双手。
点点举着一支白色的花朵，正不解地望着她。
“没什么，小妈妈在和雅子阿姨说话呢。”源唯实摇了摇头，熟练地处理起点点手上的沙子，“点点，你又忘了之前我怎么跟你说得吗？玩完沙子要做什么？”
“……把手清理干净……对不起，小妈妈。”点点失落地低下了头，但不过几秒钟，她又“重振精神”，递出了手里的花，“那点点把这朵花送给小妈妈，那个大哥哥说了，有了花就不会难过了。”
“大哥哥？什么大哥哥？”源唯实心头一跳，下意识反问道，点点却只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就是一个路边遇到的大哥哥，他给了我和英男一人一支花。”
“他还说了其它的吗？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没有了，大哥哥把花给了我们之后就离开了。”
“这样……”源唯实暂时松了口气，“但点点，下次不可以再随便拿陌生人给的东西了，哪怕对方是今天这个大哥哥也不行，如果再有人找你，记得先叫小妈妈，知道吗？”
“点点知道了……那小妈妈，花……”
“嗯，花很漂亮，我很喜欢。”源唯实笑了笑，接过花插在了衣领下方的口袋里。点点开心地拍起了手，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连带着源唯实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诶呀，我们点点真是太懂事了。”石原雅子抱起点点放在怀里，兴致颇高的捏着她软软的脸颊，“点点，雅子阿姨问你，如果你小妈妈有了喜欢的人，你支不支持她啊？”
“喜欢的人？”
“嗯，就是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会一起生活的人。”
“爸爸妈妈……”点点歪着头想了一会，渐渐皱起了眉头，“那小妈妈还会和点点一起生活吗？”
“当然了，点点为什么这么问？”
点点没有理会石原雅子的回答，她挣脱开对方的怀抱，一头埋进了源唯实的怀里，“我想听小妈妈说。”
“你别听你雅子阿姨瞎说，小妈妈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而且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源唯实轻轻摸了摸点点的头，安抚着对方的情绪。小孩子闷声答了一句“嗯”，只是她抱着自己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甚至还有了越来越紧的趋势。
“点点，你怎么了？”
“没有，点点就想抱抱小妈妈。”
“好。”
源唯实好笑地摇了摇头，只当这是小孩子一时的小情绪没再追究。她俯下身将点点护在了怀里，几秒的安静过后，她还是开了口：
“不过……点点，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手心受伤，被你带回店里的叔叔吗？”
“明天的运动会，说不定他会和我们一起参加哦。”
九
“故事到这里已经行进了大半，这对相遇于雨季的男女究竟会走向何处，以及那潜藏在未知处的植物怪兽又会在何时现身，一切的真相……”
“啪”菲利斯合上了手中的书。
“诶，就到这里了吗？不继续了吗？”泰迦不满地嚷嚷了几声，盯着对方双手的眼神格外依依不舍，“明明故事都来到最重要的时候了……”
“到时间了哦，泰迦，而且这书是文物，不可以长时间被我们这样随意阅读的，我得把它收起来了。”
“好吧。”泰迦叹了口气，“明明故事才刚刚有点起色……啊，好想知道结局啊……”
“下次吧，反正小少爷你总是喜欢到这里乱吼乱叫，总会有机会的。”
“别叫我小少爷啦！”
菲利斯好笑地摆了摆手，操作着系统将手上的书收纳入库。泰迦好奇地看了一会，等到对方操作完毕，他又悄悄地凑了上去：
“菲利斯，虽然以后我确实还有时间接着来听故事，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希卡利前辈到底有没有接受那位源唯实小姐啊？”
“还有还有，这本送到光之国的书，是谁写的呀？”
“泰迦，用地球人的话来说，提前剧透是会遭天谴的哦。”
“什么嘛……”泰迦不满地“哼”了一声，一个人退到了一边。菲利斯摇摇头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他认真地检查过每一件文物的状态，一在脑海中回忆着他们的来历，一边更新系统内的记录。
当然，如果他的身后没有时不时的传来一些碎碎念的声音就更好了——
“啊……源唯实小姐已经想明白了，那希卡利前辈呢？”
“他会去参加那个什么亲子运动会吗？”
“他会接受源唯实小姐吗？不过我们奥特一族可以和人类在一起吗？”
“啊……好想知道后续啊……”
“泰迦，我听到了。”
“哼。”泰迦把头撇到了另一边，菲利斯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停下了动作。
“算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的话，那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什么？”
“泰迦，你觉得我们奥特一族，真的明白人类口中的那份‘喜欢’与‘爱’吗？”
那天之后，源唯实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希卡利了。
她自觉当时的谈话只留下了最为糟糕的收尾，理智和教养在彼时蒸发殆尽，她向对方说了太多自己的抱怨和不易。
“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我很聒噪，在心里嘀咕‘原来地球人话都这么多吗’……”
不应该的，源唯实，这太失态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于是，三天后，当这座城市再一次迎来了延绵不断的雨季时，源唯实在花店门口发现了希卡利的身影。
