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婷收好写满东西的本子,礼貌笑笑,“没事。”

    对面那男的打了个响指,“服务员,我要一杯拿铁。”

    “请扫码点单。”并没有人理会他。

    隔断旁边有一桌小女生,没想到出来还真能遇见这种人,靠在一起小声讨论,时不时探究的目光到了他身上,憋着笑。

    [额,他这是在干嘛?]

    [看人真准,我脚趾都扣地了!]

    他倒没觉得自己有多尴尬,冲着刘雅婷笑笑。

    “字写的还不错嘛,听说你是教小学的,工资不高,以后辞了在家里照顾照顾小孩得了,妆也别化了,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应该擅长的吧?”

    他一把把本子抢过来,看完上面的内容,借着还本子,逐渐往人身上靠。

    刘雅婷避开,离近闺蜜,翻了个白眼,才觉得有了靠山一样,“这只是相亲,八字都没一撇,现在说这些有些太早了吧?”

    [去你大爷的,什么普信男!]

    [还以为网上都是些段子呢,现实里还真有这种人啊?]

    [说实话,现实远比段子离谱。]

    边月没敢讲话,从迟到开始就觉得不行了,但没想到这男的说出这种话,村里哪家不是要生了都在地里干活,老师这样稳定的工作,又体面,说出去那是人人羡慕的工作,像他这样态度的思想上就不行!在村里都要举报的!

    手捏紧又松开,实在忍不住,出声道:“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出门也不照照镜子,长得丑想得多!”

    “还有这种穷酸亲戚啊?那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没相看上。”那男的挑了挑眉,离远了点,撇撇嘴,在心里埋怨介绍人,这推荐的哪门子好对象。

    刘雅婷因为多年的素质教育,握着杯子的手捏白了,还没泼出去,毕竟是自己花钱买的,还麻烦别人收拾,几个深呼吸,又习惯性挂上假笑。

    “今天确实没什么必要,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夏虫不可语冰。”

    拉着骂骂咧咧的闺蜜出了门,上了自己停在外面的车,家里对她找到工作的奖励,一辆小电驴。

    “你叔给你介绍的什么玩意啊,要啥没啥,人品长相全无,就算是亿万富翁都看不上她!”闺蜜坐上后座,戴上安全帽,愤愤不平。

    “说是他们公司新招来的?介绍说人努力上进,学历不错,家里条件一般,五官端正,还能入赘。”刘雅婷看着聊天记录念出来,就今天的表现,那是一条都对不上!

    [可以说是诈骗的程度了!]

    [这什么亲戚啊,介绍的哪哪不行,怕是仇人吧!]

    [我大学还没毕业就有人上门来找我妈了,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据说有钱有房工作稳定,还好给拒了!]

    [大学?真离谱!]

    “完全不相配!你自己有车有工作,在我们这儿都是香饽饽!相亲连东西都没提,抠门小气,是他没这份福气!”边月刚看见一个像自行车一样骑的车,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屏幕就黑了。

    [什么东西啊,这男的,普通且自信就算了!]

    “就是,你这学生家长还挺明事理的,咱不生气,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嗯,我没什么事,册那,这还没挂呢...我要吃...火锅!婶子我们下次再约课啊!”刘雅婷才发现被一直播间的人都知道了,瞬间有些愤愤,管他什么人,直接怼走好了。

    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戴上帽子,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家里人就这样教你的吗?直接就离开了,一点礼貌都不讲!这小电驴,得用你几个月工资啊,完全不知道节省,谁能看得上你啊!要不是相亲,我用得着出来吗,你把钱...啊!”

    还跟着追出来了,刘雅婷油门一拧,车直接冲出去,给人吓了一跳,差点就撞上他了。

    不回头高声喊道:“你怎么不讲卫生啊,一张嘴,全是臭味!”

    “一条臭虫,沾点盐还真把自己当海鲜了!”

