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打开门,捧着一碗热气腾腾年糕的刘卫溪在门前。

    扎了两个别样的辫子,红绳从头到尾,与头发纠缠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喜庆。

    “进来啊,这外头风吹的,也就看着天好,你娘做的年糕?”

    三色的年糕上撒了不少红豆,边月不禁好奇。

    [这年糕?不应该都是白色,一条一条,炸串里那种吗?]

    “这都啥面做的啊?三个色,怪好看的,头一次吃上,有口福了。”

    刘卫溪捧着变空的碗,思索了一下。

    “黄的是黄米面,白的是糯米面,剩下那个是高粱米面,俺娘啥也没搁,沾着糖吃最好了!”

    “赤豆泡了一宿,今早上就烀上,可面糊了。”

    说得头头是道,边月进屋里给她抓了把糖塞到兜里,才让人离开的。

    厨房的大锅里头不断冒出动静,梁上挂的肉明晃晃的少了几块。

    粉条拿出来泡上,酸菜切碎攥干。

    把热乎的年糕同一碗白糖端到屋里去,边月自己先咬上一口。

    嚯--

    跟牙齿间糊上浆糊样,一下子难以分开。

    筋道的年糕,浓浓的米香,赤豆都快烂糊了,一咬就裹上黏糯的蒸糕,白糖颗粒在牙齿间咯吱作响,吃的就是这口热乎的味道。

    “吃多了会把你肠子粘在一起,少吃点!”

    边月各尝了一筷子,因为原料的区别,带着各自本身的清香,黏度各有不同。

    闫洋听见这话连忙放下筷子,含着嘴里的年糕,看着自家娘。

    [黏肠子是假的,吃多了消化不良是真的。]

    收好剩下的半碗年糕,边月进厨房,揭开锅盖,把烀好的肉给拿出来。

    闫洋紧跟着进来,抬头盯着,就这样啥也不说的看着人。

    最终边月用刀把一个大骨头给剔下来,上面紧贴了不少肉,留在锅里,剩下的汤也不浪费,把酸菜和粉条全部放进去炖煮,米饭也蒸起来。

    闫洋看着那大盆的酸菜粉条,直接上手把大骨头放进碗里,把一碗饭完全盖住。

    不用蘸调料,硬啃起来,偏生他的牙齿又少了一颗,摸不着章法,不知道怎么下嘴了。

    [哈哈哈,这骨头只受了皮肉伤。]

    “好好啃干净啊,都是你要吃的肉!”

    边月笑着提醒道,拿起自己那份,狠狠咬下一大块肉,酸菜粉条同肉汤融合的恰当,咸香的肉味儿,泡饭上,要觉得差点味道,拿着干辣椒嚼一口,刨一口饭,吃得浑身热乎起来。

    过晌午,外头一阵儿热闹,吃过午饭的小孩全都跑出来玩儿。

    边月摸了一把外头的被罩,刚放上去没多久就结冰了,摸着有些凉凉的,多晾上会儿,这阵儿还得小心翼翼从晾衣绳上取下,免得撕坏了。

    收好放炕上烘着,让闫洋抖落干净。

    中午的米汤熬得浓稠,端到炕上,边月把被罩翻到里层,在浅浅的米汤里浸泡,交叠起来,比小盆的直径小些,两手刚好能控制,握住两侧,团毛巾样,都过了道米汤。

    “娘,你说为什么要浆被呀,这样弄完的被子,盖着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闫洋好奇问道。

    边月手里的动作不停,把被罩里里外外都浆洗到位,放在盆里浸泡。

    “你觉着这被罩难洗不?”

    闫洋点头,他早上看着边月把被罩用力搓洗,连换了好几盆清水才洗干净的,手上都冻红了。

    “浆好的被子不埋汰,好洗,这一天天炕烧的,全是灰了!”

    边月把另一床被罩抖干净,也里里外外浆上,等泡上半个多小时,浸满了浆才拧好放外面晾上。

    趁着这档口,也不歇着,把先前挑出来的山楂,给拿出来的投洗一遍晾干,许久未用的磨洗干净。

    用铁勺头把山楂屁股都去掉,放在炉子上的小锅里,加入齐平的水,一直到煮到山楂开裂,飘出点点酸甜味道,煮面糊了。

    煮完的水呈粉色,盛出一些备用,要想甜加点盐。

    边月往里面放了少一撮盐,大勺白糖进去化开,再淋上一丁点白醋,这是为了最后的颜色好看。

    “娘,这山楂糕啥时候能吃上?”

    闫洋嘴馋,闻见这股子酸甜味,就想起前天吃的冰糖葫芦了,酸甜可口。

    边月转头进了屋,把浆好的被子连盆端到屋外,拧挂在绳上晾起来。

    [这玩意儿可重了,自从搞掉了一次,我妈都指望不上我。]

    刚进厨房,闫洋脸上狰狞,嘴上不知道沾了什么,看起来红艳艳的。

    一看到边月,他也不害臊,开始告状:“娘,这个山楂怎么煮好吃着这么酸呀!”

