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戴着面纱,还是碰到了登徒子。

    一只醉醺醺的富家公子扯着她色眯眯地吟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沉鱼本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登徒子,却没想到……

    这特么是猴子派来的逗|逼!!

    他非但没把唯美的《清平调》念完,还用一种“你看天上的那两朵云,像不像你欠我的两百块钱”的碰瓷口气,配上二得不能再二的手势说——

    “姑娘,你有没有去过二、道湾的二、里桥,去听二、人演奏的二、泉映月,年前我去时碰见六、个人在过二、人世界,三、对璧人互道祝福,连说二、次六、六、大顺……”

    沉鱼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登徒子“二”了半天差点断气,非但没等到智障开窍,还等来了她的护花使者——陛下缓步走来,早有人将登徒子生生拉开。

    沉鱼咬着糖葫芦压惊,面上依旧是呆萌表情。

    陛下还是起了疑心:“朕怎么没听说过这些个地名。”

    沉鱼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醉鬼说胡话呗。”

    醉仙居。

    沉鱼本来对着松鼠鳜鱼食指大动,直到桌边坐下一只沙雕,瞬间倒尽了她的胃口。

    沙雕梳起发髻、穿上襦裙、描眉画眼,戴着面纱还不安分,不时向四周发射电眼。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

    一时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一直爽。

    沉鱼心想,再来一只就能凑齐一桌麻将。

    结果还真特么来了一只!!

    宁国侯悠然落座,冲陛下颔首致意:“小侄奉姑母之命,特来护卫姑父。”

    沉鱼:呵呵,锅甩得挺利索啊。

    沉鱼突然想到,沙雕跟纪三郎是大舅子跟妹夫的关系,这本来是传说中最坚固的利益团体,可惜他们同时也是坑过对方妹妹的关系,不同的是一个真妹控,一个是假妹控。假妹控在朝堂上狂拆真妹控的台,把真妹控坑到差点狗带,在暗地里可能答应了岳丈抢救大舅子,而后者并不领情——

    沙雕专注照镜子一百年。

    额……他可能认为他女装很美!!

    纪三郎一来,沉鱼不仅没有胃口,还有点想吐。她趴在桌子上,手拿筷子漫不经心地戳着桌面。

    陛下慢条斯理地喝茶,也没有动筷的意思。

    气氛微僵。

    沙雕语不惊人死不休:“五妹夫。”

    纪铮此时也不好装傻:“姑父,靳永越狱震惊朝野,风言风语甚嚣尘上……”

    纪铮的潜台词是:你把他弄出来,难道就为了让他扮女装?你们这么重口味的吗?

    纪铮转移话题并没有成功,因为陛下也很想知道:“靖南侯何时告诉你靳永的身世。”

    这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纪三郎说我娶媳妇那天岳丈就交了底,那么这些年来他对靳永的针对就是居心叵测的演戏;如果纪三郎说我最近差点整死靳永,前岳丈才提醒我他是大舅子,那么就说明他至今还跟靖南侯府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宁国侯知道陛下起疑,但他只能继续演戏:“臣整理亡妻手书时发觉此事,然从未因此偏私。”

    沉鱼深觉纪三郎是个妙人——他甩锅的同时,还捍卫了他的痴情人设!!

    靳永还想再问,陛下一个眼刀制止了他,他这才发现台面上还有一只看起来置身事外的智障。

    靳老师话锋一转:“宁国侯重情重义,当年亲自为令妹盖棺,哭得好不伤心,说要重谢我这修冢之人,如今倒说我是杀人凶手。”

    大胤第一rapper纪铮表示没在怕的:“当年只怪本侯天真,认贼作恩错信小人,魑魅魍魉终会现身,扒皮再认是鬼是人!!”

    靳老师:“你……”

    会作诗了不起啊?

    靳永还想再辩,陛下示意他噤声——沉婕妤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面前一双筷子排成一个“二”字,靳永见了忍不住挑拨:“沉婕妤居心叵测、不宜再留。”

    宁国侯不禁一哂。

    陛下完全没有听进去,指腹摩挲着沉婕妤的粉唇,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真像只小狐狸……”

    靳永死谏:“沉婕妤不可留。”

    我跟她你只能选一个!!

