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忆郡主中毒当日,含阳长公主火速向太后请旨,带来太医给她医治,最后诊出的结果是——

    此毒名唤同归,正是千秋节投毒案所涉的那一种。

    郡主红口白牙几句话,拂林王府瞬间背上投毒嫌疑。

    要说我们郡主,实属独虐虐不如众虐虐的小人一只。

    同归当然是祁王给她的,后续的谋算也早已铺好,之所以拖拂林王府下水,是为了逼他们介入千秋节投毒案,看这所谓清流能否秉公办案。

    郡主提出此想法时,祁王殿下很是认可。他一副宠妻嘴脸:“是该让他们知道,我们思忆郡主的厉害。”

    然而郡主真实的想法是:我脑公终于可以帮我出气啦!!

    送给祁王殿下一首歌:“头上一片青天……”

    男主:老婆给的机会,我一定把握好。

    拂林王府非但背了黑锅,还给思忆郡主提供了唱戏的舞台。

    这出戏的名字,叫作失散母女认亲记。

    彼时思忆郡主将将醒转,下一秒她瞪大空洞的眼睛,摸索着坐直身子,双手在半空中一通乱抓,含阳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刚叫了一声“我儿”,她就嗬地一声哭了出来:“母亲~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含阳长公主秒哭:“是我啊~我是你娘啊!”

    郡主:“真的是你吗!”

    含阳长公主:“是我~是我~是我!”

    围观群众:“……”

    这浓浓的琼瑶气息……紫薇尔康,是你们吗?

    郡主果然cos了紫薇——她哭着说她看不见了。

    她抱紧含阳长公主哭诉:“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了,我宁愿死!我宁愿不要活着!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了,这世界对我还有什么意义……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含阳长公主也非常上道:“为娘知道!为娘知道……你不要怕,你还有我,还有我呀!”

    拂林王叹为观止。

    宁朔将军忍笑。

    含阳长公主质问拂林王:“我儿何处得罪了拂林王府,你们竟要置她于死地!且是这等稀罕毒|物!我看你们跟千秋节一案脱不了干系!”

    拂林王深觉有理说不清:“殿下,郡主入府所用之物太医皆已验过,此事当真与拂林王府无关啊。”

    含阳长公主不管,当场就要他们去京兆府对质。

    思忆郡主赶紧拉住她:“母亲,有关无关,只需我在这里住上几日,我若能病愈那还好说,若是不能……母亲,我在千秋节当夜也曾遇袭,至今歹人不见踪迹,不若您去向陛下请旨,命拂林王府查出害我者谁。”

    含阳长公主心疼地摸摸她惨白的小脸:“我儿,你受苦了。”

    养心殿。

    含阳长公主将拂林王府的热闹娓娓道来,陛下开始还绷着个脸,听到那句“我儿失明”时终于大笑。

    兢兢业业演哭戏的长公主一脸哀怨。

    陛下收敛笑意,十分不解:“有私生女是件光彩的事吗?”

    值得你四处放风声,恨不得昭告天下吗?

    含阳长公主化身咆哮帝:“我有什么办法!她是我的儿啊!我能舍下她吗!啊!独明,皇姐从没求过你什么……可我只有这么一点血脉啊……从前为着区区颜面,我险些失去她,如今我必护着她!”

    陛下放下茶盏,无语凝噎:如今这戏路似乎越来越狂野。

    陛下不肯降旨,太后就替他降,责令拂林王府查清思忆郡主遇袭与中毒两件事。

    群臣自觉接收了这个信号:太后想做和事佬。

    诚然陛下也没想一口气吃成胖子。但对于装瞎的那货……

    他认为绝不能让她逃脱。

    陛下觉得这条鱼简直在跟他玩捉迷藏,弄得他愈发心痒。她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牢笼间穿梭,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他必须送她十六个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亲自去拂林王府赐教,碍于颜面他选择了微服,却不能掩盖泡妞的本质。他跟拂林王喝茶喝了没多久,就问思忆郡主如何了。

    拂林王表情微妙:“郡主自失明后闹了一阵,如今倒不闹了。臣每去探望,她冷言冷语,也不肯回府。”

    宁朔将军不平道:“陛下,此事根本与拂林王府无关呐。”

    陛下长叹口气,表示要去看看那只戏精。

    宁朔将军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郁。

    拂林王赶紧赶他走:“你还不去查郡主中毒一事?”

    宁朔将军不甘不愿地领命而去。

    我们必须说,这只女主蜜汁迷恋伪装残障人士。小时候她装瘸,用的是拐杖,现如今她装瞎,用的是竹杖,装瞎装瘸的几分共通之处,令她找到久别重逢的感觉。

    装瘸只有一个要诀:表演疼痛。躺着腿疼、坐着腿疼、跪着腿疼、站着腿疼、走路腿更疼,走着走着来一个做作的假摔,那就是疼上加疼。

    装瞎则在此基础上,发展出更高的要求——不仅因为瞎摔倒而生理疼痛,而且因为瞎自卑而心理疼痛,是否在心理生理之间达到平衡,则以演技是否自然作为标准。

    以上版权所有,归戏精纪女士,不得转载,违者必究。

    陛下其实很羡慕这只戏精。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撒泼打滚,但他不行。当他准备好看她撒泼打滚时,却看见了一幅美人赏雪图。

    敲到麻袋……瞎子还看雪?