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色的长风衣，雨水描摹过他温和的面部轮廓，留下了一道道暧昧的痕迹。他就站在马路的对面，人群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他却一动不动，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什么。
然后，他看向了自己。
头顶，徘徊的乌云占据了整片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滴擦过房檐，落水的声音撺掇起异样的情绪。两两对视的那一刻源唯实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时间在刹那静止，她下意识叫出了声——
“希卡利先生！”
“！”
对面的人明显吓了一跳，源唯实随手抽出门边的雨伞，快步跑进了雨里。
“又见面了，我们真是有缘。”
“……唯实小姐，我不是……”
源唯实打断了对方的话。
在绵密的雨水中，她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寒暄还是等一会吧，天气预报说马上会有大暴雨，希卡利先生，要不要先到我店里来避一避？”
六
希卡利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就像几天前他莫名留下来的举动一样，今天，他又走到了那家花店附近。
上一次“无功而返”之后，他联络了梦比优斯询问详细的情况，对方提起当年消灭的植物怪兽扎根在郊区的山里，于是他故技重施再次“降临”地球，准备着重搜寻一下与当年相似的地方。
或许只是偶然，他落地的那一刻，这座城市忽然落了雨。
他在细密的雨幕之中恍惚了片刻，等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花店门前的人行道上了。
然后，那个名叫“源唯实”的女老板打着伞跑到了他身边，再次发出了邀请——
“先喝点热茶暖和一下身体吧，还有，这是我刚做的小点心，不介意的话，请用。”
“……多谢。”
温暖的花店内，希卡利僵硬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他依旧保持着惯常的面无表情，但内心和意识却像翻涌的海水，搅动起一层又一层的复杂情绪。如果上一次还能用“雨季”作为借口，那到了今天，纵然再迟钝，希卡利也知道起了变化的其实是自己。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这家花店这么在意？又或者，他在意地仅仅是这家花店吗？
“……希卡利先生？”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轻轻晃动的手，他下意识抬头，刚好看到了源唯实担忧的面容。这位女老板不着痕迹地皱着眉头，白皙的面庞被笼在暖光灯朦胧的光彩中，竟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柔和与绮丽。希卡利感觉心脏似乎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的视线飘忽着外挪，最后定在了不远处的一座花架子上。
那里，有一丛又一丛的蓝紫色花朵正开的盛大。
“……那是什么花？”
源唯实也跟着移动了视线，半晌后才缓缓地解释道：“那是丁香花，有很多不同的颜色。”
“这蓝紫色是我今年刚刚上架的，希望能有人愿意买下它们。”
“会有的，它们很好看。”
“嗯，而且……蓝紫色丁香花的花语也很有趣。”
“是什么？”
女老板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希卡利直觉自己可能是问了些敏感的内容，但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回话，对方却先一脸认真地看了过来——
“希卡利先生，上次……实在是抱歉，我向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我没有在意。”明白过来对方指得是什么，希卡利摇了摇头，“而且我也应该向你道歉，上次我的话似乎也有一些冒犯了。”
“那我们这算扯平了吗？”源唯实垂眸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作为弥补，希卡利先生以后不要再对我使用敬称，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成为‘朋友’了，对吗？”
“那你也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好，希卡利。”
说完，源唯实抬眼又笑了。
被叫到名字的希卡利觉得刚刚压下去的那股异样感又重新翻涌上来，一股莫名的热气积聚到了脸上，他第一次觉得，人类的身体是这样的不便。
如果是他本来的样子，那至少，没人能看出他此时的不适。
所以，他只能悄悄偏过视线，试图让自己快速恢复冷静。
“对了，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源唯实再次开了口，希卡利回头，恰好看到她逐渐严肃起来的面容，“希卡利，上一次，你为什么说我也很想念哥哥和嫂子呢？”
“你才第一次见到我吧，为什么可以得出那样的结论呢？”
“……”
为什么？
希卡利也想知道。
但那句话只是顺着语境自然产生的，在最后一个字落地之前，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其中蕴含着怎样的意义。
“抱歉……”
“这样啊……看起来只是个巧合呢……”
于是，希卡利最后看到源唯实叹了口气。
她有些落寞地垂下了双眼，嘴角溢出的苦涩隐没在寂静的空气里。店门外的雨水在顷刻间暴涨了不少，层层水幕折射着细碎的光亮，将面前的人一寸一寸“描绘”清楚。
“脸……”
他突然开口。
“？……什么？”