    闺蜜骂完,还用手在鼻子旁边招招,鼻子皱皱,朝火锅店进发了。

    几个笑笑闹闹一起逛街的女生也听见了,立马离得老远,嫌弃的目光看向他,生怕沾上了脏多西。

    一堆刚去公园锻炼完,穿着相同衣服的阿姨也听见了,不光离远了,还一边高声吐槽。

    “诶,老面皮,出门都不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老搓气!”精致而充满活力的阿姨又离开了。

    只剩下恨上刘雅婷的他,还站在原地,手指翻飞,不知道在跟谁打字聊天。

    边月挂断后忍不住吐槽,什么媒人,是想把姑娘往火堆里推,这男的又不是老师,句句在说教人。

    [一股爹味,没骂回去我都牙痒痒!]

    把刚学的知识又复习了一遍,锁好门,抱着闫妍出门转一圈,到外面透透气。

    云被吹散开,看着明朗了几分,水位线慢慢下降,露出肥沃的淤泥,岸旁的草已经烧过了,旁边的大片地里也有灰黑的痕迹。

    边月在心里默默希望明年能有个好的收成,大家伙都能吃饱。

    沿着乱七八糟的小路过去,没多远就到了村里婶子们的聚集地,一片平坦的晒谷场,远远就听见孩子们的笑声。

    边上一颗掉光叶子的枣树下是一个大磨盘,地上还有些红得发黑的干枣,没及时捡起来,大多腐烂了,集体粮食都会在这里经过晾晒、磨撵、脱壳、装袋入库。

    现在天气冷了,婶子们都不乐意往这里来了,只有小孩子在这边做游戏。

    铁柱原本还在当老鹰,看见边月就丢下小鸡崽们,往这边跑来。

    [这看着小男孩比小女孩多多了。]

    “婶婶,闫洋咋不出来玩了呢?二丫也没看见个人了。”期盼的眼神望向她,往日里的小伙伴,现在一个都见不着了。

    “闫洋在忙着呢,二丫我也不知道,我去打听打听?”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肩膀,推回去玩游戏了。

    “帮我跟他们说一声,记得找我玩!”铁柱又展开双臂,朝长串的鸡仔扑去。

    确实好久没听见齐安母女俩的消息了,刘婶最近忙着卖出去手里的肉,忙得昏天黑地,往日里最爱听八卦的她都顾不上了。

    消息都不灵通了,那就只好自己亲眼去看看了。

    继续往前走,河水把村子分成了上下两部分,隐隐约约形成了两派,时不时会起争执。

    过了河,再走上几步,就离村头的刘家不远了,队里的人户不多,还是大多闹了分家才有现在的规模。

    先去王婶家边打望,没见着人,才去了隔壁刘家。

    来之前,还隐约听见村长在跟不知道谁商量后续村小学老师怎么选,让她两相为难了半天。

    [去刘家!]

    [听听选老师嘛。]

    旁边院子里面那叫一个热闹,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边月悄声摸过去。

    四个男的在最大的屋子里争吵,想往自己口袋里划拉东西,从老太太留下的棺材本,到自家兄弟的抚恤金,以及这家里祖上留下的基业,虽然不多,那也分毫不让。

    有人脸上已经挂上彩,拳拳到肉。

    几个妯娌之间也互相看不顺眼,手里拿着锅碗瓢盆,渐渐从口角演变为了打架,互相扯着头发,不愿意松手。

    边月望了半天还没看见齐安和二丫,不想打眼,悄摸往后院子去,准备听听墙角。

    那边村长商量完,把人送出门,这边的动静不小,但只看见他抬头看看天空,嗯,天气真好,是睡觉的好时候,权当看不见,也听不见,正打算把门关上。

    “王添禄!人呢?”王婶那标志性的嗓门,离了十万八千公里都能听见,把人喊一激灵,门也不关了,立马跑过来。

    [耙耳朵啊,这村长。]

    透过后窗户上糊的报纸,约莫能听见一些对话。

    “婶子,我们自家事,你来掺和不好吧?我们家可跟你没什么关系,天天往这边跑,村长面上怎么挂?”

    刘建明上来就想把王婶赶走,最好连着那赔钱的母女俩一起。

    “嫂子,天天喊些外人来,也不怕家里万一少了些什么东西!”

