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师终于知道传说中的二哥哥是谁了。

    居然是他大哥的儿子、他大侄子小跃跃!

    没错,大胤第一神棍靳老师并不是什么草根,他本是靖南侯府四公子、靖南侯世子的四弟。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道当了神棍,那必须放一首歌——

    《爱的供养》。

    当年先帝初登大宝就染了重病,当时的第一神棍钦天监正使说——

    “欲使陛下痊愈,不妨从宗室贵戚中择些童男童女,送往飞云观祈福,供奉一室长明灯,三月内灯火不灭,陛下必好。”

    一室灯火足有九十九盏,还要延续灯火三月不灭,本身就十分困难,很明显这只神棍在推卸责任——万一陛下的病没好,就说是因为灯灭了。

    灯灭了,就是那些童男童女的过错。

    可惜这个朝代迷信思想风行,何况是当时万分凶险的情形——先帝病重,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既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将这些贵胄之后做了人质。

    关于祈福的人选,先帝挑了一只他最不喜欢的三皇子,三皇子心知此去未必能回来,向先帝求了他暗恋的女同学关窕同去,梁四公子立马跟上——关窕也是他的女神。这有点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本来只想钓大鱼,结果钓了一串食物链。

    总之年少轻狂的梁四公子,为了心中最美好的初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飞云观,然后……

    就再也没出来过。

    再出来时他已经不是梁四公子,他非但有了道号,连俗名都改了——随飞云观观主的俗姓。

    原因还是为了初恋。

    初恋的确十分美好。一群少男少女扮成道士道姑,白日品茶论道、诵经祈福,晚间轮流看守长明灯火,没有人拥有特权可以少干活,于是渐渐放下尊卑贵贱的枷锁,只以师兄弟、师姐妹相称。日子虽然清贫无趣,别有一番和乐。

    这是同舟共济的情谊。

    三个月的时光过得很快,大家提着的心在最后一个晚上终于落下——关窕不小心弄灭了三盏长明灯。

    倘若先帝因此无法痊愈,这些少年恐怕都要陪葬,他们当下十分恐慌,好在有一只机智的皇子说:

    “诸位兄弟姐妹,灯灭三盏,正是三清明示——我们中必有一人与道家有缘,注定要留在飞云观出家。”

    飞云观观主深以为然。为了使飞云观的政治地位更加稳固,他的确需要一个贵族子弟继承衣钵,于是他表示:

    “若有一人愿归我门下,灯灭之事定无人外传。”

    为了弥补初恋的过失,梁四公子就这么英勇就义了。

    那只坑他出家的皇子,当然是当今陛下。

    靳老师回想起这段往事,就忍不住唱歌:

    “把你捧在手上,虔诚地焚香,剪下一段烛光,将经纶点亮……”

    梁四公子从小到大洁身自好,就为了把贞|操献给他的女神,幸运的是他保住了贞|操,不幸的是……

    他保住了一辈子的贞|操。

    这特么是最操|蛋的供养!

    靳老师深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有多惨——每天都要唱几百遍《爱的供养》,嘴巴都没空享受卡路里,何必呢?

    他试图摇醒小跃跃,用一段改编后的歌词——

    “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到头来却发现,卡路里更香,请赐予我无限爱与被爱的力量,让我能安心在饭桌上,静静地变胖……”

    平跃:“……”

    沉鱼:“……”

    狐狸精失恋之后这么可怕的!!

    平跃被摇了数十个来回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推开了靳永,后者一脸受伤地指着红颜祸水:“你为了这条臭鱼打四叔?”

    平跃将沉鱼护在身后,笑容依旧纯良:“四叔,你最好别动她。”

    沉鱼踮起脚尖趴在平跃耳边说:“你四叔会不会黑化呀?”

    我看他精神不大正常!!

    靳老师抹掉鼻涕眼泪,又换了一副面孔——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然而他还没说几句,平跃就抬手制止:“四叔,没道理你初恋失败,就见不得别人幸福吧?”

    沉鱼补刀:“狐狸精你果然自私又狭隘。”

    靳永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气晕过去。他放狠话:“小心我揭发你们!!”

    平跃拉着沉鱼越过他走了。

    靳老师:“……”

    尼玛好歹弄点吃的堵住我的嘴吧!!