他却没有接上她的话，持续不断的雨水声仿佛是某种节奏，引领着他不断“探索”着眼前人的一切——
她白皙而修长的脖颈，她单薄却始终挺立的双肩；她的侧脸有着毛茸茸细密的轮廓，从嘴唇到鼻翼，从鼻尖到眉峰，最后是那双漆黑的眼睛——
它努力散发着友好，却依旧难掩深处的疲惫。
就像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时那样——
等等，第一眼？
希卡利愣住了几秒。
他的眼前恍惚闪现了几天前，当那个幼小的孩子拉着他穿过人群时，在踉跄的步伐里，透过颠簸的视线，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人。那时是什么样的场景呢？他记得玻璃后的桌边放着几束颜色艳丽的花，她穿着素色的连衣裙，挽起的发却不小心落下了几缕发丝。铁制的花剪在她手中不断开合着，汹涌的人群遮蔽了多余的视野，他唯独看到了她的脸——
“明明很痛苦，却还当作一切如常，假装自己足够坚强。”
——就像曾经那个只执着于复仇的猎手骑士剑一样，一样寂寞。
希卡利：！
是了。
他恍然大悟。
这才是他所有异常的原因——不是什么雨季影响的紊乱心情，更不是来路不明的奇异失控，他只是在那一刻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然后，他选择靠近了她。
七
源唯实快说不出话了。
她不是没有预想过希卡利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甚至连被对方说教一番的心理准备她都提前建设好了，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次他说的话，比上次还要让她不知所措。
“你……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的表情，你的肢体动作骗不了人。唯实，你……不快乐。”
源唯实沉默了。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心跳和呼吸跟着加速，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糟糕状态。她很想解释几句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但思绪仿佛黏着在一起的胶水，最后连半个字都组织不出来。
这个外星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我这么觉得。而且不瞒你说，我曾经也犯过这样的错误。”
希卡利忽然笑了。
那是源唯实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比她想象中的帅气，也比她想象中的更温柔。
而后，他向她讲述了一个有些久远的故事。
一个心怀愧疚的科学家，在茫茫的宇宙中邂逅了一个美丽的星球。他为那颗星球上璀璨的光芒而着迷，他向那里的智慧生命们提出，希望能与她们共度余生。
“谢谢你，但是不行。”
“因为总有一天，阿柏星会走向灭亡的那一刻。”
于是，科学家启程向传说中的王者寻求帮助，寄希望于自己可以成为那传说中拯救了星球的勇者。但他试炼的旅程太过漫长，等他带着新的力量回到那里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我亲眼看着博伽茹毁灭了阿柏，所以我抛弃了奥特之心，披上了‘复仇’与‘怨恨’化成的铠甲，成为了猎手骑士剑。”
“追逐着博伽茹的步伐，我在宇宙中流浪了很多年，我渐渐地将遇到阿柏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了，那个时候，复仇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
希卡利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
即使这段故事在源唯实看来已经足够痛苦，但面前的人却始终微笑着，仿若所有的伤痛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没有人生来就如此坚强，所有的淡然与沉静背后，都埋葬着众多不能被忘却的铭心刻骨。就像三年前她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强迫自己在点点的哭喊声中振作起来，那希卡利呢？当年孤身一人的他又经历了什么？
有人安慰过他吗？有人在他疲惫的时候，曾经为他遮过风，挡过雨吗？
源唯实下意识地开始胡思乱想，她的心绪随着眼前人的描述而不断起伏，一切的平衡正在被缓慢打破。
“好在，后来我遇到了一群美好的人，他们协助我杀死了博伽茹，也帮助我想起了那些被遗忘了的东西。我找回了自己的心，成为了一名成熟的奥特战士，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希卡利。”
“我很感谢他们，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恭喜。源唯实在心里无声说道。
不是每个深陷谷底的人都能恰好遇到那个可以拯救他的存在，希卡利是幸运的，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还在侃侃而谈的希卡利愣了一下，源唯实知道自己此时的态度算不上礼貌，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她做不到不去联想更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为什么要不断挑起我对你的兴趣呢？
你知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毫无保留地交代出过去的一切时，意味着什么吗？