    刘建平还跟他掐着架,手纠缠在一起,一时半会儿脱不开,现在头一转,一齐把目标对准王婶了。

    齐安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大吵大闹,反正还没出什么大事,在刘婶接济下吃饱饭就行,听从她的建议,当哑巴式的照顾一下刘老太婆,说出去了她拿钱都是有理的。

    “拿就拿了呗,反正东西又不会到我手上,你也别叫你岳家来呗,万一给东西整丢了咋办?”声音不大,足够所有的人听清。

    偷听的边月听见这话都吓一跳,怎么这才多久不见,人就变样了,说话夹枪带棒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进修过了。

    [嗯?这是二丫她妈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几个男的真烦,图人钱,还想给人赶出去。]

    “你...”刘建平一时想不出话反驳,只能听面前所有人的嘲笑,即便是刚还一致对外的兄弟。

    刘建宏是不敢面对王婶的,王添禄一来,喊了一声,大家伙跟卸了电池一样,手一松,都冷静下来了,停了动作。

    “这一天天没事情做了?赶明趁土还没冻上,去吧路给补上啊,光在家里吵吵嚷嚷算什么,一群没出息的!”

    王添禄骂完,往里望了一下,没看见他媳妇。

    “村长怎么不把婶子给看住啊,一天尽往别人家跑,我们家里男的可不少。”刘建明看自己兄弟都是没用的东西,搞不明白怕着村长干啥。

    [不是,这就造上谣了?两嘴一张就是喷粪。]

    “光长各自不长脑子,还读书干嘛啊,到时候去城里当盲流被抓走啊?”

    王婶领着人出来,刚好听见这话,她家老王可放心她来这拜年,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骂回去。

    齐安这几天吃的应该不错,看着都红润了几分,不再像之前一个瘦骷髅上挂着几两肉,看得吓人。

    “吵吵吵,福气都给你们吵没了!”底气十足。

    “分家!这家里真呆不下去了!老太太全是我来照顾的,天天吵着打起来,是不是忘了里面还躺着人了?我看这哥哥弟弟们,不怎么关心老太太啊?”

    齐安看村长也在这儿,就想把事情给解决了,手里有钱,她也不怕带着二丫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都说话啊,怎么现在不吱声了?刚不是嚷得挺欢的,老太太是没见照顾的,钱是要挣的,那直接分家啊?谁刚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建平媳妇是吧?”

    王婶跟着出声,也想促成,天天吵得她是睡都睡不好,昨晚半夜又是叮叮当当的响声。

    [分分分,前几天还想着会不会被欺负来着,这样看来还是手里有钱有底气,挣钱去了。]

    [这老太太得被人踢来踢去了吧,让她在那欺负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分了吧。”刘建宏先出来表了态,先前还躲在后面不出声,现在这个情形真的不分不行了。

    他媳妇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这怎么也掺和进来了,咱也不争抚恤金,把老太太甩给他们,能分多少是多少吧。”

    刘建伟听见这话就不同意了,昨个不是还商量好,说要把四弟五弟给搞出去,他俩平分,今天又转性了。

    他向来是他大哥的跟屁虫,想也没想,“分!我也赞成!”

    都没跟他媳妇商量,后腰被拧了一下,疼得他直吸冷气。

    “不能分!这都一家人,分了我怎么办,我还读书呢!”刘建明算是老来得子,在这个早婚早育的年代,他出生后没多久,他爹就出事走了。

    家里几个哥哥都成人,自己有了家庭,就他因为考高中的时候复读了几年,人还在读书呢,要不是他娘偏心他,从四个哥哥手里抠出钱,给他上学,连地里的活都不让他干,哪能现在还白白净净的。

    “你都22了,下地都能挣自己吃的那份,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上学没教过这些道理吗?”

    王添禄看除了他,都同意了,又进屋里问了老太太意见,只看见眨了同意次数的眼睛,喊人找王老太爷过来做见证了。

    如何分割家里的财产,大家各有想法。

    “向来是平分的,都划成五份,一家另一份,多的可没有了。”

    “那五百块,我又没看见,找出来就平分,找不出来难道还想让我垫上啊?”

    “建伟媳妇,别忘衣服里塞了,都塞不下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害不害臊!”

    王添禄又喊了旁边几户人家过来在外面盯着,直到都搬到院子里,现在的人眼睛可精明了,那一点小动作都不放过。

    “建平媳妇袖子里放了火柴!”

