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诚的表情格外认真,是从前没有过的,这让原本还在嬉笑的南枫有些措手不及。“我一直都喜欢你,只是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我好像总是在等某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不太像我。”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害羞的笑意攀上俊逸的脸庞,却让南枫有些不忍心看。

    “都是因为林影,”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眉眼间满是不悦,“她说过几天要带你去参加舞会,说是要让你认识更多优秀的富家子弟。你们两个关系向来要好,她肯定会帮你物色到很不错的人选。我就在想绝不能让别人抢占先机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要等到小峰和小暖放暑假的时候,到时候他会带上南枫去海岛度假,在蔚蓝的海边向她倾诉爱意。

    南枫能想象得到林影说这话时候的神态,毕竟她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她确实陪林影参加过很多次舞会,一开始是纯属好奇,在发现华丽表象下的虚幻浪漫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致了,但她还是会去,不是为了钓金龟婿,只是单纯地陪林影罢了。

    南枫自认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她清楚地知道,男人其实比女人更现实,尤其是有权有势有财的男人。这些人的婚姻是不谈感情的,哪怕一开始他再怎样被普通家庭的女孩吸引,一旦涉及到利益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

    顾嘉诚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你这个人不贪慕虚荣,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当然清楚南枫的为人,若她真的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他就不会喜欢她了。只不过听说这次严家也会来参加舞会,严家是绝对的豪门,不仅家财万贯,两个儿子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气宇轩昂,是城里许多未婚女孩的理想对象。虽然自始至终顾嘉诚从未见南枫对哪个男人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但这次的对手太强大,他真怕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南枫就被别人抢走了,到那个时候可真是做什么都晚了!

    “南枫,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顾嘉诚的眼睛又大又黑,睫毛浓密,像极了小鹿的眼睛。加上刚刚跑了很长的路,他的双眼湿漉漉的,清澈又无辜,直勾勾地盯着你看的时候让人不忍心说半个“不”字。而他现在正在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望着南枫,期待她接受自己。

    南枫不愿意看到他伤心的表情,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抿了抿唇道:“很抱歉,我……”她拒绝得很干脆,更何况他们关系好,她更应该说清楚。但顾嘉诚没有勇气听完,他自顾自地掏出了准备好的礼物,动作迅速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南枫意识到的时候戒指已经戴在了无名指上。

    “这个是我对你的承诺,不是逼你嫁给我的意思,只是代表我的心意和决心。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再回答我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戒指的尺寸太小了,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摘下,反而勒得越来越痛。刚追到门口就看到方才上山累到呼哧大喘的顾家大少爷已经跑了百米开外,南枫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气,烦闷的热浪在内心翻涌不息,沉重且压抑。顾嘉诚跑了一段路才停下,见南枫没继续追,产生了一种已经成功一大半的错觉,开心到合不拢嘴。

    *

    陆易如一阵疾风在街头狂奔,险些撞翻陈伯被指着鼻子一顿臭骂。自山上那一眼,他的内心早已被无限的热情与期待填满!抚着胸口感受掌心之下如擂鼓般的急促,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改变,但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追溯原因。

    生活本应该是这样的吗?从前的日子像是白活了一场,对他而言活着好像第一次变成了一件值得期待和开心的事情!因为他有了想见的人,有了想要做的事。

    集市上,商贩们各个扯着嗓子叫卖以便快点将自己的产品推销出去,前来采购的人也费了不少心思,在几个摊位之间周旋,货比三家。只有一位婆婆静静地守着自己的位置,不急不躁,遗世独立。凑近一看,她卖的东西有些古怪,怪不得没有生意。看着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陆易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蹲下身询问道:“婆婆,您这是在卖什么?”

    “卜卦。”

    老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态度有些冷淡,应该是把他当成好奇心重的年轻人,随口问问罢了。没想到陆易听后却爽快地在她对面坐下:“那帮我算一个吧!”老人又瞄了他一眼,态度依旧不热情,“想具体测哪一方面呢?”

    “感情!”陆易脱口而出。

    像是预料错了一般,老人露出惊讶的目光,用审视的眼色不断打量着他,若有所思,随后用颤颤巍巍的双手开始洗牌,最终翻出了三张。她指指第一张牌:“大胆地行动,勇敢地决断。在爱情上你将发展一段真正亲密的感情。你们全心投入,相互倾诉,丝毫没有距离感。”

    陆易听后眼前一亮,显然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满意,于是迫不及待地指了指第二张:“那这张呢?这张画得这么复杂,表达了什么?”

