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张祸害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还嫌不够似的,又是抛媚眼,又是咬唇吐舌。

    拜托,这个人到底想怎样,老鸨扯着嗓子大喊道“二瓜!二瓜!把这妖精给我撵出去!”

    紫藤抓住她指自己的那只无礼手指,然而却细致的抚摸起来,并用挑衅的语气道“二瓜不在,你喊破喉咙他也来不了救你”。

    老鸨嫌弃般抽开手,丫的在吃她豆腐!

    却又听他缓缓唉声叹气道“他来了,你不去见见他?”

    老鸨不由得握紧成拳头,心里烦躁得很,“不去”她转过脸。

    “他说不准备多留,当下又需即刻启程赶回去了,真不去见见他吗?”紫藤伸展开她略微紧张出汗的手。

    老鸨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沉默了半晌

    “........不用”

    “你这人总是口是心非”紫藤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没有!”老鸨怄气直言道

    再次扯回被蹂/躏的手,她翻过身去,背对紫藤

    “那就不要见他吧,反正他这人也不好”

    老鸨闭上眼,听他说着,也不去多想。忽然耳朵有些温热,她纳闷的回过头去,却见紫藤朝她俯身下来,他的唇轻轻如暧昧般擦过她的耳垂。

    老鸨一时怔住,

    这,这,这.......

    这主子又是闹哪样?

    正当她要开口时,直感有股凉嗖嗖的寒气直逼过来,

    老鸨警觉的越过紫藤渐近的脸往门口望去,似乎从那处有一抹矜贵的衣角露出来,正处于打开的窗台外,未露出脸,像是背手而立。

    惊得她慌促中回过头来紧闭双眼,下意识的装睡。可片刻过后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般举动,是内心在逃避吧。

    在沉思时,脸上的热气仍若有若无的飘来,拜托,这么紧张的时刻,紫藤你别添乱好不好?她在心里默默哀求,希望那个人没看见是好。

    可这样不就等同于掩耳盗铃,但她就是任性的不想直面面对。

    等了良久,没有什么动静,她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的往门角瞄,

    那抹华衣就像转倏即逝那样,错觉得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老鸨顿时松下口气。回想起,可如果刚才他真的站在那里的话,不就看到紫藤和她那些貌似暧昧的错位姿势?这样想着便要向紫藤责问去,却见他眯着那双狐狸眼斜看着她。

    老鸨推开他,这紫藤靠得太近,似乎让她有种无形的压力。

    她这人就是这样

    揩油吃别人豆腐就觉得自己得了便宜

    反过来,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紫藤不在意的盯着她问

    “你这么怕他?”

    “谁,谁说的!”老鸨逞强道,

    “不然又为何不去见他?”紫藤趁这时脱去了鞋子,把腿悄悄放进她暖和的被窝里一并取暖。

    老鸨颇有些无语“我为什么非得有这个必要见他么?”

    “你是老鸨,他是老板,你们之间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那层关系不就证明了吗?”

    “秋~这算什么关系呀!我又不喜欢他......喂!把你臭脚移出去,冷冰冰的,还凑过来偷我的暖气!”

    “不呀!我就是要取你的暖.......”

    两人在床上打闹推搡着时,忽然外面有什么打落在地上,发出脆耳的响声,听起来就像在不远处,两人同时愣住

    “谁?”

    紫藤起身走到门外查看,待回来时,才见他是光着脚走出去的。

    他见她睁着双眼,摇头无声回答。

    可她已经猜到了,是他。他站在门外多久了,可全部都听到?

    翌日,趁着大家齐齐整整的围在大饭桌时,

    老鸨收敛着自己的表情,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风,转而像一个严肃的先生般背负着双手走下阶梯。

    今天她没画妆,反正大家都识穿了她的素颜,也懒得再做掩饰了。

    整个大厅一览无遗,

    那啥,文卿你别乱跑呀,乖乖坐好不行吗?