    沉鱼从平跃口中得知,靖南侯世子抛弃他们母子之后,靳永曾派人照拂,可惜她婆母是个刚烈女子,宁愿四处搬家也不受施舍。

    平跃说他跟这位四叔也有十年没见了,谁知到头来还是受了他的恩惠——给他送了一只老婆。

    沉鱼沉吟半晌,还是说了出来:“狐狸精很喜欢月妃的,万一……他想不开替她报仇怎么办?”

    平跃捏了捏她的鼻子:“陛下放他入宫,就是逼他认清月妃,若他执迷不悟,谁也没有办法。”

    沉鱼狡黠一笑:“我们与他们境遇相似,你自己都执迷不悟,却不许他执迷不悟吗?”

    平跃与她额头相抵,呼吸近在咫尺,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动听——

    “这辈子我都执迷不悟。”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地执迷不悟。

    慈宁宫。

    太后娘娘看着沉婕妤叹气,后者还在没心没肺地吃喝。

    太后说皇后都拿剑指着你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沉婕妤一脸天真地反问她:“我要是弄死了皇后,元秩估计立马黑化,你不是要扶持他吗?”

    太后心虚地移开视线,并叫来了一个小太监。

    沉婕妤呆呆地放下了手中糕点,接着是一阵爆笑:“太监服好适合你哦!”

    祁王殿下忍。

    太后也不忍直视,只能岔开话题:“你二表哥都快出家了,你就不能帮帮他?”

    沉婕妤理直气壮:“我凭什么要帮他?我不气死他就不错了!”

    祁王殿下再忍。

    太后无奈:“怎么说你们也是订过亲的。”

    沉婕妤十分得意:“可现在我是他庶母!”

    祁王殿下终于忍不了了。他差点骂她不要脸:“陷害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沉婕妤乐得拍手:“哦!我终于把你气得脸红了!”

    太后忍笑:“他这不是气红的,是羞红的。”

    祁王殿下:“……”

    祁王殿下强行挽尊:“你很得意?我告诉你,你在这种时候同时激怒皇后和月妃,你就是天下第一蠢!”

    沉婕妤气得拿橘子砸他,瞪着眼睛强装凶神恶煞:“你骂我蠢,你骂我蠢,你就知道骂我蠢!!我本来很聪明的,都是因为被你骂蠢了!!”

    祁王殿下边躲边骂,气得跳脚,愣是被砸了一身汁水也没反击,直到橘子终于没了。

    太后乐不可支。

    祁王殿下去换衣服时,太后就跟沉鱼讲故事:“皇后那剑还是我传给她的,不过用来斩妃子,没什么稀奇的。太|祖曾赐纪氏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逆臣,那才威风呢。”

    太后笑吟吟地看着智障,未尽之言都写在了眼里:尚方宝剑在哪里?

    沉鱼无辜摆手:“我不知道!”

    太后很是忧伤:“你不信我。”

    祁王殿下换好衣服出来,坐在他常坐的位子上叹气:“你说你和六年前有什么区别?一点长进都没有。”

    沉鱼当场就哭了:“还不是你们害我的!我哪知道你们会不会又害我一次!我现在只有一条小命,哪经得起折腾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啊啊啊……”

    太后抱着她哄:“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祁王殿下被她吵得心烦,一把将她从太后怀里扯出来,铁青着脸训:“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人家害你你不知道报复回来吗?光|气|人顶什么用?我看见你这个样子就后悔当初没掐死你,今日也少生一口气!!”

    祁王殿下气到恍惚,不妨又被推倒,沉婕妤趴在他身上,死命掐着他的脖子:“让你骂我!你怎么有脸骂我!我掐死你!掐死你!”

    元秩使了点力气扯开她,谁知她灵活地跳上他后背,从身后勒住锲而不舍的目标——脖子。

    元秩不知怎地很想笑,他背上的沉鱼很沮丧:“你怎么不反抗?”

    元秩无语:“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我胜之不武。”

    沉鱼累得满头大汗,他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不得不感叹男女有别,体力差距太大,她刚想跳下来,就听见元秩说:“纪小鱼。”

    沉鱼等了半天也没下文,不由扯扯他的耳朵:“你想说啥?”

    元秩闷笑:“你比从前重了不少。”

    沉鱼果然上当,赖在他背上不肯下来,龇牙咧嘴十分得意:“我掐不死你我累死你!!”

    太后娘娘姨母笑。

    先累坏的当然是沉婕妤,她趴在元秩背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隐约听见他们带笑的声音。

    一个说:“为她好倒还不信了。”

    一个说:“你不气她了?”

    元秩心想我气她做甚,她装疯卖傻也不容易。

    我只是气,她再也不肯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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