    “玫瑰代表生,百合代表死亡。这张牌预示着精神永恒。”见他一脸疑惑,老婆婆继续解释道:“心有灵犀一点通。表示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做事默契十足,心灵契合,思想共鸣。第三张,复活的喜悦,爱的奇迹。”

    复活的喜悦?陆易不解:“是表示我们会产生矛盾分手,然后又复合了吗?”婆婆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化,她迟疑了一下,后垂下眼附和道:“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真是一副好牌!陆易笑着掏外衣口袋,觉得此刻的自己充满了斗志。付过钱后,老人家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布满沟壑褶皱的另一只手掌抚上他的手背,慈爱地拍了拍: “既是开始也是结束,反之亦然。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吧,漂亮善良的孩子!”

    就在他发愣之际,卖报的吆喝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市场上顿时一片骚动。陆易顾不上思考婆婆给的忠告,趁被围得水泄不通之前快速跑回饭店与经理商谈房间月租的问题。

    流动的热水将汗水和二十多年来的阴霾一同洗净,蒸汽在浴室里弥漫,模糊的镜子前,男人每一寸麦色皮肤都在散发着重生的光辉。十分钟后,陆易围了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身上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没有一丝赘余。他将包里的替换膏药拿出来扔进垃圾桶,换上干净的衬衫,擦干净皮靴,他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

    下午3点49分,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通常遇上这样的好天气,南枫总会将躺椅搬到户外然后悠哉悠哉地躺下,工作一会儿,看看书再发会儿呆,如此循环。可惜今天却完全没了兴致,因为她还在为那枚拔不下来的戒指伤脑筋。

    “咚咚!”

    敲门声响起,她以为是爸爸带着肥皂回来了,迫不及待地跑去开门,可引入眼帘的却不是南淇坤也不是任何人的脸,而是一束被推到眼前的漂亮小雏菊。视线被鲜花占据,嫩黄色的小小花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颗粒,向四周延伸出无数只白色的细小翅膀,精美又淳朴。

    南枫一脸错愕,刚想开口询问来人的身份,那人就把花放下了。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个子高高的,从裸露的小臂线条可以看出来有常年健身的习惯。他穿着一件浅草色上衣,衬衣下摆被扎进一条深棕色西裤,脚上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靴。他的肤色微深,眉毛浓密,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对深邃又不失柔情的双眸,如艳阳照耀下一池柔静的湖水,吸引着她纵深跃入湖底,泛起阵阵涟漪。

    女孩显然是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微张着淡粉色的唇,惊慌失措却楚楚动人,看地陆易不自觉放大笑容。黑亮的长发顺着她饱满的头骨向下,编织成一股蓬松的麻花辫落在左肩,脸颊两侧微微弯曲的碎发为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柔情。她穿着一件纯色亚麻连衣裙,未施粉黛,刚好是陆易幻想中的样子。

    他终于见到她了!

    几秒的沉默后这个好看的陌生男人才站直了身体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陆易。我喜欢你。”他的牙齿洁白整齐,笑容温柔有力,说出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而他显然没有看出女孩的窘迫,眼睛里仿佛住进了星星,盛满炽热的爱意:“虽然你不认识我,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确定我喜欢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了解你,也让你……”

    陌生的怪男人越说越认真,南枫掐了一下左手虎口,终于开始紧张:“对不起,我订婚了!”她急中生智编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并将自己的戒指展示给他看。这下轮到陆易沉默,男人好看的眉眼定格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眼里的光彩仿佛被绚烂的宝石夺走了光芒,忽地冷了下去。

    “我已经订婚了,不好意思。”见他没反应,南枫略显心虚地重复了一遍。

    男人面如死灰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低下头,双臂低垂,手里的鲜花落了一些在地上,好似随他一起失去了活力:“抱歉,我,我没有考虑到。” 他的心像是被绑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然后被无情地抛进了大海。陆易咽了咽喉咙,努力平复失落的心情,越说越小声,“不好意思,打扰了。”

    离开前最后一次抬头看她,陆易在心里郑重地与自己美好却只能被辜负的暗恋做最后的道别:“我的名字是——陆、易。祝你订婚快乐!”说完,他将手里的花递给了她,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南枫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并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陆易勉强弯了弯唇角,自嘲失礼,落寞地转身离开了。南枫站在门口目送男人下山,她看着他的背影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这个第一次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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