“……希卡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对方沉默了几秒。
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希卡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对上了她的眼睛——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也觉得痛苦，可以不必再强迫自己。”
“猎手骑士剑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复仇而舍弃一切，他的剑刃确实变得锋利，可坚硬的铠甲之下，他的身体伤痕累累，整颗心也疲惫不堪。追逐博伽茹或许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但若是始终无法直面失去阿柏的伤痛，无法真正和过去作别，那希卡利也将永远无法重生。”
“你也一样，唯实，如果不能真正接受过去的一切，终有一天，你也会走上和猎手骑士剑一样自我毁灭的道路，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样。”
“我很幸运，遇到了那群愿意帮助我的朋友，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帮你找回你的心。”
说完，希卡利再一次郑重地点了点头。
源唯实却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混乱，她睁大了眼睛无助地看着，蓬勃的心跳和沸腾的血液让整个身体都躁动起来。
就像从天空坠落的雨滴终于轻柔地触碰到了地面，她恍然觉得，这一刻，或许她和他才真正靠近了彼此。
太犯规了，这样的说法，真的太犯规了。
最后，她的意识里只剩下了这样一句话。
八
“所以你就在混乱中塞了一张小学的亲子运动会宣传单给他，并把他赶出了门？”
周日的午后，源唯实坐在公园边的休息坐椅上，接受着来自身旁人的“嘲笑”。
不远处，点点正和隔壁阿姨家的小孙子英男堆着沙土城堡，她一边留意着孩子的动向，一边冲刚刚开口的人尴尬地笑笑：
“严谨地说，我是在和他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地点之后，礼貌地和他告别了。”
“那有什么区别，源唯实女士，你清醒一点。”
开口的人名叫石原雅子，是源唯实最好的朋友。这位自称有过一百位前任的貌美女性如今在电视台担纲一档情感类观察节目的制作人，她的“拿手好戏”，便是教授广大社恐女性如何百分百拿下心仪的对象。
“雅子，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这还不简单，你‘一见钟情’了呗。”
“一见钟情？”
源唯实茫然地看着石原雅子，对方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附带送上了一个“爆栗”：“我的祖宗，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下着雨的朦胧天气，一个突然闯进店里的高挑帅哥，对方又礼貌又温柔，还恰好说中了你的心事，这展开放在黄金档已经是大爆偶像剧的标准开局了，你会动心不是很正常吗？”
“你可别说你没感觉，你自己想想，你已经‘失态’到什么程度了。”
是啊，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她在意他的看法，猜测他的经历，在伸手留住他的那一刻，或许她就已经动了心。
“但……这样真的好吗？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奇怪的人一样……”
“有什么不好，源唯实，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雅子摇晃着手中的咖啡，漂亮的眉眼漫不经心地一挑，“不过是对美丽的事物起了一些心思罢了，哪怕对方是个外星人，只要他单身你也单身，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你们不能谈恋爱吧。”
“道理是这样……”
但，真的好吗？
源唯实还是忍不住想。
她和希卡利之间不过只有这短短的几面之缘，他们各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一方能完全说得清楚。况且到眼前为止，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希卡利会怎么看她，甚至是否和她怀有同样的心思，统统都是未知数。
“那就去问他啊，怕什么，大不了以后不再见面就是了。”
石原雅子揽过源唯实的肩膀，霎时间，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水味将两人环绕，“你这个人呢，什么都好，但就一条，就像那个希卡利说的，你太喜欢逞强，也太喜欢伪装自己的情绪了。”
“可阿实，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很短，那些珍贵的东西往往都是昙花一现，你如果不及时握在手里，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逝了。”
“所以呢，如果真的心动了，就不要犹豫，放手试一试吧。”
“但是雅子，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她没有那么聪明，更没有那么坚强。人人都称赞她“能干隐忍”，靠着自己养活了点点，但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强撑”罢了。