    最终还是吃完了一整个面糊的山楂,把籽给吐到手,扔到院子后头。

    带把的山楂筋连着籽,边月挨个剥开,都拽了下来。

    都不用再凉会儿,从厨房蹲到杂物房的这路上,风就能给吹凉了。

    边月把剥好的山楂放在做好的汤里面,用石磨推成鲜艳粘稠的样子,端回屋里搅匀过筛,把皮子都去掉。

    一碗红通通的山楂糊就好了,闫洋用手指沾余下的尝了一小口,酸甜的滋味。

    “娘,咋个磨好之后就甜了?”

    “三两汤,七两糖,能不甜吗?”

    边月搅动着小锅里的山楂糊,小心保持着小火,没好气说道。

    [嘶,这么多糖,那得多齁啊?]

    “也就过年败家这回,后面是做不了了,麻烦!”

    铲子哐哐作响,锅不能开,边月把闫洋支走。

    [这得炒多久啊,白噪音听得犯困。]

    [山楂要不配上这些糖,给你牙齿都酸倒了!]

    边月把研究好的伴奏打开,这些个弹幕,做个山楂糕还要吵吵。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挑选了个带劲的节奏,边月的铲子抡得飞快。

    [哈哈哈,动作都快了不少,你们还困吗?]

    一直到炒了十来分钟,水分蒸发不少,剩下的粘稠的膏体变得红润,与本身的颜色差不多,铲子舀起一勺,竖起来都能挂住,底下部分成大刺样。

    边月把铝饭盒拿出来,用油润了一圈,放入山楂膏,勺子沾上剩下的山楂汁,把表层抹匀,搁皮冻上放凉,都还得等一阵儿功夫。。

    暗自发誓,这又是糖又是油的,再也不做上这败家的玩意。

    去摸摸被罩晾好没,晚上还得盖呢。

    “婶婶!闫洋呢?我带着二丫出来玩了!”

    刘卫溪拉着的小孩,看起来干净不少,原本被吹皱的小脸变得光滑,肉也多了,像红扑扑的苹果。

    “婶婶好!”

    二丫嗓门要小些,听起来温温柔柔的。

    [都好都好!笑眯眼听语音.jpg]

    [bgm都变甜了,还挺应景的。]

    “诶,都好都好,吃了没?”

    边月瞧着俩姑娘扎的光鲜亮丽的辫子,都打扮好出门,笑着搭话。

    “吃了,早上是油茶面,香的很,中午是皮冻做的包子,差点给我烫一嘴泡!”

    刘卫溪数着今天吃的伙食,刘婶今天也尽做些败家的吃食。

    “闫洋,卫溪和二丫来了,去玩不?”

    边月朝屋里喊了一声,同两姐妹聊天。

    “那包了皮冻的包子蒸的时候不得漏汤?能吃了?”

    [好家伙,灌汤包啊。]

    “齐安婶婶教的法子,就那一层层薄薄的皮,就能把汤包住,我娘学了做了好大锅呢!”

    刘卫溪转头又愤愤不平,“我哥去公社里,忘了给我带头花,要不今天带上,指定好看!”

    吱呀-

    闫洋从那门缝里钻出,“娘,我们玩去了,妹妹睡着了。”

    “小姑娘都好看着呢,咱不要头花也美,玩去吧!”

    边月隔着围墙拍拍肩膀,看一群人跑外头去,转头上刘婶家了,她倒要尝尝这什么包子。

    屋里人有些多,第一个是正无聊的刘婶孙子,在凳子上七扭八扭,被边月吓了一跳,摔在地上,又灰溜溜爬起来。

    之前下河被打了,送公社里让亲爹亲娘管着,这回来小伙伴都陌生了,没处去野了。

    刘兴福坐在桌子前,用削好的竹条编制着什么东西,一地木屑,刘婶正指着人骂,齐安在一旁嗑着瓜子。

    [隔着屏幕我社恐都要犯了。]

    [把这个诡异的bgm停了行吗?求求了,跟恐怖片一样。]

    收获了一众目光,边月先往桌上的搪瓷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上面是鲜艳的花色,大概是刘婶的嫁妆。

    “咔嚓咔嚓,啥包子不漏汤啊?”

    边月往那条凳子上一挤,把齐安夹在中间,提出疑问。

    刘婶知道来意,嘴里嗑着瓜子,进厨房解开锅盖,夹了一个正热乎的灌汤包,用盘子盛着,放在边月面前。

    “别傻不拉叽就直接吃了,能烫一嘴泡。”

    嘴巴撅向刘家进,眼前这个摔了还没咋出声的,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边月轻轻在边缘的皮上咬了一口,是薄宽面的口感,里头的热气立马从空洞里钻出,扑在脸上,湿漉漉的,证明着刘婶的话。

    等到热气微弱,小心吸了一口,鲜美的汤汁顺着喉咙妥帖到胃里。

    薄韧的皮,小块的肉,都比不上那口最灵魂的汤汁。

    一口吃完整个包子,肉馅里剁碎的姜沫,软糯的的猪皮反而更突出。

    “婶子,这咋做的?”

    边月把最后碗底的一点汤都喝完,比猪皮冻更清亮些,没有那么油腻,跟喝撇清油的高汤样。

    刘兴福手里的镰刀加快速度,欻欻欻,给自己手指划了道口子。

    “这还不简单,你那皮冻直接加水放盆里,一囫囵蒸上,最后跟玻璃样透光似的,吃着就不油。”

    刘婶懒得管屋里另外俩人,同边月说着诀窍,如何和好面,还得是齐安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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