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力抡动右臂,手里的锤子径直向它劈去。

    嘭——

    铜锤与之相撞,掀起尘岚,狂风呼呼作响。

    它竟硬生生挡下了我这一击。

    就在我惊诧之时,怪物将手臂回撤,旋即毫不犹豫地挥出腿,不给我分毫喘息的机会。

    “小心!”

    公孙类一跃而起挡在我身前,异化成兔首将怪物的长腿击退。

    为什么他都能跟这触手怪过几招,而我的锤子却只会被弹回来。

    好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明明以前打怪都那么轻松,杀南客仪那样的高手也只是小菜一碟。

    我顿时陷入自我怀疑,难道之前颠乾倒坤的那个人不是我?

    另一边,公孙类带着小青蛇在骨钰的帮助下东蹿西蹿,左边一个肘击飞踢右边一下毒液喷射。

    怪物被逼急了,龇着大黄牙就朝几人冲去。

    我眼看不妙,连忙举着锤子上前帮忙。

    又是“嘭”的一声。

    我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

    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半死不活的蛆。

    口腔涌上一阵血腥味,五脏六腑像被挤到了一块儿揉搓。

    这下,我是真起不来了。

    公孙类跳过来蹲下:“你今天咋了?那啥来了?”

    丑东西,我恶狠狠地给他一拳,他捂着鼻子,兔眼里流出令人作呕的液体。

    “这么有劲儿,看来不是。”

    我朝公孙类翻了个白眼,在骨钰的搀扶下支起身子。

    虽然但是,这也太奇怪了,挨了触手怪一下,我就成棉花娃娃了?

    “去死吧!”

    裴玄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里头骤然出现一颗紫色光球,一瞬间,屋内所有的陈设都被光球吸收。

    这是要放大招了。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笑着冲上去,激光还没发射之前就用锤子把怪物砸个稀巴烂。

    但现在,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我究竟能不能保命都是个未知数。

    我有些无助地看向骨钰,后者握住我的手,用身体将我挡地严严实实。

    “别怕,我在。”

    我永远都在。

    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比你先见到阎王爷。

    下一秒,怪物口中的紫色光球猛然缩小汇集成一点,宛若一架能量充沛的镭射炮,倏然发射出足以毁天灭地的激光。

    紫光所到之处,连空间都被切割,速度奇快,我甚至来不及躲闪。

    眼看生命危在旦夕,忽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间停滞,激光冲到半道打了个转,回去了。

    是那个消失的男主人。

    我戳戳他,“哟,吃饱了来溜弯儿呐。”

    男主人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怪物。

    激光将它的左眼射穿,只留一个空荡荡的血洞,里头渗出骇人的紫色液体,一条条诡异的蛆虫顺着地面爬上它的身体,疯狂啃噬它的血肉。

    怪物发出凄厉的呜咽,一瘸一拐地将身体拖到男主人脚边。

    后者叹了口气,冷冷道:

    “请帮我杀了她。”

    “啊?”

    我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

    “千百年来,在此地遇害的人数不胜数,我有无数次的机会将罪恶扼杀在摇篮中,可我却下不了手……对堆积如山的尸骸视若无睹,直至现在快要消散,才终于醒悟……”

    男主人揭开衣衫,露出了几乎透明的半截身体。

    “刚刚那一击已耗尽了我所有法力,现在的我仅仅是一具怨灵罢了,我夫人十恶不赦罪孽深重,恳请诸位替天行道,也为我那早夭的孩儿,讨回一个公道!”

    他说得义正言辞,仿佛是什么伟大道派的代言人。

    “呵。”

    我嘲弄地笑了。

    这爹未免醒悟地有点晚了。

    放任继母肆意欺压亲儿子,自己将他的血肉蚕食殆尽,而后又装作一无所知。

    这个坏事做尽的痴呆自以为只需要诚心悔过,便能够轻易得到怜惜和谅解,从此脱离深渊,将先前所有的事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

    “公道是肯定要讨的,你们呢,也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我手起锤落,如今男主人弱不禁风的脑袋瞬间落地,像个熟透了的西瓜,咕噜噜滚到了我脚边。

    “这是你应得的。”

    怪物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见状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点点向男主人的尸体挪去。

    这是上演人鬼情深呢?

