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宅肃穆庄严,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随着雕花的铁门缓缓打开,一条平整的水泥路直通宅邸,院子内种满了高大的栾树,树冠遮天蔽日。

    严峻笙知道林影今天会来找他,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虽然两人在一起还没几天,可在他心里这桩婚事早就定下了,所以他只当林小姐是提前来熟悉一下严宅的情况的,以便之后住进来能快一点适应。当下人进来通报时,严峻笙正在忙工作,严家的事业越做越大,他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林影被带去了小厅,管家按照吩咐给她端来了茶水以及一份点心,留下一句“请稍等片刻”便退下了。不想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下午茶都已经用完了,书房的门却依旧关得紧紧的。起初只是感到有些无聊,等分针又走完半圈后,林小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难看。

    她气得想走,一想到舞会的事又悻悻地坐了回去,不耐烦地皱着眉,小脸气得鼓鼓的,开始揪盆栽上的叶子泄愤。管家忙完手头上一部分工作后抽空过来看了下,发现自家二少爷竟把林家大小姐晾在一边足足一个钟头,着急地直跺脚,可要是让他进去催,他也是不敢的。

    又等了十分钟,林影的耐心终于耗尽,冷着一张脸站起身要走,书房的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再一次赶来查看情况的管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快速交代完事情后就识趣地退下了。

    林影仍旧沉着脸,看似十分平静地看着他,但怒气值显然已经飙升到最高点。严峻笙并非故意让她等,只是每次忙起工作就会忘了其他的事,他摘下眼镜,用指尖捏了捏两侧酸胀的鼻骨,留下两圈红红的印记:“对不起,我的错,工作太多忙忘记了。”

    林小姐依旧没说话,撇开目光看向别处。她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他让自己等了一个多小时是不争的事实,没办法不生气。严峻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一贯的淡漠疏离,最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是要约会吗?我已经忙完了,你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一起。”

    林影是来找他练习舞蹈的,严峻笙到时候会是她的舞伴,两个人当然要一起练了。“跳舞?”严峻笙兴致缺缺地抿了抿唇,眼球往上翻了翻,等林影转过来看他时却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的优雅与体贴,“我不知道你对那场舞会这么上心,既然你想练,那就练吧。”

    说完,他关上书房的门,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严宅是没有专门的舞蹈室的,不过空房间有很多,不过十分钟下人们便整理了一间出来。这期间两人就在隔壁的茶室坐着,严峻笙并没有哄她,但态度还算不错,林影吃了点甜甜的糖果后气也消了不少,但心里始终有一种失落和孤独的感觉。

    “那就开始吧。”严峻笙脱掉西装外套,和领带一起扔到一边,撩起衣袖,顺便将衬衣的纽扣松开了几颗。林影提着裙摆站起身,忍受着心中那股异样感,慢吞吞地往他那边挪。严峻笙都准备好了,她还没走到他身边,而他凡事都讲究效率,于是伸长了手臂将人一把拉过来。

    林影来不及刹车,额头撞上了男人的胸口,虽不至于痛但多少也不太舒服,她不高兴地舔了舔下唇,从心底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怎么压都压不住。她小幅度地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反而被搂得更紧了。

    “怎么了?”严峻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乎带了些不耐烦,可等林影抬起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是笑着说的,“一下子不知道去哪里找老师,想必林小姐已经练过一段时间了,今天就麻烦你来教我吧。练完一个小时就休息一下,我让阿翟去买了你最喜欢的那款冰淇淋蛋糕,到时候可以吃一点,吃完后再练一个小时,然后我开车送你回去,好吗?”

    林影还有些不开心,却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安排得很周到。见她点头,严峻笙满意地舒了口气,扶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再靠了靠,除了手,两人的身体有部分贴在了一起,那么近,甚至能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林影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目光闪躲,好在两人的身高有一定的差距,避免了对视就不会被他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态。

    *

    傍晚,蝉的“唧唧”声已经不像白天那样响亮,南枫将躺椅搬到室外,风吹响树叶,柔和而神秘,她在这美妙的曲调中翻阅书籍,本以为是自己不会感兴趣的题材,没想到居然越看越觉得有意思。陆易提着一个大西瓜出现的时候,她正好看完第三十三页,见他来了,便在书页的右下方折了一个小三角做记号。

    太阳缓缓西沉,她的双颊被染上琥珀色的晚霞,姿态慵懒的女人此刻像极了一只小猫,优雅且傲娇地朝他高高举起右手。陆易眼眸一弯,唇角的笑容比身后的落日更夺目。他笑着将她拉起,顺势搂腰抱住,“看什么呢?”

    小猫往他怀里贴了贴,听见他这样问,垂眼瞄了一眼被丢在躺椅上那本叫做《夕》的书。这是今天神婆送她的,里面的故事稀奇古怪,从海里的妖怪到雪山洞里不朽的干尸,从死人复活到轮回转世……

    陆易弯了弯嘴角,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原来南枫相信这些吗?”