    “...”

    场面属实热闹,耽搁不了多久,快要到饭点了,一切都紧赶着。

    “屋子,各家都住着的,主屋右边那间就是齐安的了,厨房的碗瓢盆刚好够平分,自己去端走,锅折现,要锅的少分钱,要钱的就没锅啊,我先说清楚了。”

    “桌子板凳不多,先把板凳都分了吧,放心,大的小的肯定分开算的,被子那不是早就分好了吗?”

    “那磨盘又不是时时都用的,到时候拍着队来呗,有啥好抢的,你能搬动啊?”

    一阵儿吵吵嚷嚷,在王老太爷来了之后好了不少,都暗自较劲,不在明面上吵吵了。

    分得差不多了,找队里会计来写个记录。

    “刘建宏,五人份碗筷,两个盆,一床被子,一个锅,一个桌子,两个大凳子,三个小凳子,火柴一盒,东屋左侧,二十三块五毛二。

    刘建伟,四人份碗筷,两个盆,两床被子,两个凳子,两个小凳子,东屋右侧,四十一块七毛六。

    齐安,两人份碗筷,两个盆,一床被子,一个锅,一个大凳子,一个小凳子,火柴一盒,主屋右侧,三十八块八毛四。

    …”

    “农具都是队里发的,后面按照各家各户下地劳作的分,没别的要说的了吧?”王添禄同会计说完,往后看了一圈。

    “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吧?”田会计收起自己的钢笔,吹了吹,等墨迹干掉才给众人传阅,收好笔。

    “老太太谁养还没商量好呢,难不成就扔那不管了?”刘卫明对自己分到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想要她娘身上那五百块的抚恤金。

    “对,还忘了这一茬,你们家五个肯定都要负责养老的,更别说现在人还瘫床上呢,是分日子排个顺序来照顾呢,还是怎样,你们自己商量好。”王添禄大手一挥,让他们商量去了。

    “每家出人照顾六天呗,谁要照顾不好,办后事就轮不着他了。”

    刘建伟媳妇出声,她平日里最看不惯那小叔子,不下田就算了,家里一点活都不干,就张嘴等人喂。

    “我不可能带回岳家,或是每个月跑过来六天照顾人的,多不方便啊!”

    刘建平被分到了一个杂物房,平日里都堆着农具杂物啥的,他可没有回来住的想法,他媳妇也不会同意。

    “那你出钱,我们出力,把人安稳照顾到结束就行了。”刘建宏媳妇提议,被自家男人瞪了一眼,有些委屈。

    怎么,难道自个又出钱又出力,便宜了那些没良心的。

    “我娘肯定是想我来照顾的,对吧?”刘建明拉着人往屋里去,非要找老太太选择他。

    没想到人看见就闭上眼睛了,说完也没睁开。

    “哈,五弟,娘都不想看见你了,你去照顾不惹人嫌嘛。”

    刘建平媳妇在旁边笑道,她马上又要回家了,也不怕说话得罪这些人。

    王添禄又到老太太身边问了半天,直到人都累得快睡着了,才确定下来。

    “往后老太太就是刘建宏,刘建伟,齐安三家分上中下旬,排轮次照顾,另外两个每月需支付前三家,一家三块作为照顾的费用。”

    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一同按下了手印。

    “按下手印就是分家了,照顾你们娘要多多上心,往后就是各家过好各家日子了,但你们仍是有血缘的亲人,好好过日子去吧。”

    王老太爷被人搀扶着又送回家去了,眼看到了饭点,看热闹的婶子们也都回家去了。

    边月才从后院翻走,几步跟上大部队,装作一路人,一起回去了。

    “哟,今儿还带闫妍出门了,婶子请你吃糖,这一堆人是咋了?”

    凑巧遇到刚从镇上回来的刘婶,被塞了一颗奶糖,这孩子连牙都没长呢。

    “刚刘家分家了,都来看热闹呢。”

    “那可稀罕了,王婶在那边不?”

    “在啊,我还挺奇怪,这王婶怎么对这事这么上心。”

    “你不知道吧,王婶姓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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