    我将锤子横到它的必经之路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怪物此刻滑稽的模样。

    “呸——”

    小青蛇吐出一口毒液滋到它脸上。

    “活该,下地狱去吧。”

    嘭——

    下一秒,怪物的脑袋被我砸成了肉泥。

    随着一声巨响,墙壁猛地炸开,刹那间,万象交替,天地变色,再睁眼时,我已回到了海边。

    妖妖灵:【恭喜您完成任务——紫柰】

    沙滩上,精致的贝壳点缀着金色的阳光,潮水涨来,海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咸甜的味道。

    我伸了个懒腰,手臂还没放下就看到裴玄带着小花朝这走来。

    “呵,真没想到你们还能活着回来。”

    看来去进修过川剧变脸了,一开口就嘲讽拉满。

    “对的呀,我们都活的好好的,而且还把底下那两个东西反杀喽~”

    我躲在骨钰身后,摇头晃脑地冲他做鬼脸。

    “呵。”

    裴玄冷笑。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唯一的请求,别伤害我妹妹。”

    “你脑子瓦特了?好端端的为啥要杀你?”

    我脸上是充满鄙夷的不解。

    话说完,轮到裴玄疑惑了,“是我害你们置身险境还险些丧命,你们不恨我?”

    “呃……”

    总不能跟他说任务完成了我也懒得动手吧?

    “……倒也没这么恨。”

    我挠挠头,继续道:

    “你的父亲和后妈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起码在这事上你没什么错,至于把我们推下海,还扬言要杀了我们这些……也好说,你在给我们做一顿海鲜大餐就行啦。”

    我将手指指向裴玄,对方显然愣住了,张开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半晌,他忽然笑出声。

    “晴夭夭,你真是……”

    我撩了撩头发,“太人美心善了?”

    “太奇怪了。”

    “你这让人无语的本领是不是师从公孙类?”

    “说什么呢?”公孙类青筋暴起。

    我吐了吐舌头,刚想揪他耳朵,不料眼前忽然一黑,眩晕感毫无预兆地涌上额头,脑袋像被灌了铅,四肢像被抽干了血,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倒去。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发现一个问题。

    第一个接住我的还是骨钰。

    ……

    水滴落入湖面,激起一圈涟漪,上一秒还迷茫的思绪逐渐清晰,如细沙渐次从漏斗中落下,画面悄然展开。

    唇上湿润的触感传达到脑海,我睁开眼,看着骨钰的脸一点点远离。

    满脸的意乱情迷。

    这个人机,连生病都不放过我。

    我用手将下半张脸死死捂住,没好气地质问他:

    “你怎么偷亲我?”

    骨钰伸出舌头,舐过薄唇一周,像个明目张胆的侵略者,声音带着意犹未尽的低哑。

    “你之前讲过,昏睡的公主如果得到命定之人的一个吻,就会醒来。”

    耳熟能详的白雪公主。

    关键是这家伙竟然恬不知耻地把自己比作命定之人。

    老娘的命定之人是说当就当的吗?

    我皱了皱眉,努力回忆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讲过了?”

    就算是在那种时候,我也不可能跟他讲这纯情小故事吧。

    难道说一觉睡醒,我失忆了?

    别太离谱。

    咚咚咚——

    敲门的是裴玄。

    “进。”

    我换了个姿势从床上坐起来。

    他将一大碗粥放在桌上,不怀好意地调侃道:

    “打扰到你们了?”

    骨钰轻咳一声,“不妨事。”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倒是抢着说话。

    “打扰”,“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真有什么呢。

    不就上了个床吗有什么呢?

    见状,裴玄笑着将碗端给骨钰。

    “海鲜大餐你是吃不了了,先欠着吧,我跟小花用龙虾扇贝给你熬了海鲜粥,将就着喝几口。”

    “哎呀没事儿,小病小痛的怎么还忌上口了?”

    我只当自己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的气血不足,掀开被子就要亲自大快朵颐。

    谁料腿还没迈开,胸口就传来撕裂一般的刺痛,好像有千万根针扎进皮肉里,肆意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嘶——”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我的姑奶奶叫你别乱动!”

    裴玄赶紧冲上来帮我把脉。

    我这才发觉身体上的异样,呼吸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看不出来你还挺多才多艺的。”

    裴玄低着头,没接我的话,把完脉后面色凝重地看向骨钰。

    “心率紊乱,经脉受损,脏器错位,外看无事,实则内里损伤严重,如此看来,那传说中的血莲草,是不得不找了。”

    “什么草找什么草?拜托啊大哥他又不是我的监护人,有什么情况要告诉病人自己咳咳咳——”

    我急得大喊,险些咳出血来。

    骨钰连忙放下碗筷,将我搂到怀里拍拍背。

    裴玄叹了口气,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义正言辞道:

    “晴夭夭,你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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