    啊呀呀,莲玉这家伙嘛坐饭桌上啊,这成何体统?

    游夕你别欺负咱四喜呀!

    那是谁,是谁躲在桌底下穿袜子来的,罗衫怎么死性不改?

    再看那边坐着的宏旻一张臭脸摆在那。

    哼,就他会摆臭脸吗?难道她堂堂老鸨不会吗!

    走到饭桌前

    心里感慨应该要树下雄风了,老鸨故作威武的一手拍下桌子。

    吼道“都给我坐好来!!!”

    一声河东狮吼下,震得众人都歪了一边。

    “听着,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个个都大家闺秀的,有点教养好不好!”

    然那一道道或是慎怪,或是鄙夷或是愤恨的目光正朝同一方向照射而来。

    但见老鸨仍是板着脸,似乎很认真,他们这才勉强坐正,有的甚至自顾的去抓桌上的馒头去啃。却没由来的被老鸨狠狠的瞪了他眼。

    老鸨气得磨牙,老娘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都还没吃,这群家伙竟还敢在她面前吃起来。眼里的火光喷得那几位公子缩回了手。

    老鸨踢开那些不守规矩的家伙滚回两边去,这才一本正经的坐下,位于长桌的主位上,她清了清嗓子道,“趁着现在人齐,本鸨主决定要制定计划肃改下我们无心楼现状的风气问题!”

    老鸨眯起眼睛,威严的朝在场的公子们扫过眼神,从左到右,一个不漏的转了一圈。

    看看他们这段日子都懒散成什么样子了,再继续下去,就算无心楼是有多大排场,公子再怎么绝色,客人不来,收入不大,无心楼到时用什么来养这群男皖们?

    “咳咳,昨天厨房场火是大厨的问题还是有人故意纵火”

    老鸨说完后狐疑的盯着桌上的包子,

    那厨房不是烧了吗?这哪来的包子?

    莫非大厨子偷她钱柜去买的?

    “鸨主冤枉啊~这实在不关老叔我的事啊,当时我被宏旻公子叫了过去只离开厨房半会,就在那会我回来已见厨房起火了,但我分明临走前灶炉里的柴火都是熄灭状态,因那时还没有下单要做什么菜,所以我才离开厨房的。”

    老火叔拼命的摆着手示意自己的清白,

    “那......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了?”老鸨特意提高嗓音,想以此来恐吓那个嫌疑人物自动显身,眼里还闪烁着犀利的光,手无意的拉了下领口处那虚无的蝴蝶结动作,模仿着某位侦探人物。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哼哼!所有的悬疑剧情都快浮现水面之上了,真相之谜将要大白,她一手摩挲着下巴,继续扫视着在场里的所有人,她必定会把他揪出来!

    然而老鸨仍在脑补时,

    便见公子们一时之间齐刷刷的集体望过来,

    嗯?

    突然这么正经?该不会想知道本鸨主的结果吧!

    那就好!老鸨作意重咳一声清嗓子“咳咳~”

    作势要说出经过自己昨晚压着枕头翻来覆去推测出来的所有发生经过.......

    忽见六福殷勤的把抹布往她面前的桌子上擦了擦,一脸堆笑。

    嗯!老鸨心想,果然板起脸来好办事,这样想着,正要开口说话

    便听六福说“王爷您坐!”

    “在这里叫我老板就行了”。

    一人说话声,如雷声灌耳,只听那略沉的声音慢悠悠的自她后方传来。

    “是!”六福答道

    老鸨心里陡然一惊,立即噤声,心脏一阵猛缩,僵硬的脑袋转头平视于站立在她身旁的那人一身锦服的腰上挂着显示来人身份的玉佩,在六福推来的椅子上继而坐下

    惊吓得她差点要跌下椅子,而她倏地条件反射般站起来。

    只听那令人惊悚的嗓音慢条斯理道,“大家都快吃早饭吧,不然就凉了~”

    只听他假惺惺的话语中那佯作温和的说道,

    老鸨连忙从座位中退了出来,免得跟他一同坐。仿佛他有什么瘟疫似。

    娘的,老鸨心里对自己鄙弃道,她就是个天生奴才样么,一碰见个假正经就坐镇不起来了,呸。

    老鸨视线飘去紫藤那里,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他,挤眉弄眼的传达内心话语:你丫的,又说他走了!