    事实证明人家瞎归瞎,非但无损容貌,更兼身姿窈窕。挽着松松发髻、簪着星点白梅、披着玉色披风、拄着青色竹杖往廊下那么一站,照样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怎么说呢,比狐狸精多了几分气节,比白莲花少了几分悲哀。沉浸在瞎子这个角色里,却还是要睁眼去看风雪,情绪在无常面前低头,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

    让我们一起唱:“风举,寒衣……”

    陛下见多了美人,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黑白两种颜色,竟然别有风味。

    拂林王清咳一声:“郡主,陛下驾临。”

    思忆郡主循着声音跪下行礼。

    陛下泡妞的第一步,当然必须是屏退左右。他不好表露自己的禽|兽,王福泉只能帮他找理由:“王爷,有关千秋节投毒案,陛下有话要问郡主。”

    拂林王行礼告退。

    千雀告退前不忘扶起郡主,还悄悄拍了拍她的臂弯。

    纪飞鱼微勾唇角。

    陛下泡妞的第二步,是使这只装瞎的戏精破功。

    她低垂着眼,他凑过去头,几乎鼻尖相抵,空气凉飕、呼吸黏稠,一个考虑着要不要亲一口,一个连睫毛都没动。

    让我们一起唱:“客官,不可以,你靠得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

    最终这只客官挫败退开。甩出十六字箴言的口气不咸不淡,得到的回应同样不咸不淡:“白云苍狗,雪落潭周,举头是云,低望是狗。”

    陛下的脸那叫一黑。

    你敢骂我是狗?

    陛下气得就要拉过来亲,她灵活一转躲到他身后,双目依旧空洞无神,那根竹杖直指着他:“舅父,请您自重。”

    竹杖被人握住,直抵他的胸口。陛下笑容邪肆,说得好似已经喝过鱼汤:“腰肢柔软、身法翩跹。舞没白练。”

    思忆郡主直言:“您不会想把我变成第二个皇后吧。”

    然后像今日这般,抓到我一点错漏,就对纪氏整兵剿洗。

    陛下很是受伤。他表白:“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郡主面无表情地放下竹杖:“语出司马相如《凤求凰》。”

    陛下:“……”

    我不是在跟你切磋学问啊喂!!

    郡主也很无语:难不成想切磋演技?

    下一秒她扔了竹杖往前一扑,正好扑倒在陛下脚下,拗了个妖娆的美女蛇pose,声音腻得人牙疼:“陛下~~~”

    陛下:“……”

    美女蛇抱着人大腿狂扭,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造作:“其实我一直对您欲擒故纵,为的就是令您对我欲罢不能,从而实现先做杨贵妃再做武则天的梦想……没想到您对我如此情真意切嘤嘤嘤……为了您的千古英明,您可千万不能让我如愿啊嘤嘤嘤……我、我、我亦无颜面苟活于世……不如、不如、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嘤嘤嘤……”

    陛下:别往我腿上撞好吗?

    郡主:恶心不死你!!

    这货撒泼打滚,陛下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试图勾起他的厌恶,可惜算漏了一点:从前她是个哪里都圆的团子,如今却是个前凸后翘的美人。

    于是撞着撞着,就有些心猿意马。

    虽然场合不大合适,陛下觉得喝点鱼汤也无妨。他一把拽起腿部挂件,刚想来一个深情的么么哒,孰料这货反手就是一竹杖,准确无误地敲在他……

    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陛下倒吸一口凉气,郡主趁机推开他。说实话她也很怕,不过这纯属下意识行为,而以她的力气,应该不至于一劳永逸。郡主淡定地保持一脸无辜,装作看不见狰狞的陛下,腿脚却很诚实地往外溜。

    陛下留在原地惊痛交加。这时他的演技极其自然,将生理疼痛与心理疼痛平衡得刚刚好,可惜一个观众都没欣赏到。

    陛下在心中伸出尔康手:“我的心好冷,等着你来疼,而你现在还不懂……”

    暗中观察的男主:活该。

    陛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离开拂林王府时脸黑了个彻底,偏偏拂林王还该死地问了一句:“陛下可是身子不适?”

    陛下狠狠剜了那只瞎子一眼。

    他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装残障——就是为了恶搞别人还不用负责!!

    一朝宝刀蒙尘,陛下打算把枪磨好,再来战她五百回合。

    晚间男主爬自己家的墙时,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盯着女主笑了很久。

    女主:“……”

    最终他一脸正色地下了结论——

    “世间能降服你者,唯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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