    “不信,但就是不信才看着有意思啊!”顾伯父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有下落,她只能跟着干着急,为了转移注意力才翻开了这本书。

    山上的风依旧清凉,晚风钻进恋人身体之间的空隙,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响,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隔着一块柔软的毛巾,有些听不清。她贴紧了一些,企图将闯入者赶跑,陆易眉心微动,以为是南枫在撒娇,眸底浮动起明澈的柔光。他放下一直提着的袋子,将她紧紧收入怀中。陆易温暖有力的怀抱好像预示着天长地久,南枫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忽然之间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

    “你又买什么了?”

    “西瓜。”

    “哦,交学费来了。”

    陆易被逗笑,“强迫我学那么别扭的舞蹈,还要我交学费,不是应该你给我点好处吗?”

    “想要好处?想要什么好处?”

    “好处。”陆易轻轻将她拉开,南枫稍抬眼睑便赤恍恍地撞进一片浅色的烟雨中,陆易盯着她的唇,目不转睛,“想要很多,很多好处。”他用指腹轻轻按压她的唇瓣,直到指尖沾上了些湿意,体内不断膨胀的欲望在顷刻间到达顶峰。

    南枫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感受着他的体温,泛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陆易,进来学做鱼了!”

    南淇坤实在看不下去这腻歪的场景,决定出手制止。肉麻这种事,当事人也许不自知,可这不表示旁人受得了。陆易不甘心地眨了眨眼,万般无奈地提起西瓜乖乖进了厨房。

    油菜花已经悄悄发了芽,长出了小苗,但是郁金香却快谢了。郁金香的花期本就短,好在山上温度稍低一些才支撑了这么长时间,可随着盛夏慢慢临近,花儿明显有些吃不消了。如此美好,奈何如此短暂,南枫感到十分惋惜。

    “对,就是这样,做得不错。”

    屋里传来两个她最爱的男人的声音。南枫回过头往屋里看,发现陆易正在学如何在鱼背上划线,爸爸则捧着一牙西瓜吃得津津有味。天气一热南淇坤就没什么胃口,却总会觉得口渴,他无心一说,陆易却记在了心里。南枫轻抚着花朵,心里感到十分满足,即使全部谢光了也没事,美好的记忆将永远留在心里。

    今天是他们练习舞蹈的第三天,南枫一有空就往林影家跑,跟着专业的舞蹈老师学习动作,等她记熟了回来再教给陆易。晚餐后便是两人排练的时间,他们总是会练习到很晚才告别,南枫担心山路太黑不安全,总劝他早些回去,陆易倒是很开心,毕竟可以多一点时间腻在一起,还可以当着南枫父亲的面光明正大地搂搂抱抱,所以即便身体僵硬,艺术细胞不高,他还是学得格外认真。

    今天晚餐后两人照常牵着手散步消食,过了很久南枫还是没有提起练舞的事,陆易以为她是太累了,关心了几句,但南枫似乎心里想着别的事,总是一副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模样。“南枫,你怎么了?”陆易握紧她的手,满脸的担忧,“最近好像吃得也很少,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枫摇了摇头,可她的不安全写在眼里,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他转过身与她对视,将她拉近了些,“可以把你正在担心的事情告诉我吗?我不想看你一个人烦恼,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纠结一番后她将顾家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他,陆易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偷渡罪根据情况,拘役、管制或是判一年有期徒刑都是有可能的。如果涉及贿赂国家行政人员,还要看贿赂金额大小决定。这样,我去想想办法,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南枫惊讶地看着他,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你有办法?是什么?”

    陆易没有把握一定能行,所以并没有将计划告诉她,以免徒增失望,只说自己会帮她一起想办法。南枫点了点头,思考着明天又改如何安慰顾伯母,便自顾自地往前走远了,忽略了身旁的人。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陆易没跟上,她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对上了一张闹情绪的脸。

    陆易委屈地追上她,拉起她的手包进掌心:“我不想显得这么小气,也不是怀疑你,但是看你这么担心他,我有些不开心。”

    南枫愣了一下,后笑着环住他精瘦的腰,“顾伯父和顾伯母是我的雇主,而且我和他们认识这么久了,担心也是应该的吧?我又不是什么冷血动物。”

    “我知道,但我还是有一点点不开心。”说这句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南枫生平第一次觉得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成熟的男人,她踮起脚在他唇上浅浅印下一个吻,随后问道:“这样会觉得开心一点吗?”

    陆易不满足地摇摇头,将人紧紧锁在怀中,待他的气息落下,异样的酥麻感在体内蔓延而开。南枫青涩地回应,怕被爸爸看见,明明想要克制却又渴望万分,干脆什么都不管了。他的吻带着力道,强势且热烈,企图将属于她的每一寸都标记上自己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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