    紫藤无辜的努起嘴歪起头,一脸无辜状,也用眼神回她,:我怎么知道他临时变卦了?

    老鸨再次瞪回他:回头找你算账!

    “你也坐下”

    一副催魂般的声音传来

    老鸨吓得脚一软,旁边六福恰时扶住,并作势将她扶回去刚才那位置上,

    而她却定住脚,那双脚就如同死死般钉在地板上,不移前一步,

    六福就在那硬拉,而她牢牢的抓住椅背,不过去就是不过去!

    视死如归的信号死活没给传达到六福那朽木脑壳里,

    手背忽被人覆盖上,冰凉且粗糙带有茧的手,在她青筋都浮现的手之上,

    只觉手上一紧,倏地被拉回椅子上坐下,他随手拿过前盘的馒头放在她碗里,声音淡淡的,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调说“别闹了~”

    老鸨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却对上宏旻那般探究的眼神。

    一顿早饭,食之无味

    她那豪言壮语长篇大论未有得到发言的权利。

    由始至终,老鸨亦没瞧他一眼,

    坐如针砧。

    不是不敢瞧,而是、而是.........

    摸着馒头,啃了两口,干巴巴的,无滋无味。

    早前饿着的肚子现在仍空空荡荡的但也没有食欲了。

    而他却无比优雅的慢用着简单的早食,狭窄的主位桌前就坐着她和他两人。

    直到公子们都用完餐起身,老鸨终于回过丝神气,庆幸的也跟着走。

    “去哪呀,鸨主?”

    “嘿嘿,我吃饱了,老板您慢吃哈,那我就不等您了”

    老鸨笑意盈盈的打发他,迈开脚步火力全开,准备做一只脱缰的野马!

    “你饱了?”

    “嗯嗯”

    她四处望,漫不经心的应他

    “可今天的早饭你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下”。

    他含情脉脉的盯着她陈述道

    而她选择继续忽视掉在她碗中那个才咬了两口的可怜白馒头。

    眼见公子们都已经打着呵欠离位走得差不多了,

    她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绝对要趁现在赶快离开这里!

    “我不饿,您慢吃”老鸨仓促的推托。

    马上便如脱兔般逃开,然而后领一紧,却被人先一步提住。

    老鸨咬唇懊恼道,怎么每次都慢那么一丁点呢?

    “坐下,陪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啊~我的头忽然好晕哟,我的身体不舒服,全身的骨头经脉都痛,老板您就别让我陪您了,刻薄下属会让员工不敬爱您的,您就让我回房歇会吧.......”

    “你是想让我陪你回房歇吧~”幽幽的声音传来

    闻言,老鸨一下焉声息气的无力回天般坐回椅子上,

    “不!是!”愤愤的咬牙嚼字道。

    那么,现在是唯有当他空气了。此时大厅里所有的公子都被清空了。

    “六福,打碗粥来给胡胡。”

    >>>>>>>>>>>>胡胡<<<<<<<<<<<<

    杀千刀的,这货居然叫她做胡胡,想她堂堂鸨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他竟然叫她叫得那么令人起鸡皮疙瘩,如此的露骨........

    麻烦请连名带姓的叫她—————唐胡胡

    老鸨忿忿的心里在龙飞凤舞的学习着那些英勇抗战的革命烈士们在战场上那样骁勇善斗,本着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法西斯的精神气概!!

    拿起筷子叉着馒头,一窟窿又一窟窿。

    “呃.......王!不是,老板,大厨说粥没了,没有剩的”六福越说越小声,但老鸨还是从他眼光中端倪出一丝丝的得意,扣他工资!扣他工资!