    陛下认为这个选择太轻松:“朕留你何用?”

    宁国侯补刀:“逃狱本是死罪。”

    陛下交给宁国侯一个艰巨的任务——

    “你带他去刑部自首。”

    宁国侯将靳永带走,桌前只剩两人之时,沉鱼依旧睡得香甜。

    沉鱼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她还是纪六小姐,及笄之年嫁给了平跃,给他生了好多娃娃。娃娃们都很听话,只有一只伸手去抓她的嘴巴,沉鱼气得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陛下近在咫尺之间,眼里映出她惊慌的模样,他的眉目徐徐舒展,笑意就有了缱绻的味道。

    沉鱼捂住嘴往后躲,陛下的笑意更深:“不能换个招数?”

    他好心建议:“你越躲朕,朕越不舍;你若近朕,朕自然厌弃你。”

    沉鱼转了转眼珠子,试探着放下一只手:“那……怎样才算近呢?”

    陛下满不在乎地微笑:“朕也不知。朕从前以为的亲近,如今都是遥远……不如一试。”

    长安灯市。

    陛下牵着小狐狸的手,后者一脸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心想要不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我才不愿意出卖色|相呢!!

    陛下感觉跟遛狗似的,偏偏还不是一只听话的狗——她一看见热闹就走不动道,他佯装要走,她跟拔河似的又把他拉回来。

    她用双手摇着他的衣袖,眼神软萌依旧,夜色之中平添几分魅惑,于是他莫可奈何、拒绝不得。

    那是一场射|箭比试,彩头也不是花灯,而是一对成色不错的双鱼玉佩。

    沉鱼很有理由:“你上回送我的双鱼佩我给弄丢了……”

    陛下刮了她一记鼻子:“你弄丢了,该你负责。”

    沉鱼佯嗔:“你就不能再送我一次嘛!”

    陛下握紧她的手,走近一步附耳过去:“这样主动……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沉鱼嘻嘻一笑。

    沉鱼本以为她在一旁看着就行了,没想到黑莲花如此小心眼,非要拉着她上阵,他在她身后指导。

    沉鱼哪儿会射|箭,还不是个花架子——黑莲花握住她挽弓的双手,前胸紧贴她的后背,呼吸灼烧她的耳垂,根本是来吃豆腐的!!

    沉鱼目不斜视,不适感渐渐消失,只听嗖嗖箭鸣,一箭正中红心。

    沉鱼还来不及欢呼,黑莲花又换上新箭,带着她转过一个角度,又终结掉了一个红心。

    五箭下来,箭箭红心。

    沉鱼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成就感,她既兴奋又疑惑,摊主将玉佩递至眼前也没有反应过来。

    摊主似乎是个结巴:“二、二位贤、贤伉俪,二、二枚玉佩收、收好,市价少、少说二、二百两银、银子。”

    黑莲花收好玉佩,牵住沉鱼往回走,她这才清醒过来,扭头冲摊主吐舌头。

    摊主摇头微笑,无奈而又宠溺。

    黑莲花突然停下脚步,沉鱼没收住步子撞在他身上,她揉着小胳膊抱怨:“好疼……”

    黑莲花的声音说不出的幽深:“方才射|箭倒很镇定。”

    沉鱼强辩:“那是……那是紧张得忘了!!”

    陛下猝然回头,眼眸深沉如海,映着一条乱蹦的活鱼,看笑话似的笃定——笃定她游不出来。

    然而凡事无绝对——陛下正自观鱼,四周就有黑影围了上来。

    陛下叹了口气:“这是来杀朕,还是来杀你?”

    一支冷箭越过陛下射|来,沉鱼将将躲开,一脸想哭:“您觉得呢?”

    陛下感觉悲哀:“居然有人放着朕不杀杀你。”

    沉鱼:“……”

    大佬,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陛下还是叹气:“是不是没有人救过你?”

    沉鱼还没回答他就有了答案——

    “你吃了我的锦鲤,就拿你自己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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