她今年也才25岁而已，在骤然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之后，她连眼泪都来不及流，就赶鸭子上架似的成为了一个四岁幼童的“新手妈妈”。她很爱点点，也很愿意照顾她长大，可是自始至终，似乎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痛不痛苦，难不难过。
希卡利说得对，源唯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哪怕伪装的再像模像样，但她一点都不快乐。
或许点点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最近才会频繁哭闹的吧。
“小妈妈，你在想什么？”
小孩子稚嫩的童声唤回了源唯实纷乱的意识，视线聚拢的时候，她看到了孩子沾满了沙子的双手。
点点举着一支白色的花朵，正不解地望着她。
“没什么，小妈妈在和雅子阿姨说话呢。”源唯实摇了摇头，熟练地处理起点点手上的沙子，“点点，你又忘了之前我怎么跟你说得吗？玩完沙子要做什么？”
“……把手清理干净……对不起，小妈妈。”点点失落地低下了头，但不过几秒钟，她又“重振精神”，递出了手里的花，“那点点把这朵花送给小妈妈，那个大哥哥说了，有了花就不会难过了。”
“大哥哥？什么大哥哥？”源唯实心头一跳，下意识反问道，点点却只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就是一个路边遇到的大哥哥，他给了我和英男一人一支花。”
“他还说了其它的吗？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没有了，大哥哥把花给了我们之后就离开了。”
“这样……”源唯实暂时松了口气，“但点点，下次不可以再随便拿陌生人给的东西了，哪怕对方是今天这个大哥哥也不行，如果再有人找你，记得先叫小妈妈，知道吗？”
“点点知道了……那小妈妈，花……”
“嗯，花很漂亮，我很喜欢。”源唯实笑了笑，接过花插在了衣领下方的口袋里。点点开心地拍起了手，她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连带着源唯实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诶呀，我们点点真是太懂事了。”石原雅子抱起点点放在怀里，兴致颇高的捏着她软软的脸颊，“点点，雅子阿姨问你，如果你小妈妈有了喜欢的人，你支不支持她啊？”
“喜欢的人？”
“嗯，就是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会一起生活的人。”
“爸爸妈妈……”点点歪着头想了一会，渐渐皱起了眉头，“那小妈妈还会和点点一起生活吗？”
“当然了，点点为什么这么问？”
点点没有理会石原雅子的回答，她挣脱开对方的怀抱，一头埋进了源唯实的怀里，“我想听小妈妈说。”
“你别听你雅子阿姨瞎说，小妈妈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而且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源唯实轻轻摸了摸点点的头，安抚着对方的情绪。小孩子闷声答了一句“嗯”，只是她抱着自己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甚至还有了越来越紧的趋势。
“点点，你怎么了？”
“没有，点点就想抱抱小妈妈。”
“好。”
源唯实好笑地摇了摇头，只当这是小孩子一时的小情绪没再追究。她俯下身将点点护在了怀里，几秒的安静过后，她还是开了口：
“不过……点点，你还记得之前那个手心受伤，被你带回店里的叔叔吗？”
“明天的运动会，说不定他会和我们一起参加哦。”
九
“故事到这里已经行进了大半，这对相遇于雨季的男女究竟会走向何处，以及那潜藏在未知处的植物怪兽又会在何时现身，一切的真相……”
“啪”菲利斯合上了手中的书。
“诶，就到这里了吗？不继续了吗？”泰迦不满地嚷嚷了几声，盯着对方双手的眼神格外依依不舍，“明明故事都来到最重要的时候了……”
“到时间了哦，泰迦，而且这书是文物，不可以长时间被我们这样随意阅读的，我得把它收起来了。”
“好吧。”泰迦叹了口气，“明明故事才刚刚有点起色……啊，好想知道结局啊……”
“下次吧，反正小少爷你总是喜欢到这里乱吼乱叫，总会有机会的。”
“别叫我小少爷啦！”
菲利斯好笑地摆了摆手，操作着系统将手上的书收纳入库。泰迦好奇地看了一会，等到对方操作完毕，他又悄悄地凑了上去：
“菲利斯，虽然以后我确实还有时间接着来听故事，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希卡利前辈到底有没有接受那位源唯实小姐啊？”
“还有还有，这本送到光之国的书，是谁写的呀？”
“泰迦，用地球人的话来说，提前剧透是会遭天谴的哦。”
“什么嘛……”泰迦不满地“哼”了一声，一个人退到了一边。菲利斯摇摇头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他认真地检查过每一件文物的状态，一在脑海中回忆着他们的来历，一边更新系统内的记录。
当然，如果他的身后没有时不时的传来一些碎碎念的声音就更好了——
“啊……源唯实小姐已经想明白了，那希卡利前辈呢？”
“他会去参加那个什么亲子运动会吗？”
“他会接受源唯实小姐吗？不过我们奥特一族可以和人类在一起吗？”
“啊……好想知道后续啊……”
“泰迦，我听到了。”
“哼。”泰迦把头撇到了另一边，菲利斯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停下了动作。
“算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的话，那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什么？”
“泰迦，你觉得我们奥特一族，真的明白人类口中的那份‘喜欢’与‘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