    好你个六福,原来就是他安排进来的奸细!哼~今天让老娘看到你个叛徒以后就别再她面前装绵羊。

    那人转头向她,亲昵的询问“那胡胡你想吃什么?”

    老鸨转了转心思,搜索着在城里以这里为中心,方圆百里内都没有的小吃.......

    忽然眼睛一定,眼中露出几分精光的同时

    “我想吃........”

    “你想吃什么都没得吃。”那人却像看透她的诡计似,看都不看她又直截了当的回应。

    真的是,男人心,海底针。

    那人举止端庄的摆弄着筷子。

    她却只能像瘪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颓废了下去了。

    这混蛋,是故意的!特意的!专门的!

    他看起来还心情不错的给她夹了块煎饼。

    哼,她才不要像条狗那样,给点吃的就摇尾巴

    然他又往她碗里放了点酸萝卜,

    “你和公子们怎么的我也不管你这么多了~”

    忽然蹦出来的一句话,他肯定是说昨天跟紫藤有什么,才不告诉他真相。

    他继续说道“只要你好好的安安份份的,别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淡定从容的缓缓说道。

    “那我想嫁人!”

    他手一僵,筷子夹着的菜不慎掉在白色的桌布上。

    似乎以为她的恶作剧终于吓到他了。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刚才有点失常的动作,重新朝那盘酸萝卜夹去。

    “我要嫁人!”

    老鸨不知死活的大声重复了一遍

    眼里是不留任何情面。

    “这事不允。”

    凝神片刻,他已放下双筷,执起手帕细致的擦着嘴,却掩不了手指的轻颤

    “为什么?!”

    老鸨站起来朝他质问道

    “你要嫁谁,要嫁给裕旻吗?”

    他抬起头直直望着她朝她质问道。

    老鸨只道自己的心已被无形的刀切得一点不剩了

    阖了阖眼,脑海里剩存些他模糊的样貌。为什么非要提他,每个人都在提他。

    那些封存的记忆被一点点的破开,

    “胡胡,你就乖乖的守在无心楼不好吗?当初你说想要开一间男皖院,我也给你开了,如今这三年来我供你吃供你穿,无心楼赚到的银子我全都不收,都给你,你还想怎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在意这些了”老鸨冷冷的说道

    “那你在意什么?楼里的公子呢?”他渐渐大声的质问

    “我不需要!”老鸨斩钉截铁道

    “难道这里就没有一样是值得你安安分分的呆着吗?”

    他如冰丝那么冷的语气,却像满是在意。

    你说吧,无端端一个美好的早晨,就这样又闹僵了。

    老鸨瞥了眼站于二楼栏杆处偷听的公子们,

    那群家伙什么时候杵那的。

    他缓下语气,“不许你嫁人,我说的是最后一遍。”

    他起身要走,老鸨慌促间拉住他衣角,如果这回不说清楚,恐怕以后他也不会有机会让她说了,

    他背对着她停下来,没有回头。

    老鸨沉静的叹了口气,心里却像一根针那么重

    “你相信有一天你会永远的找不到我吗?”

    他身形僵住,如同木头,仿佛失掉了灵气,整个人似乎等同于不存在似,同时大堂温度也低了几度,冷得她缩了缩身体,那苍白的手却仍执着的攥着他那小片衣角,对于她来说,那不是对于他而言属于小小的衣角那么微不足道,那是决定她能够换取自由的注定瞬间。

    过了仿佛一光年那么久后,那人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甩袖离开。

    老鸨瘫坐于椅子上,从未有过这一刻那般令人心神震荡,仿佛爬上了高原令人喘不上气。

    过了几天,

    他传了口信给她

    始终都是让了那一步。

    说的是允许她嫁人,可却仅限于楼里的公子们,

    不管卖身与否的,若是两情相